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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腹 作者:肖仁福-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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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登科低头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丁雨亭三个字,心想多好的名字。杨登科把纸条放进衣兜,对丁雨亭说了声谢谢,却见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杨登科心里软了一下,暗想,莫非这个叫丁雨亭的小姐还动了真情不成?

出去后,董志良也刚好做完按摩,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了。只有侯村长还在里面。等了二十多分钟,侯村长才出来,臂弯里还搂着一位鬓发散乱面色潮红的性感小姐。有意思的是那位小姐一边在侯村长身上蹭着,一边用手掖着裤头,好像匆忙中裤子没系牢似的。侯村长大概是看到了杨登科几个,才甩脱小姐,朝他们笑笑,摇晃着身子上了卫生间。这边皮书记已结了账,开好了发票,又过来附到董志良耳朵边上,轻声说道:“那姓侯的家伙,光小费我就给他出了两份,看来这事没问题了。”

还真被皮书记言中了,侯村长不再打折扣,答应芬芳公司在侯家村征地。没几天袁芬芳和何场长就跟侯村长签订了协议。侯村长事先收了不菲的好处费,地价也就谈得很便宜,只有一般商业用地的半价。芬芳公司当即就把预付款打到了侯家村的户头上,然后派人过去划了红线。那两天杨登科送董志良去看过现场,划进来的土地正好是猴子的药材基地,地垄里那些还没完全长好的药材苗子你踩我踏,已是狼藉一片。

猴子这一阵也站在地边心疼地看人划线,杨登科走近他,说:“你是怎么和村上交涉的?”猴子说:“村里给了一万元的补偿款。”杨登科说:“你原来给过村里一笔承包费呢?”猴子说:“没给他们怎么会承包给我?我东挪西借,一次就把几年的五万元承包费交足了,这一来我白忙乎了半年。”杨登科说:“那村里还了你的承包费没有?”猴子说:“侯村长说那笔承包费村里早花光了,得缓一段时间才能还给我。”

杨登科也搞不清村里的事,不便多说什么,又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药材苗子,问道:“如果这些药材长成后再出售,会有多少收益?”猴子说:“应该有六七万多,除去成本还能赢利四五万左右。”杨登科叹道:“这你可是吃了亏了。”猴子说:“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村上的决定,我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杨登科沉默了一会,问猴子以后有什么打算。猴子一脸的无奈,说:“把村里的五万元承包费要回来还了债再说。”杨登科也不可能给他出什么好点子,说:“竹青刚上医专,你不弄点钱不行啊。”忽见那边董志良已经向蓝岛走了过去,只得说:“我走了,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猴子说:“借你的五千元还不知几时还得了,怎么好老去麻烦你?”

杨登科指指猴子,说:“你看你看,又来了,说好不要再提这事的。”忙转身追上董志良,上车走了。 
 

 



    
肖仁福《心腹》

  
  二十三 
地皮落实了,余下的就是跑手续。这项任务理所当然落在了董志良头上,近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坐着杨登科的蓝鸟在外面跑。董志良在郊区做过区长,区里有关部门的头儿都是他的老下级,有些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老上级开了金口,自然什么都不在话下。至于市里国土建设环保等大拳在握的部门头儿,彼此经常开会见面,不是今天你请我,就是明天我请你,关系没有不融洽的,董志良亲自上了门,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怎么为难你,能办的自然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就是政策依据不太充分的地方,董志良把掌握政策的人喊出去,几杯下肚,临走再塞个大红包,第二天政策依据就充分了。这叫做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红包一塞,要得要得。也是国情如此,通过正常途径能办办不了,不能办也非办不可的,只能通过非正常途径,搞曲线救国。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在一个有着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的国度,你就是本领再大,手段再强,钞票再多,有些事情你上天入地就是办不了,而只要红顶往头上一戴,便一路通吃,无往而不胜。

董志良就是因为头上戴着红顶,所以很多手续便不费太多周折,很快给办了下来,芬芳山庄按计划如期破土动工。芬芳公司组织了隆重的奠基仪式,相关部门和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应邀前往,董志良还出面把市里有关党政领导喊过去奠基剪彩,着实热闹了一场。贵都电视台和《贵都日报》记者也蜂拥而至,对芬芳山庄的建设情况和美好前景进行了全方位宣传,那座未来的芬芳山庄还没砌上一砖一瓦,就已是家喻户晓。

