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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在疼痛中奔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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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给我点儿钱。” 
果然,他只要找我,只要叫我“姐”就没好事儿。我气愤地说:“不是才叫妈给了你200块吗?这么快就花光了?我不过一个月才挣2000块而已,你以为我开银行啊?” 
“姐,给我钱,否则我就要死了。你是我姐,我不找你找谁?” 
我转头想走,裴望却一把拖住了我。他说:“求求你,姐,给我钱,我要死了。这大街上拉拉扯扯地对你影响不好。我无所谓的,我什么都没有,你还是名人呢。” 
我又急又气,左右张望,果然已有不少路人在侧目而视,只好对他说:“好了,好了,你放开,我再给你100块钱,别再找我了。” 
他松开了手。我从手袋里掏出钱包,正准备拿出100块钱,裴望却伸手一把将钱包抢了过去。 
“唉,你干吗?”我猝不及防,伸手去夺。裴望却已迅速地将钱包里的钞票悉数拿出,将空钱包扔在地上,一边嚷嚷着:“姐,我没办法,我再没钱就要死了。”一边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我傻傻地望着裴望的背影,呆若木鸡。 
裴望,裴望,裴家全部的希望,从小母亲就对他寄托了全部的梦想和期待,结果他成长为这样一个混世魔王,流氓无赖。而我,备遭母亲嫌弃和轻视的小可怜儿,却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扛着一家老小的生计。真不知母亲见此情景会作何感想? 
裴望的出现再次提醒我自己的出身。那个肮脏污秽的大杂院,虽说现在院子已经拆了,但那份底层里的龌龊和卑贱依然存在,就像胎记,已浸润到每一个人的血液里,走到哪里,都带着大杂院肮脏的气息。10年前,我因为对家庭的绝望而险些走上绝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苦苦力争上游,终于在电台谋得一席之地,谋得人们的尊重和仰慕。我拼命想忘记我的出身,忘记那个不被上帝垂青的地方,它就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提醒着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坐在本市最高雅的酒楼里,风度优雅地品尝着昂贵的燕窝和鱼翅,接受着一个成功男士的殷勤和恭维,仿佛一个高傲的公主,可是,裴望的出现,却无情地揭露我的秘密:我来自大杂院,女的都去当“鸡”卖春,男的都偷盗抢砸,无恶不作。 
裴望,他究竟在做什么?   
《在疼痛中奔跑》二十七:顾美瑜(1)   
那次见面之后,与许雷的关系近了几分。不单是通电话,他有时候还会到我家里来,闲聊一番。 
有一次,他说:“你可以让杨芊芊把她的书送给我看看吗?现在市面上买不到了。”我心无城府地答应了。 
过两天,他带了自己以前发表过的小说,说:“你让杨芊芊读给你听,好吗?顺便也让她给我提提意见。”我心中有些不悦,没有吭声。 
从初恋失败以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异性走近过我,即便和异性接触,别人也总把我当成“自强不息”的典范,对我的评价无非是坚强,乐观,有毅力……仿佛是刀枪不入的铁姑娘,看我的眼光无非是佩服、尊敬或同情,好像我存在的意义便是不停地与病魔作斗争,从没有人考虑过我结婚的问题。很多亲戚对母亲说,美瑜能够活下来就不容易了,她的身体反正也不适宜结婚,一辈子跟着你们二老就好了。 
可是,所有人都忽略了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女人。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我的身体依然正常,我也渴望爱,我也渴望激情,渴望燃烧。 
这些年,第一次有异性这样深地走入我的生活,走入我的心。尽管他是一个有妇之夫,可是,仍然有某种情愫在心里潜滋暗长。当他坐在我身边的时候,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微的BOSS香水的味道混合他男性特有的体香,像苗家放蛊的迷药,令我晕眩。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汹涌的情欲在激荡。 
可是,他总提起芊芊,这让我沮丧,更让我感觉危机四伏。我甚至怀疑他与我交往的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有借口接近芊芊。 
