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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人孟夫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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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兄。自从那次猜谜对诗落败之后,有如醍醐灌顶,才发觉自己的学问竟是如此的匮乏。我便下决心隐居于此,终日潜心苦读,自觉学问大有长进。”
“子容,没想到,我俩性情如此相似,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矣!”
从这天起,二人遂终日相伴,读书作文,温故知新。吟诗赋词,你应我和,倍觉乐在其中。
说到吟诗,两人以诗咏志,唱和颇多,且大都喜欢五言律诗。子容作诗精雕细琢,刻化入微。孟诗则无意求工信手拈来,清趣而脱俗;清闲浅淡之中,泉流石上,风来松下,出人意表。
至于钻研《四书》、《五经》,孟浩然就觉枯燥无味,不胜其烦了。倒是子容谈起《孟子》、《礼纪》、《易经》之类,头头是道,滚瓜烂熟。
于是,二人便相互切磋,交流各自心得,倒也相得益彰。读书倦了,两人遂结伴,或漫步山林,登高望远,或把酒临风,放浪形骸,仰天高歌。每当此时,倦意顿消,心情倍感舒畅。
转眼已是盛夏,酷热难当。这一日,二人汗水涔涔。正在捧读《论语》的张子容干脆脱掉衣袍,打起赤膊,无奈又蚊虫叮咬,急不可耐。
孟浩然见状笑道:“子容老弟,你我游汉江去如何?”
张子容正巴不得哩:“好啊,许久没下山了。”
不多时,两人已至鹿门山下,顺便叫上了王迥,结伴驾乘一叶扁舟,劈波斩浪,直划江心而去。
蓝天白云,阳光明媚。鱼梁洲附近的江面上点点白帆,渔舟穿梭。滔滔汉水,碧波荡
漾。微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
张子容躺在船头,在阳光下闭目养神,感觉舒服极了。孟浩然则全神贯注地拿出鱼杆坐在船首垂钓,须臾,便有鱼儿咬钩。他猛地扬起鱼杆。
“你瞧,一条大鱼!”孟浩然得意洋洋地推了推张子容。
“真的?”子容兴奋得睁开眼来:“啊,竟是一条搓头鳊鱼。有两三斤重呢!白云老弟,今晚吾等有下酒菜了!”可扭头一看却不见了王迥的踪影。
孟浩然大惊失色,连叫声数声:“白云,白云……”
忽听远处水面之上传来嬉笑的声音。原来王迥独自一人正在江里遨游,自得其乐。
浩然大喜,高声叫道:“好你个王白云,偷偷下水游泳,为何不唤我一起玩耍?”话毕,便丢掉鱼杆,三下五去二脱掉身上的衣物,光着屁股,一个猛子,箭一般跃入水中。
两个浪里白条在江中嬉笑打闹,忽而潜水,忽而侧游,忽而仰泳,你追我赶,劈波斩浪,好不快活。
孟浩然和王迥在江边出生,自幼浪里来去,熟悉水性。而张子容则打小在襄阳城里长大,不善游泳。此刻看着孟王两人在水里悠然自得,自己只有呆在船上晒太阳,气得干着急。好在浏览欣赏江岸秀美的风景,亦是一大快事,他倒也不寂寞。
等孟王二人闹够了,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小舟终于在东津渡头靠了岸,来到王迥家。王迥的母亲接过浩然手中的鳊鱼下了厨房。不多时菜便端上了桌。浩然和子容也不客气。三人便把酒临风,对饮起来。
“今日玩儿得真痛快!”孟浩然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
“那咱弟兄仨就喝个痛快!”王迥也兴奋地端起酒碗。
“有朝一日咱弟兄仨再一起进仕,就更痛快啦!”子容笑道。
“这进仕可比游泳钓鱼喝酒难多了。咱朝中没人哪!”王迥放下酒碗叹道。
“白云弟此言差矣!”子容忽然道。
“此话怎讲?”王迥有点诧异。
“哎,你们知道,这两年朝廷不太平。那韦皇后与女儿安乐公主合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唐中宗,企图效法则天武后临朝称制。”
“此乃大逆不道也!”孟浩然忿忿地说。
“就是。此举激怒了朝野上下。可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子李隆基抓住时机,联合他的姑姑太平公主,交结禁军高级将领发动兵变,杀死韦后和安乐公主,夺取了玄武门,拥立自己的父亲李旦做了皇帝。”
“好!这李隆基就是有本事!”王迥叫了起来。
“可李旦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帝。他的妹妹太平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根本瞧不起他,欲将作乱。没过多久,屁股还没捂热的唐睿宗干脆以‘传德避灾’为名宣布传位于太子李隆基,自己做了太上皇。”
孟浩然和王迥一向不关心时政,这会儿象听传奇故事似的。
“可你说的这些跟吾等进仕之事有何干系?”王迥仍然疑惑不解。
张子容呷了一口酒,继续绘声绘色地讲道:“这登上皇位的唐玄宗李隆基,英武而有才略。他果断地铲除了骄横跋扈,广结党羽,准备谋反的太平公主;任命贤能的姚崇、宋璟为宰相,辅佐他励精图治,革除积弊,整顿朝政;且选贤任能,不拘一格,文治武功鼎盛。吾等相伴潜心苦读,何愁不能进仕耶?”
