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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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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不了。

    羽墨从没见过王爷如此对待一个人,若不是襄王与清瑜一个七岁一个四岁,他早就想到那方面去了。不过与姿生堂打了两回交道,羽墨对他们也挺有好感。这会找着话题与清瑜拉近乎道:“三月十二是殿下七岁寿辰,依着小袁姑娘与我们殿下的情谊,应当是我们座上贵宾。到时候不少大人物都要前来,是一场大热闹呢。”

    清瑜已经听周景渊提过,此时只含笑道:“按理说我不应该推辞。不过我就怕到时候王府里冠盖云集,我一个寒微出身的小丫头,辱没了你家公子的面子。况且大人物有正事要谈,我在座上如何合适?”

    羽墨听听觉得也有道理,想了想灵机一动,笑道:“正好殿下有一位姨表妹从宋国来,加上来贺的其他小一辈小姐们,到时候在别处摆一桌,让几位小姐单独一处,岂不是好?我们殿下的表妹虽然年纪不大,听说谈吐出众,与众不同。在宋国很有名呢。”

    羽墨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清瑜听了更加头疼。与周景渊叙叙还好。如果还要应酬这些豪门贵女,依清瑜现在这个身份,说话吧,不见得有人看得起。不说话吧,人家不知道你是自卑还是孤傲。总之是处境尴尬得很。清瑜只得淡淡的谢道:“羽墨小哥费心了。”

    两人车里说着话,还是听得到车外四处马蹄阵阵。清瑜随意撩起车窗挂帘,便瞥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军骑正搜查一处院子。那院子里传来哭喊声以及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清瑜微叹一口气,因一个郭全德,今夜的襄阳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遭殃。

    因王府护卫护送,一路上倒没有盘查与阻滞。回到姿生堂,已经是月上中天。清瑜急于知道杨娘子的情况,连忙谢过羽墨匆匆下车。

    许是听到铺子外头的声响,邓厚开门来看。见到清瑜,忙伸手拉住她,低声问:“你还好吧?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羽墨跟下车,与邓厚打招呼道:“袁小哥,羽墨奉公子之命,送小袁姑娘回来。如今时候不早,外头不太平,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邓厚看着一众跨刀的侍卫,有些不自在。他带着微微的忌惮,对羽墨行了个场面上的礼,淡淡道:“有劳多谢羽墨小哥,慢走”

    等羽墨带着人马掉头回去,兄妹俩这才关门进了铺子。清瑜忙问:“杨大嫂怎么样?”

    邓厚沉着脸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郭府受了惊吓。我们去接大嫂的时候,她与一干仆妇娘子关在一处。见到杨大哥,就软到在他怀里,话也说不出一句。杨大哥带她直接回了槐树胡同家里。”

    清瑜长出一口气道:“这就好,我原来担心那些军士蛮横得很,生怕大嫂吃了苦头呢。”

    邓厚眉头皱起愤恨道:“他们就是一群披着官皮的土匪于庆不过是守在马车上等大嫂,结果也不分青红皂白的被拖进去拘禁起来。他叫了几声冤,还挨了鞭子”

    清瑜大惊,于庆看着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禁受得住,连忙问:“他人现在怎么样?”

    邓厚道:“我们从郭府出来,先直接去了芝林馆,窦大夫给于庆看了开了方子,内服外敷忙了好一阵,说是万幸没有大碍,不过怎么的都得卧床一个月了。我因怕你回来见不着人,把于庆托付给了窦大夫,刚从芝林馆那边过来。”

    清瑜知道邓厚对于“王府”这个字眼怀有心结,偏偏此事又撞到了枪口,有心为襄王辩驳几句,也没法开口。只得转而小心问道:“魏管事一直陪着你们吗?”

