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处长和他的女人们-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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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正想着,车子突然急剧左转,成雁和他的身子都向右倾斜了约九十度,他的身子靠在了右门上,而成雁的身子却靠在了他身上。由于慌乱,成雁的两只手同时抓住了任凭的左手。原来是车子行进中前面的一辆面的突然停车拉客,导致了徐风猛打方向躲避。徐风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就继续开他的车了。可是任凭对这一变故却终生难忘。首先是难忘成雁的手。虽然是一瞬间的接触,然后就迅速移开了,但是那双手是温热的,柔软的,柔软得象棉花。过后任凭习惯地用左手朝脸上摸了一下,发现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其次是成雁的胸让他难忘。在车子急转弯的时候,成雁的右胸正好硌在任凭的左胳膊肘上,他的胳膊肘几乎陷进了成雁的肉里,他的心中立刻荡漾起一阵涟漪。这种感觉使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生产队里躺在干草堆上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情景。同时又使他想起了初恋时第一次搂抱女人感觉。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男女稍一接触就产生这么多奇妙的想法。
此时车子上了立交桥,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一座座高楼象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巨塔,错落有致地矗立在春日的阳光下,看起来还真有点大都市的气象。改革开放以后,中州市的发展真快,几年不见就会有恍如隔市的感觉。象任凭这代人都有一个共识,中国的改革开放道路真是走对了,但是,这里也有遗憾,那就是中国开放得太晚了,如果早开放二十年,哪会是一个什么景象呢?恐怕中国要进入中等发达国家了。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是不能作假设的。要是那样的话,中国的假设就太多了。假设没有清朝的腐败,假设没有日本的侵略,假设没有历次的运动,假设没有文化大革命……那样历史就要重写了吧。
大家好久没说话,好像有点沉闷。徐风在专注地开着车,成雁眼睛直视前方,若有所思。任凭觉得想和成雁聊点什么,因为通过今天一天的接触,成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他来说就象是一片原始森林,这片森林的神秘莫测勾起了他想进去看看的强烈愿望。
“成雁,你家在那里住啊?”任凭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在樱花小区,欢迎到我家去坐坐啊。”成雁转过脸说,好像她很乐意和任凭攀谈。
“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小区。是单位分的房吗?”任凭不无恭维地说。
“不是。是我爱人单位分的房。”
任凭突然产生了一丝失望。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爱人”两个字起的作用吧。任凭本来想着成雁这么年轻漂亮,可能还没有结婚,谁想竟是名花有主了。这也难怪,漂亮的女人总是存不住,因为她们身边总是有一帮狂蜂浪蝶,时时想在她们身上采点蜜。想到这点,他不禁想起了贾平凹的一句挺损的话:好女人都叫狗×了。
“你爱人在那单位上班?他们单位不错,分了那么好的房子。”任凭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显然没有刚才的热情高了。
“原来在燃气公司搞设计,后来出来单干了。”成雁说。
“单干好啊。象我们这样在机关上班,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撑不死饿不着,真是一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任凭漫不经心地说。
“哎呀,任处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个大处长都这样说,那我们这些草民呢?我们怎么活?要知道我们一个月才六百元钱工资,什么福利也没有,人家怎样活?”成雁说着显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丰满的胸脯一起一浮。
“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只要有个稳定的工作,照顾好家就可以了。其它事情男人来管。当男人就得养家糊口,闯荡天下。”任凭说。