“如此说来,吾等朝中没人,只要有本事,亦有机会金榜题名?”听到这里,王迥立马来了精神。
“当然!”
“好!既然如此,就为咱弟兄仨进仕有望而干杯!”此时的孟浩然精神头儿也上来了,
与张子容和王迥共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夜深了,满桌的菜吃光了,一坛好酒也喝完了。带着醉意的孟浩然和张子容告别王迥
相伴返回鹿门山。
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在遥远浩淼的天际。松林长径,轻烟缭绕,显得格外寂寥、美妙。不
知不觉之间已行至庞德公隐居的住处。当门的岩壁旁有一条幽静的林间小路通向白鹤岩。
孟浩然沉浸在朦胧的月色中,一路前行,一路吟道:
山寺钟鸣昼已昏,
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路向江村,
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
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
惟有幽人夜来去。
“‘鹿门月照开烟树,岩扉松径长寂寥’。气象清远,出语洒落,洗凡脱俗。多么真挚飘逸呀!”张子容笑言道。
转眼间到了开元元年的冬天。
说是冬天,这几日却风和日丽,暖意融融。张子容、王迥兴冲冲来和孟浩然商量,打算结伴而行,去长安应试。
谁知孟浩然淡然道:“你二人先去吧!我想等明年再说。”
“如今大唐‘开元之治’,政治清明,正是吾等进仕、报效国家的大好时机。浩然兄,你为何……”子容不解。
“浩然兄,你也太不够哥们,早就说好咱弟兄仨一同前往,你这家伙咋变挂了?”王迥生气了。
“子容,白云,本来我兄弟三人应当一同前去。可夫人马上就要临产了,我不能不在她身边。你们知道,自从蕙玉嫁至孟家,我不问家事,一直在鹿门山隐居读书,很少照顾她。细细想来,心中实在不安,愧也!”孟浩然心情沉重地解释说。
张子容沉思片刻,方娓娓劝道:“吾也朝思暮想着和浩然兄共同进士及第的那一天。不过,京师的进士考试每年都有一次呢。浩然兄不要太过忧虑,在家好好陪伴夫人吧!”
王迥听了,也道:“子容兄说的是。同去固好,但吾等也体谅浩然兄的心情。嫂嫂,你真有福气!浩然兄乃有情有义之人,令弟钦佩之至。”
蕙玉又喜又忧:“叔叔,夫君与尔等是金兰之好,生死之交。我多次劝他,功名前程事大,理应和你们一同前去京城,可他不听,只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日方长,明年再应试也不迟。是我拖累夫君了。”说罢潸然泪下。
子容笑了起来:“嫂嫂且莫悲戚,以免伤了身体。今年你为浩然兄生个大胖小子,香火得继。明年浩然兄再进士及第,岂不双喜临门,忠孝两全?”
