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妖-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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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尤里领着哈里特到他们中间,指出几个患溃疡,另一个是伤口感染,一个是胳膊骨折,两个长钩虫病在恢复中。这个潮湿房间的气氛好似关满垂头丧气俘虏的监房。当他们离开后,哈里特感到有点怀念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声音,便问道,“他们整天在这儿干什么?”
“他们睡觉,梦想过去和未来,相互交谈,向我诉说病情——我们大多数人不习惯这种对自己行动的限制——还通过玩传统游戏来消遣。现在,布丽丝卡小姐,我要让你看看我们的私人房间,里面只住重病人或传染病人或那些——或那些不可救药者。我们这儿有6个这样的小房问。我很幸运地说,只有两商量里面住了人。回到这儿凉快些,不是吗?”
维尤里推开一扇藤条门,打开了一个狭窄的房间,有一个窗户,一个焦悴的老头躺在一个草垫子上打着鼾睡。“肺结核,我肯定。”维尤里说。“他曾访问过另外的岛子,在那儿染上这个病。”
他们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最头上的一问。
“这个病例使我难堪,”维尤里在进去前说。“这儿是瓦塔,以前是我们的游泳能手之一,是位同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我们曾一块上过学,在同一周举行了成人仪式是多年前的事了。别看他体格似乎很好,几个月前患上一种严重的虚弱症,我让他住到这儿。从我所读的书来看,当然的阅读能力是很可怜的,我相信是一种心脏病。每当他休息一会,体力有所恢复,另一次发作又使他坏下去,我不认为他会活着离开这儿。”
“真遗憾,”哈里特说,她的健康之心已经跳出,飞向另一颗病弱之心,尽管她还没有见到他。“也许现在打扰他并不明智?”
维尤里摇了摇头。“一点也没关系,他欢迎有人陪伴。你瞧,在三海妖上,生病的人不能探访,这是一条古老的禁忌。只有头人血统的男性可以探访他们中的一位。瓦塔的父亲是鲍迪头人的一个侄子,所以这个家族的某些成员允许到这儿来。是的,瓦塔对有人前来会非常高兴。”他的眼睛在欣赏某种神秘的乐趣“特别是异性客人。”他迅速地补充说,“在适当时候,我很想听听你的诊断。”
他打开门,进入这个小小的空间,她跟在他后面。在靠窗处,一个大块头背对着他们。躺在一个草垫子上,就像一大段红木。听到他们进来的声音,病人,活像一幅克罗东纳的米洛的翻版,翻转过身来,对着他的医生微笑,看到哈里特后又显出难为情和颇感兴趣的样子。
“瓦塔,”维尤里说,“你已经听说美国人来访的事了吧?他们来了,他们中有一位医护人员比我受教育多,她将在以后一个半月里同我一起,我要你见见她。”维尤里站到一边。“瓦塔,这是布丽丝卡小姐,从美国来。”
她笑了笑。“我愿你二位叫我哈里特,我的名字。——”她看着这位戈利亚,似剪去翅膀的老鹰,仍然挣扎着坐起来,不顾一切地想站起来,便立即冲到跟前,跪下身子,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千万别动!在我有机会为你做检查之前,我要你尽量别动。躺下。”他试图抗议,然而最终露出虚弱的微笑,耸了耸肩,放弃了。哈里特左臂挑着他宽阔的肩膀,将他放到草垫上。“那儿,这样好些。”
“我还没有那么虚弱,”瓦塔躺在那儿说。
“我相信你没有,”哈里特表示同意,“但要节省你的力气。”她跪在那儿,转向维尤里。“我想现在就为他检查一下,你还有别的事情?”
“好极了,”维尤里说。“我去拿听诊器和能找到的别的东西。”
他走后,哈里特转向她的病人。他的水汪汪的圆眼睛没有离开过她,死死地盯住她,令她感到难以名状的兴奋。他的胸脯起伏了几次,她已看在眼里。
“你呼吸有困难吗?”她想知道。
“我很好,”他说。
“我不明白——”她将手掌放到他胸脯上,又向下移到腰布围着的腰上用手插滑到下面,将布片向上抬了抬。“这样轻快些。”
“我很好,”他重复了一遍。“你的到来给了我——”他搜寻着词语,然后说,“希提马尤,意思是——激动。”
她抽回手。“为什么会这样?”
