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妖-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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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但现在很清楚,他要做的是去告诉她他的自我发现。但是,他还没找到她,他也不知道别人是否找到她了,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他会自杀的。
一进村子,他感到了自己身体状况的可怜。脖颈生痛,胳膊和小腿不听使唤,脚疼得厉害,嗓子发干,难以下咽。也许他呼喊她许多次,走到那儿喊到那儿,已经哑了嗓子。在第一支火炬光下,他发现自己从头到脚一派狼狈,衬衣上全是污垢,裤子撕到了膝盖,鞋上沾满了泥土。
他得快见爱丝苔尔,看着有没有玛丽的消息。随即,他窥见汤姆·考特尼的熟悉身影,在溪流对面,穿着干净的衬衫和裤子,同他朝一个方向走着。
“汤姆!”他喊道。
考特尼停住脚步。萨姆·卡普维茨一瘸一拐地跨过第一座桥去会他。
“汤姆,有我女儿的消息吗?”
考特尼的外貌流露出同情。“抱歉,萨姆,半小时以前还没有。”
“搜寻组仍然在外面吗?”
“据我所知,是的。他们不会放弃,并且他们会找到她,早晚会找到她。”
“她只是个孩子——16岁——她从来没有这样孤独过,我非常担心,她可能出事。”
考特尼把一只手放到萨姆肩上。“不会发生什么坏事,我绝对相信这一点,你也必须相信。你为什么不回到你屋里去等待?这会儿——”
萨姆突然倾了倾身子。“汤姆,你认识一个土著男孩,同玛丽同岁,叫尼赫?他是她的同学。”
“我当然认识尼赫。”
“我——我想见见他,我有事对他说,他住在哪儿?”
考特尼指向左面。“他父母的草房正在那条路旁。当然,他和他的父亲正在外面搜寻,但——噢,见鬼,萨姆,我带你去他们哪儿。来。”
考特尼领先半步,两人离开场地,走进草房中问。在突出的岩壁下光线更暗了,但暗淡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部分地照亮了他们的路。
他们到了一栋相当大的草房前,考特尼说。“这就是。”
萨姆取下眼镜,接着又放回鼻子上。“汤姆,你能把我介绍给他们?”
“当然。”
考特尼敲门,他们等待着。考特尼又敲了一次。一个男人用波利尼西亚语喊了句什么,考特尼便对萨姆说,“他告诉我们进去。”
考特尼打开门,走进去,萨姆·卡普维茨紧随其后。前屋比萨姆的大些,一个石偶像占了一角,大量烛光照得屋子很亮。屋子里面,一大帮客人围坐在那儿,忙着吃喝。空气中弥漫着椰肉、热火腿和熟水果的香味。
尼赫从人圈中跳了起来,喊道:“是卡普维茨博士!”
他冲向萨姆,伸出手,击了一下萨姆的手,高兴地说,“她平安无事——我们找到她了——看——看那儿——”
他指过去,开始萨姆没看到,随即看到了。玛丽一直背向门口,现在转过来了,手里仍端着半贝壳椰奶。她的黑眼睛和甜甜的瓜子脸,萨姆是多么熟悉和喜爱,现在显出惧怕的神情。他吃惊没有立即认出她来,因为她穿着一件美国连衣裙,一件薄薄的桔色条纹连衣裙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
尼赫在说话,“我们在一小时前才找到她,爬在树上。她坐在那儿,没受到伤害。我们领她回来,可她要先到这儿。她饿了,所以我们请她和搜寻者吃饭——”
最后几句只是讲给考特尼听,萨姆·卡普维茨已经离开尼赫了。他朝人堆走去,玛丽心神不定地站了起来。
“玛丽,我——”他笨拙地站住脚,盯住坐成一圈的这些土著男女。“谢谢你们大伙,平平安安地带她回来。”
吃饭的人们有礼貌地朝他点头致意。
萨姆再次面对他的女儿,他摘下眼镜。“玛丽,我总是认为我知道什么对你最好,”萨姆说,“可这次我错了,完全错了,我在学校里的行为,我向你道歉。”他讲话时有些生硬和不自然,但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上帝,玛丽,你回来我真高兴。”
立刻,她一下子解除了紧张,喊道,“噢,爸,我爱你!”她在他的怀抱里,头发布满他的胸膛,他拥着她,抚着她的头,眼睛湿湿地扫了考特尼一眼。
