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爷们儿-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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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说,他不是单身吗?”方路非常奇怪,从没听说狼骚儿有过媳妇。再说这种人也配娶媳妇?对狼骚儿他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见了男的就弯腰,见了女的就坏笑的主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谁要是跟狼骚儿结婚就是上辈子欠他的,没干什么缺德事儿就成妈眯了。”
“什么?“老妈不明白妈眯的意思。
“就是鸨娘。”
“洋二说他和以前的女朋友同居了两年,就算是媳妇了,听说有不少钱还在人家手里纂着呢。”老妈突然有些拿不准了:“我可听说他看上个小姐,还想和小姐结婚呢。”
方路回头看了老妈好一阵儿,其实他也听说过这事,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据说那小姐就是节子。但方路打破头也不能相信狼骚儿会干这种蠢事,节子是什么东西?那次和蓝薇一块儿进山时,蓝薇问他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叫节子,方路说不知道,于是蓝薇把“节子”的来历讲了,当时方路险些乐糊涂喽。原来节子以前是有名字的,后来她和一个朋友聊天时说:人这东西就是三截,胸脯往上是饭桶,胸脯到肚子这截为粪桶,下面那截就是马桶了。从此人们便管她叫三截了,后来人家节子觉得三截不洋气,又不像女孩名,于是自己改成了节子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48)
想到这段方路更不能相信精明的狼骚儿会瞧上心肺不全的节子,于是道:“您别听他的,洋二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他本来就瞧不上狼骚儿。”
“连蛐蛐儿都这么说。”老妈觉得蛐蛐儿的话多半不假。“那个女的还在咱们家买过东西呢。”
“不就是那个节子吗?我早听说了。这事不可能。”方路道。
“夏天老穿牛仔裤衩的那个节子吗?”老妈点了点头。“原来是她,你说她是日本慰什么来着。”
“嗷!慰安妇!”方路确实说过这话,当初介绍蓝薇来时方路就注意她了,这女人除了屁股扭得比别人剧烈些外,也没看出什么地方出众啊。“对!就那女的!长得跟大妈似的,也不漂亮啊!”
“谁家挺好看的丫头能干这个?”老妈又要回家做饭了,她是不知道越是好看的丫头干这事儿的越多。
方路坐在小卖部里发呆,越想越觉得可笑。这年头居然有人能看上小姐?这不是想给自己脑袋上戴一摞绿帽子吗?肯定是洋二造谣,八爷瞅不上洋二,洋二又顶看不起狼骚儿。平时没事就拿狼骚儿逗闷子,给他编排点儿花哨事又算得了什么。
正想着,却看见狼骚儿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过来,大老远的他就把手伸向了电话。走到近前他看都没看方路一眼,便抄起电话,拨号就跟打铁似的,弄得方路直心疼。
“你有完没完?瞎号丧什么?”狼骚儿瞪着眼,另一只手在耳边直扇呼。“当初?当初是你瞎了眼还不行……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好歹我也侍侯了你几年,我最好的日子都给你了,不就是点儿钱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放了我吧,啊?……嗨!都这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孩子?谁的孩子?我怎么知道那小崽子是我的?凑什么热闹……好说,好说还不成,这些年你是出力了,要不那五万块给你,咱俩两清还不行?”
方路不自觉地向马路对面望去,有个浓妆艳摸的小姐正叉着手站在发廊门口,向小卖部张望呢,她就是老妈说的,夏天都穿牛仔裤衩的节子。这女人长得也说不上哪儿不好,俗话说就是长咧巴了,大手大脚一脑门子抬头纹,肉眼泡里一双斗鸡眼儿,透着那么刁。看来洋二说的靠谱,狼骚儿真让小狐狸精给迷住了,王八看绿豆。狼骚儿完了,这回连老鸨都没资格当了,只能改行当王八。此时,狼骚儿打完了电话,节子也一路小跑着扭了过来。
“她又怎么糊弄你的?”节子是东北人,说话嗓门挺大。
狼骚儿点上一支烟。“要钱呗。”
“要多少?”
“还想再要十万。”狼骚儿说到“万”时竟然没了底气,身体一个劲往柜台下面出溜。
“你答应啦?”节子挺着胸迈前一步,逼得狼骚儿靠到小铺窗户上。
“不答应,她要做亲子坚定,那咱俩不得恶心一辈子!”
