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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上一朵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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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可你是真的喜欢吗?不是客气话?」她有点不放心,「也不是因为怕收到塑胶花?」

    「我从不欺骗弱小动物,妳放心。」他打趣回道,「这三棵树的造型还真是别致,我敢说别的地方一定找不到。」他后退了两尺,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着。初生的新叶呈金绿色,泛着亮润的光泽,其中两棵枝桠交错,缠绵有致,另一棵站得直挺挺地冷眼旁观,像极了一段三角恋情。

    何彩云也有同样的联想。「这一点都不是我的错。」她连忙撇清关系。「它们要长成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好无辜呢。

    「真是浑然天成啊。」沈阅明又赞美了一句。「而且很重。妳就这样一路把它从妳的住处提到学校来?妳这么娇小,怎么搬得动?」

    娇小?刚才还说她是弱小动物?唉,从她学会走路之后,就和娇小这两个字绝缘了。通常会用的词是矮壮,班上有什么粗重的活,同班那些男生从来也不会忘掉她。

    跟弱小动物更是沾不上边……等等!除了这一句,他刚刚还说过什么?

    他最喜欢的学妹?

    哦,他的意思一定是最喜欢的学妹之一。

    「就算是一头娇小的大象,也是很孔武有力的。」

    「那妳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大象了。我记得以前不是有一群明星叫小象队吗?每一个都长得很可爱。」

    这--也算是安慰吗?唉!

    「妳别老是对自己没信心,」他轻声责备道,「我最喜欢的学妹怎么可能比人差?」

    这一回何彩云肯定自己没听错。他真的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学妹。可是说不定他对每一个学妹都这么说……他肯这么对她说,她应该要很感激了。何况沈阅明并不是到处留情的人,虽说他早有了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可是大部分的男生是来者不拒的。

    沈阅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从来没有看错他。

    「对了,学姐今天怎么没来?」她忽然又想到之前的疑问。半是期盼半是担忧地等着他的答案。

    「哦,她一考完期末考就飞到纽约去了,要去游学三个月,开学之前才会回来。」

    她怎么舍得离开这么久?何彩云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男朋友就快去当兵了。「学长怎么没跟她去?」

    「我要留在学校帮教授整理一本书。」这是实情,也是借口。纽约当然值得一游,可是他没兴趣陪楚落雁去吃喝玩乐三个月。仔细想想,他和楚落雁之间,似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的兴趣。也许就像王大胖所说的,楚落雁是视觉系的美人,像一幅画,适合在一个距离之外静静欣赏。

    「原来如此。」她不做任何评论地说了一句,心中却觉得热恋中的情侣不当如此。不当如此,又当如何?她哪来的经验去做这种结论?从来也没在情人节收到过一朵花,倒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时,有人送过她一把路边摘来的千日红,俗名叫圆仔花的。她默默地收下,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后来那束花还很长寿地在她花瓶里活了两个星期。她当然不会没有风度到去迁怒那束无辜的花。只是,那花若是有知觉,不知会不会认为被拿来和她相提并论是委屈了?

    「走吧,一起去吃饭。」

    怎么又是这一句耳熟的话?「学长,你知不知道你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一起去吃饭?我随时看起来就像没吃饱的样子吗?」她不满地问道。

    「真的吗?」沈阅明也自觉好笑地咧开了嘴。「不是妳看起来肚子饿,是我一看到妳就觉得肚子饿了,很想去吃东西。」

    何彩云真是哭笑不得。「我的脸长得像大饼吗?你可别说还是加了芝麻的那种。」她先声夺人地挡住他的话。

    沈阅明居然还真的仔细地端详了半晌,似乎还没决定她到底长得像哪种食物。「不像山东大饼,倒比较像刚出炉的大馒头,又白又嫩!」他边说着,顺势用手在她面颊上轻刮了下。嗯,他的比喻的确传神。

    「学长!」何彩云忍不住孩子气地跺脚,气恼地鼓着双颊,颊上他方才碰触过的地方染上一片轻红,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别恼了,脸再红下去就不像大馒头了,像红龟粿!」他欲罢不能地继续作弄。她红红的脸蛋看起来真是秀色可餐哪,难怪他会肚子饿。

