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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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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一位在市里非常牛的王姓局长遭到了反贪污贿赂局调查,案子落到了她师傅检察官老刘手里,王局长想托她找老刘说说情,给她送来了一只包着五千元现金的信封。这熊芯瑜拿着这五千元就赶到了市政府大院,冲进了当时市委书记贾济国的办公室,说道:“王局长要是屁股上没屎,干嘛送钱我?我想他是绝不会只送我一个人的!贾书记,你最好交待干部手别伸!要是这次有谁找老刘说情,我熊芯瑜就认定他是收钱的!”最后不仅王局长被法院判了十年徒刑,还有数位市局领导在党内被警告,做了书面检查。
林义夫太熟悉老婆这德性了,也懒得和她争。
他们省吃俭用二年多,将借唐瀚民的五万元还上了。在去还这笔钱的时候,还费了些周折。林义夫专门找了唐瀚民二次都没能还成,后来还是熊芯瑜出面,三言二语就让唐瀚民服了输。
熊芯瑜对唐瀚民说:“我知道你和义夫是亲兄弟,但亲兄弟也是要明算帐的!义夫和我大小都是个国家干部,是要廉洁奉公的,我们很在乎政府的这份工,全家全靠打这份工过日子。要是借钱不用还,知情的说你们是兄弟情谊,不知究理的,还不以为你们这就是行贿受贿啊?”
“嫂子,你说得有理,恕我唐瀚民浅薄了。我作罢就是了!”唐瀚民了解她的为人,一向敬重她,说笑间赶紧收下了钱。
为了这还钱的事,林义夫也挨了唐母一顿数落。唐母说:“小时候没吃的,一碗饭你们两兄弟还会你一口我一口抢着吃。长大了,瀚民他现在又不是没有,你倒见外了!是不是芯瑜的主意,你把她带来,我来拧她的耳朵。”
林义夫只好说家里不缺钱,又推说熊芯瑜忙,改天一定来看她,安慰唐母一番。这熊芯瑜也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唯独一见唐母,说话的声音小了,手脚的动作也小了,坐在唐母身旁便学得象淑女一样乖巧,说什么也不敢任着性子。
林义夫和唐瀚民的这层亲如兄弟的关系,始终让熊芯瑜感到左右为难。她既没有办法能让丈夫不与对方来往,丈夫也没有办法能让她不要有多余的担心。
唐瀚民这身份太敏感,越来越多的人对他趋之若婺,以认识他为荣。但市检察院却三天两头都能接到匿名举报信,揭露官商勾结,贪赃枉法,其中很多都牵涉到唐瀚民或他的汉人集团。每次只要案子与唐瀚民搭点边的,熊芯瑜都会主动申请回避。但最终这些案子几乎都是属于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或者是缺乏证据、没有证据的。就是当事人真有犯案的,最终也都是与唐瀚民或他的汉人集团无关,每次都查无可以证明有关的实据。
要是这唐瀚民真的有违法犯罪,这尾巴藏得也太深了,天知道他是怎么犯的!那绣品厂的地让唐瀚民赚狠了,有知情人说,唐瀚民为了得到那块地,是做了大手脚的,可是检察院怎么查都没能发现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到后来检察长也只能对她说:“你不用再回避了,看来你丈夫这位兄弟还真的是遵纪守法的,品行是过得硬的!”
