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夫入瓮-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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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一句话没说,收起脉枕,背了药箱起身就要走。
三梅忙叫住,“容公子,我家公主的病……”
容华帷帽上的面纱,随风飘了飘,头微微转向三梅,淡淡的道:“你家公主没病,只不过是缺少些睡眠。”
果然是那日在京城听到的低沉,极有磁性的那个声音。
那日在外,四处嘲杂,加上他说出的话也仅是一词半字的,听的不甚真切,这时听来他的声音虽然低哑沉稳,但年纪却也不会大,只怕还只是个少年郎。
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医术名声,实在难得。
白筱扬了扬眉,的确是好眼光,光凭把了个脉便知道她缺乏睡眠。
三梅哪能知道白筱这几天夜夜失眠,微微一愣,“我家公主前几日中风……”
容华站住,风吹着他的衣摆,宽大的衣衫轻贴他略显单薄的身体,越发显得欣长飘逸,“你家公主,并没有中过风的迹象。”
白筱正翻了个身,想接着刚刚做的美梦,听了这话,忍不住又翻过来看向他。
这个宿体前些天的那副痴呆相不过是因为失了魂魄,被阎王的一口气保着,的确不是中风,这人一语道中,看来这身医术真不是靠着南朝太子的宠幸,被人吹捧出来的。
“前几日明明……”三梅还想辩,但想想白筱已经醒了,这事也不必再深究,“我家公主的腿已有近一年不能动弹了。”
白筱抽了抽嘴角,虽然感激三梅忠心及好心,处处为主子着想,但这不是在给她找麻烦吗。
不过她却也好奇这个容华会如何答对。
容华转过身,没回答三梅的问题。
扫了眼三梅放在桌案上,还腾着热气的药碗,碗里的药味蔓延在屋内,又再看向床上的烟帐,象是透过了烟帐看进帐里的她,有意放慢声调,“公主的腿……”
白筱忙轻咳了声,“三梅,容公子大老远来,怎么能怠慢,快去给容公子沏杯好茶来。”
三梅忙应着去了。
等三梅出了门,容华才道:“如果公主一直服用这药物,这腿只怕早就动不得;如今公主血脉通畅,并无阻塞现象,想来这药是没有服用的,既然公主知道根由,这病也就不是什么病了。”
白筱隔着烟帐看着他头上戴着的帷帽面纱,“果然是神医,有什么好药,能将这药换上一换。”他仅凭一脉,便能知道这许多,实在是让人心惊。
容华静立床前两步之外,“看来公主每日倒药,已是不耐烦,既然如此,不如离开皇宫,寻个安静住处,反而利于静养。”
白筱翻身坐起,盘膝坐在床上,“既然如此,还劳烦公子在我父皇面前提一提,便于我搬出宫去。”能远离对以前宿体熟悉的人,绝对是让日子过得舒服些的捷径。
等了等,不见对方答话,只得又道:“你是我皇姐请来的,你说上一句,他们定然肯信,我说上一百句,只怕他们也不会相信,只会当我是为了出宫玩耍。”
“那与我何干?”容华冰冷的声音,很是不近人情,“我为何要为你做这些?公主既然想搬,自行想办法便是。”
白筱微微一愣,那日见他出手搭救街边叫化,以为他虽然身份别扭,但应该还算是性情中人,不料竟是这么冷心冷面,难以相处,“你肯帮我这回,我记下你这个人情,以后自当会重谢。”
白筱初来这个世界,充其量也就见过缪缪几人,想寻个人帮自己,真是困难。
好不容易见到个不是身边的人,又象是有些能耐的,却这么难缠。
他既然做得人家面首,便应该喜欢攀附皇亲权贵中人才对,说什么也得抓住这个机会。
容华立在原处,凝看着烟纱帐,虽然只能隐约看见里面半坐着的人影,但身量骨架均小,再加上刚才所见的那只手,的确如外面所传,是个不会超过十岁的女童。
然这么小小一个女童便有这等心机,不愧是皇家中人,冷然道:“让公主失望了,容华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向公主讨要的东西。”
“你现在想不出,可以欠着,没准以后什么时候就用到了。”白筱突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开始后悔刚才竟然向他开了口求助。
“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谁也说不清明天会怎么样,容华不做赊账的卖买。如果公主没别的事,在下告辞。”容华说完,转身就走,连礼都不给她行一个,当真是傲慢得很。
虽然说帮不帮是人家的自由,勉强不来,但他那生冷的态度仍叫白筱很是郁闷,外加小小的气恼,帮人说句话会死人吗?
