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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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能比呢,有钱人的财富无非是几块臭铜板,而你的财富是诗呀!再说我那位,3个月前还好好的,小鸟依人,体贴入微,3个月后就变得像个。。 。。荡妇。她现在看我时眼里流露出的那样一种古怪的光,简直叫我不寒而栗。”
“也许女人就是这么回事,把她们想象得太美好了反而不能理解她们,如果别想得这么美好,可能才会认识真实的她们。”
“痛苦!”
“看得出你对她还抱有很大的希望。”
“当然,说心里话,我已人到中年,希望有个稳定的家。”
“我总觉得像我们这种文学信徒,不管干什么总有点一厢情愿,老天不会保佑我们,正如它不会保佑受难的信徒。。。。”
“这是你,我觉得我算不上文学信徒,还有世俗的一面。”
“你世俗的一面其实只是表象,这点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以前有些误解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我跑到你家骂你的情景吗,但这次去湘西,我发现我错了,变得世俗一点其实只是你实现诗歌理想的一种方式。从本质上说我们都是用灵魂写诗的人。也许一开始就注定我们这种做法是在制造一出悲剧。近来我常常无缘无故心惊肉跳,有一种非常深刻的末日来临的感觉。起初我也很痛苦,比你有过之无不及,但现在渐渐好了,甚至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欣慰。到底欣慰什么,我不知道,只知这种感觉绝对真实,真实得就像我的本体。也许,真正的诗是不能用笔写的,纸上的那些诗统统算不得诗。也许无字的诗才是真正的诗,用生命的血和泪直观表达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诗。。。。实在没想到,在拥有了令人羡慕的诗名之后,在事业得到了行家的肯定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曾看得无比神圣的东西其实只是一堆垃圾,甚至还不如垃圾。。。。到底怎么回事。。。。真想弄明白其中奥妙!”
徐景升发现顾都脸上有一层悲戚之色,仿佛是透明的,里面现出他的灵魂。他不觉心里一震,好像受到了一种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某种力量的打击,既出人意表,又似乎合情合理,正是目前情境的一种需要,或者说必然结果。他来找他原是想寻找一点安慰,哪知大有反客为主之势,好像自己没事了,倒是顾都叫他放心不下。真要安慰顾都,又不知如何开口。都有悲情,都需要安慰,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去安慰别人,不是一件怪事吗?破茅房在山风中发出呜咽的啜泣,他好像在空中嗅到了一种异样的气味。
“你觉得你能摆平老婆和英妹姝吗?”
顾都凝视着茅房外的树林,幽怨地破碎地说:“摆平又怎样,摆不平又怎样?无论摆平摆不平,都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生命的意义,换句话说我想探索生命的意义,而要探索成功,最好的办法则莫过于探索死亡的意义。”他的脸好像越来越苍白,像一张面具,正在逐渐僵硬。
“死亡的意义,什么意思?”
“我在做诗。这才是真正的诗。”
徐景升愣愣地看着顾都,感到好像快被他怪异的神情融化了。
“诗人活着绝对成不了大诗人,”顾都的目光从树林中射上去,直刺一块狭窄而高远的天空。“只有死了才能永生。这是诗的最高境界,也是我对诗的最新最深刻的理解。”
顾都在山上跟老道的接触很密切,他曾自称是老道的教外徒弟,从中悟出了出了不少人生哲理,说话常常自觉不自觉间含着某些常人根本弄不明白的玄机。徐景升知道这些情况,故虽觉得好友的这几句话有些荒唐,却并不太往心里去,以为他不过是想表现某种精神境界而已。他甚至萌生了跟他谈谈玄理的想法,尽管这方面一窍不通,可自己现在身处困境,急需在精神上解脱自己,不论懂不懂,谈谈总会获得一点启发,只要有了这点启发,那今天这趟上山就值得。此外,与玄道接触,也可探明顾都的真实想法,他感到顾都现在怪得跟平常好像有些不同,感到他那木然的表情和直刺天空的目光不像单纯的出神,而是大有深意,否则不会给他如此强烈的震撼。
“你在神游太极?”
“不,是形游太极。”
“你没发烧吧,身居茅房,怎么叫形游太极?”
