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秘史-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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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端后沉默半晌,不无一丝苦涩地道:皇上……又何尝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皇太极:哲哲,我对你……是不同的!我们是结发夫妻。情,也有很多种……
孝端后:这话不错,情有很多种。皇上能说,玉儿待您,是无情的吗?
皇太极:可是她没有给我……我最想要的……那种情。她不在意名位,不在意赏赐,甚至不在意我的恩宠。原来她根本不在意我!她辜负了我!
孝端后:皇上别忘了,当初是您一定要她的,她跟多尔衮是早年的事,她不算辜负您。
皇太极:可是我对她……这么……这么……
孝端后接过话道:她也对您好得无话可说!如果她不在意您,做得到这种地步吗?
皇太极:可是,她心底深处,有一个角落,不属于我,是我进不去的……
孝端后正色道:恕我说一句,就算您是皇上,富有四海,但是您也总有征服不了的地方,比如说……人的心。
皇太极激动:既然嫁给我,她整个人、整个心,都应该属于我!
孝端后低头沉默片刻,方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玉儿这么苛求,我真的不明白!
孝端后说罢缓缓转身,开门出去。
皇太极的神情从激动转趋缓和,疑惑地怔怔地道:不错,有些地方,是我征服不了的。玉儿的心,甚至我自己的心。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底深处,也有了一个角落,只属于她,是任何女人都进不去的……
皇太极越想越难过,他带着醉意,摇摇晃晃来到永福宫寝室。
寝室中漆黑一片,靠墙的大床床帷低垂。
皇太极爬到床上低声问:你是谁?
大玉儿低声答:我是玉儿。
床上帐内,大玉儿躺在床上,衣服裸至肩头,皇太极散着发,俯视她,有些疯狂地抓着她的肩。
皇太极稍大声地问:你是谁?
大玉儿低声答:我是庄妃。
皇太极激动地扯住她的头发,大声愤怒质问道:我不要这个答案!告诉我,你是谁?
大玉儿涌出一行泪,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低声道:我只是一个女人!
皇太极松开她的头发,失望地凝视着她,突然猛地起身离开。他迅速地掀开帘子,动作幅度很大地拿起貂氅往身上披,然后转头冷冷看着大玉儿,声音冷得像刀锋:玉儿,你这辈子,是福是祸,就看你能不能想清楚你究竟是谁!明白一点讲,就是你得想清楚,你究竟是谁的女人!
皇太极一面朝外疾走,一面怒喊:来人!掌灯!
床上的大玉儿听着帘外皇太极和侍女们杂沓的脚步声,她动也没动,只是任泪水无声地流着,湿了衾枕。
清宁宫花园里,孝端后与大玉儿散步聊天。
大玉儿道:姑姑,几个小厨房的用度似乎可以再省下一点儿。还有,先帝的太妃们,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该加月钱了。
孝端后凝视了大玉儿一会儿,突然道:先别说这些,告诉我,皇上……好一阵子没上永福宫了吧?
大玉儿一怔,半晌方勉强一笑:这也不算什么。
孝端后劝道:皇上就是气你这一点,“这也不算什么”,这话仿佛你不在意他似的。
大玉儿淡淡地:玉儿尽了自己的本分,皇上不喜欢我,我也没法子。
孝端后叹道:你啊!去撒个娇儿、抱怨几句,说不定皇上反倒乐了!
大玉儿勉强一笑,低头不语。
夜晚,皇宫书房里,皇太极在批阅奏章,传来一阵开门声,孝端后迈步走了进来。
孝端后关切地:皇上,夜深了,上永福宫去歇着吧!
皇太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地说道:我还不累。
孝端后无奈地瞥了皇太极一眼,半晌道:够了,不许你再跟玉儿赌气了!
皇太极一怔:什么?
孝端后:皇上好一阵子没上永福宫了,不是在跟玉儿赌气,那是什么!
皇太极想了想,抬头对孝端后微笑道:怎么?她吃醋了?跟你抱怨了?
孝端后:就知道你是故意怄她!她虽没说什么,心里那不好受,还瞒得了我?
皇太极满意地笑了,看着他这种神情,孝端后也忍俊不禁。
孝端后笑道: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您是皇上!您多大,她多大,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女人计较个没完,不好笑吗?
皇太极微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孝端后微嗔道:好,我不懂!你在玩儿什么花样,只有自己懂!不过我跟你说,吴克善带着族人从科尔沁远道来省亲,就要到了。如果你再不给玉儿面子,传出去,太叫她为难了!
