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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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在笑,可是,谁知我心?谁又知道我在寻觅什么?”
亦筑坚强的吸尽眼中的水雾,她不是一个流泪的女孩,她要用许多方法来解决事情,表达心意。
“我知道并能体会你的孤寂,我也知道你所寻觅的是什么2”她慢慢的,轻轻地说,像是怕惊动了他。
“是吗?是吗?”他喃喃的重复着说。
“你的好强和骄傲,使你内心孤寂,你怕别人发现,你总在设法隐藏,所以你愈加孤寂,至于你所寻觅的,是你那个——美丽又短暂,破碎了的梦,或者说——爱情!”她清晰的,带着浓浓的同情说。
“你——是谁?”他惊骇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怎能这样说?”
“我不是谁,是亦筑,”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真的知道!”
他握住了她的肩,很用力,她觉得痛,但她没有出声,忍耐着——比起他那深沉的孤寂,这点疼痛算什么?他深深的,深深的凝视她,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采——是一团火!
“亦筑,亦筑,我已寻到了,是吗?是吗?”他热切地说:“我已寻到了?”
“我不知道!”她轻轻叹一口气,“现实中的人,永不及梦中的完美!”
“不,亦筑,听我说,”他有点喘息,“我现在知道,我真的知道,我已寻到了,真的!”
“别骗我,也别骗自己,”她再摇头,智慧的光彩在脸上闪动。“你无法忘了那破碎的梦,而你的心,也随同那个梦破碎!”
“亦筑——”他难堪的。
她摇摇头,阻止他再说下去。
“她是谁?她——为什么那么幸运?”她轻轻地问。睫毛缓缓的扇动着,像一阵柔风,轻缓的抚慰着他的心。
“你——一定要知道?”他挣扎着。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的,对吗?”她说:“我很愿意知道,即使——我不能获得你的心,至少,我也要知道原因!”
“亦筑,你错了,”他吸一口气,慢慢说:“逝去的我已忘怀,我带你来,是因为寻觅到了!”
“你骗我!”她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以生命担保,我不骗你!”他严肃的。
“那么告诉我,她是谁!”亦筑坚持,“黎瑾的妈妈?”
“不——”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有点伤感。“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孩,她的同学!”
“怎么发生的?告诉我,好吗?”她脸上有热切的红晕。
“亦筑,”他振作一下。“今天不说,好吗?我们今天出来玩,别提那些旧事,以后——我保证告诉你!”
她看着他,许久,许久,才点点头。
“我相信你的保证!”她微笑一下,“她——美吗?”
“不很美,比不上小瑾母亲的一半,”他摇摇头,“可是美、丑并不代表什么,你懂吗?”
“我——懂!”她吸一口气,“让我们去拾贝壳吧!”
“贝壳?你才说不喜欢?”他惊讶的。
“我能假装喜欢吗?”她跳下大石,含有深意地说:“人生并不十全十美,我若有能力,我便愿使人生更美!”
他呆了,多少时候,似乎才一瞬间,亦筑竟长大了,不,成熟了,女孩子的成长,真是那么使人讶异?
“好,我陪你去拾!”他也跳下来。
亦筑已走得很远,并一直快速的往前奔去。之谆在后面追着,追着,她真是个顽皮的女孩,不是吗?
“亦筑——”他追到她身边,用力抓住她,把她拉到胸前,当她转身的一刹那,他呆怔一下,亦筑那清秀的小脸上,竟布满了泪痕。“亦筑,怎么回事?”
她咬着唇,一抹倔强之色在眉宇间闪动,她不说话,眼泪也不再流下来。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急切的摇晃她身体。
“我爱你,我情愿接受一切,委屈的,难堪的,”她坚决地说:“但是,你对我的感情,即使不完整,也希望——能更多一点!”
“哦!亦筑!”他激动的用力拥抱住她。“亦筑,我的小东西,你在说什么?亦筑,你知道吗?我爱你,我爱你!”
亦筑闭上眼睛,一串泪珠又滚落下来。之谆动情的,专注的,全心全意的吻她的脸,吻去她最后一滴眼泪,然后放开她,半责备的问:
“小东西,你又误会了什么?”
