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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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
老太太听见有客来，急忙说：“小莲，是褚大回来了吗？”“婆婆，褚大没有回来。是别的客人。”“褚大好久没有回家来了，怎么了？是病了吗？”“没有，这次我看到他，他好好的。就是要出门，说要上皇帝身边念书去。”小莲尽量装着平静的样子，让我看着真是堵得慌。
看起来老太太毫不知情。我向老太太问候了一声，说是小莲的好朋友。老太太十分欢喜。忙叫小莲准备饭菜。我说刚吃过，不要他们准备。小莲说他们还不曾吃饭，就下去准备了。
不一会，热气腾腾的饭端上来了，只有红薯稀饭和咸菜。
我知道他们是穷人家，但这是午饭，怎么能如此节俭？连个干粮都没有？我疑惑地望向小莲。小莲明白我的意思，冲我摆摆手，指指老太太。我明白她不想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个。
等她们饭毕，我跟小莲到外面井台旁洗碗，问她：“褚大只顾自己富贵，连自己的娘都不管了吗？”
小莲凄然一笑：“原来不是这样的。最近他要进入太学，说得有头有脸的人家举荐才能进去。就把我们抛开了。”
“褚大到底给你休书没有？”
“没见着休书。他只跟我说，对不起我，让我忍一忍，等他富贵了，一定补偿我。”
“补偿个头，你们快饿死了。等你们死了，他给你们烧香？人都活不下去了，还……”
小莲急忙捂住我的嘴：“可别乱说话。我们这样过日子，是穷苦了些，可也还能过下去。”
“那你靠什么生活呢？”
“有点薄田，再给人做点刺绣的活计，还能维持。”
“原来褚大在的时候，你们靠什么生活？”
“还不是一样。官家给他们读书人发点钱，都给褚大买笔墨了，根本不能补贴家用。”
看着小莲跟我岁数差不多，却早早地担起了这个家，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对小莲说：“无论如何，褚大都不能抛开这个家不管。你放心，我会让褚大负责的。”
小莲感动得落下了泪：“谢谢姐姐。如果褚大能经常回来，我们就知足了。”
受她尊敬，叫声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多大了。根据古代女子十五及笄出嫁来算，我应该十五六的年纪。小莲看起来也是结婚未久。不过不必拘于形式，我就当她姐姐又如何？
当夜，我住在了小莲家。我给小莲一点钱，让她买了件农夫穿的短褂，改小了给我穿。我不喜欢长袍大褂，再说走路也不方便。还削短了头发。不扮成男子我也不会梳头，男子的发型十分简单，在头顶上束起来就行。
临走前，我塞给小莲钱，她说什么也不要，一个劲儿地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你在外面少不了要花钱的地方。”
我调侃她：“要是褚大回心转意了，回到家一看，嚄，面黄肌瘦的婆娘，吓跑了怎么办？还是吃饱点，养壮点。等褚大回来好有力气教训他。”小莲这才接下我的钱。
我就穿着这身短褂来到了长安找到了太学府邸。
太学府邸看起来十分气派，不过对于见多了故宫的现代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来的正好，正是太学入学的时候。长衫的读书人和短褂的杂役来来往往，鱼龙混杂，我很容易就混进去了。
大家排成一队，正往录名处登记。我竖起耳朵听着，忽然听到“褚大”俩字，便赶紧往前挤过去。
大家被我挤得东倒西歪，但我顾不上理会众人怨声载道，直冲叫褚大的那个人过去。
来到跟前，我说：“你就是褚大？”
那个人愣了愣，应声道：“是，我就是褚大。”
我打量了下这个人，居然生得眉清目秀，一副斯文模样，难怪小莲痴心不改。这个绣花枕头！
我二话不说，一拳头过去。
我原来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学艺不精，但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尤其是在别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我一拳捣在褚大的鼻子上，那么大个子的人，被我打了个趔趄，我再一脚踹过去，正踹在他肚子上。我还要打的时候，被人捉住了手。
“大胆刁民！快拿下！”
咦？说话的并不是抓住我的人，抓我的也是一个书生，但说话的是录名处的老爷。
抓我的书生说话了：“你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嚣张？”
“我要替人出头！打这个不仁不义的家伙！”
坏我的事，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一脚踢向这个书生，却被他轻松躲开了，抓着我的手却并没有放开。
我靠，找死啊！我抱着他的手狠狠——一口！
