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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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是出家人,心里根本没有高低贵贱的概念,别说好歹还是个工人,就是无家可归的叫化子他也不低看一分,他所希望看到的,只是每个人都活在他前生预定好的位置上。
老道说:“让我来猜猜。你。。。。”指着牛希咬,那是练拳的手,带着一股力道,凡人怎受得起,牛希咬不由得浑身一震。“应该不是老师,从事的可能是一种很普通的工作。你。。。。”又指着高青莲,她也不由得浑身一震。“应该不是学生,而且可能连工作都没有,还可能连本地人都不是。我说得对吗?”
他俩又吃了一惊,恍然做梦,到底碰上了鬼,还是碰上了真神仙?
“我没说错吧,瞧,我的先知先觉把你们吓成什么样。不用说,你们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你们,这就是功夫,中国的传统功夫不仅能治病健身,还能使人未卜先知。太极拳,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跟太极相通相会的拳法,而当你达到了太极的境界后,整个世界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一样呈现在你眼前。”
说罢老道转身进了宫殿。西边飘来一团云,在暮色中依然白如乳汁,从他俩身上飘过,一部分沾在石块上、树上,一部分飘到宫殿里去了。他俩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神仙,但这老道确实神得叫他俩摸不着头脑,太极拳虽天下闻名,但好像从没听说它有老道介绍的那种功能。他俩为这个神秘现象糊涂了好一阵,每天都要议论一番,自然更忘不了黄昏时分来山上看老道练拳。他说他能看出老道的一招一式都有解剖人生世界的力量,但始终没看出拳法中的预见力。无论刮风下雨,老道绝不停功,太极拳似乎比道德经更像他每日的功课。有时老道会走近来跟他俩说话,一般不超过三句,统统是警言妙句和预言,极其深奥难懂。有天他俩不知好歹,靠近老道,想看清楚老道的招势。突然,就见老道眼放紫光,大吼一声:“滚蛋!”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回到了大石头上,喘息不止。老道收了势过来说他俩刚才差点中毒:“我练功周遭三米之内全是气场,这是自从我练功以来,十几年间采四周阴沟暗洞里的毒蛇、蟋蟀等物的毒气和樟树楠木等植物的绿色气息练成的气场,无形无色,能在一秒钟里渗透人的全身,凡人受此气所侵,内脏必受损害,轻者得疑难杂症,无药可治,重则毒气聚发,一命呜呼。你们好大胆,居然敢闯我的气场!幸亏当时我练得差不多了,正在收气,察觉了你们,不然的话,不说把命留在这,至少也已五毒攻心,疼痛难忍。”
唬得两人四肢麻,脸色苍白,后怕不已。
“老先生,他想做您的徒弟,可以吗?”牛希咬一直想跟老头学拳,可不好意思开口,高青莲说了他好几次,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见他总是怕,这会便替他说。
老头把牛希咬打量了一会,再打量了一下高青莲,说:“他不是这料,倒是你做我徒弟比较合适。”
“您怎么知道他不是料?”
“我能未卜先知,算命看相,不过小菜一碟。”
“他为什么不是料?”
“天机不可泄漏,再说即使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问自己愿不愿做我徒弟就是了。”
“女孩子不喜欢学功夫。”
“学了就会喜欢的。”
老道说完扬长而去。牛希咬看着他的背影说:“看上去仙风道骨,哪知却是个浊物!”
“你怎么这样说!”
“他只愿收你为徒,显然是因为你很漂亮,居心不良。”
“你别冤枉人家,他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有这份心!”
“练功的人真气充沛,比一般人更好色,更需要发泄。没听说过吗,有些人练了上乘武功,每天要驾驭好几个女孩,从精液里泄掉多余的真气,不然的话真气太盛,反而伤身。”
“别人不收你,就这样损人家,你是这种人!”