“我很像她——至少某些地方像她,是吗?”她委屈的。
“哦,天!”他高声笑起来,“你怎会想到这些?我想不到你也会这么小心眼儿,我以为你洒脱得很,女孩子啊!”
“难道不是?”她低下头说,“你不是把我当她的影子?”
“唉!”他叹一口气,“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能这么说?如果我把你当她的影子,我未免太卑鄙了,是吗?”
“那你为什么——”她头垂得更低。
“因为我爱你!”他再度拥住她,“知道吗?你像面镜子,使我看清自己!”
她惊喜的抬起头,他深情、带笑的脸已压过来,她觉得心脏悸动,一阵晕眩,他温暖的、柔软的唇已落在她的面上,她闭上眼睛,别再想那些事了,钻牛角尖,只是自寻烦恼!
他们找了一块能容两人的平滑石头坐下。亦筑的头倚在他宽阔的肩上,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沉默,似乎比言语更能增加互相的了解。天渐渐暗了,深秋的凉意更重,亦筑觉得有点冷,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之谆立刻惊觉,脱下那件米黄色灯心绒猎装。,披在她肩上。
“冷了吧?回去好吗?”他低低的问。
“不,我喜欢这里,多留一会儿吧!”她仰望着他。
他动情的低头轻吻她—下,凝视着她的眼睛。说:
“我知道你的感觉,像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他笑笑,“这里风景并不特别,却有一股平凡的吸引力!”
“平凡的吸引力?”她沉思着,然后笑起来。“我曾说过我很平凡,且安于平见,我喜欢这里,原来因为我们相像,你这句话耐人寻味!”
“耐人寻味的是你的眼睛,你知道吗,来到这里,你的眼睛就变成海水般的深蓝色,我怀疑你是河中的精灵!”他温柔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停在她眼睛旁边。
“河中的精灵回到家里,要休息了!”她闭上眼。
“真的累了?回去吧!”他要站起来。
“不,我要等!”她固执的摇头。
“等?等什么?”他不解的。
“等归舟,等落日!”她梦呓般的。
“傻孩子,你要等到几时?”他怜爱的拍拍她。对她,他有一种混合着父亲与情人的感情。“如果我骗你呢?”
“你不会骗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当真的,”她认真地说:“即使你在骗我,我也相信你!”
“小东西,你真死心眼!”他扶她站起来。“我保证下次再带你来,今天不等了,行吗?”
“我们去哪里,回去别墅?”她望着他,有些不愿。
“你是愿意吃财婶烧的好小菜,或是去盼近的高尔夫球场餐厅吃西餐?”他问。
“如果两样我都不愿呢?”她故意的。
“我只好陪你饿—顿!”他笑,“真的,林家别墅里的音乐不错,又清静,我情愿过没人打扰的黄昏!”
“但是——”她犹豫。
“又想那圆床了?”他叹息,“除了那些丑恶的事,圆床的本身是美丽的,不是吗?”
“好吧!至少我们可以在客厅里坐坐!”她仍旧有成见。
再走上红泥路,亦筑真的觉得累了,反而之谆显得精神奕奕,他完全不像个四十三岁的人。
“夏天这里—定很舒服,还可以游泳!”她说。
“不能游泳,此地有鲨鱼,”他摇头,“你忘了去年报上登着淡水鲨鱼咬死人?两条腿都被咬断,死得好渗,那天正好林维德请客,我也在!”
“你看见那被咬死的人了?是什么人?”她睁大眼睛。
“是个学生,我远远看见,不敢走近!”饱说。
她下意识的把衣服拉紧一点,血淋淋的事实使她心寒。
“我刚才还在打算说夏天来游泳,人算不如天意!”她叹息着说。
“我们俩相识,相爱,算是天意了吧!”他们一起走进别墅的铁门。
“不——知道!”她言不由衷,想起了黎群,若她和之谆是天意,黎群是人算?黎群是之谆的儿子,若之谆知道黎群的心意,他会怎样!
“你怎么了?”他立刻发现她的异样。
“没事——我在想,黎瑾和雷文,还有黎群——他是这么奇异的男孩,会爱上怎样的女孩?”她支吾着。
“你担心什么?”他看着她。她心中猛跳,他发现了什么吗?“我了解小群,他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如果爱了,就难以更改!”
