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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沙漠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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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不染烟尘的牧羊女,手里的方向盘换成鞭子,挥舞向白云;没有羊呀,那我变羊吧;她唱着清亮悦耳的歌,纯美洁净的歌声洗涤我的忧愁,如流水行云,如夏夜湖面的清风。这不带些微娇柔嗔喋的美妙声音,能把你整个人化在空气里。穿行于前世来生的音符震颤着我的听觉。咦?我怎么听不懂歌词?她是用蒙语唱的吧,这不影响我用心去体味,音乐和歌声是人类的通用语言。她朝我要命地笑,我是不是应该鼓掌?算了,万一弄巧成拙,她反而不唱了呢?她怎么总看我?也喜欢我?我自作多情吧?她笑那么迷人干什么?真搞不懂她。她倾情为我演唱着,甘美的声调变成鱼钩钓住我的心;她的眼睛,有广漠的哀愁,涌出真切的情意网罗我的孤独,完了,我掉进去了,我是心甘情愿地摔进她的可爱之中了;她比我大三岁呢,那又怎么呢?绝对不能叫她姐姐!这是另一个缨子闯进我的生命吗?她轻易抓获了我悸痛的心灵,她是不是我痛苦失恋的解药呢?她还在唱,那是什么,眼泪吗?她又哭了!原来她是在唱情歌,我说怎么听得辛酸;她的歌声开始泣不成调,她怎么了,感染得我也眼睛红了,她想起亲人或是爱人了吗?我要安慰她吗?但我不知说什么。
潮润的眼泪如同哈达般洁白;车窗前出现草原,一望无际秋风里的枯黄。
遨丹把车开进长草里,远翔终于问:“你怎么了?”她说:“跟我来!”下了车。
远翔跟着她走,在茂密的黄草怀抱中,有一座挺拔的石碑。
她走到碑前站定,风吹动她的辫子和衣角。
石碑前是很大的空地,好象有人经常来祭奠,踩得草都不生长了。
远翔收敛心神,小步蹑近石碑前。不要惊扰了沉湎于大地的亡灵吧。
烈日狂风,红色天际把任何思绪都张扬着甩入呢喃的秋风中。
石碑上刻着挫入时光鉴照的字迹:“世上桃源何处求,坦坦荡荡任我游;春风化雨笑苍生,心怀云天大漠尘。”好诗!这是如何远大的胸怀,似大江决绝东流的恢弘气魄。
“你看到的是冀大哥生前写的最好的一首诗,也是我和小雪最喜欢的一首诗,我把它刻在石碑上,长伴他们二人。”遨丹泪洒秋风中,凄凉的目光好似让太阳也躲进云中哭泣去了。
天空,清淡下来。
风中的沙漠之花丝发挣乱,一缕青丝飘在嘴角,她用食指把散发括回耳后,任回忆流淌而出。
“我刚来沙漠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找个地方多多种树。一次,从骆驼镇拉上树苗归途时,我病了,汽车坏在路上,我步行到咱俩儿认识的石屋,再也走不动了。接着,水没了,吃的也没了,我彻底病倒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躺在石屋里等死,甚至能看见头顶上盘绕的蚊蝇。可是冀大哥和小雪的出现,挽救了我的生命。他们不说是哪里来的,只说要在这里长久得住下来,种树治沙。当时他们在石屋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昏迷了。因为他们是徒步走来的,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带我走,而且他们身上的水和食物也不多了。但是他们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留了下来,把所有吃的和喝的都供给我,等我苏醒并且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我们三个人离开石屋朝公路走,期间,所有东西都消耗完了,我们如同乞丐般终于走到公路上。大哥扶着小雪,小雪扶着我,在沙尘暴到来之前我们看见了一辆汽车……我们全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小雪是南方女孩,怪不得长的那么娇嫩,她很可爱的,大哥很爱她,他们始终不说是因为什么要来到沙漠。在没遇到他们之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真情,我怀疑一切,也憎恨一切,知道我是怎么来到沙漠里的吗?