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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细之恋-第13章

小说: 阿细之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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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送她回去。我把车子朝她家的方向开出去,她并没有反对。须把车停在路边,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非常的沉默。

    “你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如果我嫁了你,我或者会做一个好妻子。”

    “你说谎,你才不是在想嫁给我。”我说。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她扬扬眉毛,声音很平淡,“我是一个很寂寞的女人,台北是一个很大的城市,我没有男朋友。这种时间空间使人容易堕入爱河,你不认为吗?”

    “在什么情形之下不容易爱上一个人?”我问。

    “在上大学的时候,忙碌的功课,忙碌的校外活动,到处是嬉笑的,可以交通的人,宿舍里、校园里、课室里,教授、同学,甚至是收拾房间的工人。来不及的写功课交功课考试升级,抢着看电影过节旅行,哪来的时间看身边有什么可爱的人,生命还没有开始,生命要由我来改革,由我自大学出来慢慢改革。”

    我听着她。

    “所以我失去了他。”她说。

    我抬起了头。我问:“我像他吗?”

    她笑:“不。你不像他。”

    “你为什么选择我?”我问。

    “我喜欢你。”

    “如果我不是出言逗你三姐,你是永远不会注意我这个人的,是不是?”

    她问:“为什么男人都有这么大的自卑感?”

    “你太强了。”

    “我并不是。”她说:“我认为男人会喜欢挑战。”

    “不是在这方面。男人在女人面前永远要做一个强者。”我说:“女永远不会明白,男人往往比女人更需要安全感。我并不骗你。”

    “所以即使是找情妇,你也不会找我。”她说。

    “我连一个太太都养不起,有什么资格养情妇?”我苦笑。

    “我明白了。”她说。

    “你明白了什么?”

    “你不要再见我了。”她说。

    我深深的震惊着,因为她猜中了我的心事。

    “我不会埋怨你。我会想起你。”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

    在灯光下,她的脸是完美的。我是哪一国的傻瓜?不好好的抓紧她?我有这个机会,到年老的时候我会后悔的。我真的会。

    她又笑了一笑,她说:“我想你们男人叫这种为‘艳遇’。”

    “你不算。你真的不算。”我握住她的肩膀,“明冥──”

    “我懂得我明白。”她说:“没有什么分别了,我在这里下车如何?”

    “我是一个结了婚的人。”我说。

    “你是一个好丈夫。”她说:“再见。”她开了车门,下了车,笔直的向前去。

    她在巷子角落消失了。

    我忘了问她:“在夏天,你每日都穿白色吗?”

    我相信是的。

    自那日起,我没有再去找过明冥。我的工作很忙,我家中也很忙,但是我时常想起她。她的一身白衣服,她那种精神永远不集中的样子。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每当我在静下来的时候,我马上会想起她。

    在街上,我看到卷发的女孩子,我会害怕惭愧地避过,但是马上的反应是想看清楚她是不是明冥。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我没有再见到她。

    后来我见过古某人了一、二次,我们没有提及明冥,两个大男人提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是很不应该的吧?我很惶恐,我怕永远永远见不到她了。

    妻子生产之后,我们与友人同去夏蕙喝酒,那个菲律宾女歌手在那里唱一首异常熟悉的歌:

    “如果她向你要一个吻,

    告诉他不不不,

    如果他要约会你,

    告诉他不不不──”

    我忽然之间醉了疯了,觉得一切都不再重要,我马上到公众电话去投下一个硬币,打电话过去给明冥,即使只是再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我居然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晌了很久,一个女人来接电话,本地人的口音,向我解释着那个小姐搬走已经很久了。我握着话筒,眼泪忽然汩汩流了下来。

    我放下了话筒。

    那个女歌手继续唱:

    “到派对去是可以的,

    找点乐趣是可以的,

    但是别挑他做爱人,

    如果他要带你回家,

    告诉他不不不。”

    我哭着,头靠在手臂上。我非常爽快的哭了很久。

    妻子并没有问我为什么。

    第二天早上她只是告诉我:“你昨天哭了。”

    我微笑,“是吗?”我平静的问:“我一定是喝醉了。”

    “是了,你喝醉了。”妻子肯定的说。

    女儿歪歪斜斜的走过来,快四岁了,她说:“爸爸别出去喝酒,爸爸在家陪我们。”

    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躺在隔壁的婴儿房里。

    我也很肯定的说:“我喝醉了。”

    别关冷气,夏天还没有过。

    我忘了问她:“在夏天,你日日都是穿白色的衣服吗?”

