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活祖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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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相加的场面,在甄骏的概念里是与女人无关的。
那少女却不肯站着不动,眼睛豹一般晶亮,身体也豹一般敏捷地朝着他扑过来。甄骏眉头一皱,出剑如风,疾点在她两腿腿弯处。她只觉双膝一麻,顿时就软瘫下去了,不由又惊又怒又怕地尖叫起来:“我的腿,你把我的腿怎么了?”
“你坐着别动,过会自然就好了。”甄骏不过是用剑击中了她的麻筋,让她双腿发麻半天动弹不得。
降服了女首领,甄骏再仗剑扭头看向身后一地东倒西歪哎哎唷唷的喽喽们。
“还有谁要来过招?”
冰寒雪冷的口吻,在这六月酷暑天听得一地的人心头发寒。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这群飞车党狂嚣一时,缺乏阳光的夜幕下一惯是他们横行霸道的地盘。这还是头一回栽得这么惨,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就让他们两支车队全军覆没。
满地横七竖八倒着的摩托车,马达声渐渐熄灭,车前灯依然明晃晃地亮着,一道灯光正好照在甄骏身上。他瘦削的身子挺得笔直如剑,看似单薄,却蕴着一种铜铸铁镌般的强与硬。此时此刻,再无人敢逞强去撄其锋芒。
***
甄可意一大早开门去上班时,门一拉开就吓了一大跳。整扇门板都被人用血一样浓稠的红漆写满乱七八糟的字,全是恶狠狠地咒骂:
甄骏大混蛋!
甄骏王八蛋!!
甄骏不得好死!!!
……
她看了半天不明就里,跑去咚咚咚敲甄骏的房门。
“甄骏,你出来一下。”
片刻后,甄骏打开门:“干吗?”
甄可意把他拉出来指着大门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招谁惹谁了?”
甄骏看着那扇被人鬼画符般涂满红字的房门,也愕了一下,稍一思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定是昨晚那些铩羽而归的飞车党徒不忿如此惨败,正面敌不过,暗中跑来行此鬼祟勾当。
“我没去招谁惹谁,是有人要欺上门来。”
甄骏简单地把昨晚遭遇飞车党的事情说给甄可意听。昨晚他回家时她已经睡了,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此刻听闻,哇哇大叫:“不得了不得了,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连黑社会都招惹上了。现在还找上门来了,这要是哪天你拍拍屁股回了大宋朝,这个烂摊子不就甩给我了,我可怎么办啊!”
“你放心,我若是要走,一定把你这里的麻烦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再走。”甄骏很有担当。
“那就好。”甄可意稍安了安心,便想出不对来了。“甄骏,好好的飞车党干吗要伏袭你?你跟他们没过节呀,你在日新大厦做保安也没管到飞车党头上去,为什么他们会针对你埋伏突袭?”
甄骏心里很清楚:“自然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这四个字马上让甄可意明白了。她咬牙切齿:“一定是孟炽然那个混蛋干的。”
***
飞车党铩羽而归的消息报到孟炽然那时,他大惊失色:“不是吧,这么多人都搞不定他一个?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二少爷,”替他张罗请人教训甄骏这桩事的是一个台湾跟来的心腹广叔,以前没少帮着他仗势欺人。但这回失了手,情知是遇上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马上劝主子打消此念,不要再妄生是非。