“你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我的处长大人。你这是典型的男人中心论。难道封建社会那种‘男人走州又走县,妇女围着锅台转’的论调就是合理的吗?况且即使在封建社会也有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共同当垆卖酒的佳话。我觉得只要条件许可,女人照样可以撑起一片天空。”成雁慷慨陈辞,真象一位女权运动的专家。
“但是女性的身体和精力都不能和男人相比,虽然男女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生活中还是不平等的。”任凭实事求是地说。
“好了,别争论了,再争论该怎样还是怎样。先生们女士们下车吧,到了。”说话间,徐风已将车停在了一个豪华商场前。
4
成雁所说的手机广场在中州市最大的商业广场旁边的玉龙商厦的四楼,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手机超级市场。这几年中州市搞商贸城建设,每年都有新的商厦崛起,但每年都有旧的商厦倒闭。一个新的商厦开业了,人们怀着新奇的心情去参观购物,人如潮涌,营业额直线上升,等一段另一个商厦开业了,人们就又涌向那里,人们总有喜新厌旧的习惯。这玉龙商厦坐落在本市的黄金地段,刚开业不到一年,所以生意正处在浪尖上。任凭他们三人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上了观光电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四楼。四楼是一个大厅,那里货架呈开放式,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模型。正好成雁的弟弟在那里营业。
成雁的弟弟叫成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人长得精明干练,从穿衣打扮来看是一个很另类的人。任凭向他说明来意后,他热情地地带着他们将货架上的手机看了一遍,他问任凭:“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任凭说:“两三千块钱的吧,也别太好了。”
徐风在一旁插话说:“要买就买个最先进的,要不等一段时间又落后了,还得换,太麻烦。你这最好的是什么机子,拿来看看。”
“最好的应该是摩托罗拉V998了,5888元。”成名边说边拿来一个模型。
“你给便宜点啊,成名。另外还得保证质量和售后服务。这是我们新来的任处长,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伺候不好了他可给我小鞋穿,他给我小鞋穿我就给你小鞋穿。”成雁半开玩笑地说。
“别这样,别这样。人家这是生意,还得赚钱,要不人家喝西北风去?只要买个放心就行了。”任凭这人就是心软,平时买东西他不喜欢跟人家讨价还价,即使还价也不会杀得很低,他有一句口头禅,叫做“给人家少了人家不高兴。”老婆经常用这句话来讽刺他。
“拿吧拿吧,拿个没开封的。”徐风等不及了。
他们买了手机,就到卖包的地方花800多元买了一个鳄鱼牌手提包,又花1000多元买了商务通。这时张亮打电话说大家已经在杏花酒店8包等候了。
出了玉龙商厦,天已经黑了。此时华灯初上,把整个市区照得绚丽多姿,几家高档饭店都在楼下安装了霓虹探照灯,将一个个饭店门面照得象皇宫一样。但最显眼还是新近落成的市政府大楼,从上到下都有霓虹灯照耀,简直象个衣着光鲜的新娘。任凭看着自己刚刚购置的行头,不禁又感慨起来。今天他花掉了公款七八千元,相当于农民七八头牛的价值,小小的一个黑提包就装着几户农民一年的收入。自己真是腐败了。想想自己小时候上学,父亲为自己上学的一元学费借了三家才凑齐的情景,不禁落泪。他是个易动感情的人,况且又好怀旧,这是他前进的动力,但有时也令他满足,从而影响他的进取心。这大概是个辩证的关系吧。
任凭忽然想起应该给妻子乔静打个电话,于是从包中掏出刚刚买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后乔静就接了。
“我今天晚上在外面吃饭,晚一会儿回去。”
“有事吗?我已经做了你的饭了。”妻子好像不太愿意他在外面吃饭。
“有事。推不掉,回去再说吧。”任凭不想当着成雁和徐风的面和妻子说那么清楚。好像这样有失一个男子汉的尊严。
打完电话,任凭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呢,任处?”成雁可能看到了刚才任凭眼中的泪花,试探着问。他俩坐得很近,她的问话让任凭感觉到她身上的香气。
“想起了小时侯的事情。”任凭说。
“小时侯你很苦吧?”成雁好奇地问。
