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散尽-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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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话题都是在围绕着他们的同学，有点像作报告似的。
站起身准备要告辞了，佳奇轻轻拉起我的手。
这时候，她又把她全部的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身上，对着我最后的审视一番。是怨恨，是愁苦，是失落？说不清。只是这一双还算是清澈的大眼睛显得有几分的呆滞，动作也让人感到有几分的疲惫。
只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甚至于连一丝的笑容也没有给我。
“人结婚后，真的是跟原来不一样的，变化了很多。”佳奇在回来的路上这样对我说道。
“我倒觉得她还是很漂亮的，人也很苗条。”我看了看他，就这样有些故意地赞美着她说。
“雅雯，我在跟她谈话时，你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佳奇看着我，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冲我问。
“何止是不舒服，而是很不舒服的。你们俩在说话时我插不上什么嘴，这倒没有什么的，就是她看我的眼神实在是让我受不了。真的，跟你说着话的时候，她总会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而她的目光一旦是跟我的目光相遇时，她便又会很慌乱地逃开。说实话，坐在那里，我心里还是很平静的。”
“雅雯，你表现得很好，你该是这副样子的。可看到你不舒服，我早就想从她的家里出来了。”他搂紧我的双肩，说。
看着身旁的佳奇，心里便禁不住顿生无限的感慨。
我多么不希望这个女子的今日会成为我的明日，更不希望有一天我也会用这种幽幽的眼神来看着佳奇跟另外一个女孩子。从心里，也让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也许我们共同都是女性的缘故，让我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的同情之心。
人们往往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成为最美好的，而得到的又往往又不知道珍惜。这也许才是人真正的可悲之处。
上班时，机器的轰鸣声总会吵得我头昏脑胀，而想提笔写些什么似乎思绪又都全被扰乱了。现在的我很懒惰，就连日记都懒得记了。整日想着佳奇，甚至连睡梦里都是他的影子。对他的爱与思念不能停止片刻，又永不知疲倦。总是从上一次的分离盼望下次的相聚，就这样没完没了充满着期望。有时，真的认为自己活得过于平庸，没有了理想和追求。想让自己振作一下，可脑子里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摆脱掉对他的思念。这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可悲，而如今我恰恰把它当作我今生今世最大的幸福所在了。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我总是为爱而欢乐，又为爱而烦恼。
每次我们相见大都是在他家里，有时他也会来我这里的。只是，我们这儿交通过于闭塞，有一次去他那儿竟一路上经历了几番周折，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算到达。从这之后，我与佳奇便约定，见面时最好在他的家里或是他从家里来我这儿。不然，属于我们的宝贵时光就会在等车与坐车中浪费掉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可能是因为我在这人世间获取的爱过于少的缘故，所以才会让我更加沉迷于爱情。于是，在我眼睛里再不能够装下别的什么了，也就更不肯来装下别的什么了。在爱中，我被溶解了，再没有了属于自己的形体。我也就会脆弱得如一面湖水，有一点的微风吹过来便会激起层层的涟漪。
自从与佳奇相爱以来，我整个人快乐了许多，这种快乐也只有自己才会体会到。可是，我又从心里又无法消除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感，这种距离感常常给我带来的是烦恼与不安，令我无所适从。我不知怎样做，才可以在他面前不再自卑和拘束。也许，从与他恋爱的那一天起，我在无形之中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完人，一个了不起的人。似乎是在这种不经意中，从心理上就已经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而在我被烦恼与不安所困扰的时候，我又总会不由得想起姜杰。便总想把我心里的这些苦闷讲给他听，而恰恰这种苦闷又是不肯让佳奇知道的。岁月流逝，我似乎感到我对姜杰的记忆已经成了我思想上的一种依靠，一种在孤苦中寻找到的一丝安慰。这就像是在夜晚突然停电之后所找来的一支蜡烛，在口渴时端来的一杯清水。这有点乞求的性质，又有几分企望的感觉。
“我是从感情沙漠上来的旅客/我饥饿、劳累、困顿/我远远就看见了你窗前的光亮/它在召引我——我生命的灯。”
已经记不清这是哪一首诗里的句子，也早已忘记了诗人的名子。只是我常常会想起在学生时代读过的这几句诗。现在，佳奇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盏生命的灯呢？我又何尝不是一个从感情沙漠上走来的旅人呢？
每次见到他，总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快乐，可又总会给我增添一些莫名的压抑和自卑。这些都如同幽灵一般紧紧地抓住我不放，我越是想甩开它，它便越是把我抓得更紧。我知道这是我心理上的一种病态，一种从小就在我心底深处生根发芽的菌体。我想把它连根拔起，又总怕它早已经连接了我所有的器官，使我再不能重生。它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一个“不治之症”，令我疼痛难忍、痛苦不堪。可是，我又不敢去找人医治，我生怕别人治愈不了我的“病症”反而还会剥夺去我的生命，让我从此永别这个世界，再也看不见生命的辉煌了。所以，这才让我在佳奇面前小心翼翼，把所有的一切都统统的隐藏，以至是让我身上的负重越来越重。我不让他看到我劳累的模样，更不让他听到我的叹息声。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怕有人在我没有愈合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就像是一个站在地狱的门口的人，很害怕稍不留意被人一脚就踢进地狱之门似的。
“雅雯，我很想看一看那个军人给你写的信。等我哪天再去你那儿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把它们拿出来让我看看？”一次，佳奇这样向我试着问。
“对了，还有他的照片。”他随即又补充说。
“当然可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如此爽快地回答，“从信中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很纯的人，有着一颗高尚的心灵，能够做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牺牲。”
