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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群消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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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角落里的两个白点又不安动了一下。
你恨我,是吧,我也恨自己。
是的,你太轻易就放弃我了,放弃我们俩,我很气愤。不过,这也是必然,你太软弱,我太倔强,互补的,就是最合适的。谁让我俩走到一起呢。
最后一句还未出口,他的眼泪如豆落下,打湿了抠着指甲的拇指。我转过脸去,不让他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
我对不起你。
六十一次了。我喃喃着。
你自己一定不知道,这三个字,你已说过六十次。你不光是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们两个。我也不能免罪,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的任性我知道。所以你若想补偿,请带上我。
随后是令人不安的沉寂,我与他之间的空气像被压缩了的枪膛火药气体,逼迫着其中一人蓦地跳起。
你在说什么?他抓住我的被角,我周身一紧。
如果你想补偿,那么我也愿意,愿意为我们生个孩子。
那晚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又另有三个字,他说了不止六十一次。
第十八章
    十七、
记得某位作家说过,医院是一个整理生命的地方,无论身体还是内心。
然而我的生命愈理愈乱。
住院第五日,醒来第二日,我的精神能够支撑了一些,颅壳里的东西好像没有了维系,只要头部有任何动作,里面就像丢了螺丝一样摇晃得厉害。枕头塞在腰背下方,我折身靠在床头,没有任何行动,企图理清我的思绪。
然而全无结果,最近的经历过于虚幻,只有墨色不一的笔记能够告诉我发生过的真实性。
既然一切已回复原貌,我抬头看看电灯,亮着;卫生间里的水箱,不时滴答着;看不到街面,却可以在白日里听到真实的汽车鸣笛、轮胎摩擦地面;小熊为我拿来一只飞利浦的收音机,让我有所消遣。所有的新闻都没有提到世界曾经异样,依然是多国首脑为了所谓和平的谈判、全球的经济波动、娱乐名星的轶事、天气的骤然巨变,已然是最大的新闻。
本市的电台还是熟悉的嗓音,烂熟于心的节目,没有消息说显示哪个大酒店出现神秘人士潜入的痕迹、某人丢失了一台越野汽车、超级市场出现多次丢窃等和我有关的报道。我依旧是我,默默无闻,了无印痕。
今天下午妈妈来看我了,她的出现让我欣喜又感激,那张熟识的面孔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带着风尘不变的眼神,镇定地温存着我。她没有变老,亦没有年轻。她说我好久没去看她,昨天小熊给她打了电话,才知道我在住院,然后开车带她到这里来,自己又忙别的去了。
她坐在床边的白凳上,细心查看了一下我的脸色,然后说,你知道自己病了么?
不知道。
医生在昏迷的时候给你做了检查,说你是体力透支过度引起的休克,对女人的身子伤害很大,必须仔细调养,不然对身体很不利。所以要听医生的话,这个时候不许任着自己的性子。
我知道。
他和我谈话了,他心里还是有你。她说。
蓦地心理涌起很多个疑问,然而面对这样一张面孔,我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
住院的时候就不要写作了,我知道你忍不住,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妈妈看见枕边的日记本,说。
妈,这段时间,你给我打电话了么。
我和老干部活动室的旅游团去太阳岛了,有点累,但玩得很开心,十天前才回来,周末见你没有来,知道你在写新东西,就没打扰你。以前不都是这样,你一写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以后不会了,我拉着她的手说。
医生说目前不能随便吃东西,等你恢复一点了,我给你煲汤。妈说。在这里一定要听话。
妈尽可能地陪着我,时而坐着,时而起来走动,看看病房的环境,时而在医护床边小憩一会。
直到天挨黑,小熊送饭过来,两人盯着我把饭吃完,然后他开车送妈妈回家。
四十分钟后,他又回到病房,把车钥匙放进抽屉,亮了下手里的蓝色小帆布包,说医生允许今天陪护。
那个包是在他三十一岁生日时,我买给她的,乃一个洗护用品便携包,正正方方的身材,柔软的帆布,真皮镶边,可以把她惯用的瓶瓶罐罐都收入其中,出差旅行十分顺手。看见它,不免又想起昔日的时光,有些怅然。
我坐累了,便方平陈头躺了下来,注视天花板在灯光中细腻洁白的质感。余光里,他在临床正对着我坐着,勾头看我的日记,白色的软底皮鞋脱在地下,双脚垂在床边。
我心里很不安,不知他真实的感想如何,是否对其中关乎他的描写评判表示赞同。我最关心的,则是摘录的几篇他的日记,不知他发觉以后会不会惊愕,毕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我是一个闯入者,闯入他的房间以及内心,还有那段不忍回首的悲史。他一定会对那段摘抄有所反应和表示。
然而没有,她的手指每翻过一页薄而脆的纸,我的心都会多蒙一层不适,那种感受就像无辜裸身于人前,把自己尽数展示,参观者一度的无动于衷,更让我备受煎熬。
又翻过一页,他没有读下去,而是把本子上的红色书签线夹作标记,放在一旁。
不想睡么?他问我。
还不困,几点了。
八点整了。解手么?
