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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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爹一旋身,眨眼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坐在清心殿的廊下闲闲地喝着春满给沏的一杯龙井,不急不躁地等着。一杯茶完,殿前怒放的木槿花下果然便多了一个艳红的身影。美人爹优雅地抖了一下袖子,坐在我的对面:“还好,至少你还选了个看得过去的人。也罢,过不下去,以后再换便是了。”我不敢跟他说,其实我连易戈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易戈还是在怀义王府当他的影卫统领。
轩哥下赐婚的诏书前曾问,要不要让户部给他安置个什么职位。我说我不知道,但其实我觉得无所谓。祁龙后来还是去问过易戈了,据说,他不肯挪窝。这倒让我觉得,这人,功利心不多,还挺淡定的。
深说起来,怀义王府的影卫统领也是有品阶的,只是说出来不光鲜。
这两个月,我是回过怀义王府几回,但我是去见哥哥的,所以他在不在我也没注意。再说,影卫么,总是神出鬼没的,主人不招,一般也不会出现。若不是那回在思泽园口恰恰迎面碰上,我估计一回面也见不着。就算是那一回,不是他低头叉手行礼道:“易戈见过公主”,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有些小别扭,于是快快答复了便让他走了。
春满后来跟我说,府中的人对易戈话也多,有恭喜的,也有嫉妒讽刺的,但易戈不辩一辞。春满转了一些八卦给我听,说是府中的影卫与明卫一直都是有些在较劲的,诏书下来后,易戈手底下的几个影卫都有扬眉吐气之感,说:“头儿,咱影卫中也终于出了人物了。”易戈当时便淡笑着说:“驸马也算不上是人物,公主也不是看上了我的本事,偶然而已。”
我点头,这人,还真是挺清醒的,不是浮躁之徒,以后至少不必担心他借地位作威作福了。不过由此看来,我这随便一指倒也给他这样的人带来压力了。
春满是怀义王府的丫头,我在王府或是宫中时跟着我,对府中侍卫丫头什么的比我熟。她说这个易戈向来行事低调,在府中不太有存在感,被提为影卫统领时也颇让一些人吃惊,这回居然又被点中了驸马,府中人都说他运气真好。
美人爹决定在上京呆过八月半,而不是出去游荡,八月半前才回来。还跟我说,我是为你啊,你这种嫁人法,你娘铁定不饶你,我帮你挡着。
我不怵崐爹,还真是怕娘。
崐爹有时生气,我撒撒娇也就混过去了。美人爹教导我,女人么,能以撒娇对付的,就别费别的力气。我也成功地用撒娇对付过他好几次了。
虽然娘几乎没打过我,但我怕看到她伤心。我如今这般作为,必定会惹她伤心啊。
日子很快便到了七月十五盂兰节,我出宫与春满一起在靖水河中放了河灯,回到宫中。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又热又累,回宫洗了澡亥时刚过便觉得乏了,倒头便睡。
刚入黑甜,就被一声女子的尖叫惊醒,她叫的是“有鬼!”还真是应景,难不成这鬼节里真有百鬼夜行?我刚从床上坐起,又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和“有刺客”的叫声。嗐,这刺客莫非是扮鬼还走错了门?
清心殿的大门却是被推开了,宫内的暗卫在外低声问春满:“抓了一个刺客,可曾扰到公主?”
我披衣站到了门口:“来人,让我瞧瞧什么人行刺?”
烛火点燃,明晃晃的,暗卫们推了一人进来,想要让他跪倒,却没有成功。我定神一瞧,对暗卫道:“将人放了吧!”又打了呵欠对春满道:“给这个刺客在我外间铺张床。”
转而对刚从暗卫手中挣出身来的青衣少年道:“阿延,半夜装鬼很好玩么?你又是怎么来的?算了算了,今晚先睡了明早再说吧。
阿延整了下衣服道:“阿姐,爹娘马上就要杀到上京来了,你还有心思睡?”
这话说的,好象我随便嫁个人便是十恶不赦似的。我故作哆嗦道:“我好害怕,但是,我还是要先睡觉。”
好在,我的清心殿算是偏的,这儿闹腾了一会儿,并没有惊到轩哥和皇嫂。
第二日,我将阿延叫醒,问了详情。
阿延道:“阿姐,你都瞧见我了,也不怕爹娘就在后头跟着?这会儿还坦悠悠的?”