顾都轻轻一笑,脸上闪现出一丝精神上高人一等的光芒,说:“神与形,是能互相转化的两极,并非绝对固定的两点,所谓神中有形,形中有神,神形互换,形神同义,神生于形,形生于神,神开形合,形开神合,神为形之体,形为神之声,神起于芥末,形现于环宇,形起于毫厘,神显于天穹,神形合一,相辅相成。知形而不知神者,是为蠢人;知神而不知形者,是为庸人;知神形而不知何以为神形者,是为凡人;知神形并知何以为神形者,是为高人;虽为高人,仍未得知人之精奥。要以人之躯,明人之形,炼人之神,非知神形互换之法不可得也。。。。”
“能不能这样理解:形就是生,神就是死,生死互换,那就是说生与死没有区别,生即死,死即生,生死相依,生死两茫茫。”
“这是诗的语言,与玄道无关。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或许正因为是诗,所以反而更符合玄道,因为玄道的真正意义在于超度人,而诗往往最能超度人,比玄道还灵。”
“那你现在到底想怎么超度自己呢,是神上的超度,还是形上的超度?”
“噢,你还是糊涂。已经说过了神形一体,当然是一起超度,如分彼此,那永远不可能真正超度。”
“可是我认为要这样超度,那得不食人间烟火才行,但明摆着你做不到,虽隐居深山,毕竟五谷杂粮度日,超度神或许不难,超度形则无望。”
“我一再告诉你,神形一体,你却一再分解它们,可见你根本没理解它们。”
“我承认要理解你现在的思想确实有些难度,但你是不是也应该承认你现在的思想非常怪异呢?”
“理解了就不怪。”
“算了,谈玄道没意思,云遮雾罩的叫人头晕,还是谈点实际的吧,你到底准备怎样解决跟她们两个的矛盾?”
顾都没说话,他的情绪、思想和身体好像都凝固了,幽暗的茅房使他简直成了一道竖着的影子。他的眼光很明亮,然而显得空朦,他的灵魂仿佛融化在了这一片空朦之中。徐景升的询问使他沉默了很久,他不是不愿回答,确实是回答不了。对女人他再没有过去那种自信,他甚至慢慢觉得在过去那些快乐时光中,即使两个女人互相包容,也不等于说他控制了她们,倒有可能相反。这种可能使他更为郁闷,不愿说话。徐景升真真想不到,自己是来找安慰的,却成了送安慰的人。先前顾都看不起他的忧愁,他满心不服,现在既感受了自己冰冷情绪的渐渐解冻,又看到了顾都愈来愈苍白的脸色,以及从他脸上所透视的那颗濒临破碎的灵魂,才知道顾都没说错,原来自己还不算最倒霉。他决定在山上住一晚,跟顾都做一次彻夜长谈,这种充满了青春浪漫气氛的夜晚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在这人生困苦的时刻,想必定别有滋味。
次日,两人一起去拜访了老道,听老道谈了一番玄机妙理。老道能把道德经倒背如流,他认为当今之世唯有自己才是道家的正宗传人,其他道宫道山上的道长道士都是欺世蒙骗之徒。可一天下来,他也没能真正教化两个精神上的穷途末路之人,只是一再说只要多读道德经,必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二十一决裂
“姐姐,我们谈谈好吗?”