要是我跆拳道的教练知道我把跆拳道练成这样，非掐死我不可。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人呢！
书生脸色青白，手倒是松开了，但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跳脚或呵着手嚎叫，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愠怒但仍保持斯文的状态说：“你属狗的吗？”
我不理他，回头看褚大，褚大已经被人拉起来了，有一个老者站在他身边，衣着打扮明显跟这些书生不一样，气质也从容沉静。
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不敢再继续撒泼。
闹太学
闹太学 那老者问：“你为什么打人？”
“打他无情无义，不知廉耻。”
褚大涨红了脸：“我怎么无情无义、不知廉耻了？你血口喷人！”
我笑了笑：“你们不是儒生吗？学的可是孔孟之道？孟子的经典‘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读过吧？你倒是说说，你奉行了那一条？”
褚大一时无言。
“我替你说吧。富贵不能淫，可你为了获得举荐太学的资格，攀附权贵；贫贱不能移，可你抛弃糟糠之妻，甚至白发高堂不顾，只为这所谓的大好前程。你三条中倒有两条做不到，那我看看你第三条又如何！”说着我举起了拳头，褚大也是孬种，竟然吓得一缩脖子。
“哼！我只是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这么差劲。小莲还对你抱有幻想。算了，我不打你了，我还是劝小莲改嫁吧。若不是小莲可怜你那瞎眼的老母，不肯改嫁，我才不管这闲事呢！你这种人，活着污染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不知是谁扑哧笑了，大概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人吧。
“哼！什么太学？不过是浪费国家粮食培养贪官污吏的地方！”说完我就要走。
“等等。”老者叫道，“你把太学看成什么地方了？”
“我没把太学看成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光做学问，大却不能用来安邦定国，小不能孝敬父母，和睦邻里，这学问不做也罢！”
“你怎知太学就是你嘴里的培养贪官污吏的地方？”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褚大吧？不择手段、抛妻弃母来太学读书为何？褚大，你说？”
褚大不言语。
“还是我替你说吧！为了升官发财更方便！对吧？学问不过是货与帝王家的筹码，并不是为了造福百姓。这样的学生，”我转向老者，“再多的学问，不过是鲜廉寡耻的遮羞布！”
老者也沉默了，但看到我要离去，忙开口说：“这位小兄弟请留步。可愿到寒舍一叙？”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邀约？”我很无理，其实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得罪得起，古代人命如草芥，既然该打也打了，该骂也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旁边录名处的老爷发火了：“你这臭小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们董博士。这太学就是董博士创建的！”
董博士？创建太学的？我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董仲舒？
“你是董仲舒？你是那个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
“大胆刁民，居然敢直呼博士名讳！”录名处老爷非常不悦。
董博士眼睛里却闪出了喜悦的光，但他没有再多说话，还是一副邀约的姿势。我看到他诚恳邀约的表情，再拒绝就没意思了。就答应着，跟着他走了。
来到一处十分清静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案几，就是一堆堆的书，这时，纸张还没有发明，读书人还在跟竹片打交道。我望着那卷成一卷又一卷的“书”，心中暗叹，这看书不仅是脑力活，还得是体力活，成日把这玩意儿搬来搬去的，臂力也练出来了吧？
董博士望着我说：“小兄弟贵姓？”
“我叫……呃，云游。”云灵这个名字还是不要用了吧，云游四海正是我来到这时空最想做的事情。
“看你似乎满腹经纶，原来从教于哪位老师？”
“呃……这个……”我的老师可不止一位，再说我读的那些书跟这里的书根本不一样啊。随便拿出一卷书来，不知我能看懂几个字。
我终于想出了一个谎言：“我其实也没读过多少书，小时候因为字写不好，老被先生打板子，就不学了。”这样一来，我还可以为自己上不得台面的毛笔字埋下了伏笔。其实我小学时有描红课，还被老师用红笔画了很多圈，表示写的好。初中时被父亲逼着练毛笔字，没有临帖，光瞎练一气，很快就没有了兴趣。而且多年不写，那字恐怕恶丑得无法见人。
