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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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当地人不一样,而他坐到我身边时,洋溢的微笑有种天然的魔力吸引着我,在那一刻我几乎有些迷幻般的幻梦感……他望向窗外的目光是迷茫的,我分明在那目光里找到股天然而不可抗拒的东西,男人的野性,男人的欲望,男人对外在无法掩饰的征服渴求……”
“很远我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门口踱来踱去。肯定是他,而我却没有勇气走过去,一种为人妻的无奈让我的心疼,疼得象被人用力捏着,疼得没着没落儿。也许我会永远沉浸在这痛楚里无法自拔……我又看到他一个人在街上走,奇怪的是他路过我的门口时,直着眼毫无表示。这是第几晚了?不一会儿我便发现他肯定是喝醉了,路过墙角时不得不用手撑着。他在走过阿六宿舍门口不小心撞倒了木料堆,他想去收拾,却没拿到,又把剩下的木料碰倒,正好砸到阿六的脚。阿六这个浑人自然不会放过他,我得过去了……”
我头疼,早记不起当时的细节了。女人的思路的确比男人缜密。
“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淡,每次通电话时都恨不得赶紧挂掉。可他却不知趣地和我聊部队上的一些琐事。那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半年来每次通电话,不是问他老爹就是问他的宝贝闺女,而我不过是个传话筒……其实有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好,当初嫁给他时金矿还没开张,开金矿还用了我从娘家带来的钱。从海南回来,小叔子们和公公都认准了我是奔钱来的,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是外人……”
“他今天表现出浓重的孩子气,看着他一脸窘迫的样子我险些笑出来。当然我不能笑,让他自卑些好,否则他会永远无知……”
刘萍的小说象自传体日记,除了人名是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女性丰富逼真的内心感觉象条绵绵的小溪,清澈、幽长,风光无限。连自以为了解女人的我,很多细腻的东西也是初次接触。
北京爷们儿全文(165)
“他与众不同,他有着常人无可企及的精力,他狂野的爱抚使我似乎有回复了青春,极度的感觉,极度的爱!在那一时刻,我的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东西忽然显现,如闪电,如冬日的阳光,如生活在星河下麻木的人们,在暮年才发现星光如此璀璨、迷人……”
“我恼羞成怒的在电话里和老公几乎吵了起来,有种荒唐的感觉,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吵嘴了。他突然决定改变行期,打乱了我们去西安旅行的计划。愤怒搞得我一整天都心绪不宁,在意识深处他再不是生命中的另一半,而是生活的多余。女人也许是自私的,可我又怎么对他说呢?”
“我看着列车于夜幕中缓缓北去,夜风袭来,泪水止不住流下来,脸上凉嗖嗖的。
“有种不祥的感觉让我心烦意燥。他的口气不象平时,那天居然先是问我过得怎么样。是男人生就的敏感,还是别的?不管怎么说,我还得坚持下去。生活是可笑的,而财富则是生活的笑料……”
我发现在小说最后一页写着个手机号。昨天夜里,心情浮躁,根本没看到。我把书握在手里,心如乱麻。
人生如梦,一梦醒来,恍然已隔世。
自从在江油认识刘萍,快五年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全加上也不会超过十天。可每当夜深人静,刘萍都会自然而然地跳出来添乱,无论是欣喜、哀伤时,成功、失败,她保证是第一个造访者。好象冥冥中有条细丝紧紧将我们连在一处,再也分不开。我无聊地走到窗前换口气。
我家的楼后是条市区主干线,虽是假日依然车流滚滚。我倚窗望下去,玻璃缝里钻进来的凉风,吹得胳膊肘冰凉彻骨。楼下那流不尽的车河,淌不完的人流象场没头没尾的肥皂剧。演的什么没人注意,却一如既往地演,最后观众没了,导演也没了,演员们也乐得随意。
下午我的手机又号丧起来。
徐光的声音就象对着我的耳朵喊:“快来,快来!瞧瞧我女儿。”
我简单和老妈说了声,便往外跑。临出门却听得老妈在里屋长吁短叹。
徐光吃了兴奋剂似的,在医院门口上窜下跳地跟我比划着,自己的女儿长得如何漂亮,哭得如何动人。我惊问:“不是说是儿子吗?”许光摊开手说:“可生出来是女儿。”说完,他拽着我冲进医院,看得出这小子是什么都喜欢。
他好不容易才把孩子从他姥姥手里救出来,抱到我面前:“叫,快叫方大大。”他举着孩子在我面前晃,“哎,他象不象我?”
