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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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他一起看了一会半空中五彩缤纷的烟花,低声道:“奴婢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八爷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我是畅谈过的朋友,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八爷放手唱戏,不必有过多的顾虑。不过戏唱得好不好,全赖八爷的功底。奴婢希望八爷唱戏时不要太沉醉,免得过火候。当然,不尽心唱也是不行的,关键是要把握好肉眼和心眼的尺度。”
话未落音,八爷嘴角轻轻一抿,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烟花一闪一闪,忽亮忽暗,八爷的表情却一直没有变。
“谢谢你说的这些话,我会记在心底的。”说完,提步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笑道:“等这出戏唱完时,你我一定要小酌几杯。”我犹豫着点头,他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我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想着他落魄的结局,叹道:
不羡紫微垣,无奈前生注。败寇成王自策谋,不赖东君主。
入戏醉痴迷,出戏如何度?若站乾坤最顶颠,莫问魂归处。
正文 第八十八章—天南地北
康熙五十一年春北京
悠悠睁眼,屋内全是暖暖的阳光味。往窗边望去,两盆十八学士开得正艳。清风吹来,树枝连同花朵徐徐而动,发出簌簌声。定睛细看,黄光倾斜着射下,印在墙壁上,原来天色已经大亮。
我掀开被子起床,刚把旗袍套上,门“吱呀”一声打开,雨琴和几位丫鬟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雨琴服侍我梳洗穿戴完毕,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赞叹道:“大小姐穿着褂子就跟风流才子般俊俏不凡,整个京城的小姐们看见后,还不争相出门翘首打望?”我笑颜逐开,给她个小爆栗,手持羽折扇,一溜烟跑出屋子。
康熙恩典,给我三天时间和进京述职的阿玛小聚,明天就要回畅春园,我准备上街散散心,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园,送给采蓝、环秀、尔嘉,还有小玉福。
独自在人群里穿梭,不时去某个摊点凑热闹,不时买个小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不时尝尝从没吃过的小吃。总之,只要不在一隅天地,不管身处何方,我就是一只出了牢笼的小鸟,无比的欢欣。
走到一家名为“涯古轩玉器行”时,我大步跨进,一个伙计边弓腰招呼边笑说:“请问公子需要什么玉?我们涯古轩的玉是全京城最好的,羊脂白玉、青白玉、岫岩玉、独山玉等应有尽有。”
我举起扇子朝伙计挥挥手,自顾自的在几个柜前看。伙计讨了个没趣,当下不再说话,但仍然拉着一张谄媚的脸,紧紧跟在我身后。
看了一会,一块刻着“福”字的圆形玉佩跃入眼帘。玉色漆黑如墨,质地通透,纹理精细,古朴典雅的样子和四爷高贵淡泊的气质很配,要是坠在他腰间,一定很潇洒。
想到这里,收扇回袖,笑着伸手去拿,没想到一只洁白纤细的手和我同时伸向那块玉。当我的手心搭上纤手手背时,低低的惊呼声传来。虽然嗔怒和害羞一起夹杂,呼出的也只有一个“呀”字,但听着却是很舒心。
我收回在她细嫩手背上轻轻滑过的手,握着扇子,躬身行礼,压低尖细的声音道:“对不起,在下失仪,请姑娘见谅。”
一只素手在眼前轻轻晃,“不关公子的事,是小女子不小心,公子不必介怀。”
软绵细润的音符就像宝珠落地的轻哗声,能在瞬间扣人心弦,拥有此等天籁之音者,定是位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
我缓缓抬头,笑着向她射去一道和睦的春光。当看清眼前佳人样貌时,第一个反应是:完蛋了,我命中的克星怎么也跟着穿越来了?
真的是她么?