皇太极微笑道:我知道,不过我有我的打算。
孝端后:您又在打算什么?
皇太极自信地扬扬下巴,笑道:你说过,就算我是皇上,也总有我征服不了的地方,比如说人的心。我告诉你,我会征服玉儿,征服多尔衮,征服每一个人!
翌日,皇太极走到永福宫门口,他抬头看看牌匾,一副感慨而自信的神情。
皇太极刚踏入永福宫,苏茉尔看见,立即上前行礼:皇上吉祥。
皇太极左顾右盼道:怎么鸦没雀静的?人呢?
苏茉尔笑道:初春了,天气暖和起来,格格带着她们,去花园里逛呢!
皇太极迟疑了一下:你家格格……心情不坏呀!
苏茉尔微微噘嘴,睨视着皇太极,娇嗔道:不能哭,就只能笑啊!
皇太极会意,抬抬眉毛,得意地微笑着。
他信步来到花园,漫步于花园幽径,隐隐听见不知哪里传来的女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他一转弯,忽然停下脚步,看见鱼池边一个女子纤瘦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那女子缓缓扔着花瓣,花瓣飘落池中,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花儿要开得这么美?这么好?不知道人家看见会伤心吗?反正春天注定是会走,你们跟我一块儿,沉到水里去吧!
她一下子撒出所有花瓣,然后掩面而泣。
皇太极不禁有些好奇,动了恻隐之心,他轻声地清了清嗓子,提醒那女子旁边有人。
那女子一惊回过头,她清秀韵致,一双明眸怯怯的,泪光犹在,无助地看着皇太极,如一头受惊的小鹿。
皇太极一笑,柔声道:别怕,告诉我,你是……
那女子不等他问完,仿佛被他吓得退了一步,转身匆匆而去。
皇太极瞥向满池的落英,正困惑不解,侍女惠哥却从另一路找来了。
惠哥左顾右盼地喊:格格!格格!
她猛然看见皇太极,忙行礼:皇上吉祥。
皇太极:惠哥,你慌慌忙忙地,在找哪位格格啊?
惠哥:回皇上的话,就是庄妃娘娘的姐姐兰格格,这回跟着吴克善小贝勒从科尔沁来省亲的。皇后安排她住永福宫,娘娘派我伺候格格。
皇太极恍然大悟:哦……这我倒不晓得。
惠哥微笑道:皇上,您不是好一阵子没来了吗?
皇太极想想也是,讪讪地笑了。
永福宫暖阁里,皇太极在炕沿上坐下,苏茉尔奉上茶,大玉儿坐在炕前凳子上。
皇太极不无一丝得意地看着大玉儿,大玉儿微笑着,沉静如水。
皇太极:这一阵子没见,瞧你仿佛瘦了些?
大玉儿淡淡地:吃得好睡得好,哪儿会瘦呢!
皇太极疑惑地:是吗?这么久不来,没有生我的气?
大玉儿:皇上日理万机,抽不出闲工夫,我怎么会生气呢。
皇太极看着大玉儿,一副好像在研究她的神情。
皇太极倾身向前,开玩笑地附耳道:还是不肯服输?你给我走着瞧!
大玉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了,皇上,您还没见过我姐姐呢!她老躲在屋里,其实多半是怕生,恐怕还得我亲自去请……
皇太极忙道:不用了,不用勉强,反正,见面的日子还有呢!她要是真的身子不爽,就去唤御医,人家是客,别怠慢了。
大玉儿:皇上放心,我明白。
皇太极站起来,大玉儿有些意外地问:怎么,皇上要走了?
皇太极想了想,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大玉儿,微笑道:只要你开口留我,我就不走。
大玉儿一怔,淡淡地道:多少军国大事等着皇上裁夺,玉儿哪敢硬留皇上?
皇太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下巴,半真半假地笑道:还是不肯服输?你给我走着瞧!他说完,轻松地离去,一旁的苏茉尔连忙低头行蹲礼。
孝庄秘史(第四部分)
大玉儿神情怔怔的,苏茉尔上前低声劝道:格格,何必呢?
大玉儿沉默不语,看着窗外。
苏茉尔劝道:皇上存心冷一冷格格,只不过想让您低个头,说几句好听话。
大玉儿:他好好儿待我,我自然敬他顺他。如果他用这法子逼我……
她想了想,然后平静但坚决地道:我是个人,不是没有自尊的玩物。
苏茉尔闻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夜晚,清宁宫暖阁里,孝端后靠在炕上点着水烟。她横了一眼皇太极,见他坐在案前正想得出神,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便问道:听说皇上今儿个终于上永福宫去了?
