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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书香门第-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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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姜等人都走了就问:“身先士卒?咱们的常副总兵,可真威风呢!”



“嘿嘿,那都是惯例要写的。”常顾一脸憨憨的笑,“不信你来上下检查检查,我真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



明姜果然过去在他胳膊腿上、前胸后背都拍了拍,见他真的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两人好好坐着叙了别来情形,然后前院就来人叫常顾去吃酒了。



他们夫妻在平江又耽了两天,然后才告别祖父祖母和严谦夫妻回宁波去。此后常顾公务越发繁忙,经常带着人出去剿匪,有时候一路要南下到台州去,明姜只带着孩子们安心在家,也没再回平江去。



因着常顾他们这边防范甚严,海匪和倭寇占不到便宜,就往南到温州登6,在沿海的村镇烧杀抢掠,朝廷震怒,命浙江都司全力剿匪,常顾也不得不将活动范围更往南移,有时都活动到了浙闽边届。他看福建那边剿匪颇有章法,就上疏建议浙闽两地水军联动,统一部署才能更有效的剿灭海匪倭寇。



巡抚萧华觉得可行,就上奏给了朝廷,过了些时日,朝廷下旨,任命萧华为浙闽总督,总督两省沿海军事,许他便宜行事,并依旧掌浙江行省军政事宜。如此一来,两省统一调度,在沿海对海匪倭寇打了好几场胜仗,而在山东又有刘振西,海匪倭寇一时胆怯,都退回了海上岛中。



“如今看来,海匪和倭寇只怕勾结了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在海上劫掠往来客商,积攒了不少金银,然后跟盐商买了粮食,存在他们各个巢穴。元景七年常平仓失粮大案到现在已经过了八年多,他们竟还有充足补给,想想真是一身冷汗,若是当初没被我们摸到小岛上去,这粮食再源源不绝的流出去,我们现在拿什么跟匪寇打?”常顾跟明姜说道。



如今入了冬,海匪们消停了,常顾也悠闲了许多,可以在家陪陪妻子和孩子们,有了闲话的空闲。明姜听了也是深深叹息:“原来事情都坏到自己人手里。”



常顾点头:“可不是么!说来刘大人真是功德无量,这大案是他发现的引子,山东的水军是他一手操练起来的,福建沿海的防务当年也是他亲手抓的,就是现在浙江这里,虽是我们出力,可用的也都是他的法子,刘大人真非常人!”



明姜正扶着海哥儿学步,闻言笑道:“如今刘大人可就是你的榜样了吧?”



常顾也笑:“是啊,即便赶不上,也得好好学一学。”说着话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



今年难得安生的在家过年,常顾和明姜特意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张灯结彩,焕然一新。三十那天,遥祭过先祖之后,常敃就和常敬牵着幼弟给父母大人拜年,常顾和明姜看着出落得眉清目朗的长子、因为长个抽条脱去了婴儿肥的次子、还有站得不太稳却依旧似模似样的想跪下行礼的幼子,都觉得心满意足。



给三个儿子发了压岁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常顾他们下水操练了几回,海匪倭寇却全没有影子,沿海难得过了个清净的春天。不料刚入夏,就从京里传来了惊天消息:皇上于五月十一日驾崩,太子已经在灵前即位!



皇上,现在该称先帝了,先帝今年不过才四十四岁,正是壮年,虽然身体算不得顶好,时有小病小痛,却没人料到他会这么突然就病逝。明姜不担忧别的,只担忧祖父:“祖父上了年纪,突闻噩耗,不知他受不受得住。”祖父和先帝师生君臣都极为相得,明姜真怕祖父伤痛致疾。



果不其然,她因为不放心,特意遣了人过去送东西,顺便看望两位老人,结果下人回来就报说,严家老太爷突闻噩耗,当下就几乎没站稳,缓过神来就要进京去,众人好歹劝着缓了缓,却不料老人第二日就病倒在床,起不来了。



明姜吓得不行,赶忙收拾东西就要回平江,常顾这里离不开,两个孩子还要上学,明姜就把孩子们都留在家里,让蝉儿和蛛儿帮乳母看着海哥儿,她自己带着下人回平江去探病。



乍一见到祖父的时候,明姜的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祖父虽已年过古稀,可这些年回到平江,生活的惬意舒适,除了须发皆白,面容却还保养的不错,谁知这次回来,祖父神智昏昏不说,面上也多了许多斑点和沟壑,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多岁。



刘氏拍拍明姜的手安慰:“人老了就是这样,别哭,大夫说了,你祖父就是一时急痛攻心,养养也就好了。”



