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来世缘-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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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一直坐在那里，闭着双眼手捻佛珠口中念着‘阿弥陀佛’。老人家听到我的吼声，收起捻珠说；“杨君，秋荷说的对。孩子都去了，还管它谁是亲生的干嘛呀。她是你的女儿，你就是她的爸爸。别让人以为你养育了孩子，现在找出亲爹要回报的”。“妈妈，您知道我不是那种人，我绝没有那个意思的呀”。“妈当然知道，秋荷也更明白。如果有人把阳阳带走了，你的心里不难受吗？秋荷能接受的了吗？他们不来，那也是阳阳的在天之灵安排的呀，孩子不愿意离开你们，不愿意离开爸妈，她不愿意离开我们大家呀”。
妈妈微闭双眼，手捻佛珠接着说道；“阳阳喜欢山，爱着海。西郊有个‘望海陵园’，就让阳阳去那儿吧。我也喜欢那儿，先让阳阳在那儿等着我，过些时日我就去陪我的乖孙喽”。妈妈的话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为之抽泣。我禁不住扑到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那哭声能排山能倒海。像是要把一生的泪水，在此刻统统流尽。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口里喃喃道；“有悲就有喜，有生就有死，有善就有恶，有痛就有苦，又因就有果。一切都是因果造就呀”。
杨君吩咐瞿秋实，一切遵从母亲的意愿，在西郊‘望海陵园’买下两块墓地。一块是阳阳的，一块是给母亲备下的。母亲在阳阳葬礼那天的早晨，让思琦开车送她回到紫色木屋。老人家亲手为阳阳采摘了，她亲手栽种的菊花，用它们编织了一个白色的花环，用它寄托自己对阳阳的哀思。
阳阳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她的老师校长和同学，还有许多网友。他们都是从网上得以知道的，他们愤怒的谴责酒驾肇事者。强烈要求严惩凶手，要求媒体跟踪报导此事件。思琦把妈妈亲手做的花环放在墓碑旁，碑上刻着‘爱女杨阳之墓’，慈父杨君，慈母李秋荷。墓碑上方中央是阳阳的照片，她笑的很甜蜜，很阳光，很灿烂，如同天使般一样的美丽。如此的青春，如此的花季，就如此的香消玉殒。谁不为之心寒、为之伤痛、为之悲哀、为之愤怒。
一位学生被两个同学搀扶着，声泪俱下的念诵着悼文。“。。。。。。你勤俭奋进，乐于慈善。你严于律己，宽厚待人。我们忘不了，忘不了你敬老院为老人洗脚剪发时的音容。忘不了，忘不了你5。12募捐时的身影。呜呼！哀哉！你的离去，使未来的文坛少了一位巨匠。你的离去，使未来的文艺界陨落了一颗璀璨的巨星。你的离去，天地为之感伤，江河为之咆哮。呜呼！哀哉！。。。。。。”。
我和为阳阳献血的自愿者冯梓慧搀扶着妈妈，悲伤使老人家已经无法站立。我们扶妈妈坐在车上，只希望老人不要再伤心，可我们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可以劝解她。杨君和秋荷也被扶上了车，秋荷几乎是被架上去的。她本就瘦弱的身体，再加上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怎么能经受得起这么大的打击呀！她已经悲伤到不能再悲伤，憔悴到不能在憔悴，她几近崩溃。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秋荷，缓慢的睁开双眼的第一句话；“妈妈怎么样了？杨君还好吗”？难得她开口说话，我急忙回答；“都很好，在隔壁房间”。我抓住机会劝解道；“秋荷妹妹，你要坚强起来。别忘了咱们的责任，咱们还有妈妈呀。她老人家失去了阳阳，就已经失去了许多快乐，我们不能再让老人为我们担心了呀”。还没等我说完，秋荷就打断了我还有很多没有说完的话。
她欠了欠身子说；“有谁吗？我口好干”。我递了瓶水给她，她一口气喝了很多，像是在沙漠中得到了一瓢清泉。她缓慢的说道；“我看见了阳阳”。她把我说的一愣；“女儿对我说；‘别为我伤心难过，替我多点照顾外婆。请妈妈保重身体，这一切都是因果造就。等来生，阳阳还做妈妈的女儿’。她一身洁白的纱裙，飘走了，只留下笑容”。她一定是在梦里见到了阳阳，这个梦给了她些许安慰。她起身下床，要去看望妈妈和杨君。
