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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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将门掩了,走上前去,扶住清瑜的肩膀,叹道:“你平素的机灵劲哪里去了?遇着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清瑜有万千的心事却说不出口。只得摇摇头道:“师叔,我没事。”
无相微笑道:“你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是听我说,与其在这里惶惑不安,倒不如静下心来想想。你有了牟尼珠,命是肯定能保住的。大不了就受些惩罚,或者在感应寺再待两年,何必这个样子?”
清瑜叹气道:“我……我想父王,想母亲,想襁褓中的弟弟……”
无相安慰道:“有些事,也不是你想就能做的。况且,你别忘了,你父亲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出殡发丧,他一定在的。你母亲依礼也要跟来,你一样能见到他们。何必这时候回去撞枪口上?”
清瑜听了神智一清,是啊,父王母亲作为孝子孝媳,必定也要跟来延州皇陵的想到这里,清瑜便踏实下来。任凭什么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商有量,还怕不能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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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七十三、父女重逢
清瑜脑子一清楚,便立即回过味来。这姚贵妃死后追封了贤德皇后,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是自己的父王。父王陈洪恺本就是皇长子,如今更是身份不亚于太子。姚贵妃这一死,反倒是让父王在今后夺嫡的路上,加了好大一块砝码。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光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倒不如沉下心来,好好为将来想一想。
无相见清瑜眼神恢复了灵动,微微点头。
清瑜忙对无相道:“多谢师叔点醒”
无相起身道:“你本就是个聪明孩子,只是一时间被突发变故弄得失了方寸。看来你最近定力练得不佳,往后多做些禅功吧。我还有事情要去忙,就不在你这里多留了。这些日子,你就在菩提院中静静心,尽量不要出去走动。有什么事情就打发你丫头来告诉我。”
清瑜知道无相有心维护,忙又郑重谢过,方才送了无相出去。
吴巧容见到清瑜被无相解劝,心情才微微放松。她带着帘红纱碧上前,低声问道:“小姐饿不饿?”
清瑜这才恍然发觉自己错过了饭点,想是自己被姚贵妃之死弄得太过紧张,回来就关在屋子里,连这码子事情都忘记了。她看着巧容她们担心的神情,点点头道:“是有些饿了,不过我也不大想吃,就让纱碧弄碗汤面来,随意吃几口吧。”
吴巧容闻言忙招呼纱碧去做,纱碧点点头,径直往厨房去了。
帘红上前扶了清瑜,三人便回到屋子里。吴巧容一肚子话想问又不敢问,更怕帘红嘴敞,说出让清瑜不开心的话来,严肃的瞪了瞪帘红。帘红遇到这种大事,也不敢肆意胡说,抿了抿嘴,也不做声。
清瑜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不必这样。我之前心烦意乱,倒不是故意不理会你们。咱们几个在这孤清之地相濡以沫也有一年多了,你们我是绝对信得过的。只是这事实在太大,我们既没有消息,也没有办法。说也是白说。”
吴巧容见清瑜主动开口说起,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说的是。不过即便如此,小姐也不用太担心。当日宝应殿那么大的事故,还不是让王爷和小姐应付过来了。贵妃的境况王爷心里早就有数,如今又过了一年,王爷必定早就有了准备。这时候既然传出来陛下追封贵妃的消息,那么王爷那边必定是妥当的了。”
帘红也跟着道:“巧容姐姐说得是,小姐替王爷挡了那一劫,王爷怎会不为小姐预先安排?这一年多来,小姐在感应寺循规蹈矩,上到了空方丈,下到扫地的小沙弥,人人都看在眼里。说不定皇上已经淡忘了此事,不会再追究小姐当日的……”
清瑜微笑道:“你们说得都对。无相师叔也说了,贵妃追封了贤德皇后配享皇陵,这送殡延州必定是父王这个嫡亲孝子的差事了。只要父王来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大不了再躲在感应寺几年,也不是那么受不了的。只苦了你们,跟着我幽闭于此……”
帘红忙道:“小姐说得哪里话?我们本就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想起来,感应寺也有感应寺的好处,那些和尚都实诚质朴,纱碧做几样点心,我缝几脚针线,送到他们手里,他们都感激得不知怎么好。那几个小沙弥更是好玩,背着人就管我和纱碧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怪招人疼的。”
吴巧容淡淡笑了笑,也没有做声。
