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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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李作意来了几次,看到靖远的情况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劝慰傅明蔚想开些,毕竟还年轻,对靖远尽到责任就好,以后的生活还长着呢。
傅明蔚也不说话,只是吃东西。
派出所那边暂时也没什么进展。
医院说今天可以拆开靖远脸上的纱布了。
傅明蔚紧张的呼吸都有些困难,靖远一直是个俊秀的男人,尤其是他狭长深遂的眼睛让她深深着迷。
半个多月前,他还曾是那样的完美和健康,还是那样的深情…傅明蔚掉下泪来。
医生将纱布一圈一圈的从靖远的头上取下来,靖远的轮廓已基本看得见了。
室内一片静默声,低低的有人在啜泣。
靖远张开眼睛,强烈的太阳光让他双眼刺痛,他伸出手遮一遮眼,让护士帮忙拉上窗帘。
这是靖远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他经常会表现出这样一种可爱的孩子气,他在她身边时就很喜欢用手遮一遮眼睛说:“艳光太盛,刺坏眼睛!”
那动作是优雅的,可爱的,带着点特别讨好的意味,让傅明蔚迷惑。
可是现在,傅明蔚惊恐的张大眼睛,现在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张极度奇怪而变了形的脸孔。靖远的整张脸因为长时间的包裹而显出一种青白色,一条又深又长的锯形刀疤从他的左额直划向下巴,整张左边脸颊上的肉完全翻了出来,露出红红的血管,像一条条蚯蚓似的延伸着。在右边光滑皮肤的衬托下越发可怖。
靖远努力笑着问傅明蔚:“怎么?我现在样子像只鬼吗?”
这原是他们床头的爱语,但在此刻说出来,几乎让傅明蔚失声尖叫。
她夺手拉住医生,声音是颤抖的:“医生,他能治吗?”
靖远像意识到什么,手直伸到医生面前:“能给我一面镜子吗?”
医生拍拍他的肩,含蓄的说:“暂时还不行。等你的情况完全好转了,我们再让你好好看看自己,小伙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切不要太执着。”
靖远怔在那里,勉强笑着问傅明蔚:“你有镜子吗?借我用一下。”
那道可怖的伤疤随着他的面部动作难过的运动,傅明蔚再忍不住“哇”的吐出来,夺门而逃。
隔了一会儿,病房内传来靖远凄厉的哀嚎声,像一只负伤的野兽。
傅明蔚半靠在墙上,整个人虚脱了。
她太明白靖远这会儿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她应该像所有电视剧中的女主角一样挺身而出,含情脉脉的捧住爱人的脸说:“你放心,我爱的是你的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是爱你的。”
可是她不能够,当她看见靖远脸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又完了。她绝不可能跟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让世人说她自私好了,骂她肤浅好了,她不是一个孤零零的野鬼,她还有层层的责任要尽。她没有资格一口浊气上涌,与靖远就此抱在一起不理世事。
她跑到洗手间将头放在龙头下,扭开水大力冲洗,头脑渐渐清醒。她听到身后几个人在悄悄的议论,不管她,随她们去发表好奇心!现在首要的责任是要先为靖远把医疗费及整容所需的费用找出来。又快月末了,母亲那边的钱也要想一个办法。
她走回病房。
靖远的头上又重新胡乱的包上了厚厚一层纱布,显然是他自己硬裹上去的。原来现实中的所有人都不若电视剧中的那么沉着,人性,不也无外乎如此?
傅明蔚走上去,什么话也没说,只将靖远的头紧紧按向她怀里。
静了一会儿,靖远的身躯剧烈的抖动起来,她知道,他在痛哭。是啊,天可怜见,匆匆半个月,物是人非,一个天之骄子,变成这样一个形状,情何以堪?
半响,靖远含糊的说:“我没事,你走吧。”
毕竟还是一条真汉子。
傅明蔚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悦耳:“报告你个好消息,我刚才问医生,他说你的左腿恢复的非常良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靖远不吱声。
“嗳,”傅明蔚唤他一声:“你怎么啦?又不是小姑娘,脸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再说医学这么发达,不几日,整容手术一做,又是光光鲜鲜一个大帅哥。”
靖远仍不吱声。
“怎么啦?”傅明蔚努力的笑:“你还想去奥运会跑三千米不成?那你可要失望了,你完全康复后也最多只能参加八百米接力而已。”
靖远透过厚厚的纱布看她:“听说…我那里也伤得很严重?”
