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治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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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儿今年秋天就要开始读三年级了。”戴维说。
“太好了,”玛乔里说,“那她会在我的班上。”
“你有家庭吗?”戴维问道。
“啊天,当然!”玛乔里说,“我丈夫劳埃德在电脑软件公司工作,是位程序员;我们有两个孩子,儿子在上高中,女儿读六年级。”
半小时后,戴维满怀信心地告诉玛乔里说她的胸痛不严重,与她的心脏和乳腺癌完全无关。这是玛乔里最担心的两件事。她对他到巴特莱特来再次表示感谢,然后离开了诊断室。
戴维回到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感到很兴奋。如果他的病人都像玛乔里这样热情和通情达理,他在巴特莱特的事业一定很有前途。他将她的病历放在桌上,准备作进一步研究。
戴维从第二诊断室门口的病历架上取下第二个病人的病历开始翻阅。诊断概况上写着:白血病,进行过大量化疗。戴维不禁心内叫苦,又是一个需要大量“家庭作业”的疑难病症。病人的名字叫约翰·塔洛,48岁,已经治疗了三年半的时间。
戴维走进屋内作了自我介绍。塔洛是位英俊、友善的中年人,脸上洋溢着同玛乔里一样的热情和智慧。尽管他的病史复杂,但约翰的失眠症比玛乔里的胸痛要容易治疗得多,也会恢复得较快些。经过简短的交谈之后,戴维已很清楚,约翰的病症是由于家人的死亡所引起的一种可以理解的心理反应。戴维给他开了一些睡眠药,确信这一定会帮助约翰恢复正常的生活习惯。
解决了约翰的问题之后,戴维将他的病历同玛乔里的病历放在一起,准备进一步研究。接着他便去寻找苏珊,发现她正在进行简单常规检查的小实验室内。
“有许多肿瘤病人来这儿看病吗?”戴维犹豫地问道。
戴维很羡慕那些选择了肿瘤科的医生们。他很清楚自己不适合这种专业。因此,当他发现自己碰上的头两位病人都与癌症有关时,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苏珊告诉他只有少数这类病人时,他很愿意相信她的话。当他回到第一诊断室又去取病历时,心里安定了许多。这次不是肿瘤病,而是糖尿病。
戴维的上午过得很快,也很愉快。病人们都很令人高兴。他们都和蔼可亲,对戴维也很尊重。与他在学校实习期间碰上的那些爱刁难的病人相反,这些病人都很愿意遵从他的建议和治疗,对他的到来都表示了感激之情。虽然没有玛乔里那样热切真挚,但都足以使戴维感到乐意为他们看病。
午饭时,戴维在志愿人员开办的咖啡店碰上了安吉拉。他们一面吃着三明治,一面交流了各自上午的经历。
“沃德利医生太棒了,”安吉拉说,“他很乐于助人,乐于教人。我越看他,越觉得他不像我的父亲。他更开朗外露,不像父亲那样保守,而且更热情、更可亲。今天早上我到达时,他甚至拥抱了我。父亲死也不会那样做的。”
戴维把自己病人的情况告诉了安吉拉。听到玛乔里·克莱伯对戴维到来的反应,她特别感动。
“她是位教师,”戴维补充说,“教三年级。她将教我们的尼琪。”
“真是巧合,”安吉拉说,“她什么样?”
“她看上去热情、乐于助人,而且很聪明,”戴维说,“我想她一定是位好老师。问题是她患有转移性乳腺癌。”
“噢,天啦!”安吉拉叹道。
“但她情况还好,”戴维说,“我想她还没复发过,我还没来得及详看她的病历。”
“这病很麻烦。”安吉拉说道,同时想起自己也曾多次担心会得上这种病。
“我唯一感到担心的是这里有很多肿瘤病人。”戴维说。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专长。”安吉拉说。
“护士说我今天连着碰上两个这种病例只是一种偶然,”戴维说,“我不得不祈求好运了。”
“不用担心,”安吉拉说,“我相信你的护士说的是真话。”安吉拉清楚地记得戴维刚做实习医生时碰上几个肿瘤病人死亡时的反应。
“说到担心,”戴维说道,同时凑近安吉拉并放低了声音,“你听说了波特兰医生的事了吗?”
