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乱京华-神医皇后-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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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津亭还来不及回答,昏迷中的萧珉突然发出模糊的呓语,“乔姑娘……津亭……津亭,我会帮你报仇……报仇……”
乔津亭跌坐在藤椅之上,艰难地别过头去,见窗外烟雨迷蒙,风送竹韵,萧大哥,你的大恩,我如何相报?你的深情,我无以为酬,萧大哥,你让我如何是好?
泠弦的泪珠滚出,落在萧珉的脸颊之上,回过头来,“姐姐,萧大哥对你……是一片痴情!”
是的,一片痴情!萧珉对她是一片痴情,宇文川远对她一样是情深似海,但乔津亭只有一个,情已酬了宇文川远,萧珉,这一生,我乔津亭恐怕要亏欠你一辈子!乔津亭回头,走近床边,“萧大哥,我一定会将你治好的,包括你脸上的伤疤!”
只是,脸上的伤疤或许可以去除,但心上的疤痕呢?又得几经岁月的洗礼方可平复?乔津亭茫然了。
泠弦看着乔津亭,欲言又止。
更漏将阑,窗纱上竹枝横斜,摇曳出数声秋韵。
萧珉艰辛地睁开眼睛,见烛火一点残红欲尽,穿窗而进的秋风微微飘起轻罗帷幔,拂动一室的清雅,这是在哪里?
帘卷西风之人比黄花(5)
依稀记得阴何情的利剑,记得濒临死亡的挣扎,记得不能实践承诺的失望!他没有死,活过来了!
萧珉一低头,身上的伤痕已被包扎地整整齐齐,纱布犹在渗血,微微一动,是难以忍耐的疼痛。突然,萧珉想起阴何情的狞笑,记起脸庞上的那两剑,急切地一抚脸庞,碰触到的是纱布包扎的厚实和不能忽略的疼痛!
心一凉,一酸,一涩,一痛,萧珉倚在床沿之上,望着跳跃的烛火,呆了!
窗外,一只夜猫在回廊上跃动,碰倒一盆菊花,花盆“啪”的一声脆响,摔落在地上,泠弦自睡梦中惊醒过来,见萧珉呆坐在床上,如一尊泥塑的菩萨,惊喜地尖叫起来,“大哥,你醒啦?”
“泠弦?”萧珉大震,他这是在哪里?在流云山庄吗?“泠弦,我这是在哪里?”萧珉四顾,不见乔津亭,松了一口气,抱着一丝的侥幸,“不是……不是在流云山庄吧?”
泠弦擦擦朦胧的睡眼,上前帮萧珉披上外衣,“大哥,是姐姐将你救回来的,你吓死我们了,知道不?你一睡就是五个昼夜,差点醒不过来,我和姐姐担心死了!”突然,一线惊风透窗而进,将案台上的一点寒灯吹熄,泠弦没有留意到萧珉脸色骤变,回身点燃烛火。
果然是她!萧珉的心一阵寒凉一阵火热一阵羞愧,种种难言的滋味错杂纠缠,让他开口竟是艰难无比,许久,“泠弦……她呢?”
“谁?”泠弦为萧珉端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见萧珉语气艰涩,“你说姐姐啊?姐姐见你伤势稳定下来,就上山采药去了,这不,一大早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真让人担心!”寒窗寂寂,夜色漠漠,山庄睡倒在静谧的怀抱里,不闻一丝声响。
萧珉一阵苦涩,“泠弦,你乔姐姐,很担心我么?”
泠弦“噗哧”一笑,“大哥,姐姐自然是担心的,你不知道,我好几次见到姐姐在偷偷地掉泪!”
萧珉见泠弦笑得揶揄,内心苦笑不已,泠弦,她自然不明白,乔津亭是因为愧疚而掉的眼泪!愧疚他萧珉险些命丧阴何情的剑下,愧疚他萧珉从此毁了容貌,如此而已!而他就害怕乔津亭因他而歉疚和不安,这不是他萧珉爱她乔津亭的初衷!他只要她安然恬静无忧地在静好岁月中度过惬意的日日夜夜!
“泠弦……你让我走!”萧珉挣扎着下床,阵阵彻入心肺的撕痛传来,撕裂着萧珉的神智,“趁着她还没有回来,我赶紧走!”
泠弦大惊,扶住摇摇欲倒的萧珉,“大哥,你疯了?姐姐好不容易将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你怎么能走?为什么要走?”