“哪里?”傅明蔚一怔,大笑着拍他,眼泪也笑出来:“你这坏小子,刚好一点就不安好心。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尽管放心。”
靖远拉下她遮脸的手,看见她已是一脸的泪:“真的没事?”
傅明蔚嘴扁了扁,眼泪夺眶而出:“医生说暂时还不知道,应该,应该只有一点损伤而已,不会太严重。”
靖远颓然倒在床上,声音细若游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别瞎说。”
“蔚蔚,”靖远叫她。
“什么事?”
“住院费是谁出的?”
“你老板。”
“那后期治疗费和整容费呢?”
问到正题了,这才是真正打算面对问题的求生之道。傅明蔚苦笑一声:“还不知道。”
靖远不再说话。
他太清楚傅明蔚,她不是那种有一点点问题就到处哭诉的女人,他知道,这次事件,傅明蔚会将所有医疗费揽上身,他不打算阻止她,也知道阻止不了。保险公司那边一周前就派人来了,费了半天唇舌只是想让他打消向他们公司追讨的希望。他们说,李作意替他保的医疗险只能用于身体疾病,不能用于蓄意行使的刑事案赔付。
哪要保险公司来有什么用?他当时愤愤不平,傅明蔚就在一边不住劝他,说靠人不如靠己。他平静下来就知道,傅明蔚是要把一切背上身了。
靖远并不觉得傅明蔚有理由这么做,毕竟他们只是男女朋友,相处半年,甚至未论婚嫁。之前他对她母亲的帮助是纯属自愿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将他的事揽上身。而且,她现在已经有着那么沉重的负担。
如果没有人为他负担医疗费会怎样?靖远不敢想下去。刚才接触镜面的那一个瞬间,他几乎被自己吓住,镜子里显现的那张脸孔,怎么能算是一个人?这样一张可怖的脸,再加上微跛的左腿,再加上永远失去的男子雄风。他该要怎么活下去?
覆水重收
短短的一个月内,傅明蔚第二次踏上李作意居高临下的办公室。第一次是为母亲,第二次是为靖远。
李作意实在已经尽到了做为老板的全部义务,一个月时间内,为靖远的事故跑了无数趟,花了十多万元。靖远出院后,他甚至还登门探望过一次,虽则并没有邀请靖远再回去服务,可也丢下了两万元,作为营养费。以靖远目前的情况,实在不能强求李作意再作什么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老板。员工有难,他能这样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顶层风光依旧,无限美好,令傅明蔚无限唏嘘。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无情的东西总能保存的长久一点。
李作意是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呢?
不得而知。
现在的傅明蔚已然山穷水尽,什么都只得试一试。
半年以前,她还雄心勃勃的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李作意对傅明蔚的到来显然并不意外,他斟一杯酒递给她,问:“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傅明蔚脸上一红,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将酒杯中注进水,再一下泼于地下,问李作意:“覆水可仍能收?”
李作意站起身来踱到窗前,楼下有千人卒万间厦,可是一切仍然在他李作意掌握之中!
他犹豫一阵,向傅明蔚:“有什么困难就直说,不用这样我一样会帮你。”
傅明蔚摇摇头:“不,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愿意得到,也乐意付出。我是要你帮忙,可也同样想能够破镜重圆。”
李作意沉着脸:“可是…你知道,我与我太太刚合好一阵子,你要回来跟我,我自然没有什么不乐意。可是,你难免以后不会受气。”他静一下:“你可想好了?”
傅明蔚再倒杯酒来饮尽,笑道:“我正求之不得。”
李作意大笑,取杯来又倒一杯水:“这样子,岂不一样是纹丝未动的一杯水?”