我夹了个水晶糕道:“就算爹娘现在就到,我害怕不也是来不及了?婚书都下了。崐爹和娘怎么说?你是怎么来的?”
阿延喝了口荷叶粥,将爹娘的话一一学来,道:“娘接到消息,说你要嫁人。开始还挺开心的,说你终于放下心结,觅得良人了。后来又收到实情,知道你随便指了个一点也不认识的侍卫,便有些生气了。爹劝她说或许雾儿真的是喜欢别人呢?娘就抱怨说都是爹把你给惯得,越来越骄纵。爹说,雾儿怎么算是骄纵呢?若真骄纵,早表明了身份,那白抑非未必会另娶。娘又说,她这样随便,岂不是害人害己?”他倒是学得活灵活现,然后又补充道:“娘不太生气的,看来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阿姐,你要小心点。”
我默默地喝了碗粥,放下碗才道:“躲又躲不过的,爹和娘呢?住怀义王府么?”
阿延的眼神有些闪烁:“那个,他们现在和四叔都还在端州,或者应该是离开端州了。”
我的脸放了下来:“或者?应该?阿延,你偷跑出来?爹娘岂不是要急疯了?”
阿延满不在乎道:“我都十二了,上京也不是没跟爹娘来过,怎么不能自己来?”
我提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阿延少爷,你十二还没到。就算你很能干,独自在路上走了十天,可你突然失踪,想过爹娘的担心没有?”
“我跟阿续交待过的,让他过二天再告诉爹娘。再说就算不告诉,爹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好嘛,连九岁的阿续都掺和了。
我站起身来,搂了搂他:“阿延,我知道你跟姐贴心,但姐的事够爹娘烦的了,你就不要再让爹娘担心了。你还是去怀义王府,跟哥哥说一声,好歹也让他想法递个消息。”
他却歪了头说:“要去我也晚上去,现在不去。”
这小鬼,又不知转什么主意。他不去,我得去。
逐虹 第四章 兄弟
我和祁龙两人,阿延还是跟我亲一些,一来是因为我比祁龙多陪了他两年。二来也是从小到大的情份。
他是我看着生下来的。
我五岁那年已记事,知道娘的肚子里有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便格外盼着,希望能有一个人供我玩,供我管着,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家里的所有人管,哪怕是比我大半个时辰都不到的祁龙。
娘生阿延是在外祖家,产房里不许男人进,外祖舅舅和崐爹都等在外堂。我看崐爹实在是急得不行,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似一只没头苍蝇,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便有些想要帮他一把,于是自告奋勇道:“崐爹,我帮你去看看娘和小弟弟。”我并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但孩子的嘴还真准。
我六岁,跟哥虽是龙凤胎,却是矮了他一截,所以混进内院产房并不费事。我从仆妇们林立的众腿间钻进去时,娘还没有将阿延生出来。她屈腿躺在床上,大冬天的,头上脸上都是汗。有稳婆在说:“夫人,你痛就叫出声来,也能使力。”但娘一声不吭。我见她裙下有血水流出,有些害怕,抓着她的胳膊道:“娘!娘!”她转头看见我,虚弱地朝我笑笑,道:“雾儿,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有稳婆看见我,也叫:“哎哟,小姐,你快些出去吧,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我摇了摇头,紧紧抓住娘的胳膊道:“我不要走,娘,我要陪着你!”娘朝我点了点头。
我感觉到娘在咬牙,也感觉到她胳膊肌肉的僵硬。稳婆们让娘嘴里含了参片,又不停地叫她“用力”。终于,我听到一个稳婆道:“夫人,再使些力气,头已经出来了。”
等我松开胳膊,转过去看时,小娃娃已滑出了绝大部□子。娘淌了许多血,但极度兴奋中,我竟全然不知害怕,而是开心地蹦着:“娘,娘,我看到小弟弟了。”
稳婆已将小娃儿接到手中,说道:“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
我凑过去看看,他闭着眼睛在那里哇哇哭着,全身通红,十分娇嫩,睫毛很长。她们将他洗干净包好,他便不哭了。
我在一边叫着:“抱给崐爹看,崐爹急死了。”
稳婆仆妇和娘全笑了。
崐爹说,我对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源自于我亲眼目睹了娘生阿延的全过程。这特质倒是可以培养了做杀手,但我喜欢同情弱小的性格又确定我做不了杀手,或许真可以做个侠女什么的。
还记得我和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四叔开始教授哥哥血魂爪。本来美人爹和四叔一直都在慢慢教我们他们的功夫,但娘一直担心哥哥会学思邪宫的血魂爪,她认为太过邪恶血腥。虽然崐爹认为功夫只要不是损人不利已的便不能算做邪恶,邪不邪恶只看施者之心,但娘还是不能接受哥哥学血魂爪。
于是我也跟在一边表示反对,一见到哥哥拿那些鸡鸭开练,我便要作恶心呕吐摇摇欲坠状。美人爹说过,女人还要会示弱,适当地晕倒一下更能搏同情。其实我终因是怕疼而不敢真的直接摔地上,也不可能摔地上,哥早就过来扶着我了。
但是等我假装醒来后,他凉凉地说:“雾儿,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晕血,也不怕这些,只怕你杀起鸡鸭来比我还狠些。”
我跳起身来道:“我是会帮梅婆婆杀鸡杀鸭但从来不用这种野蛮的方式,你折磨它们做什么,给个痛快啊!”