安吉拉摇摇头。
“他自杀了,”戴维说,“他在我现在的办公室里用枪打死了自己。”
“太可怕了,”安吉拉说,“你必须待在那间办公室吗?也许你可以换一间屋子。”
“别冒傻气了,”戴维说,“我怎么对凯利先生说呢?说我对死人或自杀很迷信?我不能那样做。另外,他们重新刷了墙壁,又换了地毯。”戴维耸耸肩,“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为什么要自杀?”安吉拉问道。
“抑郁消沉。”戴维说。
“这我知道,”安吉拉说,“我知道他很抑郁消沉,我也说过这话,你忘啦?”
“我没有说他不抑郁消沉,”戴维说,“我说过他看上去有病。不管怎么说,他是在我们见到他后不久自杀的,因为查尔斯·凯利说他是在五月份死的。”
“可怜的人,”安吉拉说,“他有家吗?”
“妻子和两个小儿子。”
安吉拉摇了摇头。医生自杀是她很熟悉的问题。她的一个住院实习同事就是自杀而死的。
“另外,”戴维说,“查尔斯·凯利还小声告诉我.他们有一个奖励计划,要我把住院率控制在最低范围。我批准的住院人数越少,得到的奖金就越多。我甚至可以得到去巴哈马旅行的机会。你相信吗?”
“我曾听说过这类奖励计划,”安吉拉说,“这是卫生保健组织用来减少开支的一种策略。”
戴维怀疑地摇了摇头。“这种‘有管理的保健制度’和‘有管理的竞争办法’有些实在是令人震惊的做法。我个人认为是有害无益的。”
“啊,我还有一个次要消息,沃德利医生今天晚上请我们去他家吃晚饭。我对他说我要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如何?”
“你想去吗?”戴维反问道。
“我知道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他考虑得很周到,也很慷慨。我不愿意叫人家说我们不识抬举。”
“那尼琪怎么办?”戴维问道。
“那是另一个好消息,”安吉拉说,“实验室的一位技术员告诉我说,巴顿·舍伍德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儿在帮很多人照顾小孩。他家离我们家很近。我打过电话,她很乐意过去照顾尼琪。”
“你认为尼琪愿意吗?”戴维又问。
“我已问过她了,”安吉拉说,“她说她无所谓,并说她正盼望着要见凯琳·舍伍德呢。她是啦啦队长之一哩。”
“那好吧,我们去吃饭。”戴维说。
不到7点钟,凯琳·舍伍德就来了。戴维让她进了屋。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个啦啦队长。她是个瘦削安静的姑娘,可惜样子很像她的父亲;但她直觉很好,令人愉快。她同尼琪认识之后,马上很聪明地说她也喜欢小狗,尤其是狮子狗。
戴维催促安吉拉很快化完妆,看出她有些紧张,连忙劝说她不要那么担心,一切都会很顺利的。他们驱车赶到沃德利家时,两人都很兴奋。房子没有他们的大,但条件很好,地面很干净。
“欢迎,欢迎。”沃德利打开前门,欢迎威尔逊夫妇的到来。
房子里面比外面更加漂亮,每样东西都收拾得整洁美观。古典家具放置在很厚的东方地毯上,19世纪田园风光的油画挂在墙壁上,显得十分典雅。
格特鲁德·沃德利和她殷勤礼貌的丈夫很不相同,使人们自然想到那句老话“相异个性相吸引”。她是位少言寡语、枯燥乏味的女人。她很少说话,仿佛被丈夫的性格湮没了一样。
他们十几岁的女儿卡桑德拉乍看上去很像她的母亲,可是慢慢地,她逐渐变得更像她那直言快语的父亲了。
整个夜晚仍是沃德利唱主角。他谈话的题材很多。他显然很喜欢安吉拉。有一次他甚至仰头望天,感谢自己的命运:他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工作小组,现在又增加了安吉拉。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在回家的路上戴维说道,“沃德利医生因你而颇感兴奋。当然,我不能为此责怪他。”
安吉拉紧偎着自己的丈夫。
回到家后,尽管凯琳坚持说她自己可以回家,戴维还是陪伴凯琳越过田野回到她自己的家中。戴维返回家时,安吉拉穿着自己自从蜜月后一直未穿过的睡衣在门口迎候他。
“现在我不怀孕时穿这衣服看上去好些,”安吉拉说,“你觉得怎样?”