妈妈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杨君和瞿秋实、许春风在说着什么。看我们进来，杨君起身拉着秋荷的手说；“你要吃点东西才行呀，不能让妈妈和大家为我们担心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和我们是一样的呀，我们一定要坚强起来。女儿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她也希望我们振作起来的。秋实和春风都很忙，该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能总让他们跑来跑去的”。“我明白的，就是吃不下，只想喝水”。杨君递了杯牛奶给秋荷；“喝点奶吧，你的身体很虚弱”。
妈妈的身体比我的身体更虚弱，我们强求妈妈留下，不许老人家回山上。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她的身体，她把对阳阳的思念都藏在心里，这么多天她的话很少，还时不时的去阳阳的卧室去看看。卧室里的东西和她在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挪动过。满屋子的奖杯，厚厚一摞的奖状。我不敢再看，不敢再回忆。我知道无论怎样，她的笑容、她的欢乐都再也找不回来。活着的要坚强，生活还得继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活着就是我的责任。
杨君每天中午准时回家陪着妈妈吃饭，刚一进门他就接到秋实的电话；“快告诉妈妈罗茜生了，八斤九两的大胖女儿”。杨君激动的大喊；“什么八斤九两？她怎么生的？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母亲”。看杨君那兴奋劲，我和妈妈就已经猜到是罗茜生了。妈妈高兴的一边换鞋一边说；“快带我去看我的丫头，准是剖腹产。你这孩子，也不问问母女是不是平安，东西都准备齐了没有”。我也喜形于色，很久没有看到的笑容，今日又回到了大家的脸上。我对妈妈说；“不需要准备，现在还有什么东西买不到的呀。先去了再说，缺啥咱就买啥呗”。
“哎呦，这么个大姑娘，这胖丫头，名副其实的九斤姑娘。别告诉我是你生的，八成是从哪儿捡回来的吧。能捡得到，你也挺伟大的了”。从一进门，妈妈的声音就没断过，话说的又紧又密的，连‘恭喜’两个字的间隙都没给我留下。孩子是挺大的，可爱的让人禁不住就想捏捏她的小脸蛋。妈妈还继续夸赞着宝宝；“你们看，这小嘴、这鼻子眼睛多像我的罗茜。你们看她的小拳头，哎哟！啧、啧、啧，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拳王诞生了”。大家都忍俊不禁，罗茜是剖腹产，她哪里禁得住逗。笑的她刀口很疼，笑容加疼痛使她的面目变形。
秋实的嘴巴就没合拢过，笑容让他的眼角多了许多褶皱。他仍然笑着问；“妈妈，该给小拳王取个什么名字呢”？妈妈脱口而出；“一凡”。罗茜高兴的说；“这名字好，妈妈常说‘在平凡中创造非凡’。就叫一凡，也很好听”。其实，妈妈早就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她说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一凡。
这时，许春风和思琦也来了。他们还带来了一束鲜花，还有两套宝宝装。一进门思琦就大声的；“恭喜你罗茜，你真是一位英雄的妈妈。我来看看小家伙，快来让姨妈抱抱”。妈妈被思琦的激动勾起了演讲的欲望；“谁能想到都40岁的人了，还生出来这么个大胖丫头呀”。妈妈点着一凡的小脸蛋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妈妈有多么辛苦？你知不知道我们多为你妈妈担心吗？你这可爱的小家伙，你这调皮的小拳王”。“妈妈叫她什么？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什么网”？思琦的摸样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妈妈忍住笑声说；“看你那傻样，我是叫她小拳王。你看她的小拳头，有一刻能停得下来吗？从我进来到现在，她就不停的在打拳。你没看到泰森刚从门口经过，他楞没敢进来。他知道咱们的小一凡在这里，所以就不敢进来了呗”。多少天都没看见过妈妈这么开心的笑了，这一会说的话比许多天说的都多。
第三十三章
阳阳的死亡赔偿金50多万已经到位，杨君和我说这些钱一分也不动，全部捐给红十字会。不用说妈妈也同意，第二天老人和我们一起去办理了捐赠手续。钱捐出没几天，我们就接到了水生的电话。他说阳阳是他和菊香的孩子，阳阳的死亡赔偿金理应他们所得。还感谢我们为他们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钱，自少也要给他们一半。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如果不是在电话里，如果他就在我旁边，我会毫不犹豫的揍扁他的。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一脚揣向沙发，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在沙发上。