傅明蔚照样斟一杯酒递到李作意嘴边:“作意,来,喝。多谢你勉为其难这样帮我。”
李作意作皱眉状:“为了美人,上刀山下油锅也是该当的,犯这点难算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傅明蔚又正式回到李作意身边。
靖远出院后,李作意派人安排他去了韩国,居说那里的整容术比较可信。一直到上车,靖远也再没见到傅明蔚。
午门街的四间咖啡厅又原封不动的交还在傅明蔚手上,李作意甚至还给了她一部分意明集团的股份,让她做了一个挂名的董事兼任公司执行副理。
眼前面临的一件事,就是要正式离开艰苦奋斗四年的美容业。
傅明蔚决定做完这场花城选美就完全退出,她在省城近邻的一座小城内置了一家小咖啡馆,打算以后有空了就到那里去,也省得在这里一天到晚看李作意和方永华的鼻子眼睛。
总的说来李作意对她的确还不错,怕她在公司寂寞,干脆重金将萧楠也挖了过来。
萧楠对这次挖角兴致非常的高,美容行业近几年来发展非常混乱,不再是久居之地,连吴明那样的人也开始琢磨着转行。现在有这样送上门来的好机会,他自然立即就跳了过来。
今年年底,他就准备结婚了,对方是个平平凡凡的小学教师。他看够了傅明蔚的起起落落,同情之余,心里多少有点不齿。也对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充满了避而远之的情结。他想,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持住貌美就对婚姻这样不负责呢?文点说叫娶妻求淑女,武点说叫家有一丑,如有一宝,这两句话是说对了。
他还记得问过傅明蔚为什么离婚,傅明蔚给他的回答是,喝了三年白开水,实在不想再喝下去。
他很诧异,就问傅明蔚难道世界上就没有永远甜蜜的感情?
傅明蔚摇头。
他说:“可是世上仍有那么多白头到老的夫妻呀。”
傅明蔚当时有点醉,憨态可掬的说:“那是因为离婚手续办起来太麻烦。”
他不能理解她。可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她,再怎么说,她仍算是一个善良的美女。更带给他这么好的工作,他是感激她的。
他过来的当天,李作意专程将他叫到顶楼问话,他说:“你劝劝傅董,让她尽快从那边过来正式上班。另外,”他含糊着:“你看看能不能说服她不要让李馨参加花城决赛,至少不要拿奖。”
萧楠很明白自己的存在价值,当天就约傅明蔚出来转达了李作意的意思。
傅明蔚最近一直醉熏熏,酒不离手。
她嘻笑着指着萧楠:“痴子啊痴子,你在为谁辛苦为谁忙?”
萧楠无奈,用手来夺她的酒杯:“别喝了…我刚才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傅明蔚脸色一整:“你去跟李作意说,比赛会在公开公正公平的前提下举行,让他少担心。”
“你又不去跟他说?”萧楠叹气。
“我说就我说,”傅明蔚哈哈大笑:“我还怕他不成。”她转身:“我只怕他不放我。”
在太平盛世,像选美这类劳民伤财的节目是最易吸引众人眼球的。花城决赛这天,简直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傅明蔚站在人群中,骄傲中有些心酸:今天选出来的这些女孩子,今后的路会怎样走过呢?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害了卿卿性命?
可是,如果当年就有这样的比赛,说不定自己也会出来选吧。傅明蔚叹口气,不管是害是利,总不会少了李馨那一份。
她凄然微笑,天凉好个秋矣。
比赛快开始了,她举步往评委席上走,身后有人拍了她一把,却是王凤,旁边挨着她站的正是南峰。
王凤穿着七彩的绸缎长裙,带一点复古的感觉。偏又带一大串红红绿绿的手链脚链,非常的缤纷,只差给头上加盏灯泡,就可以当圣诞树用。
南峰仍是将裤脚烫的笔直,与妻子站在一起,直可以当选世界最不合衬夫妻奖。
却难为他两人并不觉得怎样不妥,正示威的朝傅明蔚笑。
傅明蔚一向不喜欢配戴首饰,李作意前前后后送给她的零碎不下一箩,刚开始也有点惊喜,到最后不过是说声谢谢丢在那里完事,大都做了欢欢的玩具。最盛大的场合她也最多是给手臂上加多一支玉镯,决不肯再多费事。
然则再看不惯这对活宝夫妻,也毕竟是与南峰离婚后第一次见面。她不想把事情搞的太僵,正踌蹰不知怎样回复这二人时。萧楠忽然现身,一把捞起她的手臂就走:“傅董事,里面正等你开会,你在这里跟这些闲人说什么!”声音之大,招得五六个人都将头转回来看怎么回事。南峰夫妻顿时僵在那里。
傅明蔚憋着笑,一路跟萧楠闯进去,顿时软倒在评委席边。
她边笑边捶萧楠道:“你作死,竟会耍这种花枪!”
萧楠挠头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慕容家的绝学呀。”
傅明蔚“噗”一声:“还好说是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