我从没见过新出生的小孩,原来刚出生的孩子这么难看。橘红色的皮肤,还一脸碎褶子,活象个小老头儿。他面色黝黑,跟柴火似的,脖子以下的后背上长了层黑黑的细绒毛。我端详半天也没瞅出孩子什么地方象他爹。“象!真挺象。”
“我头一眼就看出这孩子随我。”徐光乐得嘴角和眼角都快连上啦。“你说,什么地方象我?”
“都有眼睛。”
“去你大爷的!”徐光骂起人来都特精神。“你还没听小东西哭呢,那嗓门,倍儿亮!”
我把孩子接过来,小家伙瞪着两只晶亮又微微泛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孩子的眼睛是清澈而透明的,我甚至能从那微小无神的瞳仁里看到自己变型的面孔。孩子轻盈如絮,抱在怀里毫无感觉,我真怕他会突然飘起来。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令我心悸,也许将来孩子脸上的皱纹会逐渐平复,而心灵却很快就会被世事扭曲掉,至于扭曲成什么样子,只有天知道。也许每个人在心灵还没有被扭曲成异类之前,小小的瞳孔里都是深不可测的纯洁吧?
我走了,脑子里依然是孩子淡蓝色的眼神。纯洁是美好的,而我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懂事后最纯洁的几天,是刚进看守所那几天。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法庭上。一时间我几乎没认出来,他瘦得连肩膀的骨头都顶出来了。他看着我,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而他眼里流露出极度的轻蔑,却让法庭里的所有人无法正视。
我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值得了,那根本不是心碎的感觉,是自己把心挖出来扔在地上让所有人拼命踩,踩得一地鲜血……他走了,走时根本没看我一眼,连法官都叹了口气。而我在事件中的角色,除了老公谁都清楚,哈!难道他不清楚吗?那时我满脑子想的是将来如何补偿他,却忘了现在的他……我也走了,硬下心来不去理会萍萍的哭闹。他也早厌倦了互不理睬的生活,在一起时除了偶尔抱着萍萍自言自语,就什么也没做过……我呢?前路茫茫,渺不可测。方路会理解吗?鬼知道!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又怎能企求别人理解呢……”
我拨通了最后一页的手机号,很快便听到刘萍熟悉的,略微有些金属般音调的嗓音在电话里响起。“您是哪位?”我长吸一口气,慌乱中竟想不起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连打电话的用意也忘了。“怎么回事?您是谁?”刘萍的声音依然如磁石轻碰悦耳,也许岁月为她凭添了些苍凉感,可我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手机里传来紧张的呼呼喘气声,我也吁了口气。“是—是方路吧?”
接下来便是沉默,长久的沉默。我举着电话靠在墙角,眼前是马路,却什么也看不到。每一个走过去的人都是副惨白面孔,每一辆开过去的车都似科幻电影的怪胎。我甚至能想象出刘萍捧着电话,哆哆嗦嗦的样子。沉默!只有喘气的呼呼声随着电波在寂寥的天空里游弋,而电波的另一端,那个爱着自己又害过自己的女人也在喘息着,我眼前竟然是刘萍痛苦抽泣的泪影,耳边是瑟瑟而下的泪水划过面颊的声音。沉默是世间万物中最神秘的声音,它可以使刻骨之爱退化成铭心的仇恨,也可以在恨的废墟里滋润爱的蓓蕾。沉默的极至是牙齿轻轻的撞击声,是思绪的潮水淹没语言的的无奈,是我此刻的手指已微微麻木了。几分钟就恍如跳跃了一个世纪,刘萍的声音成为沉默的一部分。“你在哪里?”
北京爷们儿全文(166)
“你住在哪儿?”
