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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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婷心里如同喝了蜜一般开心不已。虽然周景渊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元婷却生怕清瑜笑她,连忙指着清瑜那副卷轴道:“还有袁梦妹妹送的,说是她自己画的,也不知画的是什么。表哥快打开看看。”
周景渊对清瑜这份礼物却是很有期待。羽墨立马将桌上茶水撤了,从那画匣子中将卷轴取出摊开,众人眼光一时都被这幅地图吸引了。
内中周景渊最是行家,心神为之一夺,他仔细看去,画上的山川地理如同活生生一般,扑面而来,目光禁不住有些入迷。
赵元婷见这画既不是仕女也不是花草,却是一副奇奇怪怪的地图,有些迷糊。她转头看去,见周景渊那样子,远非看到自己送的笔袋那般,分明是极其合心意。元婷心下一沉:这劳什子图,把自己的礼物比了下去
羽墨也是大有兴趣,他随侍襄王这么久,也跟着长了不少眼界。面前这张地图却是头一次见,他许多地方都看不懂,一时忘形,手指轻抠了抠一处瑕疵问道:“袁姑娘,这里怎么花了一块?”
清瑜见周景渊看得神色郑重,内心也在小小得意。听得羽墨发问,这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清瑜这一看,却是讶异,怎么好好收藏的地图,这处却被抹去了,细一回想,那里分明是自己标示的小秦岭金矿。清瑜眼光一扫,顿时发现,这地图有问题,自己标示的好几处金银贵金属矿,都被抹去了。
周景渊听得羽墨提问,也跟着道:“我看着不像是故意的,莫非是不小心弄的?”似乎为了验证自己推辞,襄王也伸出食指朝另一处地图瑕疵摸去。
清瑜心念电转,分明是有什么不对,一时顾不得细想,一把抓住周景渊的手腕。
赵元婷愕然:这小姑娘怎么能如此越矩?
清瑜急声道:“提防有诈”
周景渊也懵了,看向一脸焦急的清瑜。清瑜看着周景渊的眼睛,解释道:“这图画好也有几天了,我一直都没动过。这瑕疵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脚,我怕……万一……”
众人顿时一惊。羽墨立即翻过手掌,几个人定睛看去,果然见刚才他拂过地图的手指隐隐泛着青色。清瑜脸色苍白,抬头看向周景渊。
赵元婷哪里经过这种事?虽然有些后怕,还是立即拂开清瑜抓着周景渊的手,挡在表哥身前,有些意味不明的瞪着清瑜。
周景渊脸色非常不好,他猛地拔出随身的匕首,寒光一闪,照得清瑜一阵眼晕。清瑜心中大叫: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但是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只狠狠咬着嘴唇。他若信,则什么也不必说,他若不信,自己说又何用?
“啊——”一声闷哼出自羽墨。
周景渊手起刀落,将羽墨那恍似中毒的手指削去了大片。十指连心,羽墨顿时额头汗涔涔的,那手指殷红尽染。赵元婷见不得如此血淋淋的场面,偏过头去,对外头叫道:“来人,宣医官……还有,请严统领带人……”
周景渊连忙打断道:“不要声张,只是表小姐有些头晕罢了。”说罢朝赵元婷使了一个眼色。将自己随身手帕抖开,几下将羽墨的半根手指缠住。
赵元婷只得闭口。
清瑜站在原地,只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好慢。她脑中仔细回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终究是自己大意了。最近她频繁出入王府,襄阳城里许多商家都收到了风,何况是对襄王别有用心的刺客。也只有她,能将毒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禁卫森严的王府。没有人对清瑜的礼物有所怀疑,若不是羽墨好奇心重,在襄王之前碰了这幅地图;若不是刺客首鼠两端,不想金银矿藏被梁国人发现而抹去,反露了痕迹。那么,这一招借刀杀人可说得上是天衣无缝
在等待医官来的这段时间,除了羽墨因为疼痛而发出的种种喘息,芸香小筑鸦雀无声,似乎每一个人的心跳都能清晰听见。
“我信你”依然是这三个字,襄王的声音却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清瑜的心上。她突然觉得僵硬的身体有些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赵元婷闻言讶然望去,只见襄王眉头紧皱,却不带怨愤之色。她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一般: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哥这么信任一个人?不止是欣赏,不止是友情,而是不带任何条件的包容