甜蜜的爱情不知不觉开始变质,掺进了酸醋辛辣的味道。
八 顾都
受了老道一番奚落,牛希咬对老道有些怨恨,把他从心上丢开了。高青莲却因为几句夸奖对老道的兴趣有增无减,经常反驳牛希咬对老道的冷嘲热讽。
“这么慢腾腾练成的拳难道能以柔克刚,无坚不摧?我看他是装模做样,徒有其表,也许屁用没有。”
“你忘了他的眼睛吗,那么深邃,目光如炬,平常人眼里岂能射出那样的光!你少说两句风凉话吧,他绝对是个有神通的道人。”
她并不单单为反驳牛希咬才这样说,她是真的这样相信,老道的形象越来越深入地占领她的灵魂,希望天天见到老道。可牛希咬却对爬山不再像过去那样感兴趣了,有时人懒起来,宁愿呆在房里看书或看电视。她便独自上山,觉得这种散步让自己很舒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刺激。在峰头看老道练拳,对她来说似乎已成了不可缺少的艺术欣赏。不知为什么,老道的招式总能轻易地使她想起自己的梦,有时恍忽觉得老道的拳跟自己的梦存在某种联系。每次见她一个人坐在大石块上,老道都要抽空走近跟她说话,这种时候他的话比较多,不过仍好东拉西扯,甚至更古怪更深奥。他不再提收她为徒的碴,变得越来越关心她现在的生活。做为道士,且是一老道,竟有这种关心,叫她很是惊讶,她无法把他的这种俗心和他的仙风道骨联系起来。她以为道士毕竟是人扮的,总难免有人的一面,所以有时庸俗一下不足为奇。但她没想到,他竟慢慢变得像一个世俗的老者一样,竟想更多更深入地了解她。她不由得好奇地问这是为什么。老道说:“在你眼里我看到了一种渴望征服自己的光芒,但因境况不佳,这种光被你的精神强行遮蔽了,道家追求自然,所以你的这种不自然的状态使我对你产生了兴趣,我想知道为什么,想从精神上帮助你。”
老道竟能看出她的苦闷,她不禁更加迷信他的神。不过她不愿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诉他,只笼统地说自己很苦,没法解脱,问他能给予自己怎样的帮助。老道说:“我看了你男朋友的面相,他跟你相克,你不适合跟他在一起。”
她极感惊讶,出家人怎么不念人好呢。他说你别以为我有恶意,我知道常理劝和不劝散,但你和他都属于比较特殊的人物,故对你俩不宜套用这种常理。她如坠云雾,睁着大眼,张着樱桃口,懵懂如木偶。
老道说:“我夜观天象,正南方向有两颗星,先是一起在银河中同步运行,但很快就分开了,一颗逐渐黯淡,垂挂在一片黑沉沉的天幕中,若隐若现,另一颗则忽地变成了明亮的流星,逼近中天的月亮,要跟月亮争辉。那颗黯淡的星就是他,是文曲星。我算了一卦,原来他还不是一般的文曲星,而是专给玉帝起草各种文件的高贵的文曲星,因有天玉帝欢迎天国贵宾,令他写份欢迎词,他却写了几个错别字,让玉帝闹了个笑话,玉帝一怒之下,把他罚下人间,要他写一部绝世之作,以赎其罪。所以他这辈子注定必须受尽折磨,要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修正成果。玉帝本来不许他有一个女人,后来总算大慈大悲,给了他几个,你就是其中之一,但不许在他身边呆得过久,否则必有灾祸。至于你,也不是凡人,而是月宫宫女,因不守宫女之道,对某天国大仙频送秋波,触犯天条,玉帝动怒,也罚下界。你俩都是苦命,但他是苦在寂寞中,你是苦在热闹中。所以你必须离开他,本来天机不可泄漏,但我命里有点化你的责任,故坦诚相告。信我的话,你时来运转,不信,你后悔莫及。”
太玄了,她是不信的。但是一连数天老道的这番话总在她耳边回响,甚至夜梦中也在敲击她的耳鼓,她的心。她摆脱不了这些话的缠绕,以至情绪始终显得有点低落,好像碰到了什么倒霉事似的。牛希咬直觉她的低落与爬山有关,她一口否认。他也实在找不到这种直觉的佐证。爱情显得不那么甜蜜了。其实这并非完全由老道造成,老道横插一杠不过是把某种被牛希咬刻意遮盖的矛盾提前揭示出来而已。在爱情的初期,极度困境中突然获得的安宁感,以及那种如胶似膝的感觉使她不愿过多思考未来,即使有时想起,感到茫然,她也会努力把自己从中拉扯出来,自己给感情加温,尽量想些愉快美好的事。实际上她经常想这样过日子绝非长久之计,她和牛希咬之间,既缺乏婚姻的约束,又没有其他的生存之道,而她做为异乡人对此地的那种隐隐的排斥心理也很容易使他俩之间产生隔阂,如果有谁说他俩能这样共同生活两年,她第一个觉得荒唐可笑。她之所以不愿意正视这种想法,是因为目前实在看不到离开他的可能,由于饭店里存在着那种玷污她清白的危险,她已下决心再不去那种地方谋生。