不需要。
白色棉袜的双脚在一起碰了碰,这是他不知所措的表现。如同孩子想和家长吐露心事之前,先要抠一抠指甲。
我的新作怎么样。
为了给他解围,势必我先开口。
你第一次用日记的形式来写小说吧?
听了这句评判,我心下很是失望,他仍不说这一切都真实发生过,若我与她争执这个话题,明天一定会被转到用铁丝网做围墙的医院去。
抱歉把你写了进去。我说。
我看到了,你还抄了我的日记。
你不觉得奇怪么?
不奇怪,我们分开之后,我就把所有的日记都写进博客,虽然没人知道地址,但你那么聪明,猜也会猜得到博客的名字。
我确实不知道他写博客,但我可以猜到名字。
水云间,你就喜欢这个俗名。
嗯。
你说的很对,我很软弱,关键时刻连妻子都保护不了,包括自己。我食言。
以后你的笔名就叫食盐算了,盐巴的盐,永久了,也许能把你督促过来。
视野角落里的两个白点又不安动了一下。
你恨我,是吧,我也恨自己。
是的,你太轻易就放弃我了,放弃我们俩,我很气愤。不过,这也是必然,你太软弱,我太倔强,互补的,就是最合适的。谁让我俩走到一起呢。
最后一句还未出口,他的眼泪如豆落下,打湿了抠着指甲的拇指。我转过脸去,不让他的影子出现在视野里。
我对不起你。
六十一次了。我喃喃着。
你自己一定不知道,这三个字,你已说过六十次。你不光是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们两个。我也不能免罪,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的任性我知道。所以你若想补偿,请带上我。
随后是令人不安的沉寂,我与他之间的空气像被压缩了的枪膛火药气体,逼迫着其中一人蓦地跳起。
你在说什么?他抓住我的被角,我周身一紧。
如果你想补偿,那么我也愿意,愿意为我们生个孩子。
那晚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又另有三个字,他说了不止六十一次。
第十八章
    十八、
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我的心绪难以平静,所以在今天才写出上面一节。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快,这其中必定有情绪好转的因素。明天一早,小熊会来办理出院手续,这最后一个夜晚,我想独自度过,一来整理心情,二来继续记录。
夕阳下我一直附在朝西的窗边,看外面成排的树荫,和围墙外来往的车辆与拎着手提袋奔走的人群,人群的蒸气和机械排出的热量重现了城市的氛围,也把我空洞了许久的心填满。
抬头看天,其实也没有灰得很糟糕,若单说空气的品质,我还是喜欢空城的香风和沙漠边缘只要倾泻下来的蓝天。我打定注意,身体全部恢复以后,一定抽时重走那条路线,去验证一下,乡村,小旅店,梧桐仗列的柏油路,沙漠,是否真是存在。医院很轻易就让人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虽然我的潜意识仍坚信这个世界曾经空荡过,但疑点却越来越多,首先便是没有人向我提起类似的事情,也找不到相关的线索,好像我与人群在两个平行空间里度过了这十余天一般,然后又莫名交汇,走上正规,彼此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表示,仿佛灵魂走失的,只有我自己。
特护病房里有座机电话,就在抽屉柜上,他得以随时给我打过来,问寒问暖。今天他去他母亲那里了,一定是和老人谈议跟我复婚的事宜。昨晚他告诉我,十日前,他父亲去了,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听到消息,很不是滋味,我的任性让老人离去时揣了一个偌大心事。
而今打定主意要生育,完全没了心理压力。不曾失去,未知美好;不曾掂量,未知轻重。这个世界而今已被重新定义,在我看来,是没有迈过奈何桥,就直接投胎转世一般,算是走了个重生的捷径。
