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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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火光边缘,想要往火光里冲,尔嘉和环秀一把抱住我。我边拼尽全力挣扎,边朝环秀呼喝:“为何要一把火烧了?为何要烧了?”环秀哭着说:“这就是宫女的命,要不是四爷发话,雪珍早就被扔到几十里外去喂野狼了。”我拽着她胳膊,大声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见她时还好好的。”
环秀抹了把泪道:“今早雪珍说做错了事,不想连累家人,想一人承担。我想是因为她昨晚打坏青花瓷杯受到李公公责骂,心里害怕,便安慰她几句。等她情绪稳定后,忙去帐殿当值。岂知傍晚回帐时,发现她已经割腕自杀。虽然打破御用之物是死罪,但李公公念在她乖巧懂事的份上,已经把这事拦下来,李公公没有怪她,她为何这么傻呀?”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看着跃动的烈火,脑袋嗡嗡作响。虽然知道她终归难逃一死,但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灿烂的生命就此逝去,心还是抽疼不已。
火光呼喝半晌后,是软软的哭咽。过了一会,木柴伴随肢体的燃烧声渐渐消失,最后化为一团灰烬。
我走到灰烬前,捧起一把黑乎乎的东西,失声恸哭。冷风吹来,她瘦小的身躯被生生扯裂,她凄苦的灵魂被刮得七零八碎。我随风追赶,抓到一块,丢了另一块,总归不完整。抓了几把,无力跪在地上,看着压顶的黑幕,眼里没有泪,只有一具被水浸泡过的躯体和一堆被火灼烧过的枯骨。
夜阑人静,我放好装着雪珍骨灰的陶瓷罐,打开雪珍的信:
至亲璇姐:
妹非蕙质兰心,但亦淑德之人,敬佩投桃报李,憎恶以怨报德。无奈天不见怜,遭此浩劫,走上绝境不归路。妹犯此罪,死不足惜,但娘嫂孤苦无依,跪求姐念昔日情,见怜妹家人,望莫再追查。提出此乞,实属无理,妹羞愧难当。然姐高风亮节,豁达大度,定会应妹贱求。
人生匆数载,不管坎坷艰辛,不管幸福甜蜜,终会曲尽人散,化为袅袅青烟,归于一方尘土。妹或受蚀骨之苦,或受**之难,定日日念经佑姐安。姐冰清玉洁,秀外惠中,乃姑射神人。愿仲秋桂香出宫时,姐与雍王共向酌。祝鸾凤合鸣密无间,珠联璧合不可分,双宿双飞永相亲。
不诚妹雪珍敬上
我垂泪看完,喃喃说:“在姐姐眼里,你永远都是初次见面时那个纯洁无暇的雪珍。希望你一路走好,如果来生再次投胎,投到二十一世纪吧。”
躺在榻上,伴着两行泪浅浅入眠。睡梦中,身着白纱衣的雪珍在缤纷的杜鹃丛中翩翩起舞,双眸亮似繁星,笑声脆似杜鹃,十二颗或深或浅的雀斑点点而缀,俏皮依然。
回京的路上,除了强打起八分精神当值,就是静静的坐在帐篷和马车里抚摸四爷送给我的最后一份寿礼。乐蕊偶尔会来看我,一遍遍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除了摇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十五爷经常来陪我,每次来都会带一包晒干的花瓣。他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陪我坐,一陪就是几个时辰。每次见到他柔和的神情,心会平复许多。
一路走来,想找个机会谢谢四爷,毕竟是他开口,雪珍的骨灰才得以保住。但他每次见我,不是冷眼瞥我,就是避开我,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时间。我除了顿步目送他远去,就是默然回首含泪离开。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后世今生注定要和他错过的命。
第七十九章—踏印寻踪
康熙四十九年冬北京紫禁城
当值去乾清宫的路上,一阵刺骨的风刮来,我和尔嘉同时打个寒战。尔嘉搓着通红的双手,笑道:“今年怎么这般冷?”我淡淡的说:“要是觉着冷就多穿点,你有寒疾,可得注意自个儿身子。”尔嘉挽着我胳膊,轻轻点头。
走进侧厅,李全焦急不安的来回轻轻踱步,我小声问:“李公公,怎么回事?”李全做个噤声的手势,拉我到一边,压低声音说:“皇上为了江南各地亏空钱粮的事,日日难食,夜夜难眠。现在正在发脾气,几位阿哥跪在里面不敢吱声。今天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别惹怒龙颜。”
我“嗯”一声,正想该怎么个小心法,康熙低喝道:“都下去吧,明日早朝,每个人提出一些可行的办法来。”