皇太极心不在焉地:是啊,坐了一会儿。
孝端后笑问:还赌气?
皇太极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赌气的倒不是我,仿佛是她。
孝端后:早跟你说,玉儿有见识、有主张,不会任人戏弄摆布的。您存心冷落她这么久,她能不心寒吗?就算是泥人儿也有个土性啊!
皇太极笑道:得了!我明白。不过,逗逗她也挺有意思的!倒看她要怎么样才跟我低头!
孝端后:皇上,那些小儿女的陈年旧事,别再往心里搁了。
皇太极:你说玉儿跟多尔衮?不会,我没那么死心眼儿!老实说,玉儿呢,我舍不得。至于多尔衮……我想过了,朝廷制度初建,我正有用他的地方!
孝端后吐了口烟,横了皇太极一眼,对他的语气感到不悦地说道:亲兄弟,说什么用不用的。
皇太极摆摆手道:不谈这个。对了,玉儿的姐姐住在永福宫?
孝端后:皇上见着了海兰珠?
皇太极:哦?她叫海兰珠?
孝端后:唉!我这侄女儿,当年嫁给察哈尔的一个贝勒,听说丈夫对她很坏,动辄又打又骂,好好一朵鲜花儿,被折磨得这么憔悴!父王也后悔极了。那年咱们征察哈尔,海兰珠的丈夫坠马死了,吴克善就把他妹妹接回科尔沁住着。
皇太极感慨道:听起来倒也可怜。难怪怯生生的,不说话,也不敢见人。
孝端后:海兰珠的容貌,虽然比不上玉儿,却也算是头挑人才。如今有哪位亲王贝勒想娶侧福晋啊?不如让我做个媒。这回可不能挑错,再让她受委屈。
皇太极微笑沉思着,仿佛没听见。
翌日,皇太极没有惊动人,特意来到永福宫花园漫步,希望遇见海兰珠。果然不久,便看见海兰珠的侧影,她正呆呆仰望着一树初绽的桃花。
皇太极略想想,微笑着悄悄走近,突然从后面蒙住海兰珠的眼睛,海兰珠尖叫着跃起,转身退后背靠着树,喘着气,惊恐地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歉然道:对不住,吓着你了,我还以为是玉儿呢!对不住啊……
海兰珠惊魂未定,拘谨不安,勉强道:皇……皇上……恕罪。
皇太极和蔼地:对不住的是我,你何罪之有!
海兰珠娇柔地:皇上,庄妃娘娘不在。
皇太极笑道:玉儿是你妹妹,怎么一口一声的庄妃娘娘?一家人还如此拘礼,岂不生分了?
海兰珠低头道:皇上……恕罪。
皇太极笑道:哪儿来这么多罪啊!对了,你怎么不教惠哥领你四处逛逛?
海兰珠楚楚可怜地摇头道:不用!这儿……很好,很安静。我……不惯与人说笑……
皇太极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很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好好安慰她,但一转念又忍住。他柔声道:你在永福宫,还住得惯吗?缺什么,只管跟你姑姑说,可别见外,委屈了自己。玉儿也还年轻,要是有疏忽的地方,你多担待她。
海兰珠急忙辩白:不,不,庄妃娘娘很周到,待我极好的!
皇太极见状,不免心疼。能说的话都已说完了,不能说的话,更还不到敢说的时候。他犹豫着,欲走不舍,便搭讪着笑道:今儿个没兴致赏花儿?
海兰珠见皇太极和蔼、没架子,胆也稍壮了点,低下头,羞涩地说道:我哪懂什么赏花儿!上回……也是偶然感触……
皇太极忙问:感触什么?
海兰珠:人就像花,开时虽盛,但容易谢,也容易凋。
皇太极:花虽落了,明年还会开呢!
海兰珠苦涩地:就算花会再开,可已经不是去年的光景、去年的心情了。
皇太极被她语气中的幽怨愁思所吸引,凝视她半晌,方道:两回遇见你,都在看花儿。怎么,很喜欢花儿吗?
海兰珠:盛京的气候好,花朵生得漂亮。不像……在科尔沁,在察哈尔……
海兰珠的声音微弱了下来,低垂着脸,红了眼眶。
皇太极想了想,笑道:等你在这儿待久了,四时鲜花,尽你赏个够!
海兰珠一怔,抬头看着皇太极。皇太极对她一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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