    邓厚点头道:“多亏他一路照拂,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街上好多军队,我们被截下来好几次。都是魏管事出面才没折腾。后来我送于庆到芝林馆,魏管事就护送杨大哥他们回槐树胡同了。到底是与大家有相处的,人也有情义,只可惜做了王府的奴才……”

    清瑜叹口气道:“虽然一天惊心动魄,好在现在都还算有惊无险。哥哥早点去歇着吧。明天一早还要开铺子,等伙计们来了,你带我回槐树胡同看看杨大嫂去。”

    邓厚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如今晚我在你屋子里打地铺,你好安心睡一觉。这一天,着实惊险。”

    清瑜闻言心头一阵暖流,邓厚总是无时无刻照顾她的感受。其实邓厚担心她一个人受惊害怕,她又何尝不担心邓厚独自触景伤情。不愿邓厚担心,清瑜也就不推辞他一番好意。两兄妹便同一个屋子两处歇了。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清瑜脑子里转个不停,明明非常困倦,却一时怎么也睡不着。想到自己回家有望,便生出淡淡的喜悦与期待。想到襄阳城如今暗流涌动,又为姿生堂担心。突然想起周景渊的生日,该送什么礼物好呢?明明是个七岁的孩子,却老成得不像话……这么翻来覆去的,不知几更清瑜才睡着。

    等第二天早上邓厚来叫她的时候,清瑜才发觉起得比平时迟了,连忙起身来洗漱。邓厚出门取了早饭端进来,对清瑜道:“铺子里的事情我跟乔兰、徐动几个说了。待会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槐树胡同看杨大嫂。”

    清瑜想着铺子里头魏管事一走,于庆又受了重伤,还有杨娘子也不知道怎样,这下人手就奇缺了。忙对邓厚道:“之前杨大嫂提过要招人的事情,如今得加紧些,不然就来不及了。要不咱们去跟乔兰她们说一声罢。请那中人再荐些人来。”

    邓厚咬着一个馒头,点了点头。两兄妹将事情安排妥当,这才离了姿生堂,往杨得广两夫妻赁的槐树胡同的房子去了。刚到屋子门口,便见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推门出来,清瑜心中一跳:不是说只受了些惊吓吗?怎么……

    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杨得广出来送人。邓厚快走几步,急忙问道:“杨大哥,请大夫来这是……”

    杨得广有些不好意思,那大夫哈哈一笑道:“是喜事,杨夫人有了喜脉”

    邓厚清瑜两人听了顿时开心不已。杨得广两口子成亲好几年,膝下犹虚。为此杨娘子没少抑郁,却不料横祸之后突闻大喜。

    杨得广憨笑道:“你们快进屋,屋里暖和,我送送大夫就回来。”

    清瑜邓厚忙推门进去,转进内室,便见杨娘子一脸温柔的背靠床头,坐在被子里。清瑜靠着床沿坐下,抓住杨娘子的手欢喜道:“恭喜嫂子”

    杨娘子满脸幸福,含笑点头道:“谢谢小袁梦日思夜想,终于把我孩儿给盼来了,如今我好像身在梦中一般”

    邓厚也弯腰凑趣道:“今年真是走高运,咱们姿生堂开得这么成功,如今大嫂又有了身孕,杨大哥不知道开心成什么样子”

    清瑜忙问:“大夫说有几个月了?怎么之前没有征兆?”

    杨娘子羞涩道:“三个月了,我只道是最近铺子太忙,也没注意。要不是昨天一场折腾,我觉得很不舒服,也没想着请大夫来看。”

    清瑜埋怨道:“嫂子怎么这么大意,还好没出什么岔子。从今往后,嫂子就在家里歇着,好好养胎,铺子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杨娘子犹疑问道:“于庆怎么样?恐怕伤得不轻吧。加上魏管事也走了。铺子哪里够人手?”

    邓厚也出声劝道:“于庆没有大碍,卧床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嫂子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横竖还有杨大哥和我们呢。再招几个人便是了,反正铺子生意好,又不是刚开张那会怕负担不起。眼下最重要的是您和孩子”

    杨娘子知道事情轻重,不过还是很多事情放不下,仔细叮嘱了清瑜几句。清瑜都点头一一应下。

    杨得广送了大夫回来,搬了张凳子坐在床侧,望着杨娘子咧嘴笑着,高兴得话也说不出来。屋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砰砰砰,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众人沉浸的美好沉默。屋外熟悉的声音响起:“杨家娘子在家吧?我是马婆婆,出大事了”

第二卷、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九十六、传信示警

    九十六、传信示警

    杨得广忙去开门。马婆婆见杨得广都在,有些错愕,笑问:“平日这会儿你们都到铺子忙去了,今天怎么还在家里头?适才我听到你们家外头有人说话,才过来看看。”

    杨得广红光满面,喜意直透眉梢,开心道:“刚请过大夫,我家娘子有了身孕”

