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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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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巧容闻言一惊,忙道:“这可不妥。夜路不安全,小姐又赶了一天的路,要是临到公公这里,闹出病来,如何是好?”

    清瑜在车里听到吴巧容声势弱了,心叫不好。这开局便不利。刚好话题到这,清瑜便在车里接口道:“丁公公是吗?适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本是有理。不过我这次来,最主要的便是为重病的皇祖母贵妃娘娘祈福,想那感应寺是佛门清净地,又是镇压我陈国皇陵气运所在,可不能怠慢了。怎么也得寻个地方斋戒沐浴一番才好拜入山门,方能显得我的诚心。这般急匆匆不成体统的去了,恐怕在佛祖面前失了礼数,在先辈面前显得不敬。听闻丁公公从前在御前行走,皇爷爷夸赞你是个极重礼数的,不知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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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百三十一、气势压人

    清瑜这一番话说出来,反让丁得禄有些踌躇起来。倒不是说清瑜这话里多有说服力,只是那样一股天生的上位者气势,让丁得禄有些迟疑。他这个镇守太监再如何得势,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虽然如今做了多年土皇帝,那种一辈子做奴才做出来得卑微心还是根深蒂固。他也知道,能捞到这样的肥差,也不过是因为从前忠犬做得好罢了。如今丁得禄听清瑜左一个皇爷爷,又一个皇祖母的叫着,无外乎是提醒自己,这位小姐可是皇室血脉。听着这位嘉王长女对于宫廷的熟悉,丁得禄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个来头。若说是获罪吧,人家没半点颓色,趾高气扬得很;若说不说获罪吧,怎么连郡主的封号都褫夺了?至于说什么给贵妃娘娘祈福的话,那就更无稽了。京城佛寺那么多,有必要千里迢迢关到感业寺来吗?只是虽然这么想,八面玲珑的丁得禄却不敢把人得罪死,毕竟那是皇家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与那些失宠获罪的后妃、宫女不同,那样的人得罪也就得罪了。但是这位小姐将来要是走完霉运回到京中,那丁得禄可就悔不当初了。山不转水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丁得禄本是想做一番样子,便把这位废郡主扔给感应寺主持了空去头疼。毕竟那位主持身份超然,清瑜小姐在那人面前是个晚辈,哪里敢跟自己说话这么肆无忌惮?只是如今看来,这位小姐可不是好相与的,丁得禄回头看了看窦将军,窦将军微微点了点头。想着不差这一晚,丁得禄便咬牙答应下来,建议道:“黄陵镇中只有一家小客栈,小姐不嫌弃的话,咱家这就去撵了闲杂人等,让人收拾干净,委屈小姐一晚。”

    清瑜见丁得禄服软,自己也立刻就坡下驴,好言相对。毕竟这时候不是意气之争,清瑜只是想为自己图谋一点后路罢了。听到丁得禄这么说,清瑜便笑道:“丁公公想得周到,那就劳烦了。帘红,赏”

    帘红也是聪明的,虽然事出突然,清瑜也没预先打算,帘红还是连忙翻出贴身包袱,拿了两挂宫中常用来赏人的宝石串子出来。这东西说贵重也贵重,只是对于丁得禄这样富甲一方的镇守太监来说,却也不值一提。帘红有些迟疑,忙用眼去看清瑜,征求清瑜的意见。清瑜只脑中略转了个弯,便点点头,示意帘红拿出去赏。

    帘红这才撩开车帘,站在车头。她虽是个丫头,却也知道规矩。因自己身量矮小,故而故意不下车,站个高地显出气势。丁得禄有些暗暗叫苦,周围这么多兵油子看着,自己说不过去磕头谢恩,就有些尊卑不分,刁奴欺主之嫌了。若是自己就这么被对方收拾了,多少年在这皇庄撑起的腰子就要折了,丁得禄这张老脸可有些拉不下来。

    清瑜从那帘子缝隙里看了个清楚,她知道这些东西做个势便够了,真要逼得丁得禄下不来台,她除了顺一口气之外没半点好处。清瑜便呵斥帘红道:“还不快点过去,你不认识丁公公、窦将军,不会问巧容吗?”