是的,我拿什么去和芊芊竞争?尽管我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可是,我是盲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谓“明眸善睐”,所谓“眼波流转”,所谓“翦水秋瞳”,这些,我统统没有。我明白,一个盲人,她的眼形再美,可眼神是死的,是呆滞迟钝,没有神采的。她甚至没法看见她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模样。而且,我身患重疾,甚至没有自理生活能力,不过是一个负担和累赘。 
我冷冷地说:“芊芊也不是那么单纯的,身边有的是众星捧月的男人,有的是政府要员,有的是腰缠万贯的大款,有的是自命风流的才子,还不都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再说,芊芊的老公看她看得像囚犯一样,草木皆兵。谁敢打芊芊的主意,他会跟人拼命。” 
我感觉许雷有些蔫了,我知道骨子里他是一个怯懦而自卑的男人,而且他又亲眼看见过芊芊有那样一个孔武有力,又小肚鸡肠的老公。 
我想,许雷应该没有勇气再去约芊芊了。这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芊芊,她并不乏男人的倾慕和殷勤,更不缺许雷这一个,或许,也是给她减轻了负担呢。 
这一天,芊芊来到我家。她突然提起了许雷。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芊芊若无其事地说起许雷屡次打电话给她,要请她吃饭喝咖啡,并要请她指点文章云云。 
“那你去了吗?”我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道。 
“去了呀,他打了好多次电话,而且我看他好歹也算是个‘文学爱好者’,聊聊也无妨。” 
我内心里一股酸水直冒,还是继续问道:“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唉,他那个人,外表看起来倒是不错,可是太酸了,说起话来很累,而且,总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劲儿,装模作样的,真没劲。” 
我气结。芊芊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提起她的某一位追求者,那般的理所当然。可是,她忘了许雷是我的朋友,是因为我他们才认识的。 
“那他向你表白什么了吗?”我压抑住心里的怒火,继续问道。 
“表白什么?我哪里可能给他那样的机会?他那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不过是司马昭之心。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不过是生活沉闷了,婚姻生活无聊了,想在外面找一份艳遇和激情,刺激一下他那死水一潭的生活。可是,他绝不敢,也不舍得负任何责任,无非是一时的新鲜而已。他以为我是谁?一个理想的情人对象?笑话!” 
听着自己的好朋友如此毫无忌惮地抨击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放心。酸楚是自己心里的香饽饽别人看来如同草芥。但放心是,她既然看不上许雷,至少不会来和我抢这个男人了。 
“是,许雷这人我也感觉越来越没意思,胸无点墨偏还喜欢附庸风雅,经常读错别字,什么‘鸿皓(鹄)之志’,什么‘徐老半娘’(徐娘半老),什么‘早年英逝’(英年早逝)……简直不胜枚举。”我附和着。 
“对呀,而且他这人鬼鬼祟祟的,看人的眼光游离不定。最可笑的是喝完茶连和我一起走出门的勇气都没有,让我先走。我还在门口等着打车呢,他像只耗子一样偷偷摸摸地溜出来,连招呼都没敢和我打就走了,好像就怕别人看见他和我一起会传出什么绯闻。可说是有贼心没贼胆。” 
一个下午,我们都在大肆批判和嘲笑着许雷的种种不是,一个真心一个假意。末了,我说:“芊芊,以后咱们都别跟许雷来往了,行吗?” 
“当然可以,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啊。” 
“那,他要是继续给你打电话,继续给你献殷勤呢?” 
“哎呀,我杨芊芊是什么人,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伪君子还有什么可对付不了的?拒绝他再容易不过了。”   
《在疼痛中奔跑》二十七:顾美瑜(2)   
“你当真再也不理他了?”我不放心地又嘱咐一句。 
“绝不!”芊芊斩钉截铁。 
许雷来得更勤了,或许是他在芊芊那里受到了挫折,或许是我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强,我当然宁可相信是后者。这就是一个盲人的无奈。连爱情都要伸出手去乞讨,连男友都是好朋友没有看上眼的! 
这一天,父母都出去了,只有我和许雷两个人在家。已经是初春了,我穿着及膝的短裙,裸露着小腿。 
许雷突然惊呼:“你的腿怎么了?这样大的伤疤?” 
我淡然一笑:“摔的。” 
“怎么会摔成这样?” 
