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处长和他的女人们-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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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贾平凹作品中的农民。”任凭啜一口咖啡说。这时舞曲又响起来,这次是一支快四的曲子。任凭看见李南山已经和司皇英手牵着手走向舞池了,司皇英的男朋友呆呆地坐在一旁,手里握着一杯可乐样的饮料出神,这时一位胖胖的女孩到他的面前,好象是邀请他跳舞,他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萨克斯管的声音雄壮而激越。
“可你不象,一点都不象。”黄素丽一只手托着杯底,一只手玩弄着杯体说。
“你看我西装革履不是?那是表象,我骨子里是农民。”
“可你是处长。”
“我是农民处长。”“哈哈!农民也能当处长?那没人上大学了。”黄素丽笑起来,露出了好看的虎牙。
任凭和黄素丽聊着天,两人都不提跳舞的事了。他发现黄素丽其实很美的,人说才女不美,美女不才,听说清华北大的女生最丑,南开复旦次之,中专的学生最漂亮。今天这几个女生可是超过了平均水平。
“其实很多时侯人的生命包括际遇是无法选择的。象刘恒写的一个电视剧本里说的,天上的雪落下来,落哪里它是无法选择的,落到树叶上和草地上它就能享受到芳香,落到粪坑里就要忍受臭气,落到马路上它就要被人践踏,就会成为黑的雪。”任凭说。
“那也太宿命了吧?人很多时侯是可以自主的。他说的那是雪,如果是一个人坐着滑翔机飞翔呢?”黄素丽不以为然。
“但是很多时侯人更象一粒雪,从天上飘飘忽忽地下来,要受风的裹胁,况且是东西南北风,很强的风。象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谁能逃得了呢?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还有,象人托生的时候,如果生在官宦之家,那他就成了王公贵族,如果生在偏远的乡村,那他就成了农民。”任凭继续继续为自己的论点寻找着论据。
“即使生在偏远的乡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象司汤达小说里的《于连》就是。还有像我们凭考试进入城市上大学的学生,也是通过努力才达到这一步。”黄素丽举例子说。
“那你是幸运儿,很多人很有才华,但是却无能力上大学深造。”
“那也可以自学成才。”黄素丽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也许他们都是对的,这正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谁反谁正呢?客观现实和主观能动性之间,有时是前者的作用更大一点,有时则是后者发挥得更好一点,这又和具体的情况有关,又和客观的情况有关。这真是一个理不清的命题。
这时楼下的舞台上热闹起来,鼓声如雷,歌声震天。一名男歌手系着头巾,穿着露脐上衣,怀抱吉他,声嘶力竭地唱着崔健的摇滚歌曲,很另类的样子。唱到高潮处,台下上去了十几个男女观众共舞,更有疯狂者,将一瓶打开的啤酒浇向那歌手,歌手也不躲避,任潇潇酒雨洒江天。
任凭看了看李南山崔子建他们,他们各自跳得都很投入,特别是李南山,娴熟的动作简直让人无法挑剔,花步、旋转、进退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天衣无缝,司皇英还真可以,步步都能跟得上。女人有天生的舞蹈细胞,因为她们对音乐节奏有特殊的感受。很多女性并没有学过跳舞,甚至连初级的培训班也没有上过,但是同男人跳起舞来却应对自如,步伐不乱,简直是奇迹。也许女人是琴弦,会弹琴的男人稍加拨动,就会发出美妙无比的声音。
司皇英的男朋友孤寂地坐在最里面的圆桌旁,眼中冒出嫉妒的光芒。司皇英显然亲近了李南山而冷落了他。这时,乐队吹奏了一曲舒缓的四步舞曲,李南山几乎是没有休息,又和司皇英漫舞起来。这次他们贴得更近了。看得出,李南山是故意将身体凑上去的,但是司皇英也没有有意躲避。他们边跳舞边耳语,一会儿李南山的耳朵伸过去,一会儿他的嘴又凑到司皇英的耳朵上去。她男朋友见此眼中的火都快崩出来了,他快步走向司皇英,说声:“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然后拂袖而去。司皇英追到门口,见他没有回头,只好悻悻地回到二楼。
大家见此情景,也都没了趣。李南山走到司皇英面前,关心地问:“怎么了?”