“你不是说那孩子不是你的吗?”节子瞪着眼,手指头一下下地戳狼骚儿的脑门子,似乎要把他顶进小卖部去。
狼骚儿面如死灰。“一块儿住着就有了孩子,没准真是我的。“
节子的眼珠子突然暴了出来。“十万!你答应啦?你傻啊?你死人哪你?闹着玩儿哪?十万块钱!你……”
狼骚儿给逼得无处可去,他从眼角里瞟了方路一眼,面目忽然凶恶起来:“他妈的,吵什么吵?”说着他拉起梗脖子瞪眼的小情人,向发廊相反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在念叨着:“小孩儿似的,这不是快吗?赶紧了解不就完了吗?……”
没过一分钟,洋二就跑过来了,现在他和狼骚儿算是唱上对台戏了。“没见过你喝酒哇?”他惊奇地看到方路手里正拿着瓶啤酒灌自己呢。
“吓的,我得压压惊。”方路真是说不出自己的感觉。小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运动会,自己报名跑百米。快到终点时终于把所有人都超过去了,他张着嘴向终点猛冲,这时突然觉得嘴里吹进了个东西。跑完后扣了半天才吐出来,原来是只苍蝇。当时他足足恶心了半年多,今天居然又是那种感觉。
“那一对儿给你吓的吧?”洋二一脸不屑地望着狼骚儿去的方向,这小子肯定在修车铺里看了个满眼。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自己的儿子都不认了。”方路继续喝酒,喝得太快,啤酒的白沫流了一手。
洋二的眼睛一直盯着狼骚儿他们走的方向。“狼骚儿肯定脑子里有屎,让个小姐逮着短儿了。废物一个!”
方路点点头,也许这回洋二是对的。
“俩人从秋天就开始腻糊,狼骚儿还为这事寻死觅活哪!”看到方路怀疑的表情,洋二接着说:“你在小铺的时间短,你们家老太太都看见过,大白天的俩人就又摔又打的,狼骚儿都快成神经病了。”
后来洋二又说了不少事,有几件老妈白天已经说过了。直到阿图来打长途电话,方路才从他的废话堆里脱身。还是阿图的新疆话值钱,五分钟就收了他十块。临走他又拿了瓶二锅头,扔了二十块说先存着。
“告诉你,哥们儿楼房的定金已经交啦。”洋二得意地说。
“哪儿?”
“南三环边上,样板间都看好了,下个月就可以入住。”洋二兴奋地搓着手。“二十七万,80多米的两居室,牛逼。”
“不是三居室吗?”
“现在的间量大,两居室就八十多米,打着滚儿住都没问题。”洋二估量了一下小卖部的面积:“得有六七个小卖部这么大。”
“手续都齐啦?”方路没兴趣,可不得不搭讪两句。
“齐了,全套的,哥哥我现在也是业主啦。” 忽然洋二得意地拍拍口袋。“昨儿,你们家老太太终于把收的二百块钱假票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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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方路从心里瞪了老妈一眼,她要不是老妈,自己就该骂人了。
“钱是假的,事儿可是真的。”洋二在这条马路上是出了名的抠门,占了便宜自然美不胜收。
“我们家老太太怎么能跟你这路人同流合污?你让人抓住还得连累我们。”方路真想把他那条短腿拽长了。
洋二哈哈笑起来:“谁聪明也聪明不过你们家老太太,本来她死活不给,我告诉她:‘咱保证早晚把钱花到大眼儿的小卖部去。’老太太这才给我,你妈不白给。先在我这儿存着,瞅个机会咱保证能花出去。”
方路苦笑着摇摇头,自从大眼儿的小卖部开张,老妈就没一天不盼着大眼儿倒毙身亡或者鸽子窝着火,想办法坑大眼儿是她一直的心愿。赊帐、给民工取暖、每天变着花样地搞优惠都是她的主意。真可惜,要不是姥姥、姥爷死得早,老妈跟她几个叔伯哥哥似的上了大学,中美入世谈判还至于这么费劲,美国人早让老妈算计了。
