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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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红了脸,实话实说道:“那一夜,我们都中了红鸾瘴,白大哥无法控制,所以我们、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被他破了身子,我更没有理由逆着爹爹的意。”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雾儿知道这事?”
我左顾右盼道:“嗯,她……知道。”
她又问:“我看白抑非不会离开雾儿,你是打算与她一起嫁与白抑非么?”
我答道:“我自是……无妨。”
她冷笑出声:“你无妨,她却有妨。她这样的身份,怎肯与人分享丈夫?”
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之前,我曾小心地试探过她对于大家里娶妻纳妾的看法,她对纳妾或是一夫多妻十分茫然。是的,茫然,因为她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男人要娶那么多妻子,一个男人会同时爱那么多女人么?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但我不想再思考,因为现实就是如此啊。
但大嫂下一句话却说得让我答不出口。
她略沉寂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是故意的?我知道岭南人出门都有带避瘴丸的习惯,又何况身处武林的南风堡的人?你又一向细心,思虑得比别人多一些。”
我讷讷道:“我带了避瘴丸,但那红鸾瘴并无确切的解药,所以……”
她的嘴角抽了一下,是无声的冷笑。
然后又慢慢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白抑非,在龙城就有端倪了。你如此做,雾儿既知晓,不管白抑非如何,她必定会离开他。可叹她那日为了救你们做了多少的努力。堡里不肯派出人手,是她和辛子布去附近村中花钱雇人。我可以理解一个春心涌动的女子,但你是何等的自私与阴暗。”
此后,大嫂见我视若无物。
我无心于她的态度,我心焦的事白抑非去了哪里,是追着祁雾去了么?
正巧,堡内要遣人去送婚书,这差事对我来说正好,我便跟爹爹提了出来。爹爹见我要亲自去送,呵呵一笑便允了。虽然待嫁女子如此心急,颜面上并不好看,但江湖儿女,哪有那么讲究小节。
白抑非带了祁雾回白马庄过年,这意味,庄内人都应该明白。所以等我送了书信去白马庄时,白庄主笑着对我,在不注意的时候却是皱了眉的。
剩下的事情该白马庄操心。
但白抑非竟然还是未有表示,对于教我百里流溪剑也是十分勉强。我只有将事情说开来了。
那日,趁着白抑非单独教授我百里流溪剑,我将那夜谷内之事说了出来。我还留了那日的中衣和裙子,上面还有那痕迹,必要时候我会拿出来的。
他震惊之余,并没有质疑。只是愣愣在林中发了半天的傻。
然后他说:“那日,我并非没有一点记忆。只是我以为是我的春梦,而且还是与雾儿之间的春梦。竟是,竟是……你么?”
我说:“是红鸾瘴和幻花瘴的作用。任何人在你眼前都会是你心爱之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苦笑道:“我是说呢,那梦境是如此的清晰。而且梦中雾儿叫我‘白大哥’,她一向是叫我抑非的。”
我道:“我也是中了那瘴的,在我眼中,我眼前之人也必是我心爱之人,但那人却始终是你。所以我叫出口的一直都是你。”
他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清的情愫。良久才道:“总是我毁了你的清白,我该负责的。你,就不想多想了。”。
我也没什么好多想的,因为我知道白庄主好讲究个门当户对。祁雾那模样应是出自大家,但未必是武林世家。再加上她并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在白马庄看来就是个没有背景的人。所以白庄主的天秤早已偏向我。至于白抑非,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会有我的位置。只是,他会说服白庄主二女兼娶吗?如果那样,我在白马庄的地位便是跟我娘在南风堡的位置一样了。再说她与辛子布是表兄妹,那辛家虽非武林人,却是南郡大族,只有白马庄配不上的。只是她自己的父母却是从未提及。
最好的办法,自是她主动的离开。
对于她那样一个内心高傲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选在那样一个黄昏,在后院的树林中勾引白抑非做那事,自然是希望被人撞破的。我知道,那树林虽隐蔽,但白抑非的小厮都知道那地方,他们来叫他吃晚饭,然后见到那一幕,总会传到她耳中。
只是我没想到,却是她自己亲眼目睹了我与白抑非的交缠。
