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雄师:一野档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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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快接近尾声时,有位叫尹玉芳的排长带领所属七班冲到河岔,见五六十个国民党军窝在一起向他们开枪,尹玉芳一抬手便将一名正在向自己这边开枪的士兵打倒在地,并高高举起一颗手榴弹大喊:“缴枪吧,这样可以得到优待,否则你们都别想活。”
看到他手里的手榴弹,这群国民党兵吓坏了,但却不举手投降。尹玉芳发现许多国民党兵都用胆怯而带乞求的眼光望着一个年龄较大,穿马裤的大个子军人。这个大个子虽然没穿军上衣,也没佩戴军衔,但很明显是个军官。
尹玉芳盯住这个大个子军官,厉声喝道:“再不缴枪,我就拉弦了!”大个子还是没动,但他身边的士兵却把手中武器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了。
尹玉芳让七班战士焦万山看管敌人放下的武器,自己招呼其他战士冲上前俘虏了这些士兵,并缴了大个子军官的枪。
尹玉芳觉得这个军官的马裤有点溪跷,便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一名伙夫。”
尹玉芳一把抓起他的手,手掌手背都细皮嫩肉的,便问:“伙夫有这么光光滑滑的手?老实交待,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伙夫。”
“放狗屁!”尹玉芳真想上前扇他几个耳光,手刚一扬起来,就想起了俘虏政策,不得不停住了。他只得将他押到团部,并让团部好好审讯这个人。
经过仔细盘问,这个人正是第三十一旅旅长李纪云。
这次战斗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敌三十一旅直属队和九十二团2900余人全部被歼灭,旅长李纪云、副旅长周贵昌、参谋长熊宗继等被俘。
战场上的枪炮声停止以后,彭总看了看表,高兴地说:“打了还不到两个小时,敌人进攻延安气势汹汹,可是在眼前他们却是一副垂头丧气、魂不附体的嘴脸。在具体战斗中,就得用牛刀杀鸡啊!”这次战斗,我军仅伤亡265人。
我军撤出延安才六天,就吃掉敌人一个旅,部队首次得到补充,指战员和当地人民无不欢欣鼓舞。彭总走出指挥所,边走边说:“胡宗南说‘共军不堪一击’,实际上他才是个不堪一击的蠢家伙。我们先派那么一支小部队,就把他的主力骗到安塞去了。古语中说‘声东击西’,我们这一次是声西击东。青化砭一仗,对我们来说是歼灭战的首战胜利,为今后消灭更多的敌人揭开了序幕。”
青化砭之战是西北野战兵团撤离延安后,彭德怀依靠优越的群众条件和有利地形,彻底干净消灭敌人的第一仗,既打击了胡宗南军,又振奋了西北野战兵团的斗志,提高了边区军民的胜利信心,当时被新华社称为“模范战例之一”。
彭德怀还对张文舟和王政柱说:命令各部队,立刻撤到指定地点休息,告诉大家,这只是一个不满建制的旅,不要把成绩夸大了,不要骄傲,更大的、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头呢!
彭总在看望部队指战员时,满怀信心地说:“我们休息两天等敌人往这边调,然后,我们就照这个样子再打他一两仗。”战士们听彭总一讲,纷纷说:这就叫做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嘛!有的战士还编了顺口溜:胡宗南,可真笨,钻进了彭总的“口袋阵”!数千官兵当俘虏,气得胡蛮丢了魂。
中共中央撤离延安后,经延川至清涧。1947年3月26日,党中央在清涧枣林沟——凳中央机关宿营地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党中央是继续留在陕北,还是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在这个问题上,几位领导同志各抒己见,争论相当激烈。
任弼时说:“各大战略区的领导同志从党中央的安全考虑,纷纷打电报来,请党中央迁移到晋西北、太行等比较安全的地方,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这是有道理的。”
刘少奇说:“也难怪,延安丢了,人心浮动啊!”