没有发现唐瀚民有违法犯罪的事,这也多少让熊芯瑜可以安心些。但她依然是有顾忌的,她对唐瀚民依旧是警觉的。这种警觉,其实并不仅仅是她有,市里的很多人都有。唐瀚民奇迹般地创造出巨大财富,已经让人们的心理很难承受,几乎没人会相信,唐瀚民的财富会全部是干净的。大家都知道他有偷,而且偷的都是子孙钱,但就是抓不住他的手。
连唐瀚民自己也说过:“那些暴富的人聚敛起的巨额财富,背后一定会有权力的影子,也一定隐藏着权钱交易的肮脏故事。”
唐瀚民是说得无意,熊芯瑜是听者有心。
那次是林义夫在家里过生日,请唐母全家人一起过来吃饭。一家人难得能围着唐母在一张大圆桌上一起吃饭,情景十分温馨、自然,所以也都无话不说。唐瀚民是在闲聊时,不经意地发表了他的感慨。
席间,大家聊起了纺织工业局的于局长,他曾与唐瀚民一起共过事。曾是吴梁市第一个全国五一劳动勋章获得者,全省的优秀共产党员。当时不久,于局长家里被窃,他却没有去报案。后来这小偷被抓住,想立功赎罪供了于局长出来,这小偷曾经从于局长家里偷到了七百多万元的存单。于局长因为无法说明七百多万元巨额资金的来源,已被院里立案审查。
唐瀚民说:“现在就是这环境,‘贪官蹑高位,廉吏沉下僚’。贪官嚣张,廉吏受罪,是非黑白全颠倒了。谁都必须贪,不贪的人就是不入流。老于成贪官,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只要看现在的那些高官,位高权重、神气活现、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开口闭口要‘三讲’,口口声声要以‘道德治国’,看上去个个是正人君子,人人都是清廉好官,其实他们的言行表里完全就是两回事,背后包藏的尽是些私欲和祸心!他们是一群最没有人格,最没有良心、最没有道德、最没有诚信的人!老百姓骂他们叫狗官,真是刻木三分,精妙绝伦!”唐瀚民显然是有感而发,有愤而慨。
唐瀚民愤慨的这些话,如果换一个别人嘴里说,熊芯瑜不会感到意外。但这话有唐瀚民说出口,她心里就开始打“格登”了。平日里,唐瀚民是很低调的,对大小官员都表现得畏威怀德,谨言慎行。但这次让熊芯瑜意外发现,其实唐瀚民心底深处对那些官员是极其厌恶、憎恨、轻觑和蔑视的。
她曾将她的发现在枕头边上问过丈夫,这次轮到林义夫心里开始打“格登”了。林义夫从被窝里跳到床下,赤条条光着个屁股,脸红脖子粗地大声斥责:
“你还是我老婆吗?这还是家吗?我没说要反对你对工作忠诚,但你怎么能把你的职业带进家里来呢?照此下去,连我这个丈夫都要不敢和你说真话了!要是这样,我们还要生活在一起干什么呢?还不如我们早点离了,分开来过,各过各的,免得日后给了你大义灭亲的机会!”
丈夫表现出的强烈反应,让她着实吃惊得目瞪口呆。
“你格人脾气那能介恘格拉?”
她哭着装委屈,撒娇使性子,才总算将事情给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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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闹离婚事件以后,唐瀚民就很少再来熊芯瑜家里。每次,唐瀚民要约她丈夫见面,都是派车来接,不是去状元楼茶馆喝茶,就是去市里唯一的五星级酒店新太湖饭店喝茶,或租上游艇开去太湖里喝茶。有时唐瀚民也会直接过来,在他们家街路口台湾人开的新意咖啡店里和她丈夫一起喝茶。
他们在一起会说些什么,丈夫从不会如实坦白,总是用那句“谈天说地,闲聊”搪塞她。但熊芯瑜能意识到,唐瀚民对丈夫是无话不说的,这其中肯定有秘密,有牵涉到很多人很多事的秘密,只是丈夫守口如瓶,从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给她。问他喝的什么茶?他也是轻描淡写:“上等的好茶,要几百块一壶。”
熊芯瑜担心自己的丈夫有个太有钱的兄弟,见惯了有钱人的挥霍,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拜金主义社会里不要也心生起不轨来。虽然她深知自己的丈夫对功名仕途从来就十分淡泊,深信自己的丈夫在物欲利诱面前决不会丧志,但是,她的职业让她接触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案例,她越来越开始相信,在一个到处充满着浅薄、功利、鄙俗、脱序的社会里,要想让一个人堕落,好象已经成了件最容易不过的事了,简单得就象一个随意的男人要去马路边上抓个妓女上床。人们已经不再会为任何人犯事感到意外和惊诧,即使这个人昨天还是政府号召学习的楷模,曾经是人们心目中敬仰的英雄。
一切都已经变得司空见惯,麻木不仁。
熊芯瑜虽然无力去改变别人,但她也不想别人来改变自己。“别人追逐什么是别人的喜欢,我做什么样的人是我的选择。我很穷,我也很弱势,但我还有人格!我不企图你理解,但我希望你了解,因为这对我很重要:请尊重我的人格!”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丈夫,为了他们心爱的女儿,为了捍卫她的幸福生活和美满家庭。
熊芯瑜是个知足的人,她对自己的家和现在的生活,感到十分的满足。家里没有老人要负担,她娘家的两位老人有退休金好拿,也不用他们负担。就是女儿上学的费用高点,多少给他们的家带来了点压力,但还好,还不至于供不起。这几年政府又连续几次涨了公务员的工资,他们夫妇俩一个月已经可以拿到七八千元了,除了三口之家的开销,每月还都有钱结余。她总是对林义夫感慨的说,“我们的日子够富裕的了,应该知足啦!除了极少数的有钱人家,市里老百姓能有几家可以达得到我们家里的条件?”
