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委书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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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老张一边哀哀地抽泣,一边漫无目的地清理着病房里的衣物。男人落泪是金,新城来料理的人,连那几个见惯了死亡的小护士也哭起来。
哭得最凶的人是张力。她是看到山山吐出最后一口气的第三个人,她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她的眼前活生生地离去,一瞬间她仿佛完成了人生中一个感悟,一股悲哀从胸臆间直抵鼻腔,她哽咽着喊出一句:“山山!”泪水便奔涌而出。她捂着脸,跑到卫生间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她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山山的身体已蒙了一床白色床单。她扑了上去,索性大哭,再也不怕惹得赵离夫妇伤心了。
赵离轻轻地说:“张力,别哭了。”
倒好像死去的是张力的亲人,而她有安慰她的义务。
张力好不容易收止了泪水,握着赵离的手。她感到赵离在不自觉地用力,仿佛要把她的手捏碎似的。她痛恨自己平日有多得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却找不出一句来安慰赵离的话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正视赵离,赵离的表情仍然一副平静得几近于局外人的样子。张力几乎是哀求道:“赵大姐,你哭吧,你这样会把身体憋坏呀。”
赵离摇了摇头。她这样平静地坐着,一直到护士来把山山的遗体推走。她们穿过走廊,赵离默默跟着,张力和老张低声¨泣穿透了整个走廊。
五十米的走廊,赵离觉得走完了人生的全部历程。她想起了山山落地的情景,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阵痛之后,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就像是黑夜中的响号,令她心悸,令她喜悦。她想起了第一次给山山哺乳的情景,山山有三天没有睁开眼睛,他像小狗一样拱动着脑袋,靠本能把母亲的乳头含进喇叭花似的小嘴里,初为人母的赵离仿佛被三千伏电流击穿了全身,她紧紧缩起双肩,惊奇地感受这奇妙的感觉;她想起了山山第一次上小学的情景,想起了山山得到数学奥赛名次的情景,想起了……
山山的十七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十七年,包含了她的全部幸福,全部希望,现在,山山把这些都带走了。她不知道以后的道路还怎么走。她腿一软,便歪倒在地上,意识里朝着无边的黑洞滑去。
赵离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另一个房间里躺着,头顶上一支日光灯发出咝咝的白光,刺得她两眼生疼。耳边听到一声“好了”,有几个人,仿佛是老于和张力他们在喊:“赵书记”、“赵大姐”,刹那间她才意识到刚才休克了,所有的痛苦的感觉回到了身上。她疲倦地问:“老张呢?”张力答道:“他刚才到外面去拿东西去了,我去喊他。”她疲倦地阖上了眼睛,低声说:“没事,我刚才睡了一觉。真困埃”张力¨泣道:“赵大姐,你哭吧,你哭一下就好了,你这样会憋坏的。”
她摇摇头,翻身向里睡去。
在以后的几天里,一直到安葬下山山,她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她觉得自己的所有泪水都已经干了。她平静地看到山山的裹着白布的身体顺着滑道进入火化炉,而再次见到的时候只是满满一匣白色的骨灰。她平静地同老张把骨灰匣轻轻放入墓地的穴中,殡葬工在上面重重地扣上水泥板,在那一瞬间,她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深切地感受到阴阳异路的残酷,但她也只是平静地看着。而老张总是止不住啼哭,需要她平静地安慰他。
山山的葬礼上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她坚持不要任何人在场―――他们双方都没有亲属,只有些同事和朋友,赵离说:“山山是个孩子,他不喜欢吵闹,让他安静地走吧。”连张力她也不让参加。放下骨灰匣以后,几个殡葬工一边谈笑自若,仿佛是在说些荤笑话。老张气呼呼地要同那些人理论,她制止了。
