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罪-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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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身素衣,缥缈如风,渐渐消失在他的眼界。这一刻,他看到一朵洁白梨花在枝头摇曳,一阵风雨,便是它的飘零。而她,是那朵梨花。
[正文:034 入宫见太后]
王府所有的下人都知道了王妃从丞相府回来后,便多了份沉默,甚至是淡漠。她整日待在汐落园闭门不出,甚至连种花的兴致也没有了。大家纷纷猜测着王妃的改变是因为失去孩子,还是因为丞相府的事。
焦丞相在早朝上进言惹怒了皇上,这是整个天泽国众所周知的事。小郡主失踪的事,虽然还未传进宫里,但这也是迟早会传到太后耳里。即使太后再宠玉王妃,也原谅不得这些事儿。虽然生下小郡主后的玉王妃性子大变,变得娴静善良,十分楚楚动人,却仍是不得王爷的宠爱。所以王妃目前的处境,他不免有些同情。
此刻,苏玉清正坐在窗前看书,忽见秋水一脸急色跑了进来。
“玉王妃,您快准备准备,王爷往汐落园来了。”
“是吗?”苏玉清轻抬眼皮,却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册。只见她只在细薄的中衣外轻揽一件淡紫披肩,三千青丝全部披泻肩头,颜如玉,气如兰。翻书时,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自有一番迷人风情。
“玉王妃,您现在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得王爷的一次驾临,王妃该珍惜才是。
“没事,秋水。我不在乎。”苏玉清终于放下书册,安慰着急切的丫头。从她被这个男人抓回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过自己,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会去在乎。
她的声音稍歇,便听到一阵沉稳的声音而至,然后听到外室婢女们请安的声音。
她挑眉,看着门口,却并未起身。
皇甫律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她端坐在桌旁的清丽模样,她静静看着他,不请安也不言语。
这一次,他没有怒。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很喜欢看她这副雍懒却透露另一种风情的精妙模样,这个女子果然是不需任何妆饰,便是姿色天然,他突然有种想弄乱她那一脸淡然的冲动。
他朝她走过去,满意的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他的脑海陡然浮现那一日她在马车内的艳冶柔媚来,顷刻,他的心豁然又是一阵骚动。他慢慢走向她,深邃的眸幽深得深不见底。
“王爷。”这时门外陡然传来秋娉的声音,只见她手上托着一件金线滚边的大红华服,正轻步走进来,“这是玉王妃进宫的礼服,奴婢送了来。”
皇甫律顿住脚步,在仰脸看他的女子面前站定,然后用他修长的指轻轻挑起她倔强的小脸,深深望进她的水眸。
“今日母后心情大好,特意吩咐本王带你进宫。这次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呀,焦玉卿。”他紧紧盯着她,吐出的话却是愈见冷寒。
苏玉清先是被他眼里的幽深吸去心神,当听到他低沉醇厚却透着浓浓讥诮的话语,她的心儿瞬息被凉透。她拿开他无理的指,轻咬唇瓣,从容地与他的视线交会,她看着他的眼,吩咐着旁边的秋水:“给我换上礼服吧,臣妾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一定不让王爷失望。”虽然不知他说的把握机会所为何意,但她知道她绝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