每次吴梁市里出了什么贪污受贿案子,熊芯瑜为了写专稿收集素材,总会跟随同事一起与当事人接触。她真是不明白,那些党员干部要地位有地位,说收入也不少,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好的生活条件,与无产阶级比,早就成资产阶级了。怎么还要为了钱而不惜以身试法,最终落得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不属于自己的没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也没了。而且那些贪污受贿分子,这几年更象是大粪乌泥地里的韭菜茬,割了一茬又一茬,还一茬更比一茬旺。
每次写完稿,她会拿给丈夫看,表面上是要让他提意见,但实际上就是想敲敲他的警钟。
林义夫最怕读她写的稿子,偏她的稿子又源源不断,实在推不掉了,才会很勉强地翻翻,但一翻完就会扔到一边。然后敷衍上一句:“文采不错!”
要是熊芯瑜还要纠缠不清,他也就不再客气,开始奚落上她一番:“芯瑜啊,就你这点水平,检察院怎么还要发工资给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人家你是人民大学毕业的,我想人家一定会怀疑你的文凭也是伪造的!你看你写的这八股,抓住些皮毛的事大肆渲染,对秃子头上的几个虱子大动干戈,羊圈里的狮子一只也看不见,怎么就没见你们挖出点大家伙来?一挖根源,每次都是没有学好‘三个代表’,我说你能不能写出点真东西?这犯事的赵书记,不就是一个笨拙、犯傻的读书人,全市的干部有谁没听过他做的‘三个代表’的讲座,张为民书记都夸过他是‘吴梁一宝’,表扬他,‘知识渊薄,中西会通,学得深刻,讲得精彩’。只有你在说他没学好!”
熊芯瑜不但不会生气,心里还暗喜。文章写得好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丈夫知道,谁又出事了,怎么出事的,又怎么被抓的,始终给他个警觉,那么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要说去抓吃羊的狮子,这可不是随便说抓就好抓的。就算羊圈里有狮子,狮子在吃羊,只要他是合法的,抓什么抓?你可以为羊流泪,但你不能去惩罚狮子!人类的社会是需要规则的,即使这规则人人都不喜欢,但只要是规则,就需要人人都去捍卫!因为这是咱平民百姓能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别动不动就要砸烂旧的,创造个新的,你以为新的就比旧的好啊,我看小孩的尿布就是越旧越好!什么新的旧的,每次这么玩,别以为好玩,受害最多的永远都是咱平民百姓!
只要纪委、检察院没查的,说明都是没违法的,或是违法没实据的事。只要没实据,就是没违法!她不能凭道听途说乱写。至于说这根源,都找不出土来盖了,谁还看不出个盘根错节来?告诉你吧,这大树能活着,全靠这盘根错节啦!她要是当真如实地大胆写了,那院里到真的是要不发她工资了,那她才不干呢!是人家的,金山银山咱不贪,是自家的,一分一厘休得少。
再说,凡牵涉到党员干部腐败案子的文章要登出来,市委宣传部也是要把关的呀。
记得最早之前,她每每写稿子时都会失眠,对那些受党教育和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误入歧途,她会针扎火烧般的难受,对社会上的那些丑恶的事实更是义愤填膺,要不予以公开的揭露,将其绳之以法,就会觉得有罪于天下。可是那些她用心写的文章,却没有一次是可以完整发表的,不是院里领导要她修改,就是宣传部要删节,或者仅作内参,供几个领导参考,而领导又行政事务忙,就只有领导的秘书看了,那不就等于是白写。后来等到她可以完整发表自己的文章了,她自己也就不再有愤慨,而宣传部长却表扬她:懂得讲究党性了,政治上也成熟了!
嘿,现在的领导还真不是为了骗百姓的,其实他们只是为了骗骗自己。
林义夫也知道老婆这点苦心,所以每次都反说些道理来,让老婆放心:
“你别总以为你老倌算是那根葱?搞腐败也是要有条件的,别说我的部门只是守着一个章,盖不盖都是有条条框框的,有谁用得着要来腐败我?就算我有决策生杀的权力,你老倌难道是个会拿权力去寻租的人吗?要我也是个贪图钱财的人,别人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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