“说起来话就长了。小时侯在农村啥苦没吃过?就说吃的吧,黑窝窝头象猪肝一样,又没有菜,只好就着辣椒水吃,就这吃得还很香。当时我们那里有段顺口溜,说是‘好面馍夹肉,越吃越瘦;窝窝头子夹辣椒,越吃越上膘。’现在想想,真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再说穿的,举一个例子你就知道个大概了。那时我一冬天就一条小花棉袄,况且这条棉袄已经穿过了两个冬天了,烂得补丁摞补丁了。没办法换,最后穿得前面结了一层袼褙,老师有一次给我开玩笑,说你兜里有火柴没有?我说没有,你要这干么?老师说他想吸烟,他觉得我的前襟子可以化着火柴了。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任凭讲起了小时候的事,好像这事就发生在昨天,实际上这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是啊,三十多年,恍如一瞬间就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
“但是贫穷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好事,他能催人奋发。象我们这些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成才的?孟子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有一定道理的。”听她这口气像是在城市长大的。
“你是在中州市长大的吗?”任凭忍不住问。他觉得成雁能知道孟子的这句话,说明她是念过书的。
“我?不是。我的经历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她故意卖关子道。
“得了吧,小小年纪,你有什么复杂经历。”任凭还想继续向下问,这时轿车转弯进到一家饭店的院内,显然是杏花酒店到了。任凭和成雁、徐风他们下了车,看到院内停满了豪华轿车,大约有四五十辆之多,大部分是国产奥迪、桑塔纳之类,也有少量的面包车。看来公款吃喝者居多。任凭在调研局时对此是相当反感的,总觉得这些事情是犯罪。但现在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分子了。往往愤世嫉俗之类的事总是那些旁观者做出的,一旦福祉降临到自己头上,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
他们从院内向正门走去,任凭趁机观察了一下这家酒店的规模和周围的环境。它坐落在闹市区的一角,是激流中的一个小小漩涡,规模中等偏大,临街一面是一个三层楼的建筑。上面是本市著名的一名书法家书写的“杏花酒店”四个大字,中间是实体的字,字周围用霓虹灯管包就,有红黄绿紫四种颜色,灯管从上至下依次循环闪烁,很是醒目。整座小楼有五只大的探照灯照耀,像泊在港湾里一艘载客待发的巨轮。主楼后面分别是两座配楼,呈东西、南北走向和主楼共同围成一个大院。两座楼上分别上书“桑拿”、“茶楼”、“KTV包房”等字样。
张亮已在门口迎接,看见任凭后招手示意。任凭他们三个人走进酒店宽大的玻璃门,只见三四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胳膊如嫩藕、身穿高开叉旗袍的小姐微笑着迎将上来,听说已经定了座,有两名小姐一左一右引导着走向左边的旋转楼梯,楼梯上铺着高级压花红地毯。任凭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楼,只见一楼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厅,大概有二十几张饭桌依次排开去,已经坐满了男女食客,有的推杯换盏,有的大吃大嚼。任凭随旗袍小姐上到二楼,绕过吧台,又穿过一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上书“贵妃厅”的房间外,小姐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一扇门,一手做个引导的姿势,口中轻声说道:“先生,您请——”
原来裴局长已经到了,正和处里的几个年轻人坐在一个小方桌边打扑克,见任凭过来,只好散摊,其中一个人还恋恋不舍地要打完这一盘。
裴局长拉着任凭的手说:“欢迎欢迎!”然后又转过身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说:“这是办公室李主任。”
李主任过来和任凭握了握了手。然后说:“我叫李正,是给大家搞服务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提出,鄙人一定尽力效劳。”
大家说着就落了坐,裴局长职务最高,又是主人,毫无疑问坐了上首;李主任和任凭分别挨着裴局长左右两边坐下,其他依次是张亮、成雁、徐风、小黄、小黑、小白等业务处的工作人员,共有十几人。这个房间大概有五六十平方米大小,中间放置一张直径约三米的大圆桌,桌上置玻璃转盘。这张大桌约占房间的一小半面积,另一半面积分别放置着大屏幕彩电、组合音响、真皮沙发、茶几等,房间的一角是男女卫生间。房间装修得很豪华,地面铺着暗红地毯,墙四周贴着高档墙纸,天花板安满了大大小的灯。任凭在调研局当了两年处长,大小饭店也进过几家,但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么豪华的饭店吃过饭。过去他们那里接待客人,大都在机关事务局办的食堂里就餐,那里也有包间,但都是简易的,是专门为那些穷单位招待而设的。吃饭的标准也比较低,一般连酒水也就二三百元钱一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