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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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脸洋洋得意地地坐直身子,似乎他的话就是说给大家听的。而那女的却满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又嘟囔了句什么,刀脸的声调又降下去了。
“鸡?”方路小声说,他断定那女人是只老鸡,刀脸是一个充大头的嫖客,没准儿刚才正侃价钱呢。
“什么呀?”徐光连咽了几口唾沫:“就在东边儿楼上住。”
“那女的?”
徐光点点头,他也仔细看了刀脸一眼:“那男的我没见过。”
“得有三十多了,怎么跟缺心眼儿似的?”方路吸了口气。
“现在到处都是缺心眼儿的。对了,”徐光不屑地说。“那女人的老公是个残废,就一条胳膊。”
方路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他脑子飞速地转着,好象又明白了点儿什么,可那东西就是抓不住。
门开了,有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走在前面,后面是一个脑袋特大,个头倍儿矮,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怪胎。怪胎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大大咧咧地说:“这片儿的车我全认识,这辆破桑塔纳保证不是。”
徐光知道怪胎说的是自己的车,公司的车开的人多了,自然没人在意,说那是破车一点儿都不冤。其实他和方路都知道怪胎是修车铺的老板,只是从没说过话。他们这两家搬到这一带已经不少年了,在街面上出现率很高的人差不多都是半熟脸。方路和徐光一直在奇怪,人长成怪胎这样也真是不容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基因突变呢?为此他们还探讨过几次呢。今儿他们还是没心思搭理怪胎,索性都把头低下了。
“那他妈不会是人家新买的呀。”油头粉面还在抬杠。
怪胎朝自己手心里啐了一口:“呸!是新车吗?我告诉你这车最少让人家追了三次尾了,我是干什么的?一看漆皮就全明白,就是二手车也值不了两万块钱。”突然怪胎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快步向那桌机关干部走去:“周科长,科座!您怎么在这儿呢?”
干部桌上有个人站了起来,他长得很敦实,还没说话脸倒先红了:“朋友一起聊天。话说清楚喽,我可不是科长啊!”
“咳!那不是早晚的事,您也真是的,到东街来怎么着也得到我那儿先坐坐呀,不给兄弟面子啦。”怪胎拉着周科长的手道:“八爷,这是咱们市场科的周科长,您还不认识吧?”
周科长紧张地拉了下怪胎的衣袖:“跟你说给没有?我是副科级。”
怪胎嘴里吱了一声:“早晚的事。”
八爷斜着眼瞧瞧他们,老大没看得起的样子,嘴里却说:“难得,难得。”他走过去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握着周科长的手道:“市场科的大张是我兄弟,我怎么在市场科没见过你呀?”
周科长尴尬地瞪了怪胎一眼:“大张是区里的,我是办事处的。”
八爷哈哈大笑,他拍着周科长的肩膀道:“慢慢喝,慢慢喝,都是兄弟,有事你言语一声。”
“好说,我们在您这儿聚聚,给您添麻烦啦。”周科长随声应付着。
“哪儿的话,要不——要不这顿算我的?”八爷依旧笑容满面。
“那哪儿行?”周科长赶紧摆手,他从眼角里瞥着怪胎,揍他一顿的心都有。
八爷大手一挥:“一顿饭算什么。”他冲吧台一努嘴儿:“免啦。”
收银小姐面有难色地说:“刚才有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快,拿回来呀,快!”说着,八爷便向吧台走去。
周科长像抱山似的将八爷拉住,两条腿在地上被拖出去一米多远:“没事儿,没事儿,您要这么着下回我就不来了。”
八爷停下来,无奈地叹息着。“你瞅瞅,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要不下回咱哥儿俩好好喝一顿。”
“好说,好说。”说着周科长拿起座位上的衣服,他的同伴也跟着站起来:周科长作了个揖道:“那什么,要不我先走一步?”
八爷挽留了半天,周科长还是走了,临出门时还瞪了怪胎一眼。
怪胎就是洋二,他本来想抖个机灵,没想到两头儿不买账,见八爷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拉着油头粉面坐下了,边儿整理碗筷边儿小声质问:“你不是说认识小周吗?怎么也不上去搭个话?”