晚些时候,他来了,给我送来饭菜,按照我的要求,做了一盆可乐鸡盖浇饭,这是他初次下厨的亮相作品。他说,这是专程去郊区的鸡场买的笨鸡,没喂过人造饲料,没有污染。
中午我喝了妈妈煲的汤。我特地这么说,为的是引起他的话题。
他略沉吟了一下,然后很轻松地抬起头看着我:我跟我妈妈讲了,她同意我们复婚。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还要问你妈妈。
倒不是非要她批准,但还是要告诉她的,这是大事。
嗯,的确,我看你能复几次婚。
你别讽刺我,求你了。
小胖子哀求起来的样子十分惹人爱怜,你会马上甘情愿地掏出糖来给他吃。
吃过晚饭,他陪我下楼走了走,乘着夕阳最后一抹玫瑰的余辉,肩并肩极慢地在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踱了一圈,展望了一下出院后的生活,做一些打算。确实应该打算一下了,他说在分别之后,就放手了所有的生意,这一年来都在吃老本,在家睡觉,挨过最痛苦的时期,然后随处旅行,归来时仍什么都不想做,让所有人都为他担心。
事后我妈非常后悔。他说。也是因为我爸的病,她说自己昏了头脑,说了一些让你们都不愉快的话来,而你却丝毫不为自己辩解,这让她事后更加自责和后悔。只是话到嘴边几次,都未能说出口,我都看得出来。
她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问我能不能生育。我说。当时我很倔强。
我很想和你好好谈谈话,但是不敢,害怕没有谈出结果又衍生出新的不快,有几次想拨过去等你接了,听到你说“喂,你好”,然后我就挂掉,但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待有了决心打过去,你的电话已经欠费了。
那时候我在闭关,就懒着没去缴费,后来缴了一点,却一直都没开机,电话连始时钟的功能都丧失了,我也不想联络任何人。我说。
我俩这一年都这么白白流掉了,真是可惜。
在一丛盛开的刺梅前,他长叹一口。
我们太年轻,真的还不懂事。
这之后唯一的收获就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小熊的语气空前沉重起来。这个世上,能让你快乐的,不止我一个人;能让你幸福的,不止我一个人;能陪你过一辈子的,也不止我一个人。但眼下和你在一起的,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要珍惜,不择手段地珍惜。
散步结束回到病房,我俩盘腿坐到一架床上,面对面。他读一本中英文对译的小说,我继续日记。护士来过一次,测量体温和血压,告之一切正常,明早可按时出院,然后退去。小熊给我揉捏双臂,放松关节,又给我打背,按摩头颈,让一身的神经锁链都得以放松,助我入眠。
第十九章
    十九、
连续两日没有提笔,再次翻开新页,已逾午夜。
前天早上顺利出院,早早醒来,匆匆包好什物。他开车把我接到他的住处,她的妈妈得到消息,不一会也赶到。三个人各怀不同的心情,很亲近地聊了许多话,隔膜消失,然后一起吃了饭,小熊妈下厨给我煲汤,饭罢仪器去办了复婚手续。他当着工作人员和妈妈的面亲了我的面颊,气氛十分融洽。
送走婆婆,小熊说家里没有我的东西,不太方便,问我要不要住酒店。我不打算扫他的兴,但说只住普通套房就好。他应允了。
我们在酒店一起洗了澡,泡在撒满花瓣的双人浴缸里,水溢出不少,他心疼地围起手臂,圈住那些要逃脱的花瓣,情形十分可爱。时隔许久,又一次互相阅读对方的身体,两人都有些动情。冲去花瓣,擦干身体,他把我抱上大床,盯着我看了又看,伏下身子,交接了一个深而长的吻,末了他把脸埋进我胸膛里,许久没有抬头。
夜里睡不着时,我想起特殊时期孤身下榻顶层套房的那夜。这会儿回忆的感觉很怪异,像是听任一个传闻被人云亦云之后,自己本来的立场也松动了,想想就伴随着头痛,索性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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