呵呵,当年我还是城里响铛铛的小浪女时,生活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我爸是盟林业处的处长,我哥开公司,我们家很富裕,富人家的子女总要出现一些不学无术祸害社会的‘人才‘,我就是其中一个。高中的时候,我已经和男人上床了,我还带头打老师打同学,那时,我以为身边有一大群朋友和姐妹,我对朋友很直爽,她们成天跟在我身边;有一天,警察来把我爸、我妈、我哥全部抓走了,原来我爸贪污了一笔数目可观的买树苗钱,结果被人告发了,后来还查出以前很多次小数目的贪污,我哥的公司也是用贪污来的钱做运转资金的,我妈是参与窝藏罪,全家只有我一个不知道此事——一个月后,我爸和我哥被拉到刑场枪毙了,我妈现在还关在监狱里,我常常去看她。那时候,没人来关心我,亲戚朋友都躲着我,好象我是地雷。我真想笑,人生原来就是一个玩笑。那些称姐道妹的朋友们忽然之间全不认识我了,而我穿着脏钱买来的衣服还能继续留在城市里吗?我想到了死,可是我妈要我活下去!家里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如同建国时揪斗地主、文革时批判‘走资派‘一样,终至一无所有!我不愿回家,那里遭到诅咒,我害怕回去!我把房子卖了,想到外地讨生活,可是又想经常看到我妈,因为那时只有我妈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了,除了她,我痛恨所有的人!最后我想到替父亲赎罪,到沙漠里种树,把父亲的罪恶洗刷。来到这里后,我买了一辆旧车,开始是买树苗种,在穿沙公路两边;后来认识霍特大叔,也许是感动吧,这个不爱说话的人总是帮助我,我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再后来,我可以免费得到树苗,这大大缓解了我的压力,使我能尽心植树……冀大哥和小雪到来后,我们的力量开始壮大,接着陆续有人加入进来,有的中途离开,有的坚持到现在……一年前,也是秋天吧,大哥和小雪说是去看大漠的落日,就再也没有回来,大家猜他们是被沙漠吃掉了,我不相信,他们一定又去了别的地方……”远翔的眼神象碧海中的孤帆,在投入远方的消殁中越发深邃凄壮。
“遨丹,他们现在一定很快乐!”沙漠之花双手迎向天空,搂抱满天粗犷的北疆冽风,那一瞬间,她的美丽绽放开来,如灿烂的云霞包裹住缱绻的沙脉。她的泪水蓄含了爱的伟力激荡在美丽的身影中。
“你爱他?”远翔问。
“大哥喜欢我跳舞,他不在之后,我就常来这里对着石碑跳一段。怎么也忘不了,大哥那豪爽的笑声,小雪清甜的歌声,落日里还有我的舞……那段好时光,我们三个人是多么快乐啊——”远翔的思绪被动得也化入已逝去的欢乐里。
沙漠之花高挑右手,解开发结,辫子旋转成一瀑披发,舞在风中。
她的身体也舞起来,轻柔的身姿细雨般倾诉思念,舞步迷乱在时光的转换里;如沉寂的菊花,忽一刻,飘落枝头,悠忽空中,轻缓而去,谱出一串爱恨缠绵的旋律。
沙漠之花的舞蹈,融入爱的艺术,绝美无匹,比之城市里包装成商品的歌舞具有人性的真实。一展无际的草原成为她的舞台,秋风为她伴歌,舞者奔放的生命与天地同在。她的舞步踏碎忧伤,踏在远翔的心坎上,一下一下得,踏出远翔对人生的感悟;她的长发飘飘,飘入远翔的眼睛,擦出理解的火花;她扭动的手臂仿佛伸在远翔的心里,触摸同样一颗孤独的心灵。
太阳闪出云层,继续榨取沙漠里少之又少的水分。
沙漠之花舞完了,她笑着看远翔,眼泪已经挥洒于记忆里消散。
“嗨,傻啦你?该上路了!”遨丹叫他。
远翔艰难得让心神爬回现实中,道:“你跳得真美。”遨丹眨一下眼睛,笑一声,走回停车的地方,在反观镜里扎好头发。
两个旅行者又上路了。
远翔看着开车的遨丹,眼前的女孩真是阴晴不定,充满快乐和自信得给自己讲起沙漠里的趣闻,哪里象是刚才还在风中自白的伤心女孩!沙漠上的人都好象是火山吧,热情全埋在心底,表面是平静的,可是感情一旦爆发,则惊心动魄。深入得了解到女孩的内心后,远翔对她的坦诚感激而喜爱。
“怎么你拉补给品,不再带个人?”“大哥不在以后,我就喜欢一个人行走,运输物品也总是一个人,习惯了。”“你不怕危险?”“什么?危险?在这片沙漠里,我最大!我主宰这片沙漠的命运!我就是危险!呵呵……”遨丹身上狂放的气势叫人惊叹。
窗外,能看见被沙土掩埋了一半的电线杆子,这些加固的人造物说明附近有人类的居住地。
天气闷热得叫人不停咒骂太阳,难以想象昨晚冰冷的气温差些要人命。沙漠里,昼夜的温差竟然是两个极端,难怪这里人流行一句“早穿棉袄晚穿纱,守着炉子吃西瓜”。