北京爷们儿全文(183)
油头粉面四下看了几眼,脸色颇有些难堪:“我是托人在饭局上认识的,可能人家把我早就忘了。”
油头粉面自然是狼骚儿了,要说狼骚儿学好了,他不仅戒掉了毒瘾,发廊开张也指日可待了。有时狼骚儿真佩服自己,偌大的北京听说谁戒毒成功了没有?没有!听说谁戒完毒又走上正道没有?没有!听说给谁走上正道又事业有成没有?没有!现在我狼骚儿算是拔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所以他干脆把自己的发廊起名叫金不换美容中心了。其实狼骚儿心里明白,什么金不换,有银子就换,不换银子开发廊干什么?这几天发廊装修,人手不够。狼骚儿就把蛐蛐儿借了过来,开始时洋二八百六十个不愿意:“蛐蛐儿会干什么?他话都说不清楚。”
“就是卖点儿力气,等干完活儿,我请你吃饭。”狼骚儿拍了胸脯才把蛐蛐儿借出来。
“在人家饭馆门口开发廊,你就等死吧你?”洋二咒道。
“在饭馆门口开发廊,保证赚钱,你信不信?”看见洋二摇头,狼骚儿掰着手指头说道:“靠着医院的买卖保证是卖花圈的,人死了省得往远里跑。挨着洗浴中心的保证是药店,得了性病出门就有药。钢铁厂旁边全是拣废铁的,连偷都顺手。注意过吧?饭馆儿门口的发廊多了,吃饱了干什么去呀?还不得……”狼骚儿的手在空中抓挠,一时间得意忘形了。
今天发廊完工了,狼骚儿不得不实现自己的诺言。本来蛐蛐儿以为有自己的份儿呢,结果走到饭馆儿门口,洋二回头发现了他:“你干嘛来,回去看家。要是少了个螺母,我就把螺丝钻你屁眼儿里。”蛐蛐儿忍了半天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没办法,名字后面加个长,放屁就带响儿。洋二是修车铺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专门管自己的。
周科长走了,八爷吧嗒吧嗒眼皮,他实在瞧不上洋二,又去喝茶了。洋二本来以为自己给八爷搭了个桥,他应该好好谢自己。可人家连眼皮都不抬,无奈只得找狼骚儿的晦气,好在狼骚儿特别吃数落,从来不急。没说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嘀咕起发廊的事了。
徐光一脸冷笑,他小声对方路说:“看见没有,就这主儿。”他隔着屏风用手指点了洋二一下:“听说人家当年是这片儿的一霸呢。”
“他?”方路嘿嘿了几声。他和徐光的家本来不住这一片,七、八年前楼群盖好了才搬过来,对这一带的奇闻逸事大多是耳闻。
“看见了吧?当年的老大现在就这模样。”徐光摇摇头。“混混儿能有多大出息?听说他有个美国妹夫,牛逼大了!”
方路对美国人没兴趣,但他知道有美国妹夫必定有个妹妹,而他妹妹肯定与所有女人一样有一个人见人爱的性器,于是走遍天下,到美国也饿不着。每念到此,方路都会感到由衷的悲哀,为什么自己不是女的呢?这些年吃苦受累,一次又一次地往局子里去,不都因为自己是男的,做男人天生就是这么倒霉!今天下午把刘萍赶下车时,方路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再不能对女人用心了,再说人家也根本用不着自己这样的笨蛋操心。俩腿一叉,万事大吉,顶不济嫁个人,用小鞭子一抽,这傻男人就得白天当牛,晚上做马,没一天清闲……
方路专心致志地喝酒,转眼就喝掉了多半瓶二锅头,头有些晕了。此时刀脸突然站了起来,他用手捂着小肚子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嘴里说道:“我得去卫生间,这玩意儿走肾。那什么你先等等我……”
女人微笑着点头,而服务员却在吧台里关切地叫道:“先生先生,我们这儿有卫生间,街上的太远。”
刀脸痛苦地指指自己的肚子:“大的,是大的。大小一块儿来,前后较劲。”说着他便推门跑了,可后腿刚跨出门槛便传来一声惨叫,人旋即就不见了。服务员和八爷立刻跑出去,洋二他们也站起来看。原来门口的积雪被人踩硬了,路面非常滑,刀脸一出门便出溜了个跟头。八爷将他扶起来时,他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得赶紧去,快出来了。”话音未落,刀脸又跑出去了。
“大老爷们儿,至于吗?”八爷进门时嘟囔着,忽然他指着服务员道:“听着,今天晚上下班前把门口扫干净,明儿摔了人我抽你们的筋。”
“我操,德行劲儿大了,他怎么没尿裤子呀。”洋二哈哈大笑。