    “哎呀大喜事”马婆婆忙不迭进了屋子。见了杨娘子便道喜:“恭喜恭喜你俩口子这么好的人,一直没个孩子多可惜。如今好了,总算老天有眼,神佛开恩。将来的福气,是越来越多,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我看你怀象不错,气色也好,一定是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

    这一连声吉利话让杨得广喜出望外,连忙问道:“婆婆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最是见多识广的,我娘子如今这样子挺好?有什么顾忌与要准备的,您往后得给我们指点指点”

    马婆婆闻言一顿,有些惆怅道:“唉,恐怕我看不到你们杨家大胖小子出生了。我今儿来,一半是报信,一半是来辞行的”

    杨娘子一愣,忙问:“婆婆这是要去哪里?”

    马婆婆低声道:“你先听我说。昨儿下午,咱们襄阳首富郭全德郭大老板家被查抄了。傍晚时候听到些闲言碎语,我还不大信。谁知到了晚上,襄阳府衙门联同襄王护军满城大索,那些往日与郭全德走得近的人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商户,都给封得封,搜的搜,闹腾了一晚上。今儿一早我就得了消息,少说也有二十来户有头有脸的人家,被弄得家破人亡。具体原因不知道,有人说是不是打仗要银子,官府直接这拿商人开刀?你们夫妻开的铺子虽然不大,但是这阵子弄出的动静不小,可得事先做个准备。听说好多商家都准备出走呢”

    查抄郭府的事情,其实杨得广夫妻、清瑜、邓厚都比马婆婆还清楚,只是后头牵连这么多人,使得襄阳这座繁华商业城市人心浮动,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马婆婆见他们都不做声,只道是吓着了,她微微叹息道:“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从前宋活到现在,兵荒马乱不是没有经历过。从前我还劝你们只管放心在襄阳待着,这襄阳城坚炮利,从外头是打不进来的。万没想到,如今这是从里头开始乱了,我儿子媳妇打算回乡下老家避一避。俗话说,‘老来从子’,我还不是也得跟着走,所以今儿也是来辞行的”

    杨娘子刚知道怀了孩子,喜悦还在脸上,陡然听到马婆婆这样在襄阳住了几十年老住客都要走,一时慌了。握着马婆婆的手,眼睛有些湿润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好不容易盼来孩子,又遇到这样的时局。”

    马婆婆陪着抹泪,好言劝慰了一番。两个女人哭哭啼啼,这场面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杨得广皱着眉毛,有些为难,问马婆婆:“您是襄阳城老人了,依您看,这襄阳城是真住不下去了?我娘子如今这身子,我就是想走,也不敢啊”

    马婆婆叹气道:“我又何尝舍得这住了大半辈子的襄阳城。不过在上头那些贵人眼里,我们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平头百姓,谁也料不到,将来会到哪一步郭全德郭大老板做襄阳首富这么多年,平日里也没少修桥铺路,扶危济困的。如今说倒就倒了,更别说我们这风势看着不对劲啊……”

    清瑜听了深深忧虑,因昨夜与襄王一番对谈,她对此事要知道得多些,事情并非如他们猜测那样因为一个“钱”字,而是郭全德涉嫌里通外国,谋刺藩王。只是依着官府的风格,此事定然不会大肆宣扬,底下的老百姓没有得到公开信息,自然开始妄加揣测,把形势看得险恶起来。如果再被有心人一挑拨,情势就越发不可控制。这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若商人百姓都弃城而去,那么剩下这座空城,有什么意义呢?想到此处,清瑜不禁打了个冷战。上兵伐谋,若是能不动一兵一卒,仅仅凭借恐惧,谣言就瓦解了襄阳这座大城,那这背后的算计,确实太高明了

    马婆婆因为还要回家收拾东西,也就没有久坐。杨娘子包了一支素花银簪子给她表示心意,并约好明儿一早去送行。杨得广亲自把人送到门外才转身关了门。

    四人心头都有些沉重,杨得广不放心姿生堂那边,带着邓厚去了,叮嘱清瑜留下来陪陪杨娘子,有事也好有个支应的。杨娘子昨天到今天经历这么多事,也没个缓冲,精神有些不济,迷迷糊糊的侧身躺下了。清瑜坐在桌前,越想越不安心,索性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信。好在她跟着杨娘子身边,看杨娘子学写字的时候,认了不少繁体。一封信虽然写得没什么文墨,意思还是通的。等中午素芳来送饭的时候,杨娘子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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