你的悲痛并不等于人家的悲痛,他们每天都见到许多死人,没有义务为你悲伤。墓碑竖起来,那几个殡葬工吊儿郎当地离开,老张为儿子远行点燃了鞭炮,她抚摸着凉凉的石碑,就像抚摸儿子的身体,久久沉在对往事的遐想里。
“山山,妈的儿子,妈的心肝宝贝,你去了,你怎么就这样去了,撇开爱你的妈妈。你知道妈妈心里头是怎么样了吗?你听到妈妈的心向外流血的声音吗?从你出生,你就是妈妈生命的一部分,不,你比妈妈生命更重要。妈妈一生坎坷,受过一个女人最难承受的污辱,但妈妈都挺过来了。就是因为我的生命里注定要有一个你。妈妈在男人的夹缝里生存,但妈妈从来没有畏惧什么,就是因为我的生命里已经有了一个你。你就是我的骄傲。你就是我的勇气。妈妈因为有了你才活得更灿烂。如果能够选择,妈妈选择我们来生还做母子。
“孩子,你现在有福了,没有肌体的痛苦,没有心灵的烦恼。你在天国里快乐飞翔的时候,会想起俯看妈妈吗?你在世的时候说过,不喜欢妈妈的蓝色外壳,你希望妈妈是一个率真直白的人。你说得对,妈妈心灵上的桎梏太多了,活得太累了。其实妈妈也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只不过妈妈走过的路不同,不得不把真实的自己深深地掩藏起来了,虽然是这样,妈妈今后再也不想这样了。
“山山,妈妈的好儿子,妈妈没有好好地照顾你,请你再原谅我一次吧,妈妈有自己的事业,有更多孩子以及他们的妈妈需要我为他们服务,为了这些人,我才没有更好地照顾你。
可是妈妈是永远爱你的。
“儿子,你安息吧。”
赵离在心里这样祝祷着,山山死去第七天,是农村所谓的“头七”,赵离把这段话整理成一篇祭文,拿到墓地烧给了山山。
然后她回到新城,有人告诉她省委调查组已经离去了几天了。
吴斯仁陪同省委调查组游览灵山,在庙里他提前安排多放一些上上签,并让掌签的尼姑做手脚给他们一人抽了一个,大家皆大欢喜。吴斯仁趁机说明赵离目前的困难,调查组也对赵离表示同情,同意先回省城,因为是省市联合调查,同赵离的见面材料由市纪委代为转达。
这无疑扔给了市纪委一只烫手的热山芋。赵离正处于丧子之痛中,现在找她谈话,不仅有悖于人情,而且不合乎常理。
但从组织原则讲,又是必须履行的程序。市纪委王书记认真看过案卷,觉得调查材料中反映的事情并没有上访信中说的那么严重。受贿的事查无实据,根据当事人的交待,赵离多次退回红包,倒要把她树立为反腐倡廉的标兵呢。还有接受捐赠的事,普通群众可以,为什么县委书记不可以?她丈夫到新城推销化肥、农药、水泥,即使是劣质货,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个人行为,未必就应由赵离负责。老林去世更是死生有命,与她无涉了。至于集体林场问题、黄大福工厂的问题,只能说是工作分歧,谈不上什么破坏集体经济。真正有问题的,是她同意用公款为孩子治病的事,虽然合理但不合法,手续又不够齐全,宽一点说是挪用公款,严一点也可以说是贪污,就未置可否,送到档案室存档,一直到省纪委又打来电话催问,王书记才向市委邱书记汇报,并说了自己的顾虑:赵离新罹丧子之痛,不知道能否承受这样的谈话。
邱书记说:“可以跟赵离见面,这也是对同志负责的表现,相信她能够理解,也能够承受。”
赵离接到电话,就知道是为了调查的事,心里郁结了一股火。王书记见了面,不等他开口,赵离先单刀直入,问起来意,王书记面有难色地说:“本来是省纪委同你见面的,因为你孩子的事,拖到现在,要我找你谈。其实情况都很清楚,就不多说了,你看看材料吧,同意的话,就签字。”
王书记以为自己一直对赵离设身处地着想,今天的话很得体,说完后微笑着看赵离,想等她的反映。只见赵离很响地翻动纸页,最后放到桌子上,脸一点点发白,显然她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飞快地说:“我是一个普通的党员,愿意接受党组织对我审查。我到新城已是快三年了,我可以说,从来都是以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敢做任何损害党的利益的事。工作上,我是县委书记,担负着一把手的责任,如果有违背中央和上级精神的地方,理应由我承担,但是我可以说我在新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符合上级精神的。个人问题,我丈夫开公司,是他们单位的意见,具体的经济活动我从来不参加,不打招呼,不写条子,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他来过新城。县委拿出钱救济我,是集体研究决定的,可以查阅会议纪录,而且我没有参加讨论。我没有任何问题。总之,我不同意调查结论。”
王书记没有想到赵离的抵触情绪有这么大,自己的好心落了驴肝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说:“救济的事调查组调阅了县委几个会议纪录,没有看到有任何纪录。”
“那还有县委其他领导同志的证明,当时我不在新城,我来不及退还,还让我丈夫打了借条。”
“借条在哪里?”