跪安声响起,小玉福撩起帘子,几位爷鱼贯而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太子撇几下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快速离开侧厅。三爷,五爷,七爷自顾自地慢慢踱步。四爷双眉拧成一块,带着复杂的表情,一面沉着思索,一面缓缓跨出。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细语交谈,轻轻移步。走在最后面的,是小声嘀咕的十五爷和十六爷。
待几位爷的身影完全消失,我和尔嘉走进西暖阁,见康熙的情绪果然很差,忙互相交换个眼色,大气也不敢出。接下来伺候时,双眼心眼一起擦亮,一天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当完值,一个人慢步回旖旎园,再次思索究竟是谁告诉四爷那只箭的事。
是八爷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连连摇头否定。八爷逢人便示三分好,典型的笑里藏刀,肯定不会告诉四爷,无故树个敌。可是知道这件事的就我们三个人,十四爷没有伴驾,根本没机会告诉四爷,四爷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望一眼西边的夕阳,心道,算了,不想了,重要的不是谁告诉四爷,重要的是四爷到底会不会原谅我?十三爷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后会不会恼恨我?我弄丢了他送给我的短箫,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不存在?还有八月十五那晚,响了两年的琴音和琵琶音也消失不见。天,原以为这次出塞是躺幸福之旅,没想到全都成为泡影。
上个月,我把雪珍送给我的平安符留下,把她的骨灰、她托我捎的信,连同一百两银子让纳尔苏派人送去湖北麻城。虽然因为她私自透露消息,让十三爷再次失宠,涵依失去生命,但我一点也不恨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如果换成是我,也许还没有她这么坚强。
那么,我该恨的人应该是谁?
除了恼怒杀死涵依的九爷,我对八爷似乎也恨不起来。他本来就没什么强大的势力,苦心经营十几年,好不容易笼络了一大批人支持拥护他。九爷是他政治的摇钱树,失去九爷,他怎么维系那张宽大复杂的关系网?纵观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最对不起的是无辜的十三爷。对四爷而言,我没做到坦诚相对、真诚相惜,的确是我的错。
拐过一道弯,使劲拍了几下脑袋,愁苦的情绪减少几分。深吸几口气,打望一眼周围,发现走错了路。正要转身,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当看清带头一人是谁时,心头猛颤,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复杂情绪再次冒出。本想快速闪到甬道边的假山堆里躲躲,无奈弘昀已经认出我,还笑着朝我招手。我只好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上前去向四爷和弘昀请安。
四爷淡淡说了句“起来”,快速绕过我,迈步疾走。甬道很窄,但他的身子却离我很远。我的心不断下沉,脸虽然有些僵,但还是勉力撑笑。
弘昀朝我点头示意,我微微颔首还礼,他笑着朗声说:“怎么每次见你你都不高兴?是不是每次都有人欺负你?如果是这样,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我“扑哧”苦笑,真是个讨人喜的孩子,是你老爹欺负我,你敢打他吗?还是等他变老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张了张嘴要回话,四爷厉声喝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走!”弘昀双肩一颤,脸色变得煞白,低低应了句“哦”,疾步飞奔。我呆立原地,抚摸着已经恢复凝白的左手腕,数了整整一百只绵羊,慢慢回头。
鹅卵石甬道只有百尺长,可两个人居然还没走完。我望着四爷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迈步跟上。刚走十二步,他猛地顿足。我“哎呀”一声,慌忙转身,走到刚才站定的地方,心道,十二明明是我的幸运数,为何从来没有给我带来过好运?第一次数十二下偷看他时被发现,今天走了十二步又被发现,看来埃拉托斯特尼筛法和哥德巴赫猜想算出来的都不准确。
我边想边数,数了一百只绵羊,再次回头看,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围墙的拐角处。一阵风吹来,翩舞的袍角迅速掠过我眼帘,仿若他曾经吻过我的火热双唇。刹那间,亲昵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在脑海。画中的我们虽然挨得很近,但熟悉的感觉已经不存在。我鼻子一酸,撒开腿跑到拐角处,后背紧紧贴墙,慢慢探出头打望。