蕙玉方才破涕为笑。
张子容和王迥上路那天,寒风阵阵。孟浩然心中无限惆怅。送行至三岔路口,他呆立杨柳道边,紧紧握住两位好友的手,赠五言律诗一首依依送别:
夕曛山照灭,送客出柴门。
惆怅野中别,殷勤岐路言。
茂林予偃息,乔木尔飞翻。
无使谷风诮,须令友道存。
8、爱妻死里逃生 贤夫初为人父
    8、夫妻恩爱蕙玉死里逃生喜得贵子六哥初为人父
这日,孟浩然心情不错,刚吃过午饭,便伏在案前看书。蕙玉则静静地坐在旁边做针线活,她想给即将出世的孩儿做件小棉袄。
过了一会儿,蕙玉觉得有点儿闷倦,便起身给丈夫泡了一壶上好的热茶,放在书案上,然后揉了揉腰,轻轻掩上房门来到院中。
有娇妻相伴,红袖添香,孟浩然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他深情地隔窗望了妻子一眼,笑
了笑继续看书。
天上隐隐地出着太阳,不算很冷。蕙玉独自典着怀有身孕的大肚散起步来。院中粉红色的腊梅花迎着寒风开的正欢。她高兴极了,便停下脚步观看着。
“多漂亮的腊梅花呀!”蕙玉叉着腰,自言自语细心欣赏了一会儿,又慢慢继续往前走。
来到小径的拐弯处,她惊喜地发现,天这么冷了,那棵橘树上竟然还依稀残存着几颗黄灿灿的未落的金橘。好奇欣喜之余,蕙玉象一个小孩子,情不自禁地想摘下一颗拿在手中把玩。她伸出胳臂,踮起脚跟,无奈身子太笨,树枝又太密太高,咋也够不着。
她正想喊南儿帮忙,忽听背后有人笑吟道:
“明发览群物,万木何阴森。
凝霜渐渐水,庭橘似悬金。
女伴争攀摘,摘窥碍叶深。”
蕙玉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浩然。只见他轻轻一抬手,便摘下一颗金灿灿的橘子放在了她的掌心。不知怎地,这一瞬间蕙玉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甜蜜的感动,随口也吟出几句:
“并生怜共蒂,相示感同心。
骨刺红罗被,香黏翠羽簪。
擎来玉盘里,全胜在幽林。”
“夫人不愧是才女,吟得好极了!尤其‘擎’字,比吾那‘摘’字要妙多了。”浩然听后赞不绝口。
蕙玉朝浩然粉拳一挥,戏笑道:“相公过奖了。我哪能和那‘春眠不觉晓’的孟公子相比呀?”
浩然听了扑哧一笑,搂住蕙玉咯吱起来:“夫人好贫嘴,竟敢笑话我!看我不……”
“贱妾岂敢?这叫夫唱妇随!”蕙玉笑弯了腰,用力躲闪着。
“夫人不愧是大家闺秀,才华女子,诗文了得。浩然能娶你为妻,真乃今生之福分也!以后凡吾作诗,理当先让夫人润色矣!”
忽然,蕙玉止住笑,脸色发白:“相公,我肚子好疼!”
“咋了?”浩然以为蕙玉又在开玩笑。
“这会儿我肚子一阵阵疼的厉害,恐怕是要生了。”
“离落月的日子还有两天哩!是不是受凉了?外面太冷了,快跟我回房喝口热茶吧。”
浩然关心道。
谁料想蕙玉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不禁呻吟起来。
“看来真是要生了。”孟浩然慌了,连忙搀扶蕙玉在床上躺下,心疼地问:“夫人,这该
如何是好?南儿,赶快叫老太太。”
孟老太慌忙过来了,见状笑骂道:“你这大老爷们真没用。南儿,还不快去请接生婆!”
“好哩!”南儿飞也似的去了。
看着孟浩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蕙玉忍着痛疼,苦笑着安慰道:“我没事的。相公不要
着急。这是我肚里头的娃儿急着要见爹娘哩!”
“嘿嘿!”孟浩然也憨厚地笑起来。
没多大会儿,接生婆便风风火火进了门。
姐姐莫氏也闻讯赶来了。生火盆的生火盆,烧热水的烧热水,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孟
家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孟浩然则紧张地在门外院子里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
几个时辰过去了,娃儿还没生出来。忽然,卧室里传来妻子阵阵的尖叫声。孟浩然心里
一紧,顿时手忙脚乱,急的拍打着门棂,想进屋里头去看看。
姐姐莫氏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不要进来,弟妹是难产。别添乱!”
孟老太也大声呵斥阻拦着:“女人生娃,男人家进去做甚?不怕有血光之灾?”
妻子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象针一样扎在孟浩然心窝里,让他心疼不已。此刻,他再也顾不
了许多,一把推开姐姐莫氏,冲进屋内。
只见妻子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满头虚汗,正艰难地使劲呼喊着:“相公、相公!”
孟浩然猛扑上去:“蕙玉,别怕。我来了,我在这儿!”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蕙玉也使
劲握着丈夫的手。
接生婆还在一个劲地催促着:“使劲,使劲,再使点儿劲……”
有丈夫在身边,蕙玉浑身好象增添了巨大的力量。她脸憋得红,用力使劲的汗水粘湿了
秀发。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哇”地一声,姐姐莫氏高兴地喊起来:“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是个大胖小子!”
接生婆也高兴的喊着:“好险啊!她总算死里逃生挺过来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蕙玉却象浑身散了架一样,昏过去了。
孟浩然流着泪,整夜陪伴守候在妻子的身旁,一刻也没有离开半步。
黎明时分,妻子醒过来了。
“谢谢你,蕙玉,你辛苦了。”孟浩然充满爱意地搂着妻子的肩。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客气个啥?”产后虚弱的蕙玉抱着胖呼呼的儿子,深情地望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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