“云游真是很谦虚。即使你真的没有读过多少书，那你怎么会知道老夫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倡议？”
“嗨，这谁不知道啊！大家都议论着，我这没多少文化的人也知道了。”
“那你对这个倡议有什么看法吗？”
天，我能有什么看法？武帝都赞许的了。我搜肠刮肚，终于想出来，董仲舒为什么会提出这个倡议，还不是黄老之说使天下过于放任自流吗？再不约束，再不教化，恐怕这汉朝江山不保。
看着董博士一脸殷殷期待的神情，我真是不忍心让他失望，就尽量拣通俗易懂的话来证明我这道听途说的观点：
“文帝景帝以来，皇上崇尚黄老之道，主张无为而治，这个做法那时候很好，将百年战乱民生凋敝的状态扭转过来。但现在国力逐渐昌盛，引得匈奴觊觎，要想真正强兵富国，过去的黄老之道就过时了。董博士提出的这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表面上是要恢复儒家，实则是富国强兵之策。”
“怎能看做是富国强兵之策？”
我原以为拍马屁就可以了，没想到这董老头不好对付，步步紧逼。我哪知道啊？其实我对于董仲舒的了解仅限于历史课本，知道他这个策略推行之后，儒家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可为什么会成为工具，我还真不了解。要是我知道我会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一定先把董仲舒的生平好好了解了解。
最后，我决定不再卖弄，投降。
“我只是道听途说，哪里知道其中的玄机？”
“可我看你刚才认出我时是一脸喜悦。”
“呃，见到了众多儒生崇拜的大师，我觉得我很幸运。仅此而已。”对不起，董老头，我不是你的粉丝。
“那你愿不愿意在太学读书呢？”
“在太学读书？”我愣了，“入太学不是需要人举荐吗？”
“我举荐你就可以。你应该多读点书才是。”
我是真的不想读书啊，我不想读书，不想做那辞赋，不想认识那些生僻字，还要跟竹片打交道。
“不，我不想读书。”我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刚才心里想的，最终我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想为功名而读书！”说完我都被自己的话感动了。记得在高中时，看到一句诗：“读书不为功名。”当时心里那个羡慕啊，要是能不为功名而读书，那境界，神仙啊！
“真是块璞玉啊。”“什么？”我没有听懂。
“云游，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疑惑地看着董老头，啥叫关门弟子，你不懂吗？看董老头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可还精神矍铄，再教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我咋就成了关门弟子了？对了，董仲舒到底研究哪一门学问的？
“承蒙博士厚爱，但小民顽劣异常，恐怕会使博士蒙羞。”这是真话，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很好适应这个时代，别使正处在风浪尖上的博士因为我而遭受不幸。伴君如伴虎，弄不好就是灭九族的！
但看上去董博士显然异常激动，根本没有把我拒绝的话听在耳里。“你如此聪慧，真让老夫感动。放心，我会好好教育你的。”啥？好好教育我？你还是要我当你学生啊？你能当好这个老大吗？出了事能罩着我吗？别把你给带累了。
还是别绕弯子了：“博士，想你没有搞清楚状况。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刚才你也看到了。太学是皇上重视的地方，容不得我这样的人撒野。你非要收我做学生，恐怕会给你惹麻烦的。到时候，你是我老师，又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恐怕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指摘的。而我，做不到小心谨慎。”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董博士，你做不了我的老大，真正的老大是皇帝，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董博士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有立即说什么。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很像老狐狸。不知他又谋划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