清瑜用手扶住桌子,声音有些颤抖:“九公子,元婷姐姐,我……是我太过大意,被人利用。我不敢分辨,只请九公子顺藤摸瓜,将这下毒之人抓住,还我一个清白”
周景渊看着清瑜,脸上浮现了微微笑意,道:“我自幼长在深宫,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有耳闻也有目睹。这件事如此血淋淋的发生在我面前,我刚才也挣扎了许久。我想起长街遇刺的那天,你奋力推我躲过暗箭;我想起你殚精竭虑为我筹谋;我想起你得知民乱谣言,急信来投;我想起,你端起酥酪,吃得那么香……过往种种,如在眼前。我信你我信你是我周景渊的朋友是我周景渊能说得心里话,能共患难,能同舟共济的好朋友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阴谋,那就是我周景渊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清瑜听了,说不出话来。他是懂的,他不是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一样觉得世人都对他好是应该的,他就是天之骄子。他懂自己待他的一分真心,那份朋友之间平等相待,互相支持的真心。不知不觉,清瑜眼中有了泪水,不知究竟是刚才的委屈,还是现在的感动……
赵元婷有些呆滞的望着周景渊,她那个少年得志,自信从容的表哥,何曾有过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而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却是说给一个来历不明,嫌疑谋刺的商家女听的赵元婷从心里从没有把地位低贱的清瑜当作朋友,只是因为表哥夸赞清瑜,所以跟着爱屋及乌罢了。但此刻,元婷却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却将一腔信任给了那个低贱的商家女,这种信任,是自己作为亲表妹,作为自己人恐怕都很难得到的。元婷狠命的咬着下嘴唇,只觉得委屈与不甘,眼中的泪珠儿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清瑜依然站着,但是她已经不再害怕,不再委屈。恢复冷静的她眼神纯净的望向周景渊,温和的道:“九公子,此人知道我不奇怪。借我的手来毒害你,本是一步好棋。但是,他为什么要弄花地图,惹得我看出破绽?只因他弄花的地方,全是我标注的金银富矿,他怕梁国得到这幅地图。”
众人知道这证据算不上确凿,理由牵强,如今梁国已经主动调停,若是陈国不给脸,那梁国就更骑虎难下了。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襄王周景渊见此情状,恐怕要立即劝动宋、苗两方,不是那么简单。好在文昌伯是自己姨父,有外公在此,背后细一商量,他定会尽力而为。
那铁贡土司虽然心存疑虑,到底犯不着为一个从不打交道的党项,来为难近邻。况且此人最是贪财,不外乎花费些金银财帛,请动他也不难。
难就难在,用什么让陈国接受他们的调停提议不过此事就这么坐着想也是白搭,襄王便出声道:“文昌伯,铁贡土司远来是客,我这个主人虽然年幼,当不得诸位长辈的盛情,但总要尽一份地主之谊。众位请先到中堂饮酒稍歇,待会我换过吉服,再来陪同”
穆显也起身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我就僭越,代表殿下引各位入席,醇酒美人,娱兴一番。慢慢再商议也不迟。”
众人这才起身,在穆显的带领下,往中堂去了。
周景渊坐在位置上,暗叹一口气。羽墨见人都走了,轻手轻脚过来,低声禀告道:“殿下,表小姐那边请您过去呢。说是,她与袁姑娘送的贺礼,要请您过目品评”
周景渊迟疑一下,见时辰还早,便点头道:“那我们快些过去吧,一会还得到中堂酒宴。”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百一十五、请君入瓮
一百一十五、请君入瓮
清瑜开口问:“是不是现在就走?”
周景渊点头道:“严统领扮作路人在前,蒋统领带着精锐乔装在后,你仍旧坐了来时的马车回去,不用害怕,他们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必能护得你周全”
清瑜摇头道:“我并不害怕,那人若想得到那副地图,必然要抓我活口。只担心他万一不来,我们的盘算落空,到时候我们怎么交代?”