“快了,下回你就能看见,”狼骚儿说。
八爷没心思答腔,他看了那个女的一眼,又机警地看看服务员。聪明的服务员立刻站到了门口,八爷微微点头,于是挺着偌大的身躯又去喝茶了。
“要说尿裤子呀,我可有个乐子。”狼骚儿跟演讲似的环视了众人一下,八爷眼睛一直望着刀脸走的方向,徐光、方路耳朵里听着,眼睛却懒得看他。狼骚儿清了清嗓子:”我有一个哥们儿坐火车,让尿憋坏了。车里人特多走了半天才找到茅房,可茅房门口排了五六个人。这小子想让人家将就将就,跟一个人说:兄弟,我憋坏了。能不能让我先上。你猜怎么着,人家瞪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狼骚儿抹了下嘴,故意停顿了一下。
洋二等不下去张嘴就骂了出来:“又不是让你做报告,要说就快点儿。”
“你小子将来结了婚,保证也是个快枪手。着什么急?”狼骚儿鼻子上翘,伸手抹了把头发。“他不甘心,就又找到第二个,说:兄弟,我实在憋不住了,你就让我先上吧?可人家还是没理。我这哥们急了:你们丫怎么这样啊,楞瞧着大活人让尿憋死,一点儿阶级感情都没有……。你猜怎么着?那主儿终于说话了,他咬着后槽牙说:你死不了,你他妈还能说出话来呢。”
北京爷们儿全文(184)
徐光第一个笑出来,他趴在桌子上笑得胳膊肘乱颤,接着方路也笑起来,八爷则啪地一拍桌子:“绝啦。”紧接着就是一阵海啸山呼般的笑声,镇得整个屋子直颤悠。连那个独坐的女人也抿着嘴笑起来,洋二看看大家,他咧了几下嘴,想笑却又不知为什么,一脸尴尬。狼骚儿无奈地拍了他一巴掌:“那帮孙子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咳!”洋二终于想明白了,他本来想大笑,可嘴张了半天又极其痛苦地闭上了:“这有什么呀?嘁。”
狼骚儿的笑话对八爷的影响最大,他像个间歇性开锅的锅炉,不一会儿就会扑哧一声喷出点儿什么来,等把那口气喷出去便会安静一阵儿,可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笑出来。如此好几个来回,他才想起来去看墙上的挂钟,看到时间他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而眼睛却再没离开那个独坐的女人。
其实那个女人早坐立不安了,刀脸出去半个钟头了。终于她点手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服务员,这条街上的厕所远吗?”
“远,得拐两个弯呢,但再远也早该回来啦。”服务员道。
“那……那他怎么还不回来?”女人焦急地说。
服务员看了八爷一眼,八爷撇着嘴,眼睛望着屋顶,那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服务员见八爷不开口服务员只好道:“外面雪大得很,他早晚都得回来。要不您先把帐结了吧。”
女人脸上闪现出一股绝望的表情,她痛苦地挤出几个字:“先等等吧。”
服务员点点头,又站到门口去了。
饭馆的门终于开了,服务员和女人都如释重负地大出了口气。但来人却不是刀脸,一个面目清冷的男人立在门口,红缨枪似的的目光在屋里搜索着。洋二拍了拍巴掌:“东子,这儿呢。”来人就是张东,如今他已经某大广告公司的老板了。他向屋里走了几步,却一眼看见与洋二同桌的狼骚儿,脸上顿时流露出厌倦来。“这么大雪,你叫我来干嘛?”他瞪着洋二问。
“今儿。狼骚儿的买卖开张,大家一块乐乐。”洋二一把将张东按在座位上,脸上全是亲昵。
“他干正事了?”张东瞥了狼骚儿一眼,屁股却一直不愿意落在椅子上。
“都是发小的哥们儿。”洋二拍了张东肩头一把,然后爬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屏风后的徐光和方路都是一惊,张东和这些人认识?张东不大可能看见他们,二人干脆就没出来。
此时等刀脸的女人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来到门口,拉着服务员问:“厕所在哪儿,我去找找他吧。”
服务员看了他们的桌子一眼,女人把所有东西都装上了。“厕所倒是不远,我陪您去吧。”说着她便和女人一起走了出去。
八爷腾地站了起来,他向后厨一招手,立刻有两个杂工跑了出来。八爷向服务员和女人走去的身影看了一眼,牙缝里只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