一骨碌坐起,只差点没抛了幔帐,冲上前揪住他,“喂,你肯救一个又脏又臭的,快要死了的小叫化,为什么就不肯帮我说一句好话?”
她居然知道他救叫化一事,这到叫他有些意外,单手扶着药箱停了下来,稍稍侧脸,“他无依无靠,任谁搭上一手,也能多活些年月;而公主锦衣华服,被人众星捧月的活着,要做什么,不过是费些心思。二者之间且能同日而论。”
说罢当真是脚下不停的往外走。
三梅捧了茶进来,见容华已到门口,一时间不知这茶是上好,还是不上好,“容公子,茶。”
容华只是淡淡的谢了,也不接,犹自外走。
白筱看着他离开,往靠枕上一歪,生着闷气,这人间还不如地下排那九年的队来得舒服。
又听门口传来白宜的声音,“容公子,就走?”
容华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声仍自不停的远去。
隐约还听见白宜追着问,“不知家妹的病,如何?”
后面的话也就听不见了,想来那不近人情的家伙会如实相告,她什么病也没有,既没中风,腿上也是好的。
再接下来,白宜和北皇会来对她怎么责问,就不得而知了。
第005章出人意料的容华
窗外的阳光十分明媚,不过白筱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纳闷的靠着轮椅靠背,两眼望着窗外的花枝。
身前桌案上堆满了吏记和各地大小事件记载,以及近来朝中商议之事的记录和大臣们的奏章。
白筱实在不明白,北皇为什么让一个九岁的孩子看这一堆深奥的东西,就算是望女成龙,九岁也太过早了些。
再说上面不是还顶着个白宜吗?
又再退一步说,继承皇位大多为皇子,那她下面刚刚好还有一个出世不久的弟弟金璃,大可再等上几年,让金璃来学这些。
偏偏不知那畜生道的为什么要装残废,在没得到答案之前,又不敢胡乱动弹,日子过得着实没趣。
一只花斑大蚊子从眼前飞过,绕着她的头转来转去,实在厌烦。
白筱抄起桌上一本厚重的吏记搧打。
蚊子嗡的一声飞开,在略远的方旋转,却是不走。
白筱本是心情烦燥,骂道:“你一个蚊子也来欺负我人生地不熟?”
扬了手中史记向飞在半空中的蚊子砸过去。
蚊子又是‘嗡’的一声不见了。
白筱在轮椅上坐得实在无聊,左右无人,也懒得叫宫女进来拾书,溜下轮椅。
双脚沾了地面,心情顿时一爽,骨头也轻了三分,刚迈出步,脚在轮椅脚架上一绊,身子晃了几晃,手舞足蹈的吻向地面,跌了个狗吃屎,唇角刚刚磕在那本史记上。
白筱捂着嘴,哼哼几声,尝到一股甜腥,摊开手,掌上一小块鲜红。
唇上痛是痛,心思却在那只蚊子上,拨开史记,蚊子果然被拍扁在那本史记下,嘿嘿一笑,白筱哪能是谁都能欺负的。
正得意间,门口传来一声急呼,接着便见一双穿着黑底朝靴的大脚奔了过来,明黄衣摆随着步子飘啊飘,“筱筱,有没有摔到哪里?”
北皇小心的将她抱起,看见她手上的鲜血,浓眉一竖,“来人,快请太医。”
几个宫女从殿外急跑进来,望完屋中情形,吓得跪了一地,身子索索发抖。
白筱实在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吓人的举动,不等北皇发难,抢着道:“父皇不必指责她们,是我不喜欢身边有人晃动,才打发了她们出去。太医也不必请了,不过是磕破了点皮。”
北皇脸上闪过一抹复杂,过了好一会儿,眼里透着欣喜,抚着她的小脸道:“你总算觉悟了。”
白筱一头的雾水,觉悟了什么了?