小卖部的生意看起来杂乱实际上却很有规律,大宗买卖基本上跑不了那几家。啤酒的大主顾是八爷的饭馆儿,二锅头的主要买主是半拉人的施工队,卫生用品则大部分被狼骚儿发廊包了,至于香烟大多是过路客和民工买走的。小卖部唯一的无形资产—公用电话的最大贡献者则是阿图。其实阿图打电话的次数并不多,每周也就三、四次的样子,可他打的是新疆长途,每分钟一块四,时间还特别长,基本上打一次就得扔下五六十块钱。方路特地为他计算过,最多的一回他竟花了一百三十四块的电话费,可这家伙居然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有一次阿图打完电话告诉方路,他在老家有四个孩子。方路不禁为少数民族兄弟大声叫起苦来:“那可够你累的!听说你们穆斯林能娶四个老婆,是不是一个老婆给你生了一个?”其实方路知道他不是穆斯林,这么说不过是投人所好。
“娶四个老婆得有钱才行,所以我要拼命赚钱。”阿图呵呵笑起来,手不自觉地在腰包上摸了一把。他说汉语时专门把舌头卷起来,每句话的尾音特地突噜一下,不看长相还真以为他是维族呢。后来有个在新疆住过的朋友告诉方路,在新疆和当地少数民族打交道,人家要是不会说汉话,你尽可以相信他,绝对不会害你。可少数民族要是会说汉语了,可得加一百个小心,比汉人还油。方路想起阿图便试探着问道:“要是碰上总说维族话的假汉人呢?”朋友听后大吃一惊道:“完了,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就离死不远了。”
“就你们那个破饭馆儿能挣什么钱?四个老婆?你能养活一个就不错了。”因为阿图总往方路家小铺贴电话费,老妈没事儿就为人家的生意着急。其实方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帮真假新疆人开饭馆明明是赔着本儿,可一个个肥头大耳,肚满槽平,悠闲得连声吆喝都懒得赚。全街的人早就为这事儿惊奇不已了,难道他们学会了阿凡提变银子的法术?
“你们北京人脑筋太死,其实赚钱很容易,发财也不是什么难事嘛。”阿图眯眼一笑,撇开两条腿得意地走了。
方路趴在柜台上苦思良久,这家伙的样子居然挺神秘,似乎没拿一千多万北京人民当回事。哎!少数民族的心思我们永远难以理解,要不人家叫少数民族呢,而假少数民族就跟稀有动物差不多了。
“嘿!不做买卖啦?”不知什么时候,徐光走进了小卖部。
方路递给他一支烟。“有买卖才做呢,没生意就得干熬着。”
“可开春啦!”徐光饶有深意地瞧了方路一眼,他坐到柜台后面,眼睛骨碌骨碌地围着发廊转。
“开春怎么了?”方路不明白他的意思。
“春天老鼠出洞,各个外企都在招人。我们公司准备招聘几个业务经理,你的水平应该没问题。”徐光道。
“我他妈才中专学历,还进过两回局子,荷兰人也不是傻子。”方路全然没当回事。
“你不会去中关村买一个?清华、北大的都有。”
“假的,人家看不出来?”方路觉得这事骗不了别人,《围城》里的方鸿渐好歹还出过一回国呢,自己却连大学的门都没进去过。
“跟真的一样,甭说荷兰人连外星人都看不出来,我们单位就有好几个拿假文凭的,甭怕。再说了,进局子的事你自己不说谁知道哇?别的事我帮你运做,只要进去了就好办。”徐光很有把握。
方路靠在椅子上,脚尖轻轻地在屋墙的铁皮上敲着。外面正在刮风,一株爬山虎焦黄的叶子从窗户上耷拉下来,它在风中悠闲地摇摆着,舒展着,似乎在向方路招手。前几天老妈又种了几棵爬山虎,等到夏天整个小卖部又会被它们包起来。扭脸望去,自己身后货架子上花花绿绿的零碎儿已经越堆越高了,小铺的地面也是刚用砖头铺过的,此时不知有种什么东西在方路心里漾来漾去,久久难平。有人说,生命需要支点,可现在他已经无法想象离开小铺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了。老妈把小铺当成了儿子,方路却把它当成了情人,一个倾心呵护的情人。可那女人又是什么呢?方路又想起那女人,自从开上奥拓后,她很久不在小卖部买擦手巾了。有时她开车从门口过,隔着玻璃方路觉得她的眼神高傲而冷漠,似乎不可接近。就当她是个梦吧,一个幸福的梦,一个未来的样板。
“你们这条街可够热闹的,耗子满街窜。”徐光见方路没抻茬儿,觉得脸上无光,马上换了话题。
“你见着什么了?”方路问。
“我昨天晚上加班,十二点多才回来。路过东街的时候……”他伸手指了指街面,满脸笑容地说:“你猜我看见什么了?你信不信我看见你们家对面发廊的老板正蹲在马路边哭呢。”徐光双手弹钢琴似的点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