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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沙漠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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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浪昨晚读书至深夜,现在困的要命,就说:“博士,你高兴归高兴,别忘了打个电话订盒饭,我现在要借你的床用用,饭来了叫我一声。”自到床上睡去。
远翔答应着,拿起话筒拨通“东方快车”送餐中心,激动的声音让接电话的小姐以为他是个癫痫患者。订完饭,坐到椅子上,远翔才稍稍平静下来。抬腕看手表,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为使心静,捧起那本《傻瓜的天堂》,从被秦浪进屋打断的地方接着看起来。
秦浪在远翔家吃了中饭,又接着睡,直把日头睡下山去,才起身作别。临走提醒远翔,和缨子见面要换身衣服,别傻兮兮地穿着这身可怜的西服到人前现眼。
出了高远翔的单人俱乐部,秦浪的心情变的轻松起来。一双汗脚好似也随了心情,欢快地迈起步子,一路驮着主人往家去。路上,秦浪想起许多小时侯的事情。
高远翔和缨子都是秦浪小时的玩伴。远翔喜欢缨子不是三年五年了,当缨子的生理特征在其胸部有所表现时,秦浪和远翔才明白她是个女孩。从可以记事起,他们三个人就开始在沙漠城里发疯地玩。去郊区山坡上放风筝,到长满蓬松的山沟里捉田鼠,爬到戒叶塔上看夜晚的月亮。秦浪懂事晚,还没全明白男女之事时,远翔敏感而早熟的慧质就提前注意到了缨子的可爱和聪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缨子后,就撇下秦浪单独找缨子出去玩,秦浪以为他是有好吃的不愿和自己分享,便背地里说远翔是小气鬼。一般女孩子要比男孩醒世早,对于远翔表现出来的亲昵,缨子一目了然其中的含义。她和远翔处的久了,觉得远翔是个很不错的男孩,两人渐渐确立了早恋的关系。时光如梭,转眼间小家伙们便长大了。远翔和缨子好的如胶似漆。秦浪气愤当年资质愚钝,否则又笨又矮的远翔岂能俘获缨子的芳心。缨子出落地海棠花一般娇人,远翔却长的没理想中那样魁梧。爱情的建立有三种最主要的形式,一是双方有相似的性格,互为欣赏;二是双方性格全然不同,互相吸引;三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濡以沫,共进共退。在这三个爱情基架中,要数第三个最牢靠了,可惜缨子推翻了这个牢靠。
高中时,缨子开始疏远远翔,也不常出去玩。期间,缨子久病的父亲死去,家里断了经济来源。缨子不听母亲劝告,毅然辍学,让弟弟继续读书,自己打了三个月工,嫌挣的钱不多,便去了北京,这一走,就是三年。缨子走时,不光没告诉远翔,对家人也不说一声,等到了北京才打回电话通知母亲。
秦浪听缨子的母亲说,缨子走后没几个月就开始给家里寄钱,信里也不说干什么工作挣的,只是问家里一切好吗,再就是报个平安,别的什么也不说,一点心情也不流露。秦浪问到信里有提及自己和远翔的话吗,缨子的母亲叹口气,摇摇头。
今早在学校见到缨子鬼似地出现在面前,秦浪惊的差点把眼珠迸出眼眶。缨子只是很客气地问好,机械地握手,然后说了让秦浪转告远翔的话后,借口有事,走了。秦浪看见缨子第一眼,本来很高兴,发觉对方很冷淡后,也故意在脸上装出平静。缨子离去,秦浪卸了面部伪装,目送缨子消失在校门外。忽然想到“物是人非”这个词,不由一笑。多年的友情象冻在一起的冰,在时间的舔食下,化成水,变成气,怎么也捕捉不到了。“愈亲则亲,愈疏则疏” ,古人的话诚可贵也。秦浪思绪百转,但是在对远翔转话时,他忍着没表露自己的想法,就叫远翔自己去感受吧,毕竟缨子和远翔曾经的关系不一般。
正想间,已到了自家楼下。一边爬楼梯,一边假想远翔见到缨子时的尴尬样,笑出了声;再假想这两人对话时必定出现的不自然,更是把张脸笑的变了形。大概这傻笑影响了中枢神经的正常工作,秦浪险些踏空台阶。联想到头破血流的惨相,心有余悸,方收了笑意,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