北皇将她放回轮椅,朝着那些宫女扬了扬手,“你们下去吧。”
转过脸时,一脸的欢悦,“筱筱,你总想明白女人跟女人间,不该那样,你现在知道远离她们,是好事,好事。”
白筱一口气噎在了喉咙上,原来是觉悟了这么回事,僵着脸好一会儿,才觉得好象该说点什么来表示自己很正常,或者当真‘觉悟’了。
语在嘴里绕了几个圈,终是说不出口,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北皇又独自感叹了一回,道:“容华说的也对,宫外的生活或许更适合你调养身体。”
白筱一个叮呤,睁大了眼,看着北皇,那人当真帮她说了好话?
如果当时她没记错的话,他明明是一口回绝的,绝对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容华?”
北皇点了点头,“就是南朝太子府里的那个容华,你前几日中风,或许不知道此事。你皇姐前往南朝求古越借了容华来给你看病,你这病就是他治好的。”
“容华说,他治好了我的病?”白筱简直象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他离开以后,你便好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白筱无语,她从头到尾就没病,而那人只不过是搭了三根手指在她手腕上,与她斗了几句嘴,她这病就是他治好的了。
理所当然的让北朝皇家欠下了他一个大人情。
不过托他那张嘴的福,能搬出皇宫,欠他这个人情也值得,“父皇的意思如何?”
“西城新建了个行宫,本来是打算用来招待各国来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收拾了出来,你搬过去住吧。”北皇看着白筱刹时间神采飞扬的小脸,不满的蹙了蹙眉。
白筱忙收了忘形之态,低眉垂首,“那如果有来使怎么安置?”
“行宫是依着以前的一座庙奄所建,那座庙奄是先皇所建,分都后,奄里的和尚走得一个不剩,那块地又分了我们所有,这些年来一直荒着。
我已派人去将庙奄与那行宫相连接的门户封了,将庙奄重新翻修,拆的拆,建的建,圈出来安置来使,再说来使也向来不多,也都难长住,也用不着多大的地方,那座庙奄也足够他们住的,不过你进出间得有规矩,别失了礼仪才好。”
能得一片自由天空,白筱的心早就飞了,对那个容华滋长出一丝好感,没他这席话,哪能有她这份自在。
他得了人情,她得了自由,也算是扯了个平。
北皇一席话说完,停了停,又道:“你这两日便可以让人收拾着搬过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白筱抽了抽嘴角,就知道天下不会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不过她要钱没钱,要九岁的小儿身体有一个,这买卖怎么做,怎么不亏。
北皇拍了拍手掌,对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白筱扭头望了过去。
见门外走进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青衫少年,衣料是极好的,但款式简单,甚至寻不到一点花纹装饰,头顶用青色二指宽丝带束了发,发尾随着脑后长发齐齐整整的披在后背。
肤色算不上白净,泛着麦色的健康光泽,削瘦面颊,卧眉长眼,直鼻,薄唇,长得很是俊美,但神色萧然,显得少年老成。
他穿过宫女撩开的珠帘,在离白筱和北皇五步之处停下,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的拱手见礼,“曲峥见过二公主。”
白筱不知这曲峥是何人,也不知道北皇口中的条件会是什么,索性闭着嘴,不吱声。
曲峥便抱着手,垂眼僵在那儿,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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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父皇送的狗皮膏药
北皇不见白筱免曲峥的礼,象是在意料之中,轻了咳了一声道:“免礼吧。”
曲峥这才垂手,侧了侧身,略站过一边。
白筱斜着眼偷看北皇脸色。
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眼里闪着迟疑,但瞬间转为肯定,“我知道你因为曲峥上次当面指责你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但论对各国物产,商业的熟悉,我们北朝再无人能与他相比。而你今后要想强得过古越身后的那位谋士,没有曲峥相助,怕是不能。所以他将与你一同搬往新居,陪你读书。”
原来两个人之间还有这么个纠葛,只是不知曲峥因什么事当面训斥一个公主,白筱将视线转向曲峥,这人不是胆子当真壮得很,便是仗着北皇的信任,怙恩恃宠。
后者站的笔直,形态仍然恭敬,见她看来,却抬头与她平视,并不对她有什么畏惧,眉心慢慢蹙紧,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等于给北皇装了一对眼,给自己弄个绊脚石,又哪还有自在而言。
“如果我不同意,他与我同往呢?”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