“两个月没有一个女的来过。”有了一个好话头。“还不止这点。你有同情心,女人中很少见。你的同情心表示出来,进入我的灵魂。”
“谢谢你,瓦塔。”她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让我试一下你的脉搏。”
试完后,她放下他的手,努力不去皱眉头,意识到他仍在盯住她。
“我显得很特别吗?”她问道。
“是的。”
“因为我的衣服,因为我来自远方?”
“不。”
“那为什么?”
“你不像我见到的爱慕过的其他女人。你在骨肉上不似她们漂亮,但你的美是在心灵深处,所以你将永远拥有美丽。”
她听着,呼吸好像已经凝住了。在几千英里外发现一位男子,如此难找寻的一位男子,身体又是如此野性,有着穿透面具、透视深处的眼力。
她想告诉他,他是一位诗人,还想说些别的,但还没有开口,门开了,维尤里拿着一只盛着医疗器械的龟壳碗回来了。
维尤里站在一旁,哈里特开始为瓦塔作1分钟检查,一边按压,一边询问他呼吸时气短,头晕和看东西重影的情况。她注意到他的脚踝肿了,了解了已经肿了多长时问。她拿起听筒,首先放到他的胸脯上,然后是脊背,仔细地听着。
听完后,她站起身,扫了维尤里一眼。“我草房里有血压计,”她说。“也有肝素——一种抗疑血素——需要就可以去取。还有些利尿药,也可以在必要时使用。我想明天再为他检查一次。”
“一言为定。”维尤里说。
他将听诊器放回碗里,走出房间,哈里特正要跟着他出去,瓦塔在她身后喊她。维尤里已走远,哈里特再次单独同病人在一起了。
“你必须永远不欺骗我,”他沉静地说。“我已经活到头了。”
“一个人永远也不知道,直到——”
“你不会骗我?”
“不,瓦塔。”
“我不在乎我的状况,”他说。“我在乎的是,一个好好的生命的最后时光为何该在隔离中耗完。你无法知道你的到来已给了我多大的快乐。我太需要一个女人的陪伴了,对我来说,女人是我生命中的全部乐趣。”
她想伸出手去安慰他,像他安慰了她那样,但她控制了自己。她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她将说服莫德去劝说头人取消这条禁令,那样他就会有他的女人来陪伴,同她们共度他的余生。当她试图形成自己的计划时,她听到有人进来,便将注意力转到门口去了。
一个引人注目的黑发年青土人已经进到房里,一脸轻松,自来熟,瓦塔将她介绍给他的这位客人和最好的朋友,莫尔图利,头人的儿子。很快,俩人便用英语开起玩笑,然后,瓦塔突然对莫尔图利冒出一句波利尼西亚语。莫尔图利听后,将眼睛从朋友身上转向哈里特,她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感到很不自然。瓦塔说了关于她的什么。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并没有去问,而是匆忙告辞。
在大检查室里,她看到热情的郎中正在屋里来回踱步。令她吃惊的是,他在吸一种本地产的雪茄烟。
“考特尼先生告诉我美国女人吸烟,”他说。“抽一根我们的烟吗?”
“谢谢,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抽一根我自己的。”
她点上烟后,发现维尤里在等她开口说话。
“他病得很重,”她说。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维尤里说。
“我不敢肯定,”她急促地补充道。“我仅是个护士,不是心脏病专家。然而,心血管病的症状如此明显,使我对他能活到今天都感到惊奇。下次再来我会了解更多情况。我相信我永远没有能力准确地说出他得的是一种什么心脏病——也许是风湿性心脏病或者气质性心脏病或者是某种先天性心脏病。我怀疑是否能做点什么,但我将尽最大的努力。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我预计他将突然过去,也许你该让他的家里有所准备。”
“他们在等待最坏的结局,他们也很悲伤。”
她摇了摇头。“太糟糕了,他看上去是一个出色的人物。”她将烟蒂扔进一只装满水和烟头的贝壳里。“好啦,你使我受到欢迎让我高兴,维尤里,我真高兴能到这儿……明天见吧。”
他匆忙送她到门口,她走出门时,他低了低头,哈里特在诊所后面的树荫里呆站了几秒钟,想着这个病人,为他担忧。听到身后门响,吃了一惊,接着有脚步声,发现莫尔图利已在她身边。
“我感谢你帮助我的朋友,”他说。
她立刻作出反应。“或许你能帮助我?瓦塔用你们的话对你说了什么,刚好是在我离开前,并且你们俩都盯着我。”
“原谅我们。”
“他说了我什么没有?”