脑袋里闪出无数个大问号,回忆一遍她的音容笑貌,确认**不离十后,一下子怔在当地,双眼圆睁着直直盯向佳人。
佳人着纯白色绣了大朵垂丝海棠花的窄袖衫,外罩琵琶襟浅蓝坎肩。头上戴宝珠连环簪,挽五彩银佩绳,青丝从削肩散落至腰,浓密似瀑布。瓜子脸洁白细嫩,没有半点瑕疵。额如凝脂雪,似蹙非蹙眉弯得恰到好处,不用笔描自成残月。杏眼含嗔含愁含情,泪光点点闪,郁波荡荡溢,很是惹人怜爱。巧俏鼻乖挺,嫣红唇香软,身材娇小如扶柳,静处之际,透出三分清秀,三分病容,剩下的四分,是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我不自主的向她迈进一步,她“呀”一声,轻轻后退,粉红双晕羞双颊,有股说不出的楚楚动人美。我低低的唤了声“穆瑶”,继续上前。她娥眉微蹙,两腮的红晕更浓,就似绚烂的晚霞。我又喊了几声,她笑着忽闪秋波眼,巧嘴一撇,掉头就跑,我忙追她到屋外。
她的跑姿很优雅,就像一只可爱的脱兔,既轻快又柔软。我提步去追,边追边喊。她停步回眸一笑,美丽不可方物,热情的阳光都失色不少。
在路人的啧啧赞叹声中,她朝我微一颔首,拐过弯往街的东边跑。我跑到拐角处,丽影消失,安静的巷子里没有一个人。
我靠着墙面,抚摸剧跳的胸口,心想,两个人的相貌虽然很像,但年纪根本不符合。第一次见穆瑶时,她少说也有二十岁。和李伟泽结婚时,已经二十四了。方才这位姑娘最多十四五岁,而且不管是气质还是举止,根本不是争强好胜的穆瑶。
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松口气,走出小巷,回到涯古轩玉器行,买下墨玉玉佩,小心翼翼捧在手里,仔细端详很久才放进衣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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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带领诸皇子、进京述职的官员以及来朝的厄鲁特王子去南苑行围,我和尔嘉当值,自然一同前往。
在树林外的凉棚里听了会嗖嗖嗖的箭声和嗷嗷嗷的动物叫声,觉着有些无聊,于是起身走向树林。
狩猎时弓箭无眼,所以只在树林边缘散步。走到一棵大树下,耳边传来嘶嘶声和踢踏声。回头看,十五爷和十六爷策马而来。
两人着银灰色戎装,头戴红缨顶珠凉帽,左手持弓,右手牵马绳,腰间挂箭壶,上面插满锋利的白羽箭。虽然算不上英俊潇洒,但却威武不凡。戎装一穿,更显挺拔玉立。
十五爷下马,道:“这里危险,赶快回去。”我提步迎上,笑说:“随意遛遛就回凉棚,今日狩猎狩得怎么样?”十五爷摇头笑道:“那么多擅骑射的哥哥都在,哪里还有我发挥的余地?再说我也不喜欢这种场面,争争夺夺还不是为了在皇阿玛面前表现。”我耸耸肩膀,微笑不语。十六爷乐呵说:“十五哥,我先过去,你也快点来吧。”十五爷点头说:“我陪悠璇聊会就来。”
我和十五爷边往凉棚走,边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了一会,想着那件事,缓缓开口说:“十五爷,那次……”
刚吐出五个字,没有勇气继续问,索性闭口不言。十五爷侧头看我,等我说下去。我抬头望着树林上空蔚蓝的天,心道,算了吧,还是别问了,免得天空蓦地阴沉。
我笑说:“没事,你快去狩猎吧,不管怎么样,不能输了勇气。”十五爷点头,嘱咐我快点回凉棚,转身离开。
“哎,十五爷等一下。”
我叫住他,走到他跟前,为他整理有些斜的凉帽,柔声说:“帽子不太正,嗯,这样好多了,其实十五爷……”
话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双眸里是我很久都没见到的温柔之情。
这个小鬼头,又在瞎想。
我迅速收回手,嘟哝着嘴解释道:“悠姐整理一下禑弟的仪容仪表不可以吗?”他眨巴几下狡黠的眼睛,憨憨笑两声,露出可爱的虎牙,俏皮的说:“禑弟看一会悠姐的花容月貌不可以吗?”说完,掉头就走。我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莞尔一笑,转身回凉棚。
日渐偏西,打猎的人还未回,候在凉棚里的几十位宫女和太监都有些疲惫。正昏昏欲睡,响彻天地的号角声响起。我忙吩咐他们准备热水,毛巾,茶水等东西。
还未见人,就听见康熙哈哈大笑道:“难得呀难得,从未见你这么勇猛过。你是今日唯一射杀了老虎的勇士,朕定要好好赏你。”
我抬头,康熙一行人从一株大树后走出。康熙旁边的十五爷欠身说:“皇阿玛谬赞,儿臣汗颜。跟皇阿玛百发百中的箭法相比,儿臣惭愧得紧。儿臣只求没让皇阿玛失望,没让诸位哥哥见笑就好。至于赏赐,儿臣真不敢要。”康熙使劲拍两下十五爷的肩膀,笑着坐到龙椅上。