    她的身影在巷子转角处消失。那条满是桂花的巷子。我原来可以再抓住她一段时候,原本是可以的。

    但是我已经结婚了,两个孩子。我不能对她那样,真的不能。明年夏天会是什么样子呢。把夏天留住,把时间留住,把她留住。不不不,我还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傻气的在恋爱中。把时间留住。
外宿记
    当阿心宣布他要与王家杰结婚的时候,刘家震动了。

    刘先生刘太太,才这么一个女儿,养到十九岁,一向如珍如宝的供奉着,阿心才念大学二年级,刘太太满意为女儿前途如锦,忽然听到这种消息,脸色变了一大半,不由分说的便反对。

    而阿心却说:“这年头做父母的八成都疯了。”她冷笑,“没有不反对女儿的婚事!”

    刘先生更伤心的说不出话来,一言不发。

    刘太太气呀,她问阿心,“怎见得我们就疯了?”

    十九岁的阿心并不体谅父母,她也愤怒。

    本来好好的一家三口,现在关系搞的大大不佳。

    家杰都是个上路的男孩子,与阿心同系同班,也是十九岁。他去见了刘先生刘太太。

    刘先生一见家杰,觉得他嫩得像水豆腐,皮肤比女孩子白,胡髭都没长出来,文雅得很,横看竖看,还是个孩子,不能称为男人。

    但是他却不像登徒子,无赖,阿飞,故此刘先生陪他在客厅略坐一会儿,说了几句话。

    家杰说:“我想与阿心结婚。”

    刘先生问:“你们真是已经如此决定了吗?”

    “是的。”阿心抢着说。

    “以前的父母阻止子女谈恋爱,是大大不当;现在我让你们恋爱自由,但是结,你们都还是孩子呀。”

    “请刘先生相信我,我会好好的待阿心的。”家杰说。

    “我不是不相信你,孩子。但是你们两人大学都没毕业,哪有能力组织家庭?”刘先生愁眉打百结。

    “我想我们可以解决问题。”家杰说:“我们坚诚相爱。”

    刘先生瘫痪在沙发里,他觉得他命苦。

    对这两个十九岁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再说下去,刘先生觉得他的血压会激烈上升,他的血管危险。

    他说了三个字,“我反对。”

    阿心把嘴巴一扁,“什么都反对!”

    刘太太哭了起来,“阿心,你太没良心了,自你出世以来,爸妈反对过你什么?这才是破天荒第一次。平日你做什么,我们都答应,连去年到公园去示威,我们都批准的!还要怎么样?”

    阿心低下了头。

    刘先生叹气,“这孩子完全给宠坏了。顺了她一次,第一千零一次不顺她,她还是生气,叫我们怎么办呢?”

    刘太太还在哭。

    刘太太想到十八年前,当阿心还是婴儿的时候,她晚上起来三次喂奶,天亮又要去办公,为这孩子吃尽苦头,到如今却落得如此收场,犹如哑子吃黄连,苦在心中,眼泪无法停得住。

    阿心的头也渐渐更低了。

    她低声问她父亲,”爸,你一定不肯让我们结婚?”