    「哼!你才是菜头粿,菜头菜脑!」

    「咦?我只听过土头土脑,那有什么菜头菜脑的?」他好奇地问道。

    「你会问这句话,不就是菜头菜脑了?菜头不是土里长出来吗?这就叫憨得更上一层楼了。」

    「萝卜有什么不好?营养便宜又好吃。」他倒是替那可怜的菜头打抱不平了。

    「本来没什么不好,因为像了你才不好的啊。」

    这……嘿!小何学妹长得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损起人来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他投降了,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总之,随便妳要去哪里吃饭,我请客。」

    「真的?」何彩云不怀好意地瞄他一眼。「听说一位香港大厨正好来台湾,一客特餐只要两万块,我们去吃吧。」

    「好啊好啊!我付不出钱来就把妳留下来洗碗!」

    「为什么是我留下来洗碗?请客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妳留下来?」他无辜地反问,「可是我就要去当兵报效国家了,妳要我当逃兵吗?」

    「没关系,你去坐牢,我一定会记得带一笼菜头裸去探监的。」

    「还对菜头裸念念不忘?真不知菜头菜脑的是谁啊。」

    唉,学长,是我。我是菜头菜脑,你是呆头呆脑,谁也不比谁高明。

    「好吧,好吧,算我们志同道合好了,既然谁都不想留下来洗碗,我们去港式茶楼吃点心好了,说不定他们连菜头粿都有。」

    两人即知即行,沈阅明轻松地单手提起帆布袋,一边说道:「我们先把盆栽送回我住的地方好了。」

    「有点碍事。」何彩云歉疚地说道。这么一件沉重的礼物,似是考虑欠周,除非他随手扔了,要不还得把它一路提回家里。等他去当兵的时候又该怎么办?他又不能把它带到部队。

    沈阅明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很快地便想到一个好法子。「当兵前,我自己养。等我去当兵之后,妳可得要好好帮我顾着,我休假回来时去看看它。妳可不能让它渴着了或忘了让它晒太阳,知道吗?」他细细地吩咐道,觉得真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办法。

    「嗯。」何彩云快乐地点着头,一点也不觉得这盆栽碍事了,他来看盆栽,也可以顺便让她看看他。

    「那就走吧,我的宿舍离学校不远,走十来分钟就到了。我们真是一对傻瓜,大太阳底下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奇怪,好像也没有讲很久啊,怎么就中午了。糟糕!今天附近的餐厅一定都很多人,得快点了,不然没位子坐。」

    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仍是徐缓的,正好让她跟得上。

    虽也是又饿又渴,何彩云却不想去挤中午用餐时间的人潮。两人心思一样,散步似地沿着树荫曲曲折折地往校门口走去。

    「这棵凤凰木花开得很漂亮。」他悠闲地开口,心情轻松地继续跟她聊天。

    何彩云此时一点也不觉得开得如火如荼的凤凰花看起来离情依依了。她仰头望着顶上密密的枝叶与小小的花朵像一张细细的筛子,筛落了点点金光。

    「咦!学长,这是什么树?」他们已经走到一个何彩云平常很少经过的角落。前面一棵她从没见过的树,约有两层楼高,椭圆形的羽状复叶间,密生着浅黄色的小花,聚集成长条形。「花开得像大毛毛虫,毛茸茸的。」

    「那是小实孔雀豆。」在学校待了四年,大概没什么植物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它的种子就是妳们女生都很喜欢的那种红色的相思豆,拿来当装饰品很漂亮。」他停顿了下,又不放心地追加几句:「妳可别把它拿来煮红豆汤吃下肚去,有毒的。」

    「喔。」何彩云嗔怪地看他一眼。他就以为她这么好吃吗?见到什么都要吞下肚去?