萧珉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丝丝鲜血渗出,染红了身上的纱布,泠弦见萧珉疼痛地扭曲了半边完好的面容,忍不住埋怨,“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帘卷西风之人比黄花(6)
泠弦气喘兮兮地将萧珉扶起,拿了一个枕头给萧珉垫在后背,望着神色黯然的萧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泠弦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一线苦涩的笑在半边面容上浮现,萧珉苦恼地一声叹息,“泠弦,我找阴何情报仇的初衷是想为她分忧解愁,如今,我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成了她的负累,让她愧疚,让她伤心,我……”胸中郁闷难去,萧珉一拳捶在床沿之上,无尽懊恼。
泠弦有些愣怔地望着萧珉,她虽未曾尝试情是何物,但见曾萧珉情怀九转,处处为心爱之人着想,内心大为感动,却也疑惑,“大哥,难道你希望你的一片真情能打动姐姐,让她从此愿意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生一世不离分么?”
若能在乍暖还寒时节,在风雨未定的深宵,深言浅笑,与她乔津亭共剪西窗之烛,那是他萧珉梦寐以求的事,但乔津亭是何人?是心肠柔韧如水秉性如磐石坚定难移的女子,“泠弦,你还不了解大哥,不了解你乔姐姐!”他萧珉是何等样人?岂能用恩义用伤势来博取乔津亭的垂怜和情感?与其让乔津亭内疚半生,不如一走了之,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相忘!
“大哥?”泠弦用干爽的毛巾为萧珉擦去额头因疼痛而直冒的涔涔冷汗,“大哥,谁说我不了解?你是担心姐姐歉疚,但是大哥,只有让姐姐亲手将你治愈,姐姐心里的负累才会减轻,你明白么?”
一阵剧烈的咳喘让萧珉痛弯了腰,泠弦惊惧地拍打着萧珉的后背,惶恐地呼叫,“大哥,你怎么啦?”
萧珉虚脱地躺回了床上,手抚左边面颊,呆望着重重帐幔出神。他何尝不明白?但英雄与美人一样,都只愿意让自己最好的一面在喜欢的人面前展露,不管爱与不爱!乔津亭固然可以治愈身上的伤势,但脸上的这两条丑陋的伤疤怕是要永远地留在了脸颊之上,成为他或她心头永远的阴影。
不能让她为难,不忍让她伤心,唯有离开,离开!萧珉闭上了眼睛,离开二字在心上如巨石碾过,是清晰的疼痛。
窗外,长河疏淡隐没,晓星沉沉,天,快亮了,泠弦为萧珉盖好锦被,“大哥,你先休息,我给你煎药去!但是,你不许打离开的注意!”
萧珉涩然,他如今形同死尸,寸步艰难,面容如鬼,如何可以走出流云山庄?但是又怎能不离开,“你去吧,泠弦!”
泠弦应了一声,打开房门,淡月疏星下,乔津亭正站在房门前,眸光低垂,思绪不知何往。“姐姐,你……”望了望室内锦被中微一抖动的身躯,“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声低叹融入冷清弥漫的晨晓,乔津亭罢了罢手,“泠弦,你去吧!”说着跨进门槛,直走向床边,轻轻唤了一声,“萧大哥,我知道你已经醒过来!”若不能解开心结,这身上脸上的伤恐怕也难以治愈。
帘卷西风之人比黄花(7)
羞愧?尴尬?内疚?或许,内心尚有一缕原本不该有的期待?心绪错综复杂,纠结成団,难解难分,萧珉睁开了眼睛,视线却不敢在乔津亭的脸上有片刻的停留。
乔津亭在床沿坐下,望着脸部微侧眸光偏移的萧珉,正色地说:“萧大哥,你看着我!”
萧珉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眸光倾注在乔津亭的脸上,发出一声低呼,“津亭,你……”
乔津亭微笑着拢了拢鬓发,她知道,自己定然是鬓发湿乱,眸中红丝缠绕,脸色苍白,身上淤泥处处,不是一般的狼狈,“萧大哥,我这样子,你可会觉得有半分的丑陋?”
萧珉一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丑陋?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美丽的!”话语出口,方知是不该也不合时宜的表白。
乔津亭丝毫不避嫌疑地轻握住萧珉颤动的双手,诚挚地直望到萧珉的眸心深处,“萧大哥,人之可贵,不在于一张没有瑕疵的容颜,不在于卓绝的武功和无上的智计,而在于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萧大哥,你就有这样的一颗心!让我欣赏和钦佩!”