“这个姓甄的保安看样子确实身手了得,我看您还是不要跟他斗气了。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您的身子可比他金贵多了,犯得着去跟他玉石俱焚嘛!再说,这里也不是台湾,咱们人生地不熟的犯不着惹些不好惹的麻烦。”
孟炽然本就已经有所顾忌了,广叔这番话正好让他顺势下台:“那……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事主愿意就这样算了,预付了一半的费用也不要求收回,大方地请弟兄们喝茶。损失惨重的飞车党也就乐得不再继续碰那颗硬钉子。他们本是一群无心向学的不良少年,打架斗殴聚众生事每每都是恃强凌弱以多胜寡。这一次他们倾力而出却大败而归,可见那人不是善茬。谁都知道柿子要拣软的捏,人要拣软弱的欺,不软弱的就不要去硬碰硬了,损兵折将谁也不想的。双方一拍就合地决定偃旗息鼓,却有一个人不甘心就此作罢。
甄可意中午下班时从马哥那里要了一小桶漆,甄骏下午在家把涂得乱七八糟的房门漆好了。然后他关上房门,安静地独坐客厅里,膝上横着他的长剑,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室寂静,寂静似深山密林。邻室的音乐似有若无地隐隐传来,甄骏闭目凝神,静如老僧入定。
却蓦地、身形飞起,动如脱兔。右手一挥,长剑出鞘,剑光一闪如虹飞电掣,令人目眩。三尺莹锋的光华一绽即收,瞬间又隐于鞘。出剑与收剑如此之快,仿佛他从未拔过剑。
房门外却咚的一声,有物坠地。紧接着是踉跄后退的脚步声夹着低低的惊呼声,声音柔嫩,显然是个女子。
甄骏打开房门一看,门前地板上跌着一只小小的漆桶,流了一地红漆,一把小刷子掉在漆桶旁。七八米远外倚墙站着一个红发少女,左手紧紧捏住右手手腕,指缝里一线殷血细细流出。
方才的剑光一闪,甄骏已隔着房门刺中那只举刷向门的手。
红发少女又惊又骇地看着他:“你……你……”
她是练过剑道的人,越懂行就越心惊。甄骏隔门出剑,极其准确地刺伤她的手。并点到即止,不伤及她手腕的关节筋脉。他使剑的收控自如随心所欲高明得让她瞠目结舌。
“又是你。”甄骏看向她的目光清冷如霜。“我警告你不要再来生事了。这次我只施以薄惩,如若再敢来犯,你自己先想好不要哪只手了。”
红发少女一跺足,恨恨地离去。临行前扭头一顾,一双大眼睛神色复杂,如烟云变幻莫测。
5、
甄可意下班回家,看见门口一地红漆,少不得又要找甄骏来问明缘故。
“不是吧,率众拦截你的首领居然是个剑道美少女呀!听起来真像日本漫画。”
“什么美少女,她的头发竟是红色的,实在难看之极。”
“你懂什么,现在时兴染发,红色更是流行主色。你没看满大街的酒红栗红葡萄红。”
“可那些红色多少还有点黑发的底色在其中,她的红色却太鲜艳了,黑夜中已经触目惊心,白天一看简直像满头流血。”
“血红色呀!小太妹当然就是喜欢标新立异了。”
甄骏无论如何不认同这种流行美:“好好的女儿家,弄成这付不伦不类的模样,又动辄打打杀杀。哪里还有半分女子性情,将来……”
甄骏突然住口不说了,他虽不说,甄可意却猜得出来他的下文。含笑问:“你是想说将来她一定嫁不出去是吧?”
甄骏默然不答,显然是默认。
“小叔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时代流行野蛮女友,剑道美少女这种类型如今是最吃香的。你不用怕她将来会‘终身误’,心甘情愿做她皮鞭下小羊的男人只怕多得让你吃惊。”
“时代流行野蛮女友?”甄骏听得一愕,“就是说你们这个年代时兴女子变得野蛮成性?那男子呢,男子流行什么类型?”
“时代还流行花样美男。”
甄骏不明所以:“何谓花样美男?”
“花样美男,顾名思义,就是像花朵一样美丽的男子。”
甄骏听得错愕莫名:“自古以来一直是将女子比拟为花,几曾何时成了男子如花?”
“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开始,男子也如花了。你等等,我找几个花样美男的照片给你看看。”
甄可意上网翻出一堆花样美男的明星照出来给他看。照片上的美男子们多半肌肤白皙、秀发飘飘,笑容温柔、眼波朦胧,大有女子纤细阴柔之美态。看得甄骏眉头越蹙越紧:“原来你们这个时代,时兴的就是女子像男子,男子像女子。真正是错乱颠倒了。”
“也不是女子像男子,或是男子像女子。其实我们这个时代风行的是一种中性美。”
又是一个甄骏听不懂的名词:“何谓中性美?”