车窗打开,却感觉不到一丝凉风,太阳把风也关起来了。
道路两旁有稀落的树木,秋色的草原退去,沙漠和石山被汽车扔在后面。好象追求美好生活的人生旅途一样,前进、再前进就是宿命,就是挑战。
远翔的心情一直是活跃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只是新鲜,也有拼搏的冲动,不象在城里每时每刻都无所事事,慵懒消散。感受不同的生命境界才没有白来人世一遭。
再看见一小片草原时,是灰绿色的,大概有远山遮挡,才没有及时枯黄。在那样凝固的色彩中,有被白茨围绕着隆起的沙包,似乎错落有致。
炎日下,没有一片遮挡之物。车顶已经变成了火锅底,根本不能遮光,反而散热呢。一会儿,水箱里的水烧开了,都可以煮饺子。遨丹手忙脚乱得下车加水,喊远翔帮忙,这小子真笨,洒了不少水,用衣服扇水箱里的热气时甩疼了胳膊,满脸苦相。
突然卷起一阵热浪,衣服兜足了风,借着甩动之力把远翔贯倒在地,他急慌忙乱地爬起身,身上成了土黄色。遨丹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他大叫:“小猪猡,光屁股,滚在地上喊妈妈。”远翔羞得不说话,接着也大笑起来,指着沾满白粉沙尘变成灰白头发的遨丹叫:“白毛女,非你莫属。”遨丹浑身被汗水湿透,现在只穿着短领半袖衫,她大喊:“小砖头,会摔交吗?”远翔想,自己不会也要说会,在女人面前说什么都不能示弱,怕她咋的?
“我当然会!”“好!本事是你吹出来的,就让白毛女修理你这只笨小猪。”遨丹大步走过来。远翔才要捋袖子,见对手已经过来了,忙摆出太极拳的起手式,这是他从电视上看来的。中国人总喜欢在打架时先做个动作,甲午海战时还和日本人商量开战时间,真乃礼仪之邦,君子之国。遨丹突伸手抓住远翔的右手腕,往前一拉,右腿同时跨前卡住远翔的双脚,“太极宗师”大喊着摔在遨丹面前。
“再来!”远翔爬起来怒吼。
“别顾及我是个女的,把你的本事全使出来,要不你就不是好汉。”遨丹好象也很愤怒。
远翔冲上去想抓住她肩膀,却被对方抓住了肩膀,然后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摔到地上。
他跳起来,叫着:“再来!再来!”双腿弹跳着,两手握拳,左右摇摆。
“怎么?摔交改拳击了?”遨丹嘲讽。
“我怕把你摔伤,所以……”话还没说完,早被遨丹劈胸揪住领口,伸脚在他背后置障,再一推,“拳皇”仰天而倒。
“我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人。”遨丹站在原地象是希腊女神。
远翔正回味对方的动作,听到这样的话,飞快地爬起来,直视沙漠之花的眼睛。遨丹朝他勾食指。
他冲上去再次抓遨丹的肩膀,可是对方软衫太薄,能感觉到下面光滑的皮肤,手指捏不住;遨丹弯腰拽他的腰带,就要把他放倒,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稳住重心,猛地拦腰抱住遨丹,也伸脚到其身后,用力推出;遨丹没有想到他会抱自己,往后摔倒时,一把拉住他。
远翔压倒在沙漠之花身上,两人土浑浑的,都剧烈地喘气。
热战进入冷战。谁的心理防线会解体呢?
沙漠之花的胸脯诱人得起伏着,远翔感觉着她的心跳,看着她摄人魂魄的眼睛,闻到她身上香汗淋漓夹着草气的土味。
遨丹依然抓着他,她感觉对方已经松手;她使劲得看他,有点不怀好意。
“叫姐姐。”她说。
“不叫!”他很坚决,并且打算站起来。
沙漠之花突然搂住他的脖子,疯狂地吻他。这样的袭击让远翔措手不及,虽然他刚才意识到不妙,却没料到她狂放大胆到如此地步。心神混沌着,被动了十几秒钟,原始的羞怯换成原始的情欲,远翔开始激烈地回应她。他摸着她的扎花辫,咬她的嘴唇,正要伸舌头清洁她的口腔时,沙漠之花突然推开他,翻身站起,“咯咯”笑出声。远翔傻子似得也站起来,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在搞什么。
汽车水箱已经冷却,有风吹起。
“小砖头,我们需要赶路了。”遨丹上了汽车。
远翔坐在她旁边,猛瞅她,可是她不说话。自己的嘴上还有她的香味。
车前行荒滩,草原又从眼中消失,可以看到黑色的植物,偶尔能瞥见几只黄羊在远景里一闪而逝。这儿仅有的植物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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