在分手的时候,他对她说,“我得回家告诉你母亲,你有空回来——”
“我现在就和你一起走,”她说。“首先让我感谢尼赫和大伙。”
她走向尼赫和他胖胖的父亲,萨姆·卡普维茨走向门口的考特尼。“汤姆,我赞赏这一切,也许你愿意同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美国风味。”
考特尼微笑了。“谢谢,但如果你有延期再补的票带到岛上来,我就拿一张。克莱尔和马克·海登在等我,莫德也将在那儿,是鸡尾酒。之后,我们就去鲍迪·赖特家,参加今年节日的闭幕宴会。我得马上开跑了。”他朝玛丽点点头。“很高兴问题解决了。”
“解决得比你想象的还多,”萨姆说。
考特尼走后,萨姆仍在等待着,有礼貌地谢绝敬给他的果酒。玛丽来到他身边后,他说,“我想我省着肚子是为了喝奶和吃饼干。”
“我希望也有足够我吃的,爸,”她说。然后她挽住他的胳膊,一起走了出来,回家了。
在马克·海登草房,自从他同妻子脱离关系(起码在精神上),他喜欢这样称呼他的住处,马克迅速地向头上抹着发乳。在这没有理发师的荒蛮之地,他的平头只好成了披头发——不一般但没有引人之处,这是他弯腰看墙上镜子里的影像时相信这一点的——接着,开始迅速用梳子把头发梳得光亮。
他很匆忙,15分钟前,克莱尔正在后屋换衣服,一个土小子出现在门口,带来一个给海登博士的口信。是海登博士吗?因为它必须捎给海登博士。是的,他是海登博士。是特呼拉捎来的口信。在1个小时后,在他去头人的草房前,她必须在她的住处见他一见。
开始,这个口信使马克为之振奋,因为它意味着某件事情终于发生了。随即,它这么神秘兮兮又使他担忧,因为或许特呼拉想变心,或者同样糟糕,在安排带他们离开这儿的人员上面遇到了挫折。那个土小子在等待回音时,马克猜测着这一切。最后,马克低声对他说,“告诉特呼拉,我就来。”
此后,他匆忙地梳妆打扮,同时回想着在过去的这平静的一周中的焦虑不安。他继续每天去见特呼拉。他们的会面是公开的,因为在别人眼里,他们仍然是人类学家和知情人。然而,他们的访谈是简短的。特呼拉太心烦意乱并且没有空好好谈淡。每次会面,他都要问有没有消息,而每次她都说还没有,但正在想办法,他得有耐心。
每次会面,特呼拉至少带来一个问题,有时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在那遥远、辽阔的大陆,那儿是他的祖国,也是考特尼的,她的生活、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她不断地坚持要求知道克莱尔在那儿的日常状况,并且从他冷静的沉默中听出了他那热烈的报告。
马克的打算一直是炽热的,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讲,它们是认真的,产生于他内心的一种新的信念,即通过加里蒂,他们的前途将崇高辉煌。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失败的世界,一片只有幸福的土地,在那儿,他呼吸的空气、使用的语言、享受的舒适,都是“成功”二字。他是那么强烈地想把自己置于这种前景中,以至于认为他能令人信服地将它嫁接到他的过去、克莱尔的过去和美国生活的现实之上。这种认真已经使特呼拉成了一个坚定的同盟者。然而,在他们的会面中,她对此,对这个仙境,没有过多的要求。她的半野蛮意识一次只能接受真正文明的半景。她已经把自己装满了,因而尽可能逃避会面。每次交谈后,他总是担心她如何把他们的共同抱负变成实现它的实际行动。可是今晚,话已传过来:她必须在一小时后见他。
照完镜子,马克意识到,他还有一项任务要完成。他必须告诉克莱尔,让她自己去参加头人宴会。他得让她知道,他有事要做,可能晚一点去。什么事?他要先去哪儿?去拜访他的土著知情人,有关玛蒂工作的一件重要事情?可能是。这会很好地掩饰过去,然而,在这种严重时刻,把特呼拉说得过于重要了,这很危险。他必须创造出更好一些借口。还没来得及去造,他就感觉到克莱尔已在房间里了。
他转过身想告诉她,他可能迟到,但看到她的样子不对劲,就改变了主意。他以很大的兴趣盯着她。克莱尔猫着身子,有时甚至跪着,在地面草垫上找什么,检查着地面上的每一道缝隙和皱褶。
“你究竟在干什么?”马克说。
“我的宝石,”她头也没抬,回答说,“我找不到它。”
他没有十分注意,所以重复了一遍,“宝石?什么宝石?”