“是吗?”她的脸色有些变,是有些内疚。
“是的,他像他母亲,十分像!”他的声音低了。
“他母亲?又是你那个梦——”她神色一震,“告诉我吧!别把它放在心里了,我愿与你分担一切苦乐!”
“我会告诉你,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他喃喃自语。大厅里,财婶已开了音乐,想不到这慈祥的老妇人还懂得选音乐,她选的是一些幽美的,柔和的,淡淡的,有丝忧郁的小提琴和清越的钢琴,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却美得使人迷惑。
“那天在黎园,黎群和我讲起他母亲,他说——他完全不知道母亲怎么死的,你也从来不提,我想——一定是个令人惋惜的故事,是吗?”
“那不是故事,是事实——”他的脸色越来越暗,似乎被往事完全拖住了。忽然,他站起来,冲破了那层暗淡,他的声音变得开朗。“我去拿两杯酒,使我们高兴一点,然后,如果你喜欢,我就讲那个故事给你听!”
他大踏步的走入小酒吧,很快拿了两杯酒出来,递给亦筑—杯翠绿色的,他自己留着一杯淡黄的,他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愉快的神情,他是个不容易被忧郁打倒的。
“为我们的故事干杯!”他说。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精刺激得他的脸红起来。
亦筑望着杯中的那些翠绿色液体,她没有干杯,她知道之谆强颜欢笑,他越做得毫不在乎越表示在他心中的创痕是多深。她能想像得出,这些年来,之谆只在酒精中打发自己,怎样的故事?怎样的梦?
“小瑾、小群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和我们黎家世代相交,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她是个好强的女孩,心地十分狭窄,好猜忌,又倔强,我们从小相识,玩在一起,从来也没有想过什么,渐渐的,大家都长大了,她那猜忌、不容人的脾气更厉害,我一直当她是小妹妹,从来都是让着她的,哪知道,两家的父母竟秘密替我们订了婚,事前完全没征求我的同意!”他开始述说。脸上虽然竭力掩饰着某种情绪,亦筑却能看见不满和悔恨。
“她叫什么名字?”亦筑小声问。
“佩青,”他说,“当我知道这消息之后,我全力反对,事实上,我反对并不表示对她没有感情,而是——我年轻时有一种叛逆的个性,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做事。谁知道,竟伤了她的心,原来这婚事她是同意的,而且——我竟粗心得从来没发觉她是爱我的!”他叹了一口气,“而来,我们虽然结了婚,生了小群,但她始终耿耿于怀,她认为我曾反对婚事,在她的自尊上,重重的划了一刀。然而,她一点也不明白,夫妇之间,哪里能容骄傲存在?她认定我另有所爱,她虽然不大吵大闹,但有时沉默寡言,有时冷嘲热讽,使当时年轻的我无法忍受。她很美,也很善良,如果不使个性子,会是个使人喜爱的女孩,但她绝不相信我,整日疑神疑鬼,弄得没有一日安宁,原有的感情,也弄得荡然无存!”
亦筑凝神的注意听着,她是女孩子,她也曾妒忌过,她能完全了解这种又爱又忌的心,佩青——之谆的太太,虽然是她—手造成悲剧,她的痛苦,可能更甚于他!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我也有责任,我当时实在太年轻了,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年轻得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我们只是互相在折磨。”他再叹一口气。“结婚后,我已不再上大学,负责父亲留给我的那间厂,有一天,因厂里的工人起纠纷,我回家得晚了,她竟然扔下小群,独自回娘家去,我就那么抱着哭闹不休、尚未断奶的儿子,通宵不曾合眼。第二天。她竟自动回来了,以她的个性,绝对不可能,我起初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哪知,她竟提出要介绍一个人去我厂里做事,那是她的—个同学,家境不好。想赚钱帮助家用的,我当时是绝对无所谓,只要她不再使小性子,别说一个人,介绍十个也无所谓,可是,谁想到竟是她派去工厂监视我的,她就是榕——”
“榕?就是那个——她?”亦筑问。似乎触着正题了,她精神一振,双手抱着膝,睁大了发亮的眼睛。
“有些事情的发生,正如你所说的,天意!”他不回答她的话,继续说:“榕来到工厂,因为接近的缘故,竟不知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