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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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听到丁得禄语气冷淡强硬,知道没了希望。她知道此番自己如此行事,回头必定不得善了,一时之间已经存了死念。只是她心有不甘,恶狠狠的咬牙道:“我才不要什么来世,只愿死后变成厉鬼,将害我的人都拖去地府给我赔命。那姓姚的贱人……还有你们……都不得好死”说罢也不得众人反应,横身一冲,便一头撞在佛殿外头燃香石鼎上,顿时血溅五步,气绝当场
无相抢过前去,只是终究晚了一步,只拉住那女子一只手,却没来得及阻止。丁得禄不料自己隔这么久来一回,便遇到这种事,暗道一声晦气,便侧身离远了些。
无相暗叹一声,念了一句佛号,便高声道:“来人今日是谁守着这门,怎么放了她进来?”
清瑜
主仆呆立当场,她们不过刚入感应寺片刻,便眼见一场血案这么直愣愣的发生在了面前。殿前苍绿的石阶上,沁满了鲜红的血液,那血液弥散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那么鲜艳却又那么诡异。有一种奇异美丽却又让人胆寒的气氛。
桃花破碎铺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一个美丽的女子,片刻间便成了一具死尸。
佛殿里隐约可见怒目的金刚,审视着人间生死枯荣。
清瑜心中那刚刚对于感应寺建立的一点好感,瞬间崩塌了。
帘红纱碧哪里经得起这个,反应过来之后,被那血腥气一冲,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吴巧容脸色变幻,强忍住胸口的闷气,挡在清瑜身前,遮住清瑜的视线。虽然吴巧容自己也吓慌了神,但是四人中以她最大,她不得不咬牙硬撑着。
清瑜却绕过吴巧容,反而上前了两步,停在了无相身后。她既痛惜这女子对于自己生命的不珍重,也迁怒于丁得禄那番伤人冷血的话。清瑜扬眉便寒声问道:“请问丁公公,这女子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孽?”
丁得禄见到清瑜神色不善,心里一突。不过他也是见多识广的,知道小孩子犯了气性,要找自己出气,忙道:“小姐有所不知。但凡获罪来到此间的宫女,都是犯了重罪的。小姐也知道,要是一般的罪过,在宫里也不过是打板子而已,何至于千里迢迢送到这里来。这女子名叫雪娘,是因为不守规矩,yin行浪语。被贵妃娘娘送过来的。”
丁得禄也不怕清瑜质问,这可是你祖母处罚的人,怎怪到我头上?
清瑜虽不知里头内情,但是只从刚才那雪娘临死前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冤屈,便大略猜到,这又是那位贵妃娘娘做的孽。只是如今人死都死了,她就是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只这一会,从那雪娘冲进来的方向,跑过来两个年轻和尚。他们见到这个样子,也知道闯了大祸,忙跪下向无相认错道:“三师叔,是我们大意了,请师叔责罚”
无相看了看来的两个和尚,知道他们平日是老实木讷的,这些宫女送过来经常寻死觅活,他们师兄弟常常要分神去照管,也实在有些照管不过来。这雪娘估计是筹谋了好久,才瞅见一个空子,闯了进来。
无相便对二人挥挥手道:“罢了。你们将人带出去,让人将她火化了。往后照管门户要更精心些。今日冲撞了贵客,已经是不应该。要是被师傅遇到,你们少不得一顿责罚”
那两人忙点头应是,匆匆抬了那女子的尸首离开了。
清瑜见无相如此轻贱一个人的性命,只教训了那两个看守的僧人几句,便轻易放过,哪里还忍得住?她寒着脸问道:“无相禅师竟是佛门弟子吗?这般草菅人
命,不辨是非。不知感应寺都念的什么经,学的什么佛?”
无相微微一愣,对清瑜摇摇头道:“小姐只凭眼前所见,便给贫僧、敝寺下了这样的定论,实在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敝寺的僧人虽对这些宫女有监管之责,却不能左右她们的主见。虽然我们一心想要度化她们,奈何有些人实在是根基太浅,忿恨过甚,佛门广大,却也要她们愿意入我门来,方可解救。适才小姐也看到,这位宫女一心寻死,我阻止不及,却不是没有阻止,小姐怎可问罪贫僧,辱及师门?”