    「皱什么眉?」沈阅明又亲昵地敲了下她的头。「妳看起来就是傻傻的,教人不放心。」说也奇怪,他明明知道小何一点都不傻,但还是忍不住替她操心个没完,生怕有什么漏掉的地方。

    「又打我的头!」她不满地喊道,「我要是变傻了,都是你害的。」

    他犹不知悔改。「没办法呀,角度刚刚好,太顺手了。」

    两人安步当车地一路走回他的住处。到了门口,沈阅明看了一眼手表,惊讶地道:「咦!竟然这么晚了,怎么这一趟路居然走了四十分钟。」他平常往返,单程顶多十五分钟。

    何彩云无奈地说:「没办法,我腿短嘛!你要配合我的步伐,又提了那么重的东西。」

    沈阅明倒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路看到了什么都要多瞧几眼,经过了小公园又自然而然地转进去,沿着柳树成荫的小径走了一段,才心满意足地又绕出来。

    这一段迷你的游程,就像小学生远足似的,只会嫌玩得不够,哪会嫌它太远?真奇怪,这条路,他明明走过几百次了,样样都看过了,今天走来还是觉得新鲜……

    他先把盆栽放在地上,开了房门。是一间连浴室不过五、六坪的套房,陈设简单,都是一般学生会用的家具而已。微敞的窗口吹来几缕夏日的微风,沈阅明走到落地窗边,拉开原本遮得密密实实的窗帘,引进满屋子白花花的阳光。房子是十来年的中古屋,墙面与天花板虽然干净,却已十分老旧;落地窗外连接长条状的阳台,架着斑驳的铁窗,满架蓝色的牵牛花掩住了铁窗的绣蚀。

    「好漂亮的牵牛花!」何彩云惊喜地喊道。

    沈阅明也颇得意。「它们的确长得好,牵牛花很好种的。」

    何彩云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布置,不见一丝凌乱,干净整齐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早上出门前就料到有客人要来,特地彻底清理过。那张单人床上,床单铺得不见一丝皱纹,连被子都迭得整整齐齐。

    「今天是清洁日吗?」她的疑问脱口而出。

    「啊?」沈阅明一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的房间好干净。」

    沈阅明环顾了一下房间,是很过得去。他没有洁癖,只是没有把衣服日用品随手乱扔的习惯罢了。

    「还好吧。」

    何彩云忍不住多瞄了一眼那张单人床,又立刻移开视线。「学姐常来这里吗?」

    沈阅明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只来过一次吧。她觉得又旧又小,不合她胃口。」楚落雁认为他应该住在比这里好得多的房子,以他家里的经济能力,他又不是住不起。这也许是男女的差别吧,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独立自主,不想老是向家里伸手拿钱。

    何彩云自动地从书桌前拉出一张靠背椅坐下,心中有点傻气地认定,至少这个地方是不属于楚落雁的。「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央求着。外面看起来很热,让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了。

    「当然好。但是妳绝对不可以随便对别的男生说这种话,很危险的。」

    「你放心好了,」她微微自嘲地答道,「我长相安全。」

    他一点也看不出她哪儿安全,就算是和他在一起,也不见得安全……

    「我先倒杯冰水给妳,喝完我们再去吃饭。午餐的人潮应该已经散了。」

    何彩云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很快地喝光了。他一定很饿了,都是受她连累,才会这么晚还没办法吃午餐。「我们走吧。」她先走到门口,又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以后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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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再见了。」他俯身在她颊上亲了下。「妳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搭晚上的火车回部队。」

    这是服役之后,沈阅明第一次休假,首要任务当然是去探望女友;尽责地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吃过午餐,跟着她到精品店帮她提袋子,再送她回家,时间已经快黄昏了,大半天就这样过去。

    楚落雁恋恋不舍地跟着说了声再见,靠在他怀中舍不得离开。她也不是没别的追求者,就没一个比得上他。他从来不会像别人一样,巴着她不放。或者也正因为这种始终维持距离的爱意,让他更显得独一无二。

    「不让我送你去火车站?」

    沈阅明坚决反对,「不用了。火车站人太多,空气很不好。」他是搭晚上的火车没错,可一整个晚上还有的是时间去看看他寄养的小树是不是长高了,模样是不是一样有趣,还是更有趣?他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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