边伺候康熙洗洗喝喝,边听他们讲行围的事,待各位主子尽兴时,太阳已经下山。
打了一天猎,康熙很疲惫。回南苑寝宫后,我和尔嘉伺候他歇息,等到天黑,只身离开寝宫。
走到寝宫外的假山边,安文轩扯着嘶哑的喉咙唤我。借着明亮的宫灯,发现他满脸苍白,似是很忧虑,忙柔声问:“不是已经回府了吗?怎么又来了?今儿累了一天,该好好歇息。”他连叹几声气,“他进京的途中出了意外,乐蕊听后当场晕倒,到现在还没醒。”我大赫,拽着他的手问:“他是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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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烦恼丝散落在枕头两侧,脸白似玉兰,没有一丝血色。月牙眼紧闭,睫毛三三两两纠结在一起,两滴泪珠挂在眼窝处,那不是之前残留的痛楚,而是睡梦中刚刚散落的心恸。
我和语薇守在乐蕊床边,除了愁眉锁眼,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老天为何要开如此大的玩笑?他们两人生生离已经很痛苦,为何还要经受阴阳隔的死别?翩翩才子本是满怀报效朝廷的雄心坐船进京,参加会试,以求最终能站在殿试的考场上,让皇上亲自检阅。没想到一场没来由的坠河事件,让一切誓言和决心都化为水中月。那颗陨落在京杭大运河里的文曲星,此刻是凄声感叹命运残酷无情?是撕心裂肺叫着乐蕊的名字哀恸不已?还是含泪反复吟诵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如梦令》?
守了大半日,乐蕊总算悠悠醒来,但任凭我和语薇如何劝,她都不吭声,只是瞪大双眼呆呆看着幔帐顶部。我陪她看了一会,缓缓道出秀才写的词:
“彻夜苦思八股,迎日后湖闲步。伫立赏含桃,忽见钿头缠树。寻主,寻主,水畔撩波嬉处。”
她的眼睑没有翻动半分,两行泪滑落,浸湿枕面。我边为她擦泪,边哀声说:“小妹,大姐理解你内心的痛,可你不要一直憋着,放声哭吧,哭出来会好受很多。”语薇抽动鼻子,呜咽道:“什么事情哭过就好,二姐曾经经历过这种痛不欲生的伤……”
“二姐至少可以看到他,可我呢?永远不能,永远不能,永远不能……”
乐蕊猛地坐起,掀开被子,赤脚跳下床,哀嚎道:“我要去找他,我要陪他一起消失,我要陪他一起消失……”
语薇被乐蕊的吼叫声吓着,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呆呆站在床边。我死死抱着乐蕊的腰,她跟疯了般,双手在半空中撕扯,整间屋子都是她哭天抢地的绝望喊叫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原为连理枝。我要化为一缕青烟,游荡在临清上空,我要陪他,我要陪她……”
哀号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却无比的坚定,听着为之肝肠寸断,闻着为之黯然**。我和语薇边哭劝边把她往回拽,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狂风大作,门窗被吹开,哐当哐当声和哭咽呼喊声夹杂在一起,谱写一首愤慨气急、绝望无助的哀歌。
又一个雷声砸开,乐蕊用尽全力,挣脱我和语薇的手。语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身子不稳,只好连连后退。
刚站定,乐蕊凄声大叫“我陪你同生共死”,用力的往门柱上撞。我想上前去拉,但双脚却被钉上一般,不能抬动半分,只能哭着大叫:“不要碍…”
一个闪电划开,时间瞬时凝固,乐蕊的头撞在及时靠在门柱边的安文轩的胸口上。
乐蕊发出一声闷响,双眼蓦地闭上,身子缓缓往下倒,头发随风飞舞,每一根都在颤抖哭泣。安文轩双手接住她柔软沉重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浓眉紧蹙,流着泪凄声呼唤:“蕊儿,蕊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没有他,我会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沉,但却好亲切。七尺男儿泪尽数落在乐蕊雪白的脖颈上,冰凉刺骨却又热情似火,那是心痛的琼浆,是怜惜的晨露,是真爱的甘泉。
我握着语微颤抖的手,和她一起失声恸哭。这一刻,我猛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