周恩来说:“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党中央到底放在什么地方,要从战略的全局来考虑。”
任弼时接过周副主席的话连忙说:“党中央的安全,难道不是战略的全局?我主张大家都过黄河。”
主席见部分同志主张党中央过黄河,便说:“这个时候中央离开陕北,陕北人民、全国人民会怎么想?长征以后,我们的党象孩子生了一场大病,是延安的小米,延河的水使我们恢复了元气,使革命站稳了脚跟。前几天,离开延安的时候,一位老房东听说我们要走,便跑来问我:‘延河的水甜不甜?延安的小米香不香?’我无言以对。”
刘少奇说:“党中央留在陕北,我赞成。不过,总司令和弼时同志提出党中央和主席的安全问题,必须认真考虑,千万不能大意。”
主席说:“哪里人民拥护我们,哪里才有安全!陕北人民好,地势也好,回旋余地大,我看安全是有保障的。”
任弼时忙说:“主席啊,要是蒋介石和胡宗南知道你还在陕北,那就会象疯狗一样扑过来的。”
主席情不自禁地笑了:“看来,我是一块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苍蝇飞过来,让他们来好了!”
周恩来说:“从军事上讲,中央留在陕北,拖住胡宗南的主力,可以大大减轻山东和华北战场的压力。”
此时,任弼时站起身,坚决主张将党中央放在晋西北。见争论一直没个结果,毛主席有些冲动,便说:“要走,他们走,恩来和我在陕北,给我们留下一个班。。”
顿时,大家都不说话了,各自的心情都很不平静。任弼时此时的心情最复杂,他既为主席和党中央的安全担心,又被主席那种胸怀大局、临危不惧的精神所感到,他也不好再坚持了。
周恩来见出现这个场面,认真考虑了一下主席和大家的意见,决心打破僵局:“如果我们五个人都不过黄河,中央坚持在陕北。。。”还没等周恩来说完,少奇就表示赞同:“这样比较好!”
而主席此时却反问道:“万一蒋介石把我们一网打尽呢!”在刚才沉默的时候,他认真考虑了任弼时等人的意见,所以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刘少奇微微一笑:“这不大可能吧!”
正在这时,传来了彭老总在青化砭歼敌两千余人的消息,周恩来兴奋地把这一仗称为“党中央留在陕北的奠基礼”。他说:“要是我们五个人分成两半,一部分坚持陕北,一部分过黄河,怎么样?”
主席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最后,决定中央分成两套班子,由毛主席、周恩来、任弼时代表中央,坚持在陕北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由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组成中央工作委员会,前往华北,进行中央委托的工作。
当天,毛主席给彭德怀、习仲勋发来贺电:“此战意义甚大,望对全体指战员传令嘉奖。”第二天,毛泽东电告彭德怀:中央决定在陕北不走。
青化砭战役的失败,给胡宗南当头一个闷棍。他不敢吭声,总结教训时认为第三十一旅被歼是由于分散兵力所致。西安绥署在其“得失检讨”中认为,三十一旅之所以被歼,一因兵力单薄,二因疏于搜索警戒,三因未走山地而专用川道,遇伏击不能立即占领高地作坚强之抵抗而使全军覆没,是为前车之鉴。
胡宗南指示部队采取“方形战术”,实行宽正面集团式的“滚筒”前进。队伍开进时集结几个旅一路,数路并列,缩小间隔,互相策应,防止共军各个击破。他们白天走山窜岭,轻易不下山沟,夜间露宿在山头,构筑工事,稳扎稳进。胡宗南认为这样既可以避免分散孤立而被歼,又可以找到西北野战兵团主力进行决战。
彭德怀识破敌人采取的新战术,也采取了相应的对策,那就是组织小部队在敌兵团的前后左右不断进行袭扰,长时间地疲惫消耗敌人,而将主力选择有利于机动的地点隐蔽,耐心等待敌人弱点暴露和兵力分散时再行聚歼。彭德怀说,你大部队滚筒式一跃再跃,我就让你在滚动中推磨转圈,把你当小毛驴那样牵着走。
胡宗南在青化砭战斗后,断定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在延安东北地区。为了尽快消灭共军主力,他于3月25日命令其整编第一军、第二十九军共11个旅,由安塞、延安、临真镇地区,兵分三路,经延长向延川、清涧地区前进,企图在这一线寻歼野战兵团主力。
彭德怀见敌人来势汹汹,我军不能与之硬抗,只能采取疲劳敌人,待机歼机的方针。