“说了,但我不知道是否——”
“请告诉我。”
莫尔图利点点头。“很好。他用我们的话说道,如果我马上就死也高兴,在我离去之前能对像她这样漂亮的女人说一声希尔弗亚俄。”
哈里特斜眼看了看头人的儿子。“希尔弗亚俄?”
“意思是‘我爱你。’这比用你们的话含义更多。”
“我懂了。”
“你生气了吗?”
“相反,我——”
在他们身后,门发出咔嚓声。维尤里好奇地伸出脑袋。“没什么事吧?”
“一切都好,”哈里特回答说。然后她再一次反问。“维尤里,”
“有事吗?”
“原定明天,现在我想今晚回来做完检查。我非常关注瓦塔,我要看一下能做什么。”
“请来吧,”维尤里说。“我今晚要参加一个亲族宴会,但有个男孩会来等你。”
维尤里缩回头后,莫尔图利满脸疑虑地端详着她。“你以为你能救我的朋友?”
哈里特感到自己两颊一阵发热,莫德早晨说的话也随之而至,要说实话,“决不能对他们撒谎。”
“救他?”哈里特听到自己说。“不,我不以为我能,所有我能做的——任何人能做的,喔,就是这些——不能让任何人独自死去。”
说着这些话,哈里特离开了莫尔图利和荫凉地,走下斜坡,来到村子场地的太阳地下。她沉思着走过小溪,忽视了她的白色工作服产生的神秘效果。接着她决计同莫德·海登博士讨论一下瓦塔,并看一看莫德是否会站到她这一边,将禁止女性到诊所去的禁忌搁置一边,便加快了脚步。
她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停住脚,回头看到了丽莎·哈克费尔德,高举双臂在招呼她。哈里特等着这位年纪大些的女人赶上来,意识到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赞助人的妻子这个样子。
丽莎·哈克费尔德确实变了。她的清洁、整齐、华贵、发型、修指甲、在贝弗利山的佩戴等都没有了,她为矮胖的忧伤也没有了。这位丽莎挽住哈里特,就像刚从飓风中生存下来的,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她的棕发是一个打翻的鸟窝,脸已经失去了修饰,但由于激动显出的红晕遮盖了那几条皱纹反而显得更年轻了,她的真丝衫也不整齐了,前面两颗扣子丢了,后半片胡乱拖在身后。
“哈里特,”她喊,“我真想对人讲——”
见到这位护士的眼睛已经浑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睁得更大,她没有往下说,松开了对方的胳膊,迅速地用双手拍打自己的头发,然后顺理罩衫,想使自己更整齐一些。“我肯定很扎眼,”她咕哝道。接着,脾气又上来了,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貌。“见了什么鬼,谁管得着?我感觉很好,这就是一切。”
“发生什么事了?”哈里特想知道。
“我刚召集了一个舞会,亲爱的。”她们一边走着,丽莎继续眉飞色舞地讲着。“简直难以置信。自从我在奥马哈成为约翰逊家的人并开始参加舞会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来劲。有意思的是,今上午我还沮丧得像个鬼。你也许从我身上看不出来,但坐在那闷热的屋子里的长凳上听莫德讲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来这儿干什么?没有隐私,没有洗手间,没有电灯,丝毫不舒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消夏方式?谁需要这样干?我可以到科斯塔梅萨去,同露西和维维安——她们是我的朋友——一起喝酒,共度夏日,而在这儿,我落进了枯燥的洞里。你知道,在她的小小的讲演以后,我差一点就走到莫德面前,告诉她我要撤退,我要在下次船长来到时同他一起回去,在塔希提搭机返回可爱的加利福尼亚。”
倾吐衷肠使丽莎连气都顾不上喘,当她想换口气时,哈里特问,“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
“跳舞,亲爱的——喔!”她将手伸进口袋,然后说,“我连烟都丢了,借支吸行吗?”
接过一支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