四爷挺着笔直的腰杆缓缓迈步,弘昀跟在他后面走了一会,停下来回头看我,我忙笑着站到甬道上。他双手一摊,朝我耸耸肩,扮个俏皮的鬼脸,做个拜拜的手势,跑着去追四爷。
我目送他们远去,想着四个月前的七夕节,眼泪纷纷往下落。落地的“吧嗒”声既像他曾经在我耳边深情呼唤的“宝贝,宝贝”,又像那句撕心裂肺的“我一定不会原谅你”。噙着泪仰天感叹世事无常,遂又低头,看着他快消失在秋菊圃边的背影,用尽全力低低的叫了声“胤禛”。
话刚落音,熟悉的瓜子脸跃入眼底。他顿步,我怔住,两个人静静的站着。下一刻,他冷冷瞥我一眼,拉着弘昀的手,快步跨进菊花林边的圆型拱门。我目不转睛的凝视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回忆七年前靠在旖旎园院门偷望他的情景,除了断了线的泪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舍下作为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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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两盆开得正艳的茶花剪多余的枝叶时,心情本来还不错,但得知那个噩耗时,一下子瘫软在地。
半个月前还听到他真心实意的说要帮我出气,此刻却已经化为一缕青烟飘向未知远方。老天爷已经夺走他两个儿子的命,为何还要这么狠心再次这样待他?难道当他日后坐在孤独的宝座上时,连承欢膝下的孩子都寥寥可数吗?
十五爷扶我起来,柔声说:“如果难受,就哭出来。我叫林信在旖旎园院门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坐在软榻上,尽量控制悲恸的情绪,淡淡的说:“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不该对他的事这么上心。可是……可是……可是弘昀真的很懂事,也很可爱,为何……为何……”
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酝酿了良久的眼泪终归是掉了出来。
十五爷掏出手绢给我,我接过胡乱擦了下,幽幽的说:“他现在怎么样了?”十五爷叹气说:“今天没上早朝,我求皇阿玛允许十三哥出府去安慰安慰四哥,皇阿玛同意了。”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此时此刻,也只有十三爷的话最管用。
十五爷陪我沉默了会,缓缓开口,“如果你想亲自去安慰四哥,我可以想办法带你出宫。”我抬头看他真诚的脸,连连摇头道:“不用了,他见了我肯定会更加恼火。”十五爷低声说:“怎么会呢?不管回京前你和四哥发生了什么,我和十六弟一致认为你是医治四哥伤痛最好的药。”我苦笑一下道:“那是以前,以后,恐怕……”心口一颤,眼前浮现出几个字:年羹尧的妹妹年某或者是年某某。
想象了一会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起身朝里间走,边走边说:“昨晚夜值,现在感觉好困,我要去睡一会。你如果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十五爷扯着我胳膊,点了点头道:“你写封信吧,不管四哥是什么态度,你把心意带到总归是好的。”我犹豫一会,轻轻点头。
摊开宣纸写了几句安慰的话,交给十五爷。十五爷收好信,叮嘱我不要过于担心,好好歇息,转身出门。我站在屏风边,等他脚步声消失,躺在床上,一把抓起被子,蒙头大哭。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在现代,为了一段没有开始的感情出车祸离开人世。在清朝,好不容易有个相知相依的人,却是只能相望不相守。曾经痴想,不管是否有奇迹发生,只要经受住“山重水复疑无路”的黑暗,就能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明。岂知天不见怜,就算我再怎么坚持,最后也只演了一出冷冷清清惨惨的人生悲剧。
第八十章—真假虚实
康熙四十九年冬北京
康熙正在西暖阁召见进京述职的阿玛,我候在侧厅,不时进去倒茶添水端果点。
给康熙再次换茶水后,他遣退所有人,只留下我伺候。我站在康熙身边,望着阿玛颔首微笑。
康熙放下杯子,缓缓说:“去年璇儿被劫持的事让你担心了。”阿玛微微欠身,低着头道:“皇上这样说可要折杀奴才了,皇上对曹家恩重如山,小女就算是受点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