哥说:“等我练好了,就痛快了。”
现在想起来,我所有的从美人爹身上学来的女人伎俩全是使到自家人身上的,真到需要我用到白抑非身上时,我全忘了。而南雅使用起这一套来明显比我熟练得多。
这话扯远了,还是回头说阿延。
阿延后来很不好带,很能折腾人。娘说,都是因为我喜欢抱他,他一哭我就要抱,人小,他们一般不让我抱,但我也颇成功了几次。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指挥奶娘们抱阿延。所以后来,阿延一哭必定要人抱很久方能平息。等我和阿延都大一点的时候,我的身后便跟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尾巴。
娘和崐爹如果同时外出的话,一般都跟着我们这三个小尾巴,后来又有了阿续。
我要下山的时候,阿延最不开心,他说:“阿姐,你就不能等两年,等我大些,可以和你一起走?”
我说:“你没见是娘和爹要我下山啊。再说怡眉姐要成亲了,我也总得赶去恭喜吧?”
沈家大小姐十月要出嫁了,娘和崐爹让我送贺礼去龙城。娘说,送到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也算是历练了。这算是我第一次单独一人独走江湖。
我收拾了包袱,带了我的疾影,雄纠纠气昂昂地要下山。阿延跟在后面却是快哭出来了:“阿姐,你送完了贺礼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答道:“自然不是。不过我回来前要在江湖上闯一闯,什么时候回来便不知道了。”
阿延道:“大哥下山时也这么说,二年了也不曾回来。阿姐,你要去江湖上做什么呢?”
我思索了片刻道:“闯江湖吧,反正一为名二为利。总不外乎寻个宝藏秘笈兵器什么的。我呢,也不想做什么江湖第一,或许可以替哥寻把旷世名刀吧,另外,再结交个三五知己。”碧水在思邪宫,映日在辕哥手上,我也曾翻过旧武籍,知道除了这二刀,武林旧事中还曾记有逐虹刀,流传于世的兵器,总是剑多一些,刀么,精品还真难寻。
阿延却在我后面道:“寻刀我虽然相信,但也太渺茫了。你所说的三五知己,不会是想找个夫婿吧?”
我“呸”了他一下:“江湖知己便是知己,夫婿还用得着找三五个嘛?”其实我也有些被他觑破的小恼怒。
阿延却是甚不给面子,又说:“你不用瞒我,上次堂姐和怡眉姐姐来,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是说想去江湖上寻盖世英雄的么?”
跟在后面送我的梅婆“卟哧”一笑,我皮一向厚,但如此被揭破,脸还是有些热的。便回道:“你懂什么?哪里这么快便能找到盖世英雄的,自然是需要先找好江湖知己,也有更多的门路。”
于是阿延抹了一把泪说:“喔,阿姐,那你小心一些。打架避着些儿脸,子音伯伯说了,女人最重要就是一张脸,英雄要配美人的,要不然盖世英雄看不上你。”
呸,这张乌鸦嘴。唉,真是报应,我当初是怎么提醒祁龙的,阿延就怎么提醒我!
十二岁的阿延自然不象一年多前那样爱抹泪了,有主意得很。我见他真不愿意回怀义王府,便跟轩哥辕哥打了个招呼,让他留在了我的清心殿。
我却是急匆匆地去怀义王府了。
我得跟哥商量个对付爹娘的办法。
祁龙说:“你现在知道紧张了,晚了一些吧?”
我说:“其实一直就有些紧张来着。哎,你说,我要不要跟娘说,我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