萧珉的手微微颤动,视线与乔津亭相交融,一种难言的喜悦上涌,能被心爱的人所欣赏和钦佩,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可替代的幸福?“津亭……我……”
乔津亭轻轻拍拍萧珉的手背,微笑中有泪花闪烁,跳跃在火光中,美丽如花绽放在萧珉的心底,“萧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因为歉疚而改变了自己早已认定的选择,我也是知道你的,因为愧疚而添加的情感,你也一样不稀罕,所以,萧大哥,放下所有的顾虑,安心在山庄里养伤,我们可以是知己,,甚至,我愿意和泠弦一样,成为你的妹妹,大哥,不是因为歉疚更不是要弥补什么,而是,大哥你让我感到窝心,给我的,是家人一样的温暖!你说好么?大哥?”
萧珉情怀激荡,思绪如潮,最终均化作一个暖意的笑容,情感原本不可勉强,男女之情或许更是烧灼人心,但知己之情,兄妹之情也一样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丽,“津亭,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会是你知心解意的兄长,你一世不易的知己,不可求的我不会再强求,我会留下,让你将我治好!”短时间内对乔津亭的倾慕或许难以更换,但至少,他会去努力,努力让自己不让她失望,不让她为难。
乔津亭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唤了一声“大哥!”她知道,萧珉不轻易承诺,但言语一旦出口,他一定会竭诚去达成,在这世间,她是少了一个仰慕者,但从此多了一个不会算计她真心呵护她的亲人!一滴泪滴在萧珉的手臂上,悲喜交集的泪。
萧珉伸手替乔津亭将一缕乱发拨往耳后,心中百感交集,悲么?不是没有悲凄,今晚以后,他只能将乔津亭当成可以爱护却不能仰慕的妹妹,硬生生地埋葬了一腔炽烈的情怀;喜么?是的,佳人固然不可得,但也没有失去她,至少,她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情怀轻松地站在他的身边,关注他温暖他!
帘卷西风之人比黄花(8)
秋日黄昏,斜阳带着三分的暖意,懒洋洋地挂在山头之上。秋枫染霜,羞红了面颊,在枝头炫耀着微有青涩的绚丽。流云山庄的秋日,是平和的静美。
“落日看沉”的庭院,几片落叶,几抹斜阳,几缕微寒的秋风,几盆淡菊,一袖暗香,一壶青梅酒,便是秋日里惬意的诠释。
乔津亭白衣翩翩,神采俊雅,宛若稀疏东篱之下的一丛白菊。
替萧珉斟上一杯青梅酒,微微一笑,“大哥,试一试我酿制的青梅酒!”
萧珉浅浅饮了一口,只觉酒香绵软,清甜可口,不由一笑。这是典型的女儿香,恐怕只适宜像乔津亭这等仙姿翩跹的雅致女子饮用。
乔津亭轻轻一笑,替萧珉满上,“大哥,你可是嫌这酒太淡?但是你得多喝几口,它可以净血解毒,对你正好。”
萧珉“呵呵”一笑,“好,我就听大夫的!”举杯一饮而尽。放下举杯,环顾“落日看沉”秋色绝秀,浑然不是秋来萧瑟,轻叹一声,“流云山庄,当真是世外桃源!津亭,我若是你,定然一世归隐,老死在梅林竹海中,与山岚霞霭为伴,不亦乐乎!”
乔津亭轻捻一朵“绿衣红裳”在鼻端轻嗅,闻言微微一笑,“大哥,你若喜欢,流云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萧珉一声叹息,“我也愿意从此老死山林,但是,天未必从了人愿。但是你,津亭,你原可以种菊南山,把酒东篱!”
霎时,乔津亭晶亮的深眸如冷露凝沾,带着深深的遗憾,“大哥,我从不羡仰金玉华堂,也是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朝堂争斗,在几经生死历劫之后,对我而言,孰轻孰重,我已经掂得很清楚了!”
这话说得隐晦,但萧珉深知如今对乔津亭而言,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宇文川远于她,已然胜过了对逍遥世外的渴求。
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怅和失落,强声一笑,举起酒杯,“那么,大哥祝福你,来,与大哥干一杯!”说完,仰头将青梅甜酒一口饮下,似要将心中苦涩也一同咽下般。
想起宇文川远,由萧珉直至萧琰,乔津亭有些许的不安,半晌,“大哥,有一天,我恐怕会让你不快!”
萧珉无语,乔津亭与萧家的恩怨情仇又岂是这“不快”二字可以轻描淡写?
“大哥,我真怕……怕有一天,你会埋怨于我,甚至恨我!”情感的纠葛,权势的纷争,乔津亭与萧家势同水火,来日,如果萧家依然不肯罢手,她乔津亭断然不能任人宰割!
萧珉长叹,恳切地望着乔津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