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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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说吧。”我平躺在床上,很累,身上的骨头好象酥了。
精卫长长叹了口气。“陪我玩几天好吗?”
此后几天,我浑然把阿三、山林抛在了脑后,一直陪着精卫在深圳周围旅游。
那是如诗如梦的一星期。我们尽情的挥霍着时光,脚印被我们留在旷野、山间,留在大都市的每个角落,留在记忆长河中最湍急的旋涡里。我们挥洒着对方的快乐和温柔,我清楚这是老天蓄谋已久的安排。有一段时间我们想向世界表明自己的爱是独一无二,是举世无双。几乎每到寂静无人处,我们都要重复无数次那古老而美丽的誓言,用语言、用亲吻、用默契的微笑、用我们之间特有的不为人知的暗示。
有时我想精卫和我是天生的冤家,我们相互憎恨又相互牵挂,相互爱恋又相互鄙视,不久那周期性的发作又开始了。有一次我们在大街上溜达时,路过一家大医院,精卫兴奋地跟我说:“将来我就在这样的医院工作,多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一天到晚地关在笼子里,一群鸟!”我不屑地说。
“我们是救死扶伤,这是对社会有用的事。你呢!你都快成混混儿了。”精卫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她忿忿地看着我,满脸的怒其不争。
我呵呵冷笑着,口气里多少已经有些嘲讽的意味了:“在任何人眼里我都是个混混,你不这么想?”
“本来你不是,就是跟山林、二头那帮人学坏了。你不能自暴自弃,听我的,回北京自学吧,凭你的头脑会比谁差?”精卫突然温柔起来,她靠在我肩膀上,似乎在憧憬着什么。
北京爷们儿全文(78)
“你想让我做学问?没发烧吧你?”我伸手去摸她的脑门。
“我说正经的呢。”精卫一把将我的手打开。“你能不能认真点儿,上学的时候你就拿什么都不当回事,难道你真要混一辈子?”
我恼怒地站起来,脸上像有无数小针扎着似的难受。“混一辈子怎么了?谁不是在混哪?做学问有什么用?好几百万知识分子也没拿回一个诺贝尔奖来,全是笨蛋!我做买卖挣钱,等我有了钱,知识分子算老几?到时候我他妈弄个张东奖,到时候我想给谁就给谁,到时候你看那些知识分子求不求我?我放屁都会有人说是香的。”
“你怎么这样啊?”精卫边说边摇头,她痛苦而失望地看着我。“怎么这样啊你?真没劲!”
“瞧我不顺眼吧,瞧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可我不在乎,山林说得对,都是傻逼。都他妈以为自己是个人呢,实际上狗屁不是。学习、工作、结婚、生孩子,你们还会什么?这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我告诉你,人就会穿衣裳,畜生可比人实在多了……”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等我发泄完毕,精卫已经走了。她沿着大街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背影竟像一张鄙夷的面孔。我犹豫了半天,最终也没追上去。我有预感将来我们还会见面,而且我知道了她的单位,没准哪天我就会蹦去呢。
第六部分
发迹的结果
一
我的儿子
精卫再次离开了我,我独自在大街上转了好久,天色晚了,满街的行人在我眼里全是毫无意义的影子。鞋底湿漉漉的,塑料模特在橱窗里摆着各种姿势,那白晰的面孔映着天边的晚霞,竟是一种庄严的神态。此时我突然想起了山林和阿三,趁天还没黑,我急急忙忙跑到了医院。这是家乡村小医院,几乎连个正经医生都没有,我们把山林放在这儿,纯粹是为了安全。我走进医院时,山林正在病房门口转悠,阿三则蹲在门槛上抽烟。
大老远山林就指着我大笑起来,他笑个没完,手还一直点着阿三的脑门:“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看你干什么都不行,还是老实点儿吧。”
阿三低着头,一脸惭愧。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阿三说你在广州火车站把他甩了,然后拿着钱溜了。我说不可能,阿三偏偏不信。”山林又给了阿三后脑勺一下。“我没错吧,张东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我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们一眼,也蹲在阿三旁边开始抽烟。阿三疑惑地转脸看着我。“我找过你,找过好几次,你都不在。而且—而且——”
“而且你们也不知道我把钱藏在哪儿了,对不对?”我低着头说。
阿三老实地点点头。
“我估计你找过我,可我这几天都回来得挺晚,你找不到。”我抬头看着山林:“你的肚子怎么样了?”