等到工程全面启动,该董志良做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施工建设方面的事情都是袁芬芳的公司在操办,董志良没必要过多插手。他一下子闲了下来。忽想起这几个月杨登科鞍前马后跟着自己奔波,也该出面操办一下他的事情了。

这天杨登科送董志良去市政府汇报工作。下车时董志良没说什么,杨登科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一步不离地坐在车上等候。果然不到一个小时,董志良就出了政府大楼。却没上车,而是对杨登科说:“陪我去人事局走走吧,看找不找得到人。”

杨登科心头一喜,知道董志良开始考虑自己的事了。自己没日没夜地跟着他东奔西跑,盼的不就是这一天早些到来么?

心头喜着,人已下车,跟屁虫一样贴上了董志良。人事局在政府大楼旁边的副楼里,没走几步,两人就进到了楼里。上到二楼,只见墙上挂着一块宽大的政务公开栏,上面有局领导的彩色照片和工作分管范围,接着是各科室的工作职责,可谓条分缕析,一目了然,仿佛外来办事的人只要对着墙上的栏目按图索骥,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把想办的事情办成。

杨登科平时到这里来得不多,对人事部门的职能不甚了了。于是两眼紧盯着墙上,看工人转干的事归哪个科室所管,却根本没有这一项职责。忽又想起董志良说过的工人转干的门已经关死,杨登科不免有些懊丧,这事看来不是说办就能办成的了。

董志良却知道真正管用的东西都锁在抽屉和箱子里,一旦挂出来,肯定是用来做秀的,傻瓜才会当真。比如好多挂在嘴上纸上或是账上的东西,使的都是高明或并不高明的障眼法,无非是故弄玄虚,遮人耳目,从来没人真正相信过。至于这挂在墙上的政务公开栏自然也属同样性质,也是为了应付上面检查和给外人瞧的,与实际操作根本不是一回事。董志良也就不会像杨登科那样驻足而观,头都懒得抬,咚咚咚径直往东头的走廊走去。

见领导已经走远,杨登科只好赶紧收住目光,追过去。

两人先后进了局长室。老板桌后的靠背皮椅里坐着一个胖子,见来人是董志良董局长,嘴里哟了一声,忙起身离桌,过来跟客人握手,脸上笑眯眯道:“麻雀叫,贵人到,怪不得一大早窗外槐树上的麻雀就老朝着我这边叫,原来是董大局长大驾光临。”说着将董志良往傍墙的大沙发上迎,一边朝旁边的椅子上摆摆手,示意杨登科也坐。

宾主坐定后,董志良望望窗外那棵大槐树,说:“我只听说喜鹊叫,才贵人到。怎么到了祁局长这里,喜鹊变为麻雀了?”祁局长笑道:“现在城里哪还找得到喜鹊?幸好政府大院里这两年长了些树木,引得麻雀登枝,我也就拿鸡毛作令箭,取麻雀代喜鹊,表达我对董局长光临敝局的欣喜之情,这也是发扬实事求是的精神嘛。”说得董志良笑逐颜开,说:“看看祁局长都上升到了理论高度。”

杨登科一介司机,董志良能将他带到祁局长这里来,已经是破例了,领导说话时,他是不能插话的,只在一旁赔着笑脸。只是寒暄了好一阵,却没听董志良提及杨登科三个字,也不知他是顺便来这里串门的,还是将自己的事忘到了脑后。又觉得董志良精明过人,既然让你来见祁局长,意图已经明显不过,是不会如此粗心的。也许是还没到火候,也许今天仅仅是来投石问路,领导办事喜欢讲究个由表及里,由浅入深。

这么一寻思,杨登科又乐观起来。

又聊了一阵,董志良起身要走人,祁局长过来将他按回到沙发上,说:“董局长也难得到我这里来一趟的,今天既然来了,就不要走啦,我这就要办公室订个包厢,咱兄弟俩好好喝几杯。”也不容董志良开口,拿起电话给办公室崔主任下达了指令。董志良说:“怎么好让祁大局长破费呢,等会儿农业请客。”祁局长说:“行行行,农业请客,人事买单。”董志良说:“有这样的好事,那农业巴不得天天都请人事的客。”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崔主任的电话很快就回了过来,祁局长嗯嗯了两句,搁下话筒,起身对董志良说了个请字,两个人就相让着出了局长室。下了楼,祁局长的车已停在坪里。各自上车后,两部小车便一前一后出了政府大院。