秦浪开门进了家,扑鼻闻到一股酒气,怀疑是错入酒吧,抬头见客厅墙上挂有自己欺负邻家小女孩时被老妈偷拍到的照片,才确信是回到了自己的窝。
他把已经阵亡多时的衬衫扔进洗衣机里,按下电钮,把衬衫水葬。
然后打开电视机。莫名其妙地红透锦绣中华的某影星出现在荧屏上,正难听至极地唱着一首翻版他人的露骨情歌。秦浪除了喜欢看看新闻,就是欣赏一下各栏目年轻漂亮的主持人。“花瓶影星”还在电视里扭捏作态地纵情放歌,秦浪难以忍受肉麻的歌声在他的家里蔓延,起身关闭电视,让电视机重新回到休眠状态。
家里一下静的象坟墓。秦浪又受不了这静,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忽想起没看老妈在不在房里,实在失职,估计老妈正和屋里所有的家具一样睡着大头觉,何不把牙膏挤到老妈脸上作画,也是趣事一桩。
秦浪推开老妈的房门,就见老妈正背对自己趴在茶几上睡着。屋里乱成一片,地上滚着好几个空啤酒瓶。空气里弥漫的酒气麻醉了秦浪的嗅觉。第一次见老妈喝酒,秦浪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轻步向老妈走过去。
秦浪的母亲并没有睡熟,听见脚步声,下巴底下支了千斤顶般缓缓抬头,掉转身见是儿子,惨白的脸浮起笑容。
“阿浪呀,哈……哈哈,回来了,老妈等你……喝酒呢。”老妈的舌头僵硬的象块肥皂,边说边从嘴角冒酒沫。
“老妈,怎么了,想起初恋情人了?”秦浪拿条毛巾擦老妈的嘴。
秦浪的母亲突然大笑出声,吓的秦浪把毛巾丢到她脸上。
“哈哈!阿浪!哈……不愧是我生的儿子,聪明!来,为你老妈有个聪明儿子干杯!”老妈说着抓起地上一个酒瓶仰起脖子就要往嘴里倒。秦浪眼疾手快,一把抢过酒瓶,道:“老妈,这么喝酒会升天的,再说这酒太次,不配您的身份。”老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儿子,伸手摸儿子的脸,突然由大喜变成大悲,带着哭腔说:“儿子,你真象你爸,好象好象,尤其是眼睛,简直一个样,黑的象夜。”“老妈,你又想那个男人了?”秦浪问。
“怎么能不想呢?他是我眼里最出色的男人。”老妈醉眼朦胧。
“老妈,你太孤独了,要不再找一个吧。”秦浪的母亲马上瞪起了眼睛,叫:“胡说!你老妈才不孤独,才不是脆弱的女人,才不找臭男人,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秦浪忙给自己辩护:“老妈,别包括我呀,我可是香男人啊。”老妈在瞪的眼神里又加入几分仇恨,道:“臭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指不定将来会骗多少女人伤心呢。去,去,老妈要唱歌了。”秦浪愣在当地,就见母亲左手拿起把叉子,右手抓起根筷子,叮哩铛啷敲起酒瓶,拉开嗓门唱:“那天涯的月亮啊,映在秃坝子河上,我心爱的哥哥呦,你就是那水里的月亮,我就是河,弯弯曲曲流进月亮的心,一颗小石子呀,打在河心上啊,月亮碎了,小河哭着,继续流啊……”秦浪听的有趣,也坐到地上,左手拿拖鞋,右手拿钢笔,噼里啪啦敲起老妈掉在地上的香水瓶,扯开嘴巴喊:“那美丽的夜晚啊,俺的心上人呀,就坐在俺的大腿上呀,她的脸比月亮圆啊,俺看的流口水呀,她和俺要那个金链链啊,还和俺要那个银镯镯呀,可这些东西都需要那个钞票票啊,俺只能去偷啊,警察把俺抓呀,俺坐在囚车车里,她在车外笑呀……”老妈不服,接唱:“我多情的好哥哥呀,今夜星光美呀,你在哪里浪漫哪?怎么能忘记我呀,你怀里的小妹妹啊,听我告诉你呀,小心也上当啊……”秦浪快要把那钢笔敲断,起劲地唱:“美丽的大姑娘呀,俺真是把你想呀,可你不爱穷光蛋啊,嫁给了外国佬呀,俺到窗下瞄你呀,你倒下洗脚水啊……”
……
母子二人就这样唱着,开怀地乐着,忘了时间,直到秦浪唱完一段后发现老妈睡着了,才抱起母亲放到床上,给她盖了被,再把屋子打扫一下,到厨房里吃几块饼干,回房睡下。
第二章 漂浮着的美丽
    远翔照着镜子,很仔细地把镜子里的人打扮一番。那身可怜的西服被抛弃在衣橱里,接替它职务的是一身雪白的学生装。远翔脸上的笑容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使得脸部肌肉出现抽筋前的预兆。