她瞟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我只有一颗,马克,除了耳环。我的宝石坠项链。我想戴上参加宴会。”她摇摇头。“我就是不知道它在哪儿?”马克思掩盖他的反应,可心怦怦乱跳。这好办,他对自己说。“也许在你那些破烂中。不找了。你有十几样别的东西可以戴。”
“我要宝石项链,”她坚持说。“明知道有的东西而又找不到,就更加气人。我就是受不了丢东西。就像电话铃一响就得马上去接电话。这种事情让我发疯。”
“你找过我们的行李了吗?”
“我仔仔细细找了。不但首饰盒,而且每样东西都翻遍了。我以为可能掉到这儿地上了……”她又用眼扫了一遍地面。“没有,它不在——”
“显然是有问题,”马克说。“某个土著小孩偷去了。”
“噢,马克,真的——多么荒唐的说法。”
她轻而易举地驳回他的建议使他大为光火。“我的意见有什么荒唐?我比你更加了解这些人——我一直在研究他们——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任何人,显然,他们有人偷了。”
“马克,天知道一个禁锢在这个岛子上的土人要宝石项链干什么?他要它干什么?”
他想说这个土人可能把它送给他的女人,当作饰物和礼物,但他憋了回去。他仔细地说,“拿走它的土人可能在我们走后有一天会卖掉它,卖给那个土匪拉斯马森。”
“好了,我仍然拒绝相信这种事情。”她盯着他。“你为什么总把别人看得那么坏?”
他用厌恶的目光同她对视着,心里想着他是多么鄙视她。在她知道他已经离开她的那一天,他多么想看看她那带着高傲神态的脸是什么样子。这使他想起了他必须马上做的事情,于是决定结束这场无谓的争论。“知道人们有坏的一面也不是坏事,”他说,“这比你那样总是轻易上一帮野蛮人的当,听信某个来自芝加哥的流浪汉骗子要好些。”她正想反驳,他急忙又补充说,“见鬼,我们别争了。好啦,没人偷你的宝贝钻石,那么它在这儿,找吧,我得走了。”他朝门口走去,又想起她还不知道他另有约会,他停下来。“顺便说一下,我忘了告诉你,我得先去办点事再去参加宴会。”
“邀请的是我们两人,不是我自己,”她冷冷地说。
“别说了,克莱尔。我们会一起在那儿,在你穿衣服的时候,我得知奥维尔有——有点问题,需要我的意见。我答应在去鲍迪宫殿前同他谈几分钟。你在意吗?”
“我有权力在意你做的任何事情吗?”
你说的非常正确你没有,他想这样说,但他又想摆脱她,所以他说,“玛蒂马上会来,还有你的朋友考特尼先生,所以你会很像样地被护送去。我随后就到,没有人会觉察到。回头见。”
他走出来,转向特呼拉的草房,走了几步,又放慢了脚步。他的能预测一切的前脑叶对他采取的每一个行动都异常敏锐,现在发出神经脉冲来制止的行动。他回想着,在他喜爱的故事中,伟大的阴谋和计划往往因为主人公忽略了某个琐碎的细节,出现瞬间的疏忽而遭到失败。对马克来说,被一个毫不重要的谎言丧送的危险太多了。他告诉妻子他是去看奥维尔·彭斯。如果她碰上奥维尔,问他这件事怎么办?
马克立即改变了方向,匆匆越过他的草房和德京的草房,来到奥维尔门前。他敲敲门,然后轻轻把门打开。奥维尔坐在前屋中央,一只手握一杯威士忌,另一只手从一摞扑克上摸牌。
“奥维尔,抱歉闯进——”
“进来,进来,老伙计,”奥维尔,比以往更加随便、和蔼。他摆弄着扑克牌。“算算命。已经3次了。坚持干下去,下到出现正确的结果。如果你能等下去,我也可以为你算算。”
“多谢,奥维尔,但我有急事,我要你帮个小忙。”
“行,行。”
“没有问题,但请听着。我得去见个人,私人事情,妻子们对丈夫不得不去会见人这种事总是不那么宽容的,所以,我离开克莱尔时说是你有急事要同我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