“还用问吗?一切你都看见了。唉,真是让人扫兴。”司皇英不快地说。
“那咱们走吧?服务生,买单!”李南山掏出了钱包。这时徐风和崔子建两人也都争着买单。但服务生却把单子给了李南山。
“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司皇英感激地说。
“我们跳舞我们买单,天经地义。”李南山边将钱包装进了西装上衣的兜里边说。
“怎么样?咱们回去吧?”任凭半是对李南山、半是对身旁的司皇英和黄素丽说。
“你们先走吧,我们打车走。”黄素丽对任凭说。
“我们有车,送你们一下吧。”任凭说。
黄素丽和司皇英都坚决不肯。
“那就算了,后会有期。”李南山说。
“bey bey!”
“拜拜!”
这时任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一点三十分,怪不得乔静着急。乔静问任凭现在在哪里。任凭说在一家饭店,正在喝酒。马上就完了。乔静叮嘱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大家坐在车上评论着今晚的舞会。徐风说:“今天李哥表现得可以啊,可以说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这种胜利来之不易。起码经济上损失了不少,得一千多吧,南山?”崔子建说。
“一千二百元整。”李南山一字一顿地说。
“任凭也可以,谈得那么投机。”子建嫉妒地说。
“李南山最划算。”任凭这样说,却不说下文。
“此话怎讲?我除了多费千把快钱,和你们有什么不同?”李南山不解地问。
“不能这样说。第一,你虽然费了钱,但你落了好名声,这些姑娘们都知道你仗义疏财,为你下一步的行动打下了基础。第二,你和今天最漂亮的姑娘跳舞,并且撵走了她的男朋友,这是雄性动物的骄傲啊!”任凭分析得头头是道。
“有点道理吧。不过要想博得漂亮女孩的欢心,还非得有两把刷子不可。这是集古今之经验得出的结论。《水浒传》中的王婆告诉西门庆:要想得到潘金莲必须得有五个字,就是潘、驴、邓、小、闲。潘就是有潘安之貌;驴就是东西要大,性能力得好,不能有阳痿早泄之类的毛病;邓就是要象邓通一样有钱,邓通知道吧,那是何等人物?直接可以造钱,谁能比得上!小就是能受气,装小。象刚才那位气走了的男士就不具备这点,我估计他将从这场竞争中淘汰出去。闲就是有时间,忙得象总理一样,每天安排会见十几个国家的大使,晚上还得参加两三个晚宴,也没时间谈恋爱。以上五点是缺一不可,还有一点——这一点是我加的,那就是要稳,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象刚才任凭急着要送人家回家,不行。”李南山滔滔不绝地说。
“我那是礼貌,你当我是真要送?那么多人,我们每人腿上坐一个也送不完。”任凭打断南山的话说。
“当然我是想说明这个道理。不是单指你这件事。”李南山说。“你没听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6
任凭走在自己家的楼梯上,心里就犯起嘀咕来,回家后怎么跟乔静解释今晚的活动情况呢?要是直说吧,毕竟今天的事说出来不是那么冠冕堂皇。要编个瞎话,那还得合情合理。当然,乔静可能已经睡得蒙蒙胧胧,那样她就什么也不会问了,自己就悄悄地和衣倒在床上,来个神不知鬼不觉,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她万一……这样想着,就到了自家的门前,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听见屋内有音乐的响声,夜深人静,声音特别清晰,好象乔静在看电视。不行!自己不能仓促回家,万一乔静发现了什么破绽,肯定有一场恶战,那样不是破坏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了?结婚这么多年来,任凭已经战累了,况且自己历史上的战绩实在不佳,十战有一胜就不错了。因为妻子看起来很平静很温柔一个人,但一旦争执起来却是柳椽子挑灯笼——不是瓤秆子。这一点可以从无数事实中得以证实。首先,妻子吵架的功夫非同一般,嘴巴可以不停地说,天南海北,云天雾地,慷慨激昂,况且在说的时候姿势特别,一手掐腰,一手平伸,五指独食指前伸,好象是在指点一个罪人,这样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任凭觉得猥琐,象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只有筛糠的份,哪还有还手之力呢?