男人微眯利眼,逼近苏玉清:“那是最好,如果这次不把握好,你休想以后会有翻身之日!莫怪本王这次没提醒你,焦玉卿。”深深看她一眼,下一刻他拂袖而去。
苏玉清软下身子,心头难受起来,每次见这个男人,她就会窒息。她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她害怕掉进那个幽深旋涡,害怕承受他痛恨的眼。她怕。
闭上眼,轻咬唇瓣,她任秋水和秋娉退下她的衣,为她换上那套大红华服,任她们为她挽上云鬓,插满高贵的发饰……
一个时辰后,她坐上了去王宫的马车,而那个让她害怕的男人,再次坐在了她的身边。
这次,他没有跟她说话,没有奚落她,亦没有轻薄她,他只是沉默的望着车外,一身银色蟒服将他衬托得气宇轩昂,却也孑世独立起来。他轮廓分明的深邃侧脸,一如既往的冷漠,虽然只看得到他紧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但她知道他皱了眉。
窄小的空间,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不比秦慕风身上逼人的檀香,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是一种自然的淡淡的体香,干净,阳刚,简单,却也摄人心神。一如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指,曾经在那些个夜里,在她身上制造她前所未有的热情。她突然很贪恋那种被他的柔情包围的感觉,想念他厚实的胸膛,想念他偶尔的热情,盼望着从他那性感薄唇吐露的不再是憎恨奚落,而是甜言蜜语。盼望着他能在她无助的时候,紧紧抱着她,对她说:“玉清,别哭。”
可是这些,能实现吗?不能。因为她永远不可能是那个她。
马车从王宫的东大门驶入,只见金碧辉煌的大殿下已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粉衣宫女,最领头的是个唇红齿白的蓝衣宫婢,正匍匐恭立前来的马车。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恢复气息,他回过头来看苏玉清一眼,随后让小厮掺了走下马车,苏玉清亦起身,让秋水掺着跟在男人的身后。
“蓝蝶恭候王爷移驾凤鸾宫。”蓝衣宫婢微抬首,仍是匍匐在地。
皇甫律微抬眼皮,不置一语,负手而过。一身大红盛装的苏玉清却是走得万分艰难,脚上三寸高的凤头鞋硌得她的脚生疼。虽是让秋水掺着,却仍是跟不上银色蟒服的男人。
男人熟练穿过九曲幽廊,直往凤鸾宫而去,沉稳的步伐似没有等她的意思。苏玉清咬紧银牙,不再特意跟上男人的脚步,扶住廊柱歇息。这一身繁复的盛装,几乎要了她的命,她几乎可以想见她血肉模糊的足。
“停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母后正在等吗?”男人终于回过头来,俊脸上薄怒,他看着她贝齿紧咬的朱唇,看着她绝色容颜上那层细汗,挑眉:“这不是你第一次进宫,何苦要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焦玉卿,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苏玉清看着他逐渐转为讥诮及嫌恶的利眸,轻蹙双眉,她不理他,提足就要前进。这时脚踝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呼一声,连眼泪都疼在了眼里。
“玉王妃,您怎么了?”秋水连忙扶住她冷寒的身子,蹲下身子检查苏玉清的脚。
“玉王妃,您的脚扭伤了。”小丫头焦急起来。
离她们十步之遥的男人终于走过来,他挑眉狐疑看着红衣女子,在看到她用贝齿几乎将娇唇咬出血痕时,他微皱了眉。随后便见他不顾众人的惊谔俯下身来,接着利索脱掉苏玉清脚上的凤头鞋,将掌贴在她的脚踝微微运气。
苏玉清来不及反应,只觉有一股温热在她的伤痛处萦绕,顷刻便让那刺骨的痛楚减去大半。她看着仍是一脸冷漠的男人,心头有一丝异样流过。
“母后已经等不及了,快些!”男人站起身来,俊脸上已恢复了一派冷峻。他不再理会苏玉清,直往凤鸾宫而去。
“玉王妃,王爷他……”秋水被男人的举动惊吓得差点脱落眼珠,王爷他可是从不曾这么温柔对待过玉王妃呀,今日居然亲自为玉王妃疗伤?