山林原地跳了几下,他兴奋地说:“已经没事了,我拿着刀往下扎的时候,特地用手掌顶了一下,要不非捅死不可。”
“好,那我们明天办出院手续,明天下午就去广州。”我把烟头狠狠捻在地上。“咱们接着干。”
“你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山林没接话茬,他一直在研究我的脸。
我白了他一眼,胸闷得厉害。“我碰上个女的,当了回傻逼行了吧。”
“重色轻友,你没劲了。”
“没错,我是挺没劲的。”我又点上一支烟,百无聊赖,没心思搭理他。“明天办手续。”
那夜我躺在床上,无数希奇古怪的想法像一群蝙蝠,在脑子里飞转着。我知道自己在品一杯酒,一杯用生命酿成的烈酒。在此之前,我没醉过,之后也不会醉。而这晚我却把自己彻底的灌醉了,用一个星期的梦幻,用一世的希冀,但愿长醉不复醒吧!
我睡着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因为很少做梦的缘故,那梦竟记得非常清楚。
我梦见自己在爬一座五六十层高的楼,每节台阶都异常陡峭,以至像看电影似的一层层都在眼前。在梦里还能听到自己登楼时粗重的喘息声,我拼命地往上爬,低着头,攥着拳头。至于目的何在?终点何在?我根本来不及想,可才爬到一半,便发现大楼到此为止,四周全是黑洞洞的夜空,眼前只有曲曲折折的楼梯向上延伸着,而我却呆呆地站在当地,不知道是继续登楼还是回去。
我们办好了出院手续,房子也退掉了。中午我们就坐上去广州的火车,在车上我将八姐的事告诉山林。他一听就急了:“这臭娘们儿还没死哪?”
“特硬朗,她敢死吗?死也得把丫的骨灰攘喽。”我突然把对精卫的气愤发泄到了八姐身上。话一出口,旁边的阿三就哆嗦了一下。“吓唬鬼子的,你哆嗦什么?”我笑着问他。
“你们北方人是不是都爱打架?”阿三诧异地望着我们俩。
“该打的时候就得打。”山林突然高兴起来。“说说,怎么收拾她?”
我仰头想了想,只有《红岩》的刑罚最解恨:“老虎凳,辣椒水,往丫手指甲缝里钉竹扦子,要不把她的牙全用钳子拔喽。”我说一句阿三哆嗦一下,最后他竟把耳朵也堵上了。“好,读书多就是有好处,收拾人都不用费脑子。”山林拍了下大腿。“到广州咱们直接去找她。”
车到广州,我在车站买了三副蛤蟆镜,三个人黑社会打手似的上了出租。车还没驶出火车站,司机就转脸问道:“北方人吧。”他直冲着我们俩说,根本懒得搭理副座上的阿三。
“你怎么知道?”山林问。
“一看就是,你们要电子表吗?带计算器的,都是香港货。”司机迫不及待地甩给我们一块表。
北京爷们儿全文(79)
我拿起表看了看,表上是个计算器,十几个小得可怜的白色按钮嵌在表盘上,显示器是液晶的。“不错,多少钱?”