    刘先生跳起来,“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只是希望你们把结婚期延迟一点。”

    “延迟多久?”阿心一付讨价还价的样子。

    “两年。毕了业再说。”

    “两年?”阿心像听到“两千年”一样。

    刘先生站起来,“阿心,经过一个多月来的争吵,我觉得我们已经尽了力量,尽了责任。听不听在你们,你们也是大学生,应该有智慧,我不多说了。”

    刘先生的确筋疲力尽。

    “爸──”阿心叫。

    刘先生摆摆手,“别再提了。”他招呼妻子,“太太,我们回房去吧。”

    刘先生扶着刘太太进屋子里去了。

    两个孩子对坐在刘家客厅里。

    他们沉默相对了很久!两个人都在用脑筋。

    终于王家杰先开口,他说:“我觉得伯父伯母倒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

    阿心问:“如何见得?,”

    “伯父说得对,我们实在没有能力组织家庭,也没有能力维持生活,延迟婚期,只有好处。”

    阿心一听,大发娇嗔,“你不爱我了?”

    “呵阿心,就是因为爱你,才会重新考虑这件事。”家杰急了起来,“你认为不对?”

    阿心又半晌不出声,后来说,“对是对的。”

    “那就是了。你父母亲非常爱你,这是一眼看得出来的事。他们也尊重我,我知道。我们就照他们的意思办吧。”家杰问:“好不好?”

    阿心无可奈何的说:“有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总算暂时完满解决了。

    刘先生刘太太为之松一口气,心里暗暗感激家杰。

    不过阿心一定要坚持先定婚。家杰在她手指上套了一只小小钻石指环。

    阿心很得意,一天要看上一百几十遍,举着手,抚摸着指环。看得刘太太直摇头。

    刘太太说:“她的确是爱上那个小子了。”

    “算啦!”刘先生说,“只要她开心,我们还管得了什么?”

    这真是做父母的伤心之处。

    但是阿心的烦脑还没有完。

    第一,她老觉得家杰不肯坚持马上跟她结婚,是一种退缩,表示爱情已经不太靠的住了。

    第二,在学校里,她一见到家杰与别的女同学点头或是什么的,马上会生气,大吃其醋。

    家杰觉得这是太厉害的精神负担,使他吃不消。

    他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孩子而已。

    他问阿心,“为什么你对我这样怀疑呢?”

    “我放不下心,家杰,我也很痛苦的,”她答:“我要每一分每一秒都与你在一起,为什么你答应我父母延迟结婚呢?我不明白。”

    “告诉你吧,阿心,因为我的父母也同样反对。”

    阿心呆住了。

    “长辈总有长辈的见解,他们又不会害我们。”

    “你更不爱我了。”阿心说。

    “你真的强词夺理,”家杰说。

    “你!”阿心气得几乎要昏过去,“你骂我,以前你不会对我说半个‘不’字,现在这样骂我!”

    家杰说:“你看你,这么幼稚,这么不成熟,怎么可以做一个好的妻子?”

    阿心马上痛哭流涕的奔回家去。

    她关在房子里哭了一个下午,伤心欲绝。

    老实说,阿心是有点幼稚。照说十九岁的女孩子是很小,但也不应该不懂事到这种地步,然而别忘了阿心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日常在家,大大小小的事都不必她操心,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舒服惯了的大小姐,自然又天真了几分。

    从清苦环境里出来的孩子,成熟得比较早。

    阿心是迟熟的。

    到晚饭的时候,她又懊悔了。

    也许家杰也是急了呢?也许家杰并没有变心呢?也许逼得家杰太厉害了呢?

    她的心里起了一连串的假设。

    在饭桌上,她对着一碗饭,横拨竖拨,一粒都吃不下去。

    刘太太,她的母亲,实在看不过眼了,“阿心,你又怎么了?一天到晚魂不守舍的,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闹这个闹那个,这样子考试会及格?你真令我们失望!”

    阿心趁机仍下筷子,大哭起来。

    “你再这样子!”刘太太大怒,“我也不要你这个女儿了!养你这些年,一天到晚受你的气,你要是知道孝顺是什么,也不枉我招呼你一场!”

    阿心益发伤心起来。未婚夫与她吵,现在母亲又骂她。她冲回房里去,拿起了外套,就抢出门去,刘太太连追都来不及追。

    刘先生安慰太太,“这种年纪的女孩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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