噢，姜杰，也许他真的是成了我一个解不开的谜底了。
“雅雯，你所说的那种很纯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没法活下去，除非他不食人间烟火。也许是你在心里过于美化他的缘故，你也就不会想他也会有许多人身上的弱点。人无完人嘛！也许他一直生活得很好，从来就没有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他在对我说教，似乎我的想法太幼稚了。
“佳奇，你小时候想过要去当兵吗？”我笑着问他。
“没有，好像我从来就没想过。我曾经幻想过去当一个画家、歌唱家什么的。”
“我想过的。”我说，“如果我是个男孩子就一定会走进军营。为了保家卫国，我也可以去抛头颅、洒热血的。你知道吗？也许是我活得过于平淡的缘故，我常常会羡慕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总认为他们即使是死去了也能死得轰轰烈烈的，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你看，我又坐在这里给你讲些什么鬼话？”看他沉默不语，我停顿了一下，便冲他自我解嘲道。
这时，他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伸出他右手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头，随之将我拥进他的怀里。
“你真是一个爱幻想的孩子，很可爱。我可从不希望你去做一个什么样的大英雄。你该去做一些你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要在将来成为一个诗人和作家，来完成上天所赋予你的一种使命。这才是你该去做的，也正是我所希望的。”他柔情地说。
在一个星期之后的下午，他奇迹般地出现在我宿舍的门口。他高大的身影一出现，我的眼睛便放射出奇异的光彩来。他将我紧紧拥他的怀中，给我送来了一个长长的热吻。
“我真想你，我的妞，你也想我了吧！”他温柔地附在我的耳旁说道。
我点了点头，冲着他轻声笑了。
“雅雯，你都看了什么书，又写诗了吗？”他又用同样的语言与同样的语调这样问我，眼神里面又充满着的是一种期待。
他已经有多少次这样来问我了，已经是记不清了。只是在每一次我都这样回答，今天我也不例外地说：“没看什么书，也没写什么诗，我看不进去也写不出来。”
我一脸无所谓，而在心里却感到很不舒服。压力，我又感受到了他在给我施加的压力，这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真变成一只小懒猫了，除了吃就是睡。我不知道你在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叫我失望？又在什么时候才会让我看到你的作品？我真不知那一天的到来还需要我再等待多久？你明明知道这只会让我失望，可你现在又偏偏喜欢做一些让我失望的事情。”他说这番话时，眼底有种很怅惘的感觉。
看着他，在我的心头便飘过一丝的凉意，让我觉得全身发冷。
“我想，可能是我的生活过于平淡的缘故，所以才让我写不出什么作品来。”我为自己开脱说，“我不能像台湾作家三毛一样走进撒哈拉沙漠，也不能像作家梁晓声一样曾经拥有过北大荒。我没有他们的经历，也便没有了我创作的源泉。”
“你认为三毛很是了不起吗？”他问。
“是的，我认为她很了不起的。我喜欢她，甚至还有些从心里崇拜她。我喜欢她的故事和作品，她是我最喜欢的一位作家。”我别有一番感慨地说道。
“其实，她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一副不屑的样子说，“我倒不喜欢她的作品，更不喜欢她的故事。雅雯，你知道吗？如果你也像她一样有一双那么疼爱你的父母，并且也能够为你创造她那样好的条件，你所写出的东西不知会比她强多少呢！所以，你也不必把她看得那么高不可攀，而自己小看了自己。”
听他这样说，我轻轻地冲他摇了摇头。我怎么敢与三毛相提并论呢？是的，我常常会羡慕三毛所拥有的，羡慕她有疼爱她的父母，羡慕她曾经有一个那么爱她的丈夫荷西。而我呢？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父母的爱，每每想到他们总会触痛我的心。而站在我面前的佳奇，我总是觉得他离我很远，似乎他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正准备去食堂打饭时，佳奇一把拉住了我，说：“雅雯，上次我对你说：我很是想看看那个军人的信和照片的，你答应了。现在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可以呀！你尽管看吧！”我很是痛快地应道。随之，我便把姜杰的四封信从箱底取出塞进他手里，便一阵风似地跑进食堂买饭去了。
等我回来时，只见他正端坐在床上发愣，便急忙催促他快点吃饭。刚刚吃完饭，他便再次捧住那些信读了起来。我对他说话，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我在说什么。看上去，他明明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不要再看了嘛！”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有些气恼地冲着他大声说。
“雅雯，我还没有看完的，你就让我看完好吗？”他用一种商量的口气说，而在他的嘴角分明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我不想让你再看，你就不要再看好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他的手中抽回那封他展开的信折叠好放回信封，连同另外的三封信一同放回箱底里。
“不看，就不看呗！不就是一个傻大兵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一脸的怨气冷冷地说。
我认为他不该在我面前用这种语气来说姜杰的，这话让我听着很刺耳。我的心在这时也似乎被针刺了一下，有一些疼痛了起来。
“就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几乎是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道，“在你眼里的一个傻大兵算什么，你还认为我这个人很是荒唐可笑，对不对？”
“我可没有这样认为。”他替自己辩驳。
“你刚才不是称他为傻大兵吗？我可从来不希望你这样来称谓他的。”我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认为他不但是在蔑视我，更是在蔑视姜杰，这让我很不舒服。
“雅雯，对不起。”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对于他，我觉得你加进去了过多的想象。你试着想过吗？在现实中的他是什么样子？也许，他也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人罢了。只是他处在当时的那种环境里，他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一种人之常情。当身边的战友在战争中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