    帘红脸上微微一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闻言立即按照清瑜吩咐,下了车走到吴巧容身边。吴巧容心叫还是我们小姐厉害,这连环招使出来,丁得禄这个一方镇守也被噎得说不出话。她笑眯眯的拿了那宝石串子,上前递给丁得禄与窦将军,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窦将军一眼,灵机一动,开口胡诌道:“二位为国尽忠,这些年来护得皇陵周全。我们小姐在宫里时,也常听说二位的功绩。这两串宝石,虽是精选,在二位手里倒也寻常。只是它们来历不凡,可是太子殿下送给咱们小姐的礼物之一。小姐连这个都拿出来,可见对于丁公公、窦将军是十分尊重的。”

    那护陵将军窦将军本来一直未发一言,接到这宝石串子,表面上恭敬,心里也并不在意。只是听吴巧容这么一说,他本来如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和激动,对着手中的宝石串子也越发郑重了些。这一切吴巧容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微一沉。

    听说是太子殿下的原物,丁得禄也不敢怠慢,他是皇家奴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忙跪下来,朝着北面磕头道:“老奴谢太子殿下,谢清瑜小姐赏赐”

    虽然丁得禄跪得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被吴巧容狐假虎威,逼得下了跪。清瑜在车里听得却是忐忑,吴巧容好好的干嘛撒这个谎?这宝石串子分明就是她们嘉王府自己的,八竿子跟太子扯不上半点关系。

    那窦将军也毫不迟疑的跟着跪下,学着丁太监的样子照做。庞飞虎微微皱眉,只得也跟着跪下。见几位身份最高的头领都这样了,周围不论是窦将军带来的,还是庞飞虎旗下的兵丁都跟着全部跪下。

    此时夕阳正西下,满场便只有清瑜所在的马车孤零零的杵在那里,清瑜心中一动,也撩开帘子走出马车。眼下众人虽然都是跪的太子,却让清瑜一人生受了。清瑜微笑道:“都平身吧。”

    一时间,清瑜已经从容达到了目的,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上位者印象。丁太监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他虽然小受挫折,却也见识了清瑜的手段,不敢再小瞧这位废封的小郡主。窦将军起身后,立即命令手下去收拾那小客栈。这才罕有的先开口道:“庞校尉带领军士跟着我的亲兵回营去吧,这边有我跟丁公公。”

    庞飞虎虽然看不得这位窦将军在丁公公面前奴颜媚骨,但他也不会冒失到刚来就顶撞上司。微微抱拳应命,便领着众兵士去了。窦将军朝清瑜抱了抱拳道:“还请小姐在此稍待片刻,等那边收拾好了,小姐便可入内休息。”

    清瑜也隐隐觉得这位窦将军态度怪异,她看了吴巧容一眼。吴巧容不敢出声,微微着急,轻摇了摇头。清瑜便客气道:“将军身负守陵之责,关系重大。让将军帮我处理这些小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窦将军显然有话想说,只是见此地闲人众多,也不好开口,只微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姐客气”

    丁得禄伤了些面子,见窦将军跟清瑜寒暄,便乐得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上前插话。不过一会功夫,窦将军派去的亲兵便回来报信说,已经将小客栈闲杂人等清空了,如今店家正收拾着,只等小姐过去,便也差不多了。

    窦将军点了点头,返身上马,亲自引了清瑜的马车往黄陵镇中的小客栈去。丁得禄艰难的爬上马背,跟在后头。他顺了顺气,转念一想,这延州皇陵,他所忌者无非就是了空、窦铭二人。窦铭虽然有些古怪,这些年来也没少收自己的好处,倒也相安无事。只有那个感业寺了空,仗着皇室出身,辈分高,很是不给自己面子。偏自己奈何不了这个老秃驴。如今来了这么一个不好相与的嘉王长女,一看便不是省油的灯,只管让了空头疼去。想到这里,刚才被清瑜打压气焰的事情,丁得禄便也丢开了。毕竟比起让自己束手束脚的了空,这么一个小姑娘实在算不得什么麻烦。丁得禄不仅没生清瑜的气,反而因此重视起清瑜来,寻思要怎么帮这小姑娘一把,让她跟那个了空斗一斗。

    此时清瑜坐在马车上,正压低声音狐疑问巧容道:“刚才你怎么突然编那样的瞎话?万一给人拆穿了,不是自己没脸吗?”

    吴巧容看了看外头,这才小心道:“小姐,我也不是无的放矢,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验证一下心中猜想。实是因为那个窦将军的来历,我隐然有些印象。”

    清瑜也觉得这个窦将军前倨后恭,行迹可疑,忙问道:“他是什么来历?”