清瑜却注意到了吴巧容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想到吴巧容的年纪和身份,真个再让她跟着自己在感应寺几年,只怕真就误了她了。既然当时来感应寺带着吴巧容,就是因为她泼辣麻利不怕事。那现如今自己在感应寺都已经是护法身份,也用不着吴巧容护着。清瑜便琢磨着,这次让父王陈洪恺带了巧容回去。毕竟吴巧容是父王的侍妾,她的义父吴春和还在宫中是父王的一大助力,于情于理,清瑜都应该放了她走。
纱碧不多时便端了一晚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进来,清瑜吃了小半碗,着实没什么胃口,便撂了筷子。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碗素面,清瑜脑海中又浮现出邓厚的脸来。若论起这辈子最让清瑜难忘的一顿饭,便是当日躲在襄阳菜市口白菜窝棚里的时候,邓厚辛苦弄来的几个馒头和一个肉包子。那散发着面香的简单东西,却是后来任何一种清瑜吃过的山珍海味都不能超越的。一晃分别两年,也不知邓厚在前线怎么样了,是不是长大成了男子汉了……若是日后自己继续幽闭在这感应寺里,只怕越发与邓厚生疏了。
无相依照前约,过两天还真送来几本誊抄好的秘籍。清瑜接在手里,只略看了看,便知是无相精心挑选过的。其中内外轻功点穴暗器各有一本,虽然清瑜功行不深,却也有几分眼力,只读了开篇便觉察出这些秘籍都不是凡品。因无相之前嘱咐清瑜闭门躲事,清瑜索性便静下心来仔细研习这几本秘籍。连同吴巧容她们也都深居简出,除开帘红帮清瑜去藏经阁借了几本医书那一次,菩提院众人都没有出过门。每日里,也只有送水送菜的悟能进来,闲话几句消息。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清瑜本有些沉静的心又渐渐浮躁起来。只因推算着日子,姚贵妃三七过后出殡,算上京城到延州的路程,这抵达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只是无相最近常出寺去皇陵那边,清瑜又不愿意给感应寺添麻烦,不好出去打探消息。只在心里着急。
还是帘红知道清瑜的心思,便趁着悟能送水的时机,着重嘱咐了他一番。悟能本只是个三流武僧,不去有心打探,这种消息也轮不到他知晓。只是相处两年多,悟能与这一屋子女孩也生出几分亲人般的感情来,见到帘红这么郑重,便答应了下来。
悟能一张笨嘴,又能去问谁?自然是去问如今做了戒律堂执掌的师兄悟空。悟空不由得一愣。贤德皇后的灵车三日前就到了黄陵镇,这会早已经入了墓穴,不然无相方丈这些天总是下山做甚?难道贤德皇后的亲孙女还蒙在鼓里?
悟空本天生的武痴,又是打小被感应寺收养的孤儿,对于感应寺有极强的归属感。所以虽然他也疑惑过,了空方丈为何要将清瑜选做俗家护法,只是木已成舟,悟空也自然接受了此事。只是想到住持无相都隐下此节不说,悟空也不敢透露,只得对悟能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你回去告诉护法,住持师叔自有安排。你也留神些,要是听见师兄弟们说些什么,也不要去跟护法学嘴。万一什么不妥,也不用住持开口,我这个做师兄的,第一个责罚你”
悟能本就有些怕悟空,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多说,忙按照悟空吩咐,转述给了帘红。清瑜虽然奇怪这送殡灵车怎么还没到,却也没有法子,只得仍在菩提院枯等。
直到七天后,清瑜都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无相忽然敲开了菩提院的门。
纱碧打开门,一声“住持”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见到后头跟着的一位身着常服的男子,纱碧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愣住了。继而脸上禁不住有些狂喜,结结巴巴的喊道:“王……爷……”
无相带着身后的人匆匆进了菩提院,将院门掩了,低声道:“王爷往来不便,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小姐”
纱碧回过神来,转身匆忙就把人往屋里引。清瑜尚在案前潜心读那几本医书,忽然见纱碧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心中略有所感。纱碧涨红了脸,神色兴奋的道:“小姐,咱们王爷来了”
清瑜随即便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手中的医书禁不住掉在了地上。
陈洪恺也是大为激动,一步跨上前,就将清瑜揽在怀里。
无相知道这对父女重逢,必定有许多话说,忙对纱碧打了个手势。纱碧知机,忙跟着无相出去,将门关上。
陈洪恺松开女儿,眼睛盯着清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才展颜一笑道:“我们瑜儿长高了快成大姑娘了”
清瑜眼里含着泪,强笑道:“父王还跟从前一样”
两年不见,其实清瑜也看得出来,父亲儒雅俊朗的脸上添了些风霜之色。眉宇间依然是夹杂着略微的忧苦,只是一身气度比起从前来更加沉稳干练了几分。清瑜想到父亲一人在京城独撑大局,必定是极为艰难的,心头也有些酸涩。只是到底许久不见,亲生父女也有些微生分。
清瑜拉着父亲坐在椅子上,低声问道:“父王刚到?”