“刚刚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有一天傍晚和妈妈去散步,路上有一个下水道的盖儿不知是谁偷走了,口敞开着。当时天已经快黑了,母亲眼睛不好,再说也还没有带一个盲人行走的经验,没有来得及提醒,我一下就摔进了洞里。” 
“太可怕了!”许雷吓得声音发抖。 
“是啊,那个洞有两米多深,妈妈吓得大叫,好几个人帮忙才把我拖了上来。当时我浑身到处都是擦伤,尤其是小腿,一根巨大的钢钎戳进了我的小腿,活生生剜下了一大块肉。到医院医生把伤口清洗干净后,那个洞足有一个鸡蛋那么大。塞进去十几块纱布也填不满。当时父母担心坏了,生怕我就此得败血症死去,因为这么大的创面,况且我又有糖尿病。可是,我还是挺过来了,不但没有死,腿上的新肉又都慢慢长了起来。只是留了一块青紫的疤,永远都消不掉了。” 
“天哪,你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啊!你不疼吗?”许雷怜惜地说。 
“疼算什么?”我微笑,“从6岁开始,我哪一天不是从疼痛中过来的?岂止是疼痛,我屡次被下了‘最后通牒’。在北京的时候,医生就断定我最多只能再活半年,让家里准备后事。可是,如今我又活了多少个半年。我这一生,就是和病魔搏斗,和疼痛抗争的过程,命运的翻云覆雨一次次要将我击垮,我又一次次倔强地站了起来。所以,爸爸叫我‘顾小草’,他说我的生命就像小草一般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管遭遇了怎样的狂风暴雨,践踏摧残,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就不会放弃。” 
许雷沉默了。良久,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我腿上的伤疤,喃喃地喊着:“小瑜,可怜的小瑜,我的可怜的小瑜……” 
他声音温柔极了,动作更温柔极了,那轻轻地触碰让我浑身战栗! 
“小瑜,我的小瑜。”他的手慢慢移动,滑到了我的膝盖……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如此地肌肤接近,一种不可名状的快感瞬间传遍全身。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啊,我喜欢。我喜欢他悲悯地叫我,我喜欢他的手抚摸我的身体,我感觉到肌肤的饥渴,感觉到身体里有股欲望之火在熊熊燃烧。 
“不要停,许雷,不要停,抱着我……”我低低地呻吟。我的话语鼓励了他,他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解开了我胸罩的搭扣,探向了我的隐秘之处。 
天哪!没想到那滋味是如此美妙!我几乎在幸福中晕眩。 
“把衣服脱掉好吗?”他轻轻地耳语。我立即三下两下把衣服扒了个精光,毫无羞涩地,急不可耐地,这辈子我还从来没有脱衣服脱得如此迅速过。 
我摸到了他光滑的胴体,一个成熟男子赤裸的身体。我贪婪地亲吻、抚摸他每一寸肌肤。啊,我的,这具身体是我的。这一切不是虚幻的,不是遥远的,此时此刻,他就在我的身边。我实实在在地和他贴在一起,我可以抚摸他,亲吻他,享受他。 
我近乎癫狂地迎合着许雷的每一个动作,无所顾忌地。当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高声地尖叫,为那死去活来的快乐。 
没有人知道我是如此孤寂。无论置身多么热闹繁华的场合,无论有多少人围绕在我身边,我只能去捕捉音浪,用耳朵去描绘和勾勒人物的形象。如此的虚幻,如此的遥远,宛如听一张年代久远,喑哑模糊的老唱片。 
而此时此刻,有一个男人将我拥在怀里,我们的身体天衣无缝地融合,我才会有真实感,才会知道,我是鲜活的女人,才会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许雷,将我从女孩变成了女人。是许雷,让我伤痕累累、疲惫寂寞的身体得到抚慰。是许雷,让我尝到欲死欲仙的快乐。 
泪水悄悄地滑过我的面颊,我心里低喊,许雷,我愿意为你去死。我愿意。   
《在疼痛中奔跑》二十八:芊芊(1)   
美瑜这段时间变得怪怪的,仿佛有些不太愿意见我似的。而且一见面就总问许雷有无与我交往,然后便大肆贬低许雷,什么虚伪懦弱,幼稚可笑云云,再三叮嘱我千万不可与之交往,否则定上其当。 
唉,美瑜真的是多虑了,其实我本就对许雷丝毫不感兴趣。他是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好像要投放什么广告,但美瑜口中他那般差劲,也就不再来往为好。 
但是,我感觉美瑜对我和裴裴都不像从前了。从前,我们3人总是想方设法要凑在一起玩,每次都兴高采烈,不是唱歌就是读诗,然后去餐馆美餐一顿。美瑜总是最积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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