我还没有皮厚到毫不在意,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一晚白抑非去找她了,或许是摊牌了吧。
我只怕不够,第二日也去寻她,告诉她我的苦衷,并对她说过了年我们就会成亲。其实,婚期根本未定。
她留下一支簪子,离开了白马庄。那是白抑非买给她的,原本有一对,却被我要过来一支。真是天意。
可是那天白抑非得知她离去,愣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无论谁都叫不出来。第二日,我与他的小厮破门而入时,他已醉得人事不省,桌上地上都是空酒壶。我们推醒他,他却拉着我的手,含糊不清地叫着:“雾儿,雾儿!”语声绝望,我的心顿时抽得大痛。
但是我想,狠一回也就那样了,这样,我便没有什么障碍了。
我知道她在白抑非心中是挖不去的,所以也没打算挖。白抑非那样的君子,时间流逝,他必定会慢慢地淡了,至少表面上绝不会与她再有纠葛的。
可是不见还好,见到她后白抑非那种郁郁之色还是让我难受。
更让人难受的是,在武林大会上我们知道了祁雾的身份,起先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出身大家,父母未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却没想到她竟是真正的公主,无论在朝在野,都是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的公主。这一认知让白庄主和白抑非都十分地震惊,而后沉默,我想未必不是后悔的。
武林大会结束那日,我去掣玉庄后院寻白抑非,却在小树林中听到他对她表白道:“我从来最爱的始终是你。”听她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现在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他急急地解释道:“我并未有妇。”她又微讽道:“对,使君是有未婚妇。”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是真理啊。我不是不恨的,但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发泄我的恨意。
终于找到机会是在来年的四月,在鬼宫旧址探宝中。她的驸马竟是鬼宫的少主,因此,少不了一些江湖女儿想用最快捷最方便的方法人财两得。伐门的房兰儿便是其中之一,当然伐门是支持鬼宫少主的,边二连三地想将女弟子送入公主府作妾,却不知公主是个什么秉性。这样的草莽,恐怕也无心计较公主是个什么秉性,在她们看来江湖与朝庭是两回事,这公主既是愿意在江湖混着,自是依着江湖之事来。于是我便好心地前去点拔了她们一番。
于是公主与驸马间起风浪了,公主拔脚走了,听说又被欧阳家制住了,这欧阳家也真大胆,公主都敢胁持。我做这些殊无快意,但我忍不住要去做,而且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可是我的未婚夫,一听说公主失踪,为人所胁,连寻宝都不顾了,急着去寻人。
我的嫂子却有些清明的,不知她对祁雾的亲人那边说了什么,那个思邪宫的小姐便杀上门来,先是打了伐门的房兰儿和沐莺,又找上了我。当时爹是不在,与鬼宫少主议事去了,但哥还在,见我挨打,走了出来,却在对上贺兰倩身后的男人时,住了脚步。说实话,我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他,听说是祁雾的哥哥,北狄的怀义王,此次是跟着妹妹来闲逛的。他平常也并不是那么冷酷的人,但那天,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浑身上去就有一种寒冰之气,让人直想退避三舍。
我并不是贺兰倩的对手,所以根本还不了多少手,哥每走一步,那怀义王便跟上一分,竟是压得他动弹不得。大约是他觉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止住了贺兰倩。
那日,哥在入地宫前对大嫂说:“我知道她是你的密友,但你怎可如此做,让小雅受辱?如果不是你有了身孕,我真想……”
大嫂冷笑道:“你想怎样?雾儿也曾是你那妹妹的朋友,她又做了什么?使手段抢了人家未婚夫也罢了,竟然到现在还不放过,还挑拔别人介入她的生活?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我做了什么?我也不过是和她一样在别人面前说了几句话么?南聪,我告诉你,我早就在南风堡这种龌鹾的地方呆够了。有种你休了我,也好让我回龙城。”
见大嫂欲夺门而出,大哥有些慌了,忙拉住她说:“眉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小雅被打,自己也没什么办法,觉得有些窝囊。是我迁怒于你了。”
大嫂却是毫不相让,冷笑道:“是么,我是外人,由你迁怒的是吧?南聪,若只是迁怒也罢了,我只是看到在南风堡毫公正与是非可言,我这样的北方粗壮妇人实是不适合这里,所以求自去,可以吗?”