    吴巧容小声道:“此人是从前太子殿下的伴读之一,不过不是尚书房那些权贵子弟,而是类似亲卫一类的武艺伴当。他叫做曹明,不知怎么改姓了窦。当时太子身子弱,没有用心学过什么弓马功夫。只是这个曹明却是宫中有名的小李广,年少时就有几分头角峥嵘,后来不知怎么就销声匿迹了。若不是贵妃一直关注太子,我也不会知道这么一个人存在。我原没想到是他,下了马车朝了面才恍惚觉得眼熟得很。只是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便已经是个将军,虽然是在这皇陵做个护陵将军,却也算是拔升得极快的了。”

    清瑜听了却是心中微微一沉,一直以来,她与父亲都觉得太子是庸碌之辈,若不是姚贵妃处心积虑为太子铺好路,太子哪有今日的气象。但是若这个窦将军真如巧容所说,是太子幼时的伴当。如今又年纪轻轻跃升到这个位置,那毋庸置疑,必定是太子安排的了。这么说来,当年太子年少时,便开始着手就培植自己的势力,又聪明的避忌锋芒,选在皇陵这么一个地方,慢慢将亲信升了将军别人也不以为意。看来,自己与父王都小看了这个孱弱的太子了……

正文 二百三十二、变生肘腋

    吴巧容见清瑜沉默不语,小心的道:“如此说来,眼下我们最要小心的便是这个窦将军了……”

    清瑜摇头道:“你这话错了,太子都还蒙在鼓里,他这个外臣哪里就知道什么?你没见你试探他之后,他对待咱们还比开始亲近些了?咱们不要自己吓自己。提防他是有必要,但也无须草木皆兵。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他一下,怎么说,如今太子那边都还一直以为父王是他阵营的中坚分子,咱们索性就理所当然的跟他走得近些便是。”

    吴巧容自从知道了当年的秘辛,心里头那个忐忑是免不了的。她知道义父吴太监投向嘉王,自己又是嘉王的侍妾,这条路是没得选了。只是到底如今嘉王还在弱势,说起来,要扳倒太子这个做了二十年储君的人,谈何容易?吴巧容只得点点头,又向清瑜道歉道:“今儿这一遭多亏郡主临机应变,我因为被这个窦将军的出现搅乱了阵脚,竟然没有镇住丁得禄那个老狐狸,还请郡主见谅。想起开始我说的那些大话,真是羞愧。”

    清瑜摇摇头道:“谁又能料事如神?你虽没有镇住丁得禄,却发现了窦将军的根脚。这一点更为重要,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咱们如今相依为命,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晚上你还有一通忙碌。我这个身份是不好出去的,帘红纱碧又小,没经过事,有些事还是只能让你去想办法。”

    清瑜跟吴巧容说话也没避着帘红纱碧,她们两个前面听得似懂非懂,最后这两句却是明白了。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有些惭愧。帘红道:“奴婢知道自个不晓事,帮不上小姐。只求以后巧容姐姐多教教我们,今儿帘红做错了,请郡主责罚”

    清瑜扑哧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帘红的额头,打趣道:“你今儿没错,我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你倒是机灵,那宝石串子选的好,出去摆谱也对。若不是你,我哪里做得好人?你当我那时是真的训斥你吗?那是演戏你聪明是聪明,只是还太过生疏。”

    帘红听了这才有点欢喜。忙点头道:“多谢小姐夸奖。往后小姐只管差遣我,我见得多了,也就能学会了。虽比不上巧容姐姐,也能为小姐分忧。”

    纱碧忐忑不安的揉着衣角,这里属她心思最纯良,这些事情,便是清瑜教她,她恐怕都做不来,更别说跟帘红似的自己去悟了。纱碧只觉得几个人里只有自己一个是没用的,伤心得差点落下泪来。

    清瑜本在与吴巧容、帘红说笑,忽见纱碧这样,已经明白过来。说句实在话,虽然纱碧是几个人里最老实最呆板的,可她也是清瑜最喜欢的。直白、质朴,有一说一,又规规矩矩。清瑜忙拿了手帕给纱碧抹泪,安慰道:“你怎么学得那戏台上的小姐伤春悲秋起来?我今儿才说咱们要拿出精气神来,你这不是拆台吗?快止住哭,别泄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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