甄可意调侃地笑道:“中性美就是把帅哥和美女长在一个人身上,集阴柔阳刚为一体的完美结合。”
甄骏接得飞快:“也就是阴阳人。”
“呃——”甄可意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死。
“真受不了你们这个阴阳混沌的时代,我们大宋朝男儿壮如山女子柔似水,哪里像你们这样雌雄莫辨阴阳一体——我真是倒霉透顶才会跟着你到这等古怪稀奇的地方来。”
甄骏话一说完就起身回房,再看不下去电脑屏幕上的花样美男了。
***
孟烨然带着妹妹从台湾返回北京。
当年孟和兴情知两个儿子的不和愈演愈烈,为避免多生事端。从公司里调出一笔资金让长子孟烨然离开台湾去北京办地产公司开拓新市场,两人各据一方彼此相安无事。孟烨然在北京几年光阴下来,回到台湾倒不习惯了。毕竟那里一直是正房一脉的势力范围。无论做什么事都颇多掣制,所以台湾之行把该办的事情办完,马上回北京。
兄妹俩带了一堆礼物再次双双来甄家造访。
甄可意问起台湾之行可有收获,孟烨然苦笑摇头:“一无所获。只是去给父亲扫墓上香罢了。”
“那你们兄妹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家母前几年过世时,有一笔遗产留给我们兄妹。虽然不能如以前那么排场了,但生计上我们倒还不至于太艰难。”
“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就可以了,却也不能坐吃山空,孟总可有打算另起炉灶再干点什么事业?”
“我已经盘下了一间茶楼,准备做个小老板。大事业我缺乏资金,不如从小事业循序渐进。”
甄可意深以为然:“这样也好,稳打稳扎一步步地来。孟总你不是那种眼高于顶、只肯干大事不屑做小事的人,这样很好,怕就怕端惯了架子放不下,那可就自己困死自己了。”
孟翩然拉着甄骏坐在另一旁说话,说到给父亲扫墓时眼泪汪汪地拉着他的手哽咽不已。甄骏看在她遭丧父之痛的份上,只有一脸尴尬地陪着她,半点推脱不得。
甄可意一眼瞄到他的窘态忍不住想笑。孟烨然看了一脸无可奈何。他心里很清楚甄骏不喜欢他妹妹,却又不知该如何打消妹妹这满怀的一厢情愿。
孟烨然做事雷厉风行,接手的茶楼很快就重新装潢一新开张了,取名‘茶中趣’。另有一幅对联镶在正门两旁:
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无须花。
原来他的茶楼同时亦作书舍。客人闲暇来坐,清茶一盏,好书一卷,茶韵书香两相宜,真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开张吉日,甄可意叫上甄骏一块来送花蓝。里里外外看一圈,她真是爱煞了这间茶楼里浓浓的文化氛围。
“孟总,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有文化的儒商啊!”
孟烨然故作讶异状:“怎么我以前给你的感觉像个没文化的吗?”
甄可意直言不讳地笑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甄骏左看看右瞧瞧,也是极为欢喜。这间茶楼装修得古香古色,半是露天半是室内。露天是假山、清泉、竹雨、松风、芭蕉影,精巧得一如缩小的苏州园林。室内是垂帘、绣屏、红木案、宝鼎香袅、茶烟透窗,能教来客顿生幽古之情。
甄骏更是恍惚有故里之感,鼎中香袅袅,多似母亲素日里最爱燃起的龙涎香……
“大哥,新店开张,恭喜恭喜。”
孟炽然居然也来道贺了,一个硕大的花篮大得令人侧目。
来的都是客,暗地里再如何兄弟失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孟烨然脸上浮出一个薄薄的笑,客气地回应:“谢谢你。”
他身侧的孟翩然看到孟炽然却是脸色一变。孟炽然看着她笑吟吟:“小妹,今天真漂亮,这身粉红洋装穿着像个洋娃娃。跟二哥去玩吧,二哥带你去捉迷藏哦。”
“孟炽然……”
孟烨然一声暴喝,却比不上孟翩然的尖叫来得刺耳。只见她脸色瞬间煞白,突然抱着头蹲下去瑟缩不已,呜呜地大哭起来:“我不捉迷藏……我不捉迷藏……好黑……我害怕……”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好好的开张吉日就这样以混乱收场了。
孟翩然又住进了医院。
孟烨然守在妹妹病床旁,看着她发着高烧呓语连连,真是满怀愤怒凄苦。
自从五岁那年受惊过度后,妹妹就落下了这个病根。经不起一点刺激一点惊吓,甚至在她面前提不得‘捉迷藏’三个字,一提就会惊骇得大哭。医生说,这是条件反射性地让她联想到记忆中最恐惧的事情。
孟炽然,都是他害的。十岁的小男孩骗五岁的小妹妹说玩捉迷藏,把她哄到地下室关起来。她哭了整个下午都没有人听见,最后哭得昏死过去,直到他放学回来四处找妹妹,才发现她幼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下室里人事不省。
聪明活泼的妹妹经过这场地下室惊恐后,竟变得痴痴呆呆了,好长一段时间连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