“那我就不清楚了,调查组还可以调查嘛,为什么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忙着作结论呢?王书记,我对你们有意见。”
王书记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赵书记,我这是受人之托嘛。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呢?”赵离依旧飞快地说道:“我发现这一次调查,不是从关心同志、爱护同志出发,不是本着搞清问题的原则,而是有人别有用心,打着组织的旗号搞的。调查组在新城期间,找的人都是事先确定的名单,而这个名单又是对我有成见的某人提供的。他们戴着有色眼镜,怎么可能对同志负责?市委领导却听凭调查组这样作,这是对自己的干部应有的态度吗?”王书记尴尬地说:“市委对你是关心的,这次受委托同你谈话,我还向邱书记专门作了汇报,邱书记也作了批示。你同意不同意,都应该在结论上有个态度,我也好回去向市委省委交待。”
赵离说:“我也不签字。”
王书记说:“那好吧,我如实向市委和省委调查组汇报。”
“我还要向省委申诉,一直申诉到中央。”
“那是你的权力。”王书记冷淡地说。
冷场片刻,忽然尿急,便匆匆走进厕所,可是并没泄出多少尿,倒是十分泄气,自以为于公于私,自己都对赵离设身处地,理应得到她的理解,却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想起来,纪委书记的确没有什么干头,说是参加书记办公会,享受副书记待遇,其实并没有实际上权力,完全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使。
这全怪当初没有在省委做好工作,否则,哪怕当一个副市长,也要比搞纪检好。
虽然谈话很不愉快,但却不能把坏情绪带到饭桌上,大家都在官场上混事多年,这点修养还是有的。中午赵离陪王书记一行吃午饭,大家都装作没事一样,尽量避开敏感的话题,气氛淡得像是蒸发了去,王书记声明胃不舒服,不能喝酒,赵离也仅是浅浅地劝了两句,催促小姐上饭,一会儿水陆齐备,餐厅里只听见一片咀嚼声,不到十分钟王书记先放下碗来,赵离说:“这么快就吃好了?”王书记高高兴兴地说:“好了。”大家吃好没吃好的也都放下碗,说:“好了。”就在饭桌前握手告王书记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回到市委,先奔邱书记办公室,邱书记听了汇报,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赵离的抵触情绪这么大。”
王书记差点就说:“什么大!我看她这是被人娇惯的。”忽然虑及这样伤到老书记李天民,李天民对他也很不错,就改口道:“怎么办,是不是就这样把情况报告省纪委?”邱书记同赵离之间交往不深,现在李天民也退了,没必要再用赵离作为他们之间联系感情的纽带了,于是,便淡然地说:“交吧。”
赵离送走王书记,把自己锁进办公室,摊一张报纸在脸上假寐。在新城两年多了,什么样的困难都经过,没有感到有什么过不去的,她可以做再多的工作,经受更多的困难,可是她受不了组织上的不信任。
电话尖声响了起来,赵离摸到话筒,说一句“等会儿再打来”就放下了,她决定今天什么也不干,就这样躺着,也许当初就应该什么都不干,那样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了。辛辛苦苦几年,落到什么呢?连儿子也没有了。想到山山,心里一阵刀剜似的痛。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赵离恼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