清瑜冷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无相禅师摸着自己良心问问,你看待这个女子可有一丝怜悯?她纵然是自己不惜命,但是禅师却这般应对轻巧,实在太过让人寒心了”
无相苦笑了笑,叹道:“若是小姐在这里待久了,自然就明白。不是我没有怜悯之心,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清瑜还要再说,丁得禄立即上前打圆场道:“时辰不早了,方丈想必也久等了。小姐还是先见过了空方丈,安顿下来要紧。有什么事往后再跟无相讨论便是。”
清瑜知道丁得禄这个老狐狸想早点开溜,她也知道自己就算问倒了无相,也不能为那死去的女子讨回什么公道,只得偏过头去,不发一言。
吴巧容也不想在这人死之地久待,忙拉着清瑜,对无相道:“禅师请带路”
无相转过身,眼角瞟过地上那一滩血迹,摇了摇头,当先走了。丁得禄忙引着清瑜往前走。帘红纱碧顾不得自己的失态,相扶着急匆匆跟上,生怕两人被落得远了,单独面对那血淋淋的景象。
众人到了方丈静室门口,还没等无相开口通报,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从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相极老的白脸和尚。这老和尚乍一看很是平常,虽然高大,却有一种隐隐的灰败气息,恍似行将入土之人一般,让人觉得没有什么生气。只是清瑜抬头正对上这老和尚一双眼睛,看似昏黄浑浊,其中却有一种让清瑜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无相躬身施了一礼,极为恭敬道:“师傅从京城来的贵客带到了。”
这位老和尚就是皇室出身,如今执掌感应寺的了空了
丁得禄每次见到了空都不自在,这次亦是一样,他露出不自然的笑容,对了空道:“大师别来无恙咱家亲身将小姐送到这里,往后小姐就交给大师照顾了”
了空对着丁得禄极为淡然,眉毛也没抬一下,便道:“公公请回吧”
虽然丁得禄根本就不想在这感应寺多待,只是了空次次这个态度,让他窝火得很。眼见时间不早,丁得禄还想赶回黄陵镇自己府上逍遥,便也懒得多说,只对清瑜主仆拱了拱手
,转身就走。
了空眼光扫过四女,目光停留在清瑜脸上。直看得清瑜心中发毛。
了空开口便对徒弟道:“你让人收拾地方出来,待会来我这里领人。”
无相不敢怠慢,忙匆匆去了。
了空依旧不紧不慢的道:“丫鬟留在门外,你跟我进来记得关门。”说罢也不等清瑜回话,转身就进了屋子。
清瑜实在拿不准这老和尚的态度,只得咬着牙跟着进去。吴巧容知道了空辈分极高,虽然担心清瑜,却也不敢违抗,只得带着帘红纱碧站在外头。
清瑜进屋后,依言将门带上。转身一看,了空正盘坐在蒲团上,盯着自己直看。
清瑜正准备上前拜见,了空却先开口道:“你终于来了”
正文 二百四十、俗家女徒
清瑜听了这话心中一跳,怎么了空的语气好像是等自己很久了一般。她不敢接这个茬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说不出话。
了空招手让清瑜上前,掰开她的嘴看了看,轻笑道:“不过是小小烫伤,也不妨事。”说罢自架子上取了一个药罐,倒了些黑色粉末在茶杯里,取水调匀了,递给清瑜,示意她当即服下。
清瑜看着那杯子里黑黑的一团,实在有些不愿。清远给她的玉露沁香扑鼻,比这个不强得多了?况且只需几日自己就可康复,她又怎么愿意吃这不明不白,还黑黑臭臭的玩意?