当初，就连最后一眼都不愿意看看阳阳，现在居然敢承认他就是阳阳的亲生父亲。不用说，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这一切都是钱闹的。当初不认女儿，是怕付抚养费和住院费。现在是想拿回死亡赔偿金，才肯承认的。杨君告诉水生；“阳阳的死亡赔偿金已经全部捐给了红十字会，我一分都没用”。“你会那么傻？白养了她十多年到手的钱你会送出去？傻瓜才会相信呢。就是捐了，你也得赔给我们。不给，我就去告你”。语气十分强硬，十分霸道。
杨君的脸色苍白，被他气的肺都快要炸了，我也被他气的只剩下了半条命。妈妈愤怒的说；“让他们告去吧，闹不好咱们也要向他们索赔十几年的养育费，还有十几年的精神损失费呢。真是既无知，又无耻，可恶至极。敛财敛到死去的孩子身上了，混账，恬不知耻。。。。。。”。我从未见到过妈妈这么愤怒，语言如此激烈。她老人家，真的被气得够呛。
我们虽然很气愤，但是，在日常生活中谁都不愿提及此事，唯恐触及伤痛。没想到，水生居然闹到了家里，骂到了公司。说我和杨阳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不该拿赔偿款。什么有后台了，什么仗势欺人了，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就在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杨君接到法院通知，水生和菊香真的把我们告上了法庭。逼得我们只能请律师，打这场既耗费情感、又耗费时间与精力的官司。打官司，就要向律师叙述那些陈年往事。那是他的伤他的痛啊，叙述中他痛苦的脸都变了型。我再次听到都很心酸，很愤怒。
我的父母亲年事以高，我本不打算这么快的把阳阳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们。可这么一来，瞒是瞒不住了，就连媒体、网络都在关注着阳阳的赔偿金的去向。母亲经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病倒了。还没等我抽出身去看望她老人家，噩耗紧接着传来，母亲已经过世了。我的双耳轰鸣作响，周身的血液停滞。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缓过神来。此时此刻的我，多想生出可以凌云的翅膀，飞回到四川老家。
跪着向妈妈请罪，我对不起她老人家，我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父母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培养我成长，直到今天我都没有侍奉过老人们一天呀。为了那点曾经的破事，我居然好多年没有和母亲说过一句心里话。我还是个男人吗？我还配做她老人家的儿子吗。。。。。。。
秋荷把公司的一切事情都交给了我的助理庞鹏，又让思琦和许春风陪着妈妈。可妈妈坚决要回山上的紫色木屋，任谁也拦不住，我们只好依从老人。秋荷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许春风连夜送我们上了开往老家四川的火车。
无论我的哭诉与自责有多么的悲怆，母亲都已经听不见了。哥哥告诉我，妈妈临终前只说了一句话；“告诉你哥，我对不起阳阳，对不起君，对不起秋荷，妈对不起你们”。当母亲吃力的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母亲走了，带着歉疚走了。母亲去了，带着对孩子们的牵挂去了。更增添了我对母亲许多、许多的愧疚。
父亲说，母亲思念儿子时，就会去山上最高处向远处眺望。所有我们就把母亲的骨灰，安葬在那座山的最高处。好让我的母亲能够看到，身在他乡不孝的孩子。哥哥手捧母亲的相片，我怀抱母亲的骨灰，如同拥抱着母亲一样。刚到山顶，就看见一位白髯老和尚站在不远处。他白眉白须，身穿一袭黄色僧衣。眼望远方，声音不大，但能清晰的传入我的耳膜；“缘来缘去，前世俢定。缘起缘灭，因果造就”。说完人就不见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但他的声音依然萦绕在我的耳边，非常的清晰，而且久久的不绝于耳。
送走了母亲，我们一家人和几个邻居正在拆灵棚打扫庭院。水生醉醺醺的来到我们家，后面还跟着菊香和他们的儿子家豪和家福。一进门，水生就喊着；“把阳阳的赔偿金拿出了。。。。。。”。看到他那丑陋无比的、令人厌恶的嘴脸，我抡起拳头就要向他砸去。可父亲比我更快，还没等他的话落音，父亲手中的扫帚已经劈头盖脸的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