其次是有时自己实在忍无可忍,突然跳将起来,将对方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发泄了心中的恶气,但稍一松懈对方就反挺过来,反应更猛烈,连抓带拧,能咬则咬,得吐且吐,弄得任凭狼狈不堪,有心再战,实在有损自己的形象,只好告饶。再者,妻子还有持久战的记录,和任凭生气后大睡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弄得任凭以跪相求,写下悔过书才算了事。回想往事,任凭自己都觉得好笑,婚姻是什么呢,婚姻是一锅粥,一团麻。还有一点自己一直困惑不解,既然是这样经常战争,何不各自宣布独立,从此分权而治?冲突时他们也常常说出离婚的话,况且装模作样地草签协议,其细则包括财产分割方案、子女抚养方案等等,但一旦过了一天,谁都不再提这档子事了。可是今天……任凭忽然想起刚才妻子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说在饭店喝酒,可是现在自己的酒劲早下去了,妻子会闻,就象中医看病望闻问切一样。要闻出来女人味可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到街上再买瓶酒喝吧。主意已定,轻轻地折身下楼,踱到街上。
已经快夜里两点了,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驶过,要么是男士一人骑车匆匆忙忙地赶路,要么是带着女朋友优游地前行,女士在后边双手搂住男方的腰,或者将脸紧紧地贴在男方的后背上,或者将脸从男方右腋下伸过去,弄得男士们心慌意乱,有异想天开者竟左手扶把,右手揽住女方的头,再将嘴凑下去。夜幕是一块巨大的遮羞布,欢情男女们在这里可以无所顾忌地将他们的爱之唇粘合在一起。
任凭顺着街道走着,寻找着那平时翘首以待顾客的街头烟酒小店,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些小店统统都大门紧闭,冷冷的卷闸门象一张张冷冷的脸横在任凭的面前。也是的,已经是夜里两点了,谁还等他这个夜游神一样的顾客呢?看看自己,真是哭笑不得,好好的非得自己折磨自己干么?这样边走边想,突然听见说话声,原来是一个拉面馆还开着门,真是谢天谢地,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好好消费一下,以答谢饭店老板的救急之恩。
这是一个小店,说它小是名副其实的,带厨房也不过十几平方米大。只放了两张桌子,有一张桌子周围坐了四五个小伙子,个个都喝得面红耳赤,正吆五喝六地划拳,外面的那张桌子空着,任凭就坐在那张桌子旁边,脸对着那几个小伙子。店主过来招呼,任凭问有什么酒,他就指着一个简易酒柜向任凭介绍:有鹿邑大曲,三毛一两;有庄稼院,三毛五一两;有北京二锅头,但是稍贵一点,二两装的,两块五一瓶。这店主真实在,两块五一瓶还专门强调一下较贵,唯恐顾客上当。这年头这样的店主不多了。想想这几天自己喝了多少酒,那酒价格最少也在一百元以上。惭愧,惭愧!任凭问有更好一些的没有?店主无奈地说,就这几种,很贵的在这里卖不掉。
他只好要了一瓶二锅头,一荤一素两个小凉菜,又要了二两拉面,一算账才八元钱。心想真便宜,要是在大饭店吃饭,没个百十元下不来。这时自己的手机又响起来,不用说肯定是乔静打来的。
任凭接了电话,果然是她。
“我正在和几个同学一起吃饭。酒?没喝多,没喝多。嗯,知道了,知道了。很快就回去了。什么时间回去?半个小时后吧。”这时那几个青年猜枚猜得正欢,真象是在大饭店里吃饭。任凭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气氛营造得很像。不用装,这就是那种气氛,只是地点人物不同而已。
任凭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针正好指向三点,电视还开着,但是屏幕上却出现了“再见”两个大大的字。乔静斜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发出了轻轻的鼾声。任凭悄悄地走进卫生间照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自己喝酒属于红脸蛋型的,即使喝一两脸也红,所以看不出喝了多少酒。
他走出卫生间发现乔静已醒,张着大口打哈欠。
“咋回来这么晚?你看看表都几点了?”乔静不无抱怨地说。
“没办法,看罢那个同学他老婆以后,又从北京来了个同学,刚下火车,还没有吃饭。人家大老远的从北京来了,咱总不能说先走吧?”任凭说得头头是道。想想这两天向老婆说谎的事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