3月26日,他向中央军委报告:胡宗南目前寻我主力决战,我们拟顺应敌人企图,诱敌向东,以新四旅之两个营,宽正面置于青化砭东及其东南,节节向延川方面抗击,以隐蔽我军主力。
胡宗南由于受到西北野战兵团新四旅两个营的抵抗,以为遇上了共军主力,便以大部队进行大扫荡,先后占领了延川、清涧、瓦窑堡(子长)三城。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野战兵团主力,而自己却被拖得疲惫不堪,给养也十分困难。
4月初,毛泽东根据彭德怀所部进行青化砭战斗的经验,给彭德怀、习仲勋来电提出:“我军歼击敌军必须采取正面及两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三十一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结果。”
彭德怀接到文电,认真领会主席的意图。他认为,主席希望西北野战兵团能寻机继续歼敌。但是,由于敌人已经改变战术,重兵集团密集行动,而西北野战兵团兵力少,装备差,很难象青化砭战斗那样围歼敌军。为此,他找习仲勋等人商量,如何理解主席的意图,如何向主席复电。
彭德怀说:“敌人自青化砭战斗后异常谨慎,不走大道平川,专走小道山梁,不在房屋内设营,多在山头露宿,不单独一路前进,而是数路并列,纵横三四十里以10个旅布成方阵,所以三面伏击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应沉着冷静,耐心长期地疲困敌人,迫其分散,寻找弱点而歼之。”
大家认为彭总说的有道理,支持彭总如实向上汇报意见和建议。
毛主席接到彭德怀的电报后,非常高兴,他说:“作为一个指挥员,就是要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独立地作出决断。只有这样的指挥员,才能多打胜仗!”他当即给彭德怀、习仲勋回电:敌10个旅不好打,你们避免作战很对,数日内仍以隐蔽待机为宜。
胡宗南的大批军队为了寻找我军主力决战,就从延安到延长、延川、清涧、子长,来了一趟四百里路的“武装大游行”。敌军一路上不但未见我军主力的踪影,而且还常常遭到我游击队的袭击。几万军队在这次“游行”中,被拖得精疲力尽,粮草断绝。于是,胡宗南除以整编第七十六师驻守清涧县城、整编第一三五旅守备瓦窑堡外,其余都退回延安附近,进行补给。
彭德怀见敌主力南撤,觉得是个好机会,决定进行一次伏击。
4月6日,敌整编二十九军军部率整编第十二旅,经永坪撤退时,被我军狠狠地揍了一顿,损失600多人,其余的向蟠龙、青化砭方向逃窜。我军歼敌后,为避免与敌大部队纠缠,迅速撤出了战斗。
敌整编第十二旅虽在永坪挨了打,但胡宗南竟得意起来了,因为他觉得:这下可抓住共军主力了!他认为西北野战兵团主力已转移到牡丹川、李家川地区,遂决定彻底“扫荡”牡丹川以北并摧毁我游击队根据地。他命令整编第一军和第二十九军向蟠龙西北方向推进,并要一三五旅自瓦窑堡南下,企图集中10个旅的兵力将我军一举包围,然后歼灭我军于瓦窑堡以南地区。
就在这时,我西安地下党获悉重要情报:清涧敌第二十四旅一个团于11日开往瓦窑堡接替一三五旅防务,该团到后,一三五旅可能调动。当天,中央军委便收到了西安来的情报。由于此情报十分重要,中央军委当即将情报电告彭德怀。
彭德怀接到情报后,迅速派人侦察敌人的行踪。12日,野战兵团司令部查明董钊、刘戡两个整编军的主力,分别由蟠龙、青化砭向西北方向移动。彭总了解此情后,沉思了很长时间,他心中已开始酝酿重大行动。下午,他通知旅以上干部:明天到野司参加紧急会议。
当时,野司机关驻在瓦窑堡西南的桑树坪。13日天亮不久,各纵队和各旅的首长们,就把彭总住的那孔小土窑挤满了。这是一个十分简陋的窑洞,门窗都让敌人拆去做了工事,门上只挂了一幢草帘遮挡风雨,屋角支着一张木床,铺着简单的被褥,中间摆着一张小桌,四周放着几条破旧凳子。大家坐不下,只好紧紧地挤在一起。
会议一开始,彭总用一根树枝指着墙上的地图说:“刘戡由清涧调出一个团到瓦窑堡,目的是接替一三五旅的防务,让一三五旅由瓦窑堡南下,同正在向北推进的主力靠拢,企图围歼我军。现在,从敌军主力前进的态势来看,一三五旅很可能沿着瓦(窑堡)蟠(龙)大道南下。我们的决心,是要在一三五旅同主力靠拢之前,在这个地方——”彭总右手里的树枝指着地图上瓦窑堡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