周景渊安慰她道:“如今医官已经证明,这毒出自胡人,不也从侧面证实了我们的推断?万事有我,你就放心好了。”
清瑜咬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严闯提醒道:“殿下,酒宴散去,前头的客人怕是走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走,怕是会引起怀疑……”
周景渊将那把贴身收藏的匕首取了出来,塞在清瑜的手里,低声道:“万事小心”
清瑜握着那把还带有周景渊体温的凶器,心神一阵恍惚。想到按照计划,明天一早自己就要偷偷离开襄阳,却不能说予他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份朋友之情?
依旧是那辆不起眼的马车,清瑜坐在里面心境却跟来时天差地别。一幕幕惊险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脑中回放,若不是事有凑巧,此刻襄王与自己只怕已经双双冤死清瑜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总是风波不断,但是凭借自己的筹谋与运气,一路渡过了千难万险。谁知一直以为智计无穷的自己,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入这个圈套。上天保佑,一定要让这个坏蛋出现否则不仅自己嫌疑难脱,九公子也无法交代。
从襄王府到姿生堂,路程算不上很远。不过无论怎么走,都要经过锣鼓巷。这一带民居密集,房屋庭院鳞次栉比,渐暗的暮光拉过长长的斜影,落在疏落的小巷人家。别有一番
闹中取静的意味。
李承义伏在靠近巷子中间的一处屋顶,全身隐在迷蒙的屋角影子里。他眼睛眯着不敢露出一丝精光,这个草原上的首领,如同他们世代崇拜的野狼一般,静静的等待猎物的到来。
他到了此刻心中仍在犹豫,为了那张地图,为了那个利用价值很大的女娃,这么以身犯险究竟值不值得?但是李承义没有选择,郭全德已经死了。襄阳的布置已经毁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到草原上,以低廉的价格换取他们党项人的马匹皮草。他失去了物质的支撑,连刚刚统一的党项各部落都会控制不住。他需要那地图,那地图上的金银矿藏。
这一刻,李承义确实后悔了。后悔自己滔天的野心,妄想把梁陈两国拖入拉锯的战火。他们党项人可以趁火打劫,南侵关内,染指中原。如果他成功了,党项的版图将恢复到大夏国最鼎盛的时候。复国是他一生的梦,为了这个梦,他不惜铤而走险。
此刻,李承义那颗久经沙场的心,却没法冷静下来。襄王如果不死,郭全德就白白死了。那几乎是赔了所有赌注的失败,他接受不了失败的苦果。
那副地图是最后的希望,这也是他不得不来的原因。
终于,那俩马车出现在了李承义视线里,虽然很远,但是他却一眼认了出来,李承义摸了摸腰侧的弯刀,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严闯腰藏软剑,扮成一个落魄书生,骑着一头毛驴走在前头。他看到锣鼓巷的时候,天生的警觉与后天的培养,令他不由得全神贯注起来,这里是一处绝佳的埋伏之所
后头的车夫得了吩咐,不紧不慢的挥舞着马鞭,将清瑜马车的车速控制在一个合理的状态。
再往后,便是乔装的蒋应隆,带着五六个身手矫捷的王府护卫,隐匿跟随。
严闯安全的进了锣鼓巷,清瑜的马车随后也驶了进去。消失在了后头的蒋应隆的视线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巷口附近的一条小岔路一涌而出七八个壮汉,似乎早就预备好了一般。呼啦啦围在了清瑜马车的四周。清瑜听到声响,心中顿时一慌。那前头的车夫什么也不敢做,抱头就滚下了马车。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个窜身就跳上了马车,伸手将车帘子一拉,果然见车里坐着个小丫头。他嘿嘿一笑,手中已经抖开了一个麻袋,直朝清瑜头上套来。
果然是来掳人的清瑜这刻竟然心头一阵轻松,浑然不顾危险。最怕这人不来,既然来了,自己就能洗脱嫌疑
后头乔装的蒋应隆带着侍卫已经快步跟了上来,见到如此情势,心中大喜。忙抽出随身兵刃,带领手下扑了上去。那些壮汉万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得迎了上去。谁知道这些壮汉看着凶恶,武艺却是稀松平常,不过三两个回合,便被蒋应隆一众打得找不着北,一时哭爹喊娘,让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