苏玉清淡淡一笑,径自穿好凤头鞋,追上男人的脚步。
[正文:035 画中女子(二更)]
“儿臣拜见母后。”
凤鸾宫内,只见一身凤服的窦太后正闭眼让宫婢捏肩,而她的旁边正端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蟒袍的温和男子。男子在见了进门来的两人后,笑眼一亮,接着是他爽朗的声音:“皇兄你可终于来了。”
说话的同时,已是起了身来迎接进门的男子。
下一刻他看向男子旁边的红衣女子,眼里有着惊艳,“这位是皇嫂吗?差点让朕认不出来。”没想到这个女子一身素衣是出尘淡雅,一身红衣却是妖娆绝代。果真是个不俗的女子,一个换了性情的脱俗女子。
苏玉清记起这张与皇甫律有八分相似的脸来,看着这个笑意温和的男子,她微一福身:“臣妾焦玉卿叩见皇上。”
“皇兄,皇嫂,不必这些礼节,今日我们不分君臣,只是一家人。”皇甫泽扶起福身的女子,眼中的温和更甚。
“玉卿,今日为何不见哀家的云萝宝贝?”窦太后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却是带着些微冷淡。
苏玉清心里一寒,急上眉头, 入宫前她就知道太后会问起,可她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她看向旁边的皇甫律,只见他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用眼神告诉她,一切自己看着办!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他所说的把握好机会是何意,他是要她拿小玉儿来赌自己的命运。可是小玉儿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云萝她……”她能跟太后说小玉儿至今生死不明吗?太后能承受住这个打击吗?也许她的一句话,带来的便是所有跟小玉儿有关之人的人头落地。她抬起眼,勇敢的看向冷眼等着她答案的窦太后,冷静地道:“云萝染了恶疾,所以玉卿不能将她带进宫,怕吓着太后。”
“是吗?”窦太后一双凤眼有着狐疑,只见她紧紧盯着苏玉清,语气缓和了些:“如果真是这样,那哀家定要派宫里最好的御医替云萝诊治才好。”她望向自己的儿子,轻声责备道:“律儿,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母后说一声,若是云萝出了什么事,哀家定会问你个不是。我那可怜的云萝,这般年纪便出了这样的事。”
“律儿,玉卿,等云萝的恶疾痊愈,你们将云萝送进宫来陪陪哀家吧。”
皇甫律和苏玉清皆是一惊,那个孩子至今生死未卜,他们如何将云萝送进宫?皇甫律冷眼看着苏玉清,心里有着怒意,这个女人曾经打算带着那个孩子和那个名为容名总的男人私奔!如果那个孩子果真是他皇甫律的,她又何苦带着孩子和男人私奔?孩子失踪了,他自是不担心,却不曾想母后会将这个孩子疼到骨子里。
“母后,云萝不能进宫。”苏玉清急道,即使小玉儿还活着,她也不能让小玉儿呆在这个陌生的王宫呀,何况现在是杳无音训。
“噢?为何?”窦太后一双精明的凤眼看了过来,眼里有着探问。皇甫律亦是挑眉看着这个仍是冷静自若的女子,只觉那一身红衣,像极一朵带刺的美艳玫瑰。
“因为云萝的恶疾会传染,为了太后的安全,玉卿不能将云萝送入王宫。”
窦太后的视线冷冽起来,厉声道:“云萝即使是得了天花,哀家也不怕。这个孩子最得哀家的心,哀家定要好好照顾她,也算是让她陪陪哀家这个孤老婆子。”
“母后……”
“不必再多说,就这样吧。等云萝病愈,便将她送来哀家这里。”
苏玉清不再言语,因为她在窦太后的眼中看到一种坚决,她无助的望向身边银色蟒袍的伟岸男人,只见男人只是静静看着她,俊脸上波澜不惊。
“母后,看戏的时辰到了。”一直沉默的皇甫泽这时出声了,他仍是一脸温和笑意,“今日儿臣特意为母后准备了《牡丹亭》,再不去可就迟了。”
窦太后的情绪终于缓和起来,不再看殿下的红衣女子,她让皇甫泽恭敬的掺着,雍容的往戏园而去。
“焦玉卿,你实在大大出乎本王的意料。”他深深看着她,利眸里有着莫名情愫涌动,而后他再次用修长的指挑起她小巧的下颌,盯着她诱人的芳唇,沉声道:“你似乎忘了本王刚刚提醒你的话。”
苏玉清只觉他身上强烈的阳刚气息朝她压过来,瞬息乱了她的呼吸,她沉浸在那片幽深里,看着他的薄唇慢慢逼近自己,逼近她的朱唇,她甚至已经清晰感受到他的鼻息,干净的,浓烈的,热情的,深深诱惑着她。她不觉娇唇微启,水眸朦胧……
一触即发的时刻,男人突然一把放开挑着她下颌的指,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苏玉清立即从那份迷惑中清醒过来,才知,她终于是中了他的戏耍。戏看到一半的时候,窦太后称身子不大舒服,先回了凤鸾宫歇息。
主角离去,剩下的人也没了看戏的兴致。
皇甫两兄弟去了御书房,苏玉清无趣,在王宫里转悠起来,算是打发时间。
雕梁画栋,九曲幽径,假山锦鲤,绿柳婆娑,高深宫墙,幽深内院,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繁盛,也少不了小桥流水的雅致。那宫顶的气派琉璃,在银月下闪着傲人的光芒。
她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秋水,只听得小丫头一个劲的赞叹:“哇,这王宫好大!比硕亲王府要气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