看看手表,是出发的时间了。远翔走出家门,开始了他未卜的情感征程。
走在容达路上,远翔用他“哲学家”的独特眼光观察着街道。容达路是市里的严管街,也是市里最繁华的街道。这条街的性质和其它城市的繁华街道是完全相同的。两边是欲与天公势比高的大厦。和视线平行的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商品橱窗。闪耀着彩色人造光的巨幅广告牌塞满街道上空。街左的“财贸技术学院”孤立在这条商业娱乐街上,楼匾上六个绕灯的光动字中,有四个已经夭折,只剩下“技”和“院”两字,依旧光彩照人地闪烁着,夹在桑拿院和美容院中间,并称“三院”。真可谓“遥看酒绿灯红处,广厦千间不庇寒”。
路面上车水马龙,象是草原上大片的屎壳郎虫在来来往往。摩登女郎们搀着腰缠万贯的白发丈夫在人行道上蹒跚而行。放学的小学生们唱着一首流行歌曲,歌词俗的不能再俗,曲子简单的叫三岁孩童也能哼唧出声,而演唱该歌曲的那位港台的“三稀明星”,年龄虽已是半老徐娘,面容却保养到位,依旧红颜不改地混在舞台上。远翔一路行来,看见“美美杂技院”门前人山人海,原来是女训兽师们穿三点式泳装进行杂技表演,此招果然见效,化解了杂技团多年的经济危机。再往前走,看见“福星酒”专卖店,生产福星酒的福星酒厂在去年非常热火,可惜今年年初因为用飞机在城市上空往下空投“福星酒”做宣传时,其中一个降落伞出现问题,致使三瓶福星酒急速掉落,砸在一个市民头上,该市民是绝对的戒酒主义者,可惜晚节不保,还是死在酒下。此事一经登报,福星酒一下被人传为“灾星酒”,最终使得本股下跌,销售低迷,职员跳槽,厂长自杀。
远翔信步来到一家名闻本市的“塞北酒家”前,这家店铺的门脸装潢的好不气派,生意火爆,大门时开时关,人群川流不息。男的夹包提箱,不知那箱里的钞票是公是私;女的红发乌唇,不知愿不愿意把黑眼珠换蓝眼珠。
再往前走,是家新开的“牛奶浴室”,当年宋美龄用奶洗身,以示尊贵,如今平民也可享此殊荣,真乃世事轮回。只不知早点铺的饮用牛奶是不是“牛奶浴室”提供的,本着废物再利用的勤俭原则,浴室经理很可能实施了这个可行性计划。紧挨“牛奶浴室”的是厕所,厕所墙上贴一纸,纸上曰:“小病杂病疑难病,口疮痔疮癞头疮,只要吃了通神丸,包你治愈不再犯。”下面一行小红字写着:“往南二百米进胡同,转左,走十米,拐右,见一大屋,大屋旁的小屋便是敝诊所,欢迎光临。”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从远翔面前走过,其中一个女孩突然翻头朝着远翔伸出右手中指,喊:“高远翔!去死!”远翔定睛一看,认出是高中同学,因为高考时没告诉她历史题答案一直记仇至今。
远翔不去理会她,继续往前走,过了街角,就看见“酷丽蒙”酒吧。
酒吧就是给人放纵的地方。变化不断的光线飞快地从这个人的脸上逃到那个人的脸上。远翔一头扎进这个迷乱的充满陌生的世界,震耳的音乐让他感到眩晕。
他拣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张望酒吧里的每个人,没发现缨子,于是要了一杯啤酒坐着等。
一个浓装艳抹的女人站在吧台前看着他,头发松松地披在胸前,她左手抱胸,右手细长的指头夹一支白色烟卷,用粉红的嘴唇吸着,喷出烟雾。当灯光打在她身上,可以看见半露的胸膛上泛出肉感的色彩。她的眼神里满是欲望和痛苦,几乎要流出来淹没整个世界。她发觉远翔没有看她,身体颤抖了一下,神经质地把烟灰磕在面前的酒杯里,再端起来一饮而尽。
在远翔侧面坐着一对男女,那男人的样子连上帝看见都会掉泪。一只眼睛快偏到太阳穴上,好象要搞分裂。鼻子大概被人打了一拳,从中间塌进去,好象塔里木盆地。耳朵还灵,就是形状不好。嘴巴一张,露出牙来,被贪官贪污了似的少两颗门牙。这人本身就象个贪官。贪官是小偷的师父,小偷偷人民,贪官偷国家。贪官贪污钱财被人发现是没本事,贪污后永远不会叫人发现才是有本事。
贪官搂着的女孩很漂亮,成熟的打扮掩饰不住她稚嫩的脸庞。她本来应该叫做叔叔的男人此时正在使劲地揉捏她未发育成熟的乳房。强颜欢笑中,女孩那张为钱消的人憔悴的脸,隐现出只有远翔能发现的凄楚。贪官就这样喝着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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