了空见清瑜迟疑,正色道:“你也是有几分灵性的,怎么也跟着俗人一般,这般着相?我只略刚才凑近,便闻到你嘴里一股清香。分明是之前吃过什么玄门灵药。道家那些玩意最喜欢弄得香气扑鼻,虽也是好药,却不对症。你快喝下这乌骨茶,便知好处了”
清瑜也有满腹问题想问这了空和尚,料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毒,便狠下心,将那黑黑的一杯药茶仰脖吞了。
谁知这东西看上去怪怪的,吃下去却是非同凡响。清瑜满嘴的水泡红肿,经这乌骨茶浸润,立时便好了小半。最妙的是,那茶水仿佛在清瑜创伤上留下了一层小膜,慢慢隔绝创口与口涎接触,刚才还一直隐痛的嘴中,一时之间便没了痛楚。
了空看清瑜脸色,便知这药发挥了药效,便对她道:“你开口说话试一试。”
清瑜张口说了句:“多谢”果然发音只是略微生涩,比起开始来,好得多了。
了空又倒了一杯给清瑜,清瑜此时已经知道这乌骨茶的好处,忙接过又喝了。三杯下肚,清瑜再开口时已经运转如意,跟好人没有两样。清瑜暗中既惊诧这了空的手段,也对了空多了几分好感。
清瑜此时忙上前见礼,恭敬跪下道:“侄孙女拜见堂叔祖”
了空摇了摇头道:“我早就遁入空门,断了七情六欲,你无须如此。”
清瑜早知了空不会认这层亲戚关系,只是她还是要先点出来,让对方心中有数。见了空果然这般抛却红尘的做派,清瑜便换了称呼道:“小女拜见方丈大师”
了空受了清瑜一礼,便指着一个蒲团对清瑜道:“坐下说话。”
清瑜便学着了空的样子盘腿在蒲团上坐了。这静室里檀香渺渺,静默得让人头皮发麻。暮光从窗棂中透射进来,也没有一丝温度。
了空半晌没有发话,清瑜也不知这老和尚在盘算什么。只是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就这么静静等着。
了空忽然道:“论及正统出身,到这感应寺里来的,除了我就只有你了。我还以为在我临去之前,怕是等不到了。谁知皇上似乎冥冥中得了什么感应,这时
候将你送了过来。”
清瑜努力认真的听,可了空这话言语晦涩,清瑜虽然心思玲珑,可还是一头露水。
了空似乎看出清瑜的迷惑,微笑了笑,低声道:“此时你还太小,左右我还有三年可活,等你大些再告诉你也不迟。”
清瑜听这话心中便焦急起来,虽然了空说他只有三年寿命,让清瑜小小惊诧,不过毕竟才刚见一面,清瑜虽因对方治愈了自己的烫伤有些好感,还没太交心。只是了空这话里意思,仿佛断定了自己一定会在感应寺待三年一样。按照常理推论,父亲嘉王最多半年一定要想法子把自己带出去,了空这么说,不会从中作梗吧?
清瑜想了想便道:“方丈佛理精深,小女却不明白。小女这次奉了家中长辈之命,前来为祖母诵经祈福,只求祖母早日康复。又怎会迁延三年之久?况且家中父母健在,眼见又要添丁进口,小女是红尘之人,恐怕不能常留在此,只想着早些回家聚享天伦呢。”
了空笑了笑,摇头道:“你想得虽好,只是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里能尽如人意呢?不过你放心,若是你真能早日返京,我也不强留你。只是天意让你来到感应寺,该留你的时候自然会留,到时候小丫头别自苦就是了。”
清瑜看了空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拿不准了。只是她也不信有人能预知未来,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对了空道:“方丈多虑了。只是有一件事小女还要求方丈成全。世无不忠不孝的神仙,我牵念家中父母,想与京城中父母彼此通些讯息,还请方丈允许”
了空看了清瑜一眼,道:“感应寺的规矩本是绝不允许此事的,只是你不同……我答应了你亦无不可。只是为免那群女子见了又来聒噪,你不能告诉别人,这信也只能送到我这里来,你看信回信只能在我房中。”
清瑜不料了空答应得这么痛快,实在有些意外。虽然还有附加条件,但是仍然让清瑜喜出望外。不过冷静下来,清瑜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了空为自己坏了感应寺的规矩,刚才了空又说自己不同,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所谓不同,自己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点皇族血脉,只是连皇室身份都抛却了的了空,会顾忌自己这样一个低了他两辈的晚辈的身份吗?
不过眼下来看,能正大光明与父母通信,也是一桩好事,清瑜忙感谢道:“多谢方丈”
了空将手一扬,却道:“慢来我答应了你一件事,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方成。”
清瑜犹疑片刻,便问:“不知方丈要小女做什么?”
了空仔细看了看清瑜,便道:“我见你身上深具佛性,却又隐然有道气充盈,你先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缘故?”
清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