“我在西郊租了幢公寓……”
“他铁青着脸,一把将我推开。义无返顾地走了,身影在夜幕中渐渐浓缩成一个黑点……也许人生的一个段落就此结束了,我却轻松得想放声大笑。轻松吗?真的轻松了,一无所有的感觉挺好,至少不会再牵挂什么。我把爱人、老公和孩子都压在人生的天平上,而天平的另一端是成色十足,异彩纷呈的黄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把自己也压到天平上去了……”
电梯门徐徐合上,我的心也关闭了,然后五脏六腹猛地下沉。后悔,真想逃出去,根本就不该来,来原谅她的以往还是再添加些新的仇恨?走出电梯时脚步异常艰难,以至越走越没信心,跟走在街上没系腰带似的。
我在刘萍公寓门口足足站了三分钟,好几次想伸手去敲门,却始终不敢。有本书写一对男女因爱成仇,多年后冰释前嫌,却再未谋面,只是书信来往直至终去,那样是不是更适合我和刘萍呢?正在我难以定夺时,门突然开了,刘萍面色通红地站在我面前。“你为什么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我扶着墙一步步往里蹭。
“我觉得你应该在。”刘萍声音疲惫,她僵硬地挪到一边,手指下意识地在墙上划拉着。
走进房间,我已是筋疲力尽了。这是套老式两居室,我坐进沙发,整个身体都塌进去,腰疼腿也疼,说不出的难受。举目环视,房间同小县城刘萍住处的风格完全不一样,见不到一样华贵的装饰。其实,世上的有钱人无外乎两种,一种人惟恐全世界不知道,另一种最怕别人知道。我发现刘萍并未跟进来,扭脸去找,却看到她依然靠在门上,双手顶住门框,愣愣地望着我。
刘萍喜欢白色,今天她穿了件象牙色的长袖衬衣,淡蓝色的半旧牛仔裤,头发新烫过,用皮筋拢在脑后,身上散发着疏懒的美。
我们就这样互望着,电波传递的沉默又换成目光无声的交融。许久,静得连听的感觉都消失了,我只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咕咚咕咚地响。刘萍忽然笑了,她挥了下手象驱赶着什么。“也许我该满足了。”
“老站着,不累吗?”挪动一下身子,我坐累了。
她走过来,坐到另一张沙发上。“这些年我是心累。”她幽幽叹口气,起身从柜子里找出瓶葡萄酒和酒杯,给我倒上,又顺手为自己满上。
我握住酒杯,冰凉的感觉一直传到心里。又仔细地看刘萍了几眼。天哪!五年来我的头发都有白的了,可岁月却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印记。我又想起徐光的儿子,孩子生下来都那么难看,可为什么成型后会有那么大区别?几句话说完,我们又陷入沉默,只是偶尔互望一眼,目光旋即又分开。我似乎感到冥冥中有人在笑着,笑我们这对傻瓜打发时光的独特方式。
“在北京住多久了?”这回是我先开口。
“我就没走。”看到我不解的表情,刘萍淡淡一笑。“我在北京有不少同学,有两个现在做书商,我帮他们写点稿子。总得找点事儿干。”刘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我们又找不着话题了。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想到四川,一会儿又是看守所,监狱里的同性恋,玉玲嗤之以鼻的样子,思绪熬成一锅粥。
“你怎么样?看样子混得不错。”刘萍一直在研究我的穿戴。
“在小公司干。”此刻我生出股由衷的兴奋。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莫名其妙的亢奋,半夜里都能乐醒了。我不再是凡人了,是堂堂星达公司的副总经理,一人之下,数十人之上,偶尔连总经理也会被咱压到身下,再也用不着担心没钱花,我这一年攒的钱够我爹挣十年的。
“你气质变了。”
“噢?”我终于扭过脸去看她。刘萍正象欣赏艺术品似的打量我。
“自信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真是小人得志。我们就这样说说停停,停停说说。到后来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天快黑了。
“我得走了。”我站起来,差点摔倒,赶紧扶住沙发背儿。
刘萍本想扶我一把,手却在半道儿停下来。“怎么了?”
“腿木了。”我苦笑着活动脚腕子。
“吃完饭再走吧。”
“下回吧。”我走向门口,实在不敢留下来,心里竟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方路。”刘萍在后面叫住我。我转过身来,看见泪水已在她脸上铺开好大一片。“你是不是还恨我?”
“恨你我就不来啦。”我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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