“怀孕时很好看,现在也很好看。”
他们悄悄回到半明半暗的起居室,躺在沙发床上。慢慢地,温柔地,他们又做起爱来。尽管不像头天夜里那样疯狂,但这次他们感到更舒服,更满足。
做爱后,他们仍紧紧抱在一起,聆听着窗外蟋蟀和青蛙共同奏出的交响乐曲。
“来这儿才两天,我们做爱的次数超过了在波士顿两个月的次数。”安吉拉长出一口气说道。
“过去我们一直生活得很紧张,很疲倦。”
“这使我想到我可能会再怀上一个孩子。”安吉拉说道。
戴维移动了一下身子,以便能看出安吉拉在黑暗中的轮廓。“真的吗?”他问道。
“这么大一幢房子,我们可以有一群孩子。”安吉拉笑着说。
“我们会想知道那孩子是否会患有囊性纤维病变的毛病。我想我们完全可以相信羊膜穿刺检查。”
“我想也是,”安吉拉并不热情地说,“但如果是阳性反应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戴维说,“怪吓人的。很难想出该怎么办才好。”
“好了,还是像斯嘉丽·欧哈拉①说的那样,让我们明天再去考虑它吧。”
①《飘》(又译《乱世佳人》)中的女主人公。
第08章
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夏天很快来临了。威尔逊家公路对面白嫩的玉米已长到了半人多高。傍晚,微风吹过前门廊,发出沙沙的响声。平台上菜园中的西红柿长得又圆又大,已呈现出深红色。谷仓旁边,高尔夫球大小的欧洲苹果已经开始从树上坠落。在八月近晌午的炎热中,秋蝉不停地鸣叫。
戴维和安吉拉的工作已经安定下来,仍然具有刺激性和令人快慰。他们每天都有新的经历,在静静的晚餐后彼此热情地谈论分享着。
拉斯蒂在迅速长大,浑身的毛又密又长,已遮盖到足部,但它的胃口一点也没有减少,确实令人感到惊异。然而,尽管它在不断长大,却仍像一只小狮子狗那样天真可爱。每个人从它身旁走过,都会情不自禁地摸摸它的头,或揪一下它那金黄色的耳朵。
在新的环境中,尼琪也变得更加活泼可爱。她的呼吸系统状况一直正常,肺脏也很干净。她还交了新朋友,同卡罗琳·赫尔姆斯福德十分要好。卡罗琳是一个小女孩,比尼琪大一岁,也患有囊性纤维病变。她们二人有如此多的共同经历,自然形成了特别深厚的友谊。
她们的相遇十分偶然。尽管威尔逊一家在第一次来巴特莱特时就听说过卡罗琳的情况,但他们并没有试图同她接触。两个女孩是在卡罗琳父母经营的一家本地杂货店中偶然相遇的。
尼琪的朋友还有扬森的儿子阿尼,二人正好同龄,生日只相差一周左右。阿尼像他父亲一样:身材不高,却结实健壮、活跃好动。他同尼琪性情相投,经常在谷仓周围玩上几个小时,而且总有玩的。
威尔逊夫妇热爱自己的工作,周末也过得很愉快。星期六上午,戴维天一亮就起了床;他要去医院巡视,然后同一伙医生在中学的体育馆中打上一场三对三的篮球。
星期六和星期天的下午,戴维和安吉拉在家搞家务:安吉拉负责打扫整理房屋内部,忙着洗窗帘,抹家具,而戴维负责室外的工作,不是修门廊就是换水管。戴维的手工活比安吉拉预想的还要糟糕,总要跑到斯特利的五金店去讨教。幸好,斯特利先生很同情戴维,多次教他如何修好断裂的门板、漏水的龙头和烧坏了的电灯开关。
今天是8月21日,星期六,戴维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自己烧好咖啡,然后离家去医院。巡视很快结束了,因为他只有一个病人要看,约翰·塔洛,也就是那位白血病患者。像戴维的其他肿瘤病人一样,约翰常常因各种疾病去住院治疗。最近一次住院是因为颈部脓肿。幸亏他的病情不严重;戴维希望再过几天就能让他出院。
巡视完后,戴维骑自行车去中学打篮球。刚走进体育馆,他就发现那儿等待打球的人比往日多些。进场之后,他发现这次竞争比平时激烈。谁也不想输球,因为输球之后就要下场等候。
戴维受到这种激烈竞争气氛的感染,打起球来也更加卖劲。因为争夺篮板球,他跳起来时肘部撞在了凯文·扬森的鼻子上。
戴维赶快停下来,及时转身看到凯文正用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手指间鲜血直流。
“凯文,”戴维吃惊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