大哥大急,忙道:“眉儿,我们之间也不是光凭媒妁之言的,我对你的心意你全然不顾了么?我何曾当你是外人?求你,莫闹,等我从地宫回来再好好说说行吗?你别走。”
大嫂拂开大哥的手,道:“我现在也要去找雾儿,也好对得起我的良心,你去你的地宫吧。”
我看着他们闹,楞怔地忘记了身上脸上的疼痛。我这算是闹什么,连哥哥和嫂子也要搅散了么?
白抑非回来,看到了我脸上的伤,有些惊异,问是怎么一回事,我自是向他哭诉那贺兰倩的作为。我伏在他怀中半天,他却没有多大的动静,抬眼一看,他正探究地看着我,道:“贺兰小姐性直,她与你一向没什么矛盾,要为,也只有为雾儿。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了?”
我不言语,我若撒谎,他从贺兰倩那边也能问出个究竟,然而让我承认,却也是万万不能的。所以我沉默。
他长叹了一声道:“小雅,她从未伤害过你。你何苦呢?”
过了一会,他又道:“我会娶你的,这里的事完了,我就跟爹商量我们的婚期。一定会是在年内。”
一时半会儿,我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北方梧桐渐黄的时候,我嫁到了白马庄。
庄内的生活果然如我所想,比起南风堡,不知平静多少,虽然他也有二个弟弟,几个表弟,但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冲突,再说,他勤于练功,庄中弟子无人能望其项背,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惹他,江湖就是这样,永远是强者的天堂。
他对我是挺好的,说话从来轻言细语,夫妻这事也有规律且温柔体贴。我的少奶奶生活真的过得颇闲适,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内心对我,有那么一些的疏离,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疏离,他似乎从不跟我说心里话。
婚后次年,我生下了长女若儿,不知为什么,此后却一直没有再怀胎。公公婆婆的言辞间有让他纳妾之意,他却一直未表态。我想,他还是颇在意我的。
我只是没想到,他只是没有遇到中意之人。
所以,当年初,他将那江蓉带回家给我看时,我仿佛是被雷劈过了。那张脸,那张肖似她的脸让我知道,他的心中始终有过不去的坎,那就是她,我以为时间会将她磨淡,但实际上,她却是扎根在他心中,时刻等待着发芽。
他说她是玉绮楼中的花魁,是个清倌,怜她身世,所以将她赎了回来。
公公估计也早看透了他的想法,叹了一口气道:“江湖儿女,也不用太计较出身了。只要以后坐得端行得正就行。也可延个香火。”
他来问我的意思,公公都允了,我还能怎样?不答应么?装也是要装大度的。
他们成婚前夜,他来到我房中,轻执了我的手道:“小雅,我也不瞒你,我只不过是想圆一个梦罢了。你在这个家的地位,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变的。这个我也一定答应你,只是希望她进门后,你也不要过于难为她,如果有事你就跟我说,我也会压着她,不会让她张狂到压过你。”
我点头,心中却有些哂笑:“我跟一个替身,有什么好计较的?就当是满足丈夫的一种癖好算了。”
那江蓉倒也算是个有分寸的人,也是,花魁,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所以并无歁到我头上之事,这一个家便也如白抑非所想的那般平和。
他们婚后一年,那江蓉果然为他生下一子,颇象白抑非,但他却微不可察地怅然道:“居然不象她?”哪个她,却是无从考了。
沈怡眉番外 谁是英雄
再次见到雾儿,是那年正月里祁龙的婚礼上。距那次混乱的寻宝之行已是半年之遥了。
怀义王成亲,上京也是极其轰动的,规模不在当年雾儿这个长公主出嫁之下。再加上这样一个号称北狄第一公子的男子娶了一个名不经传的江湖女子,踏碎一地芳心之后也让人好奇他究竟是娶了一个怎样的女子。
但我知道,贺兰倩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平民女子,贺兰家族在云阳是望族,而她的母亲其实也是北狄的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