陈洪恺摇头道:“我到延州已经有十日了。那女人入殡的事情刚刚操持完,便寻了个机会来见你。”
清瑜不料姚贵妃下葬的事情就这么完结了,她虽心不甘情不愿,却总归是那女人名义上的亲孙女,披麻戴孝乃是份内事,怎么父亲会如此安排?
陈洪恺知道女儿心中疑惑,低声道:“我也是再三考虑过的,鉴于两年前那起变故,你还是不要露面的为好。无相主持也对跟来的大内总管说了,你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
清瑜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埋怨道:“父王也该早点给女儿送个信,让女儿空担心这么久对了,母亲也来了吗?”
陈洪恺脸色顿时有些僵了。
正文 二百七十四、出镇陇南
清瑜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一见到父亲的脸色,心里便咯噔一下,慌忙追问道:“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吧?”
陈洪恺强笑了笑,安慰清瑜道:“你别瞎想。你母亲身子不好,加上你弟弟起了疹,成日哭闹,也有几分凶险。她也离不开手,我奏请了父皇,这才度情免了她跟着来送殡。这次跟我来的是兰烟……”
清瑜闻言这才微微放下心,她见父王脸色还有几分不自在,又听父王话里意思,尹兰烟能跟来操持这皇家媳妇的事情,莫不是尹兰烟如今已今非昔比?她也不避讳,低声问道:“瑜儿知道有些事情父王在信里也不好说,如今要是见了尹氏,瑜儿该如何称呼,父王还请明示”
陈洪恺有些难为情,微叹道:“四月里,尹氏封了侧妃。”
清瑜虽然问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怒意。母亲那般舍命求子,这边弟弟才只几个月大,尹兰烟便有了侧妃之份,岂不寒了母亲的心?只是清瑜也不好指摘父亲,只嘀咕了声:“哦。”便不再言语。
陈洪恺知道这个女儿心细如发,这般样子明显已经在心里对自己恼恨了几分。只是他却也没办法将全部的内情告诉女儿,只得扯开话题道:“我这次来,有件事要跟孩子你商量商量。”
清瑜满脑子都是母亲司徒长宁那张苍白孱弱的脸,听到父亲开口,只淡淡回道:“父王请讲。”
陈洪恺迟疑几分,这才斟酌着道:“本来,我是有心趁这次机会带你回去,你一个孩子出门在外,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只是……”
清瑜心中早有准备,见父亲开不了口,便主动道:“是不是皇爷爷仍然怪罪我,依旧不肯赦免我?”
陈洪恺艰难的点了点头,便道:“父皇不比我们,始终也看不清那女人的真面目,想着一辈子夫妻情深,如今人都死了,父皇他自然有些……”
清瑜无奈笑笑,低声道:“我知道的。自从我得知了贵妃娘娘的死讯,心里已经做了打算。只是此事莫要牵连到父王才好。”
陈洪恺吞了吞口水,有些愧对清瑜,声音越发低沉:“如今天下局势动乱,朝堂上也有些紧张。我这两年实打实做了几件事,父皇也看在眼里。这女人一死,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