“四十五,你们想要可以便宜些。”司机满脸陪笑地说。
“十五。”我不动声色。
司机回头看了看我,再没开口。不一会儿我们看见八姐家的那条街道了,为了不暴露行踪,我们提前下车了。下车后我对阿三说:“过一会儿,你在店铺外面等着。要是有事,你喊修破鞋,你就跑,听懂没有?”阿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山林却在一边笑出了声。
我和山林昂首走进店铺,四川姑娘正给一位客人试打火机,她看见我们进来,圆眼睛立刻变成了三角的。她看看我们,又看看楼上,脸上的皱纹忽聚忽散,样子非常滑稽。突然她把打火机扔在地上,淅沥哗啦地叫喊着什么,撒腿就往楼上跑。我和山林在这里住过,知道这房子没后门。山林索性打开了两瓶啤酒,我们坐在门口喝起来。买打火机的客人被四川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晕了,他诧异地看看我们:“我要打火机。”
“关门了,你走吧。”山林不耐烦地挥挥手。
客人手里拿着一盒烟,他眼巴巴地瞧着我们:“就要一个打火机。”
我知道抽烟人的苦楚,从货架子拿了个打火机扔给他:“赶紧走吧。”
客人哼哼唧唧地走了。
此时八姐出现在楼梯拐弯处,她扶着楼梯栏杆,一脸幽怨地注视着我们。四川姑娘探头探脑地在后面看,眼睛时刻不离我的下巴。
“下来吧,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啦。”山林用啤酒瓶子瞄准着八姐。
八姐快镜头似的,几个箭步就蹿了下来,她一把揪住山林的手臂。“东子,山林!真是你们俩,你们是怎么回来的?我还一直以为你们也给抓住了呢,上次的事真是悬哪!……”说着她向门外瞟了一眼,此时阿三正在马路对面贼眉鼠眼地往屋里看。
“甭看了,外面都是我们的人。”我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八姐痛苦地仰着脸,舌头伸出半寸长。“姐姐你这两年过得不错呀,越来越年轻啦!小脸儿跟上了石膏似的,真光溜儿!”我笑着摸摸她的脸。这时四川姑娘想偷偷从我身后溜走,我一把将她推回去。“老老实实呆着,敢跑我让你再发育一回。”四川姑娘果然怯生生地退到楼梯上去了。
“东子,山林,我真不知道会出事,谁能想到哇……”八姐正要说下去,山林却扬手给了她两个嘴巴。她惊叫着想从我手里挣脱出来,山林照她腰里就是一脚。八姐像块石头似的摔到了墙角里,她的屁股撅得老高,头顶在地上。“干啥呀?欺负妇女呀?你们是老爷们儿吗?”八姐一着急老家方言都出来了。
“欺负你,你他妈也配我欺负!”山林照她屁股上又是一脚。“骚货!因为你我们俩差点让人剁成包子馅儿,今天我非把你牙的门牙拽下来不可。”说着,山林开始满屋找家伙。
八姐捂着耳朵大叫起来,边叫边往外看。阿三可能觉得事情不对,他跑过来向屋里张望。山林突然把军刀拔了出来,闪着寒星的刀尖指向八姐的鼻子。“你再叫唤,你再叫唤?又他妈不是强奸你,再叫唤把你鼻子剌下来。”
八姐被吓得浑身瘫软,果然不敢叫了。“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骗你们我是后妈养的。”
“去你妈的,你不是后妈养的,你丫是婊子养的。”我边喝啤酒边骂道。
八姐居然苦笑着点了点头。
“臭不要脸的,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那一年多你从我们身上挣了多少钱?我们哥儿俩轮流伺候你,你舒服了是不是?舒服了就卖我们?”我说着说着,怒火竟有些控制不住了,抬手把酒瓶子里的啤酒倒在八姐身上,咕咚咕咚的啤酒顺着她高耸的双峰间流了下去。
“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八姐顿足捶胸,头发上的啤酒泡沫顺着脸流下来,嘴边全是雪白的泡沫。她坐在地上,两只脚丫子在地板上啪啪地拍着。
“真烦!”山林一下把她的脚踩住了,狠狠地在地上捻着。“那你知道什么呀?就知道上床?”
八姐疼得直吸溜,可她还在争辩:“我是听说他们打起来了,可我不知道是扳子回来了,要不我能让你们去吗?我可是一直拿你们当亲兄弟看的呀,打你们一走我的买卖立码就不成了。”八姐突然伤心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出了声。“我一个女人容易吗?大老远跑出来,我不就是想挣点儿钱吗?这年头做买卖真难!谁都不能得罪……”
我和山林对望一眼,那时我觉得自己有些糊涂,好象我们成了不讲理的迫害者。山林照八姐身上呸了一口:“老娘们儿样!我问你,扳子还在广州吗?”
八姐抹把眼泪,她费了好大劲才止住悲声。“那年扳子从北方带了几十个人,没几天就把槽子干掉了,他接着用槽子的眼线做生意……”八姐娓娓道来,似乎在讲故事。
“再废话我把你嘴撕成三片儿的,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山林满眼冒火。
“枪毙啦,枪毙啦。”八姐急忙喊道。
这回我们总算松了心,其实揍她一顿没意思?我们最担心的是扳子的去向,这家伙要是还在广州,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枪毙了最好,枪毙了国家和我们都省心了。后来八姐告诉我们,警察一直在关注扳子的动向,早就想枪毙他,可证据不足。这回扳子在广州与圈子火并正好把自己送到了枪口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