原想过个两三月或者半年再考虑怎样离开他的问题,现在听了老道一番话,说不出是受了鼓舞还是感到害怕,她觉得似乎应该立刻解决这件事。前面说过,老道的话她并不全信,但前提是牛希咬愿意娶她,只要结婚了,有个完全稳定的住所,她才不管什么天相不天相玉帝不玉帝呢。现在看,牛希咬依然在她的结婚暗示中装疯卖傻,她被逼得只能信老道的话了。她要求牛希咬给她找份工作。牛希咬可没有这个打算,他认为目前状况很好,虽然没正式结婚,但过的完全是夫妻生活,志得意满,再无所求。但她的要求完全正当,他又没理由反对,便阳逢阴违,嘴上说好,并无行动。拖了很久,她察觉了他的心计,不觉大为恼火,指责他太自私。两人第一次吵了一架,虽然还没到感情破裂那一步,显见离那一步不远了。不过他仍对他们的爱情抱着很大希望,因为有关找工作的事实际不能算大问题。他隐隐觉得给自己爱情上眼药的是山上的老道,不过因实在找不到老道这样做的原因,他还不至于恨老道,只要她少去山上。但他已阻止不了她,她现在甚至觉得跟老道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还要轻松愉快。虽然老道的神秘叫她有些担忧,可老道的话总能对她产生影响。她还从未碰到过能这样影响自己思想的人。
老道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还不打算离开牛希咬?”
“离开他容易,可今后我怎么生活呢?”
“这样吧,我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他比牛希咬能赖大,肯定能帮你。”
老道就带她走进宫殿右侧的一片树林,翻过一座小山包,进入一条羊肠小道,走不多远,就看见了一间小茅房。茅房后面淌着一条小溪,哗哗流水声跟林间欢快的小鸟的鸣叫互相唱和,合成一首美妙悦耳的乐曲,使进入这片林子的人顿时有脱凡出世之感。溪旁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长发披肩,布衣布裤,端着一只瓷盆,盆里有一颗白菜,她显然准备用溪水来冲洗。高青莲奇怪极了,怎么有人住在这种地方,这是人住的地方吗?那女子已蹲在溪边,看见老道,将头一偏一扬,长发甩到背后,妩媚一笑,却不说话。老道也不跟她说话,径直走进了茅房。高青莲跟了进去,眼睛一时不能适应里面的黑暗,只能听见老道跟一个人的对话和一阵斧子劈东西的声音。老道问这是干什么。那人答因陋就简,做张桌子和木凳。老道说你还会干这活。那人说我是木匠出身你不知道吧,早年靠这手艺还过了一段日子,后来喝墨水,也没忘这手艺,我家的家具绝大部分是我亲手打制的。老道连声赞叹,没看出来。
“噢,这位漂亮的女孩是谁?”那人问。
“你的崇拜者,她想看看心目中的偶像现在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我就专门带她来看看。”老道回答。
高青莲觉得老道的话真有意思,她根本不知道这人是谁,却谈什么偶像,但她想老道这样说自有道理,会弄明白的,便默认了这种说法。她很快看清了这个人。令他吃惊的是此人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与这种近乎原始的居住环境很不相称。他一蓬乱发,显然并非他不修边幅,而是干木匠活造成的,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滴下来;他的脸是圆形的,脏兮兮,有八九分娃娃相,显得顽皮可爱。虽然像野人,但一对眼睛却特别明亮、机灵,显示他的精神与现实生活依然结合得很紧密;他穿着一件蓝布工作服,腰间左口袋插把标尺,右口袋插两块被刨了一层皮的薄木板;裤子是黑色的确良做的,脚着黑色旧皮鞋,脚踝处的袜子破了一个洞,露出突兀的踝骨,让人觉得他玩世不恭。他扔下手上的活,说里面太黑了,带老道和高青莲出来,请他俩坐在外面的一块青石板上。
“你的煤油够不够用?”老道问他。
“困难。现在煤油不好买,买了也不容易带上山,现在我用油都很节约。”
“你还得注意防火,万一烧起来,整座山可就葬送在你手上了。”
“我像工兵排雷一样的注意。”
老道和高青莲忍不住笑了。
“做饭生火也容易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