赶到说好的酒家,下车后,但见人事局办公室崔主任已候在门口了。几个人被崔主任和礼仪小姐客气地请入事先订好的包厢。两位局长却不怎么喝酒,要敬酒时,祁局长那边由崔主任和司机代,董志良这边由杨登科代。

三位部下代喝着,两位领导却一边悠闲地说起话来。董志良说:“祁局长不是你请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在外面喝酒的。”祁局长说:“是呀,都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就是做文章,虽然客是公家的,饭也是公家的,可胃却是自己的,拿着自己的胃替公家请客吃饭,也是要一点牺牲精神的。”董志良说:“是呀,兄弟单位之间相互走动走动,吃点喝点,就是伤肝伤胃,也不能伤感情。至于外面的什么老板经理,我是断不敢跟他们搅在一起,怕说不清楚。病从口入,腐亦从口入啊。”祁局长说:“兄弟这话我赞同,做人讲感情,做官讲原则,这就是原则嘛。吃吃喝喝看似小事,但饭桌上有政治,一旦筷子伸向酒场,可能吃香了嘴巴,却臭了名声;吃高了身份,却低了形象;吃好了口感,却差了口碑,这可得不偿失。”董志良说:“祁局长到底是搞人事工作的,凡事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杨登科虽然眼睛看着崔主任两个,跟他们对饮着,耳朵却支得喇叭一样,听着两位局长说的话。他一心盼着董志良能把自己的事当着祁局长的面提出来,不想董志良没吐半个与自己有关的字眼,尽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杨登科就暗想,莫非坐在了席上,火候还没到?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祁局长让崔主任去结账,董志良拦住崔主任,说:“不行不行,还真的农业请客人事买单不成?登科你去结账。”

杨登科就站起来,要执行领导命令。崔主任已扒开董志良的手,出了包厢。杨登科暗怪自己动作慢了半拍,正要追出包厢去,董志良对他摇摇手,说:“祁局长既然这么客气,那就领他的情吧,不然显得生分了。”

杨登科就有几分失望。如果是求祁局长办事,竟然要他们买单,世上哪来这样的道理?由此看来,董志良今天怕不是有心要为自己办事了。

喝完酒,各人吃了一小碗饭,祁局长说:“好久没像今天这样高兴了,董局长咱们干脆玩个尽兴,到三楼去摸几把。”董志良说:“祁局长日理万机,怎好耽误你的宝贵时间?”祁局长说:“时间再宝贵,也没有咱们兄弟的情谊宝贵嘛。走走走,上楼去。”

说着几个上了三楼,进了一间不大的麻将室。

根据祁局长的建议,实行对口接待,农业局董志良和杨登科上,人事局祁局长和司机上,崔主任一旁跑龙套,负责后勤保障。哗啦啦将麻将搓开,正要砌牌,崔主任打开手里的皮包,拿出一叠大钞,一人前面放了十张,说是什么活动基金。

杨登科想着还要祁局长给自己解决转干指标,哪敢收他们的基金?却见董志良毫不客气,早将钞票塞入桌前的小屉,还招呼杨登科:“把基金收好吧,你以为这钱就是你的了?这是祁局长放线的,让我们暂时给他保管保管,等会他要连本带息拿回去的。”杨登科只得学董志良样,打开自己前面的小抽屉,收好钞票。

也不知怎么搞的,这天杨登科手气格外好,上场才两圈就摸了三把大牌两把小牌,抽屉里一下子就塞得满满的了。董志良也和了两把大牌。算来祁局长和他的司机几乎没和牌。第三圈第一盘,杨登科又是一条龙,正待和牌,猛然想起今天吃祁局长的,喝祁局长的,又拿了祁局长的大额基金,现在一心只顾自己和牌,把他们的钱都赢到了自己抽屉里,自己转干的事还要不要找人家了?是不是自己多喝了两杯,变得不清不白起来?杨登科于是忍痛割爱,将和牌的张子打了出去,按牌桌上的说法,叫做放了流。

也是怪,自放了这把流,杨登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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