高青莲提着精制的真皮小黑包刚进湘江舞厅大门,就见旁边横过来一人拦住了去路。定睛一看,只觉头晕脑胀,烦燥无比。盖丽莉对她来说就像一只臭苍蝇,总往她身上叮,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死。
“你要谈什么,我忙得很。”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找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听说这是最后一次,高青莲便看了盖一眼,再抬腕看表,克制住厌恶之情,口气生硬地说好吧,这是最后一次,希望你以后知趣点。两人就去了咖啡厅,自然是盖丽莉请客,点了几样高级饮料和糕点,盖丽莉燃起一支烟。高青莲斜着身子靠在高靠背软皮椅子上,看着盖,眼神怨恨而又无奈,一言不发。盖丽莉这样厚脸皮请客,所求之事当然不外还是请高带她进入上等社会,再介绍个男友。一般来说知道对方不愿帮忙,女孩子都会算了,盖丽莉脸皮之所以厚到如此地步,显然是因为看到高青莲跟马克强相好,心理实在不平衡。她觉得高跟自己一样脏,甚至比自己还脏,自己跟男人的关系是周瑜打黄盖的关系,除了不符合社会道德,并不损害他人利益,可高算个什么东西,她因有求于马克强而与他相好,实际就等于出卖肉体,还背叛了丈夫,道德败坏,性质之恶劣比她的行为严重得多。所以马克强和高青莲对她的鄙视叫她甚是不平,一样的可耻,仅仅因为地位卑下就被人这般轻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再有,她觉得高青莲这个婊子简直可以说忘恩负义,当年如不是我舍身相救,她早被人糟蹋了,早跟我成了一路货色,那她也根本不可能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说她现在的生活是我赐予的也不为过,婊子居然丝毫不念旧情,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想起了高青莲早先对龙海洋的无情,人家那样帮她,她却因一点家庭小矛盾就将人踢出门,真是没心没肺。种种情景加在一起,她觉得实在不能这样算了,让这种应当被唾液淹死的女人平静地过她的快乐生活,既对不起社会,也对不起自己。如果说在风月场混饭吃的女人是社会垃圾,那高青莲一类的女人就是社会毒素。一般垃圾容易被人识别,所以我们被人鄙视,而毒素往往为人忽视,所以她们人模狗样。她虽然改变不了这种现实,可她能改变高青莲的生活,可以叫她身败名裂。汝不仁,休怪我不义。她算看透了,在马克强的教唆下,无论自己怎样低声下气,一切软办法都不可能打动高青莲的心,必须来硬的,必须让她知道不给她盖丽莉一点面子就将付出沉重代价,这样或许才有一点希望。她见高青莲一副等自己摊牌的傲慢的样子,也没马上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抽烟。毕竟高青莲被自己缠得无处躲藏也没说过断交的话,所以要她这会使出杀手锏,似乎有所不忍,需要点时间积累积累勇气。高青莲又看了看表,已到化妆时间。盖丽莉掐灭烟头,又燃了一支,猛吞了几口,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姐姐,该说的以前都说过了,现在我请求你做的,还是那件事。”
高青莲早有准备,立刻接道:“妹妹,休怪姐姐无情,实在是你走错了道,我没法帮你。要打要骂随你便,我只求你打骂过后原谅姐姐,我可以给你嗑头。”
“你是不是再想想?”
“毫无必要。”
“那么。。。。你也休怪妹妹无情,实在是你忘恩负义。”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丈夫知道你在外面偷人,你的命运会怎么样?”
说罢,盖丽莉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烟盒放进皮包,再不看高青莲,清脆地踏着高跟鞋走了。
高青莲独自坐了5分钟,盖丽莉的这一手她不是没想过,但每次都觉得应该不至于,毕竟只是不愿帮盖,并没做对不起盖的事,现在她才知道盖对自己已经恨到了什么程度。脑子里一下闪现了许多往昔的情景,情同姐妹,浓情蜜意,相依相偎,如今终成云烟,反目为仇,不觉十分悲伤,十分害怕。马克强今天没来,她便在舞会中间休息时给他拨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商量。马克强在湘江宾馆的15 楼上长期包了一间房,每次来看了高青莲的演出后就在此幽会。这会接了高的电话急忙赶来,高青莲说盖丽莉已经发出威胁,要把他俩的事捅给徐景升,怎么办。让我想一晚。
第二天他决定先下手,婊子养的婊子,姊归的一只山鸡,到省城来不安分点,竟敢跟老子做对,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专门跑了一趟市局,他跟李春生局长私交不错,说有人报告银华夜总会娼妓几乎公开化,影响极坏,要求市局到那去搞一次大扫荡。李春生说行呀,正好弟兄们近来闲着无事,这个月奖金也低,去弄点烟酒钱也好。风卷残云似地卷了一批娼妓,马克强说这些人败坏省城形象,建议李春生把她们关10天半月并加重罚,然后谴送回乡。李春生见马克强如此关心,问他究竟什么意思,他没细说,只以上面的意思搪塞。李春生很知趣,不再打听,只问如有人来说情,想给笔钱了事,你看怎么办。马克强就指着盖丽莉的名字说这个人必须谴返回乡,至于其他人,随你处置。晚上来看心上人,说事办妥了,你放心吧。高青莲眉开眼笑,真行,真有办法。他严肃地问,怎么谢我。她偏着头抿嘴笑,眨眼想了想,等会我要你快活得杀猪似乱叫,信不信。不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