明姜跟着祖母出去,避着祖父问道:“祖母可是又哄我,若是无碍,为甚大哥他们重新漆了寿材?”她一回来就听王令婉说了,所以心里越发受不住。



“这是我的意思,一则寿材放久了,总要重新漆一漆有备无患,二来也是冲一冲的意思,你呀,别多想。”刘氏走路颤巍巍的,却还在安慰孙女。



明姜终于发现祖母也苍老了许多,就搀着她到榻上坐,然后蹲坐在她脚边,将头靠在祖母的膝盖上,说道:“是孙女不孝,孙女这回不走了,就留在家里给祖父侍疾。”



刘氏将手放在明姜的脖颈处,笑道:“又说傻话,你不走了,家里的孩子们怎么办?连孙女婿也不顾了?回来看看就行了,你祖父知道你回来看他,心里欢喜,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放心。”



刘氏所料不错,严景安自昏沉中醒转,看见长孙和孙女都在床前侍疾,心中颇感安慰,又嘱咐不叫他们把消息传出去告诉几个儿子:“山长水远,往来不便,别惊吓他们了,我无事。你二叔他们还要辅佐太子,太子刚登基,必定急需他们在旁,为国尽忠,就是向我尽孝了。”



严谦本来想写信出去,刘氏没准,说严景安如今情形看着还不是那么坏,就先别惊动了几个儿子,于是严谦也就没把消息送出去,当下就回道:“祖父放心,孙儿还没写信给父亲和两位叔叔,您安心养病。”



严景安欣慰点头,又养了几天,精神渐好,就催着明姜回去:“把丈夫孩子都扔在家里像什么话?祖父年纪大了,有些病痛也是寻常,你还能次次都回来?回去吧,好好过你们的日子,祖父无事。”



明姜不肯,又赖了两天,最后连刘氏都上阵催她回去:“旁的好说,海哥儿还小,必定整日哭闹找你,快回去吧。”明姜听见这么说,也想念孩子们,看着祖父确实好了许多,终于听话的回了宁波。



此后严景安渐渐痊愈,只是腰板再不如病前挺拔,精神也短了许多,再不能跟严谦下地了。他病中无事,思索良久,心想总要给长孙铺一条康庄大道,就把严谦找来,让他把江南遍植棉麻少种稻谷的现状好好写一写,然后又把应对之策,以及这几年发现的能提高产量的方法都写成条陈。



等严谦写好之后,他拿来略一修改,就把这封厚厚的条陈送到了江苏巡抚那里。严景安刚回乡的时候,江苏巡抚还是李泽,不过李泽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严景安回来后不久,就致仕回湖州了,且已在一年前病逝。如今的江苏巡抚也是熟人,正是出身于竹林书院的刘安。



刘安正在壮年,又仕途顺遂,心中必有凌云之志,严景安相信,他一定会对这个条陈感兴趣的。果然这封条陈送出不久,刘安就亲自到平江严家拜访,先是探严景安的病,又请严谦陪同,回去竹林书院游览了一回,还亲笔写了一副楹联,给严谦挂在讲堂门口,劝说学子向学。



此后延请严谦为顾问,凡有农事相关议题都要寻他请教,并听从他的建议,在江宁的屯田里按严谦的方法种植稻谷,以产量说话,鼓励百姓多种稻谷。



及至后来,严谦的名气越来越大,连浙江巡抚萧华都把他请来商讨农事,明姜听说以后感叹:“不愧是祖父,知道如何才能打动这些封疆大吏。”江南粮食产量一年不如一年,朝廷早已经就此事问诘,可是地方官员都拿不出有效的办法,此时严景安把严谦推出来,自然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元景十六年就在这充满希望的气氛中过去了,过完年新帝正式改元,年号延兴,并在年后开衙办公时封詹事府詹事严仁正为户部左侍郎,同时升了严诚做侍读学士,严家在这轮变动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稳步向前,让京中许多人家颇为羡慕。



过年之前,明姜带着人收拾屋子,把自己的画作收拾出来许多,常敃和常敬围着那些画儿看,都很赞叹,可当明姜问他们要不要学的时候,却又一齐摆手,然后又非常有默契的指着在边上跑老跑去的海哥儿说:“让三弟学!”



海哥儿听见叫他,不明所以,却傻乎乎的点头:“三弟学。”



明姜失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以后再想反悔可不行了!”近年来她也十分想教个徒弟,把杨先生的画法传下来,可她身为女子,有许多不便,在往来的内眷里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想先在自己儿子身上试试,可这两个大的没一个能坐得住椅子、握的住画笔,于是她就打算从小培养海哥儿了。



常顾听了也不反对:“让他学着试试吧。”又教育常敃和常敬,“你们两个不学也行,将来等你们长大了,要替你娘把画作集结成册,刻印出版,也算是你们的孝心了。”



两个孩子也不管听懂没有,答应的都爽快,后来大了以后,却果真没有辜负承诺,共同努力,把明姜的所有画作集结到一起,出了一本画集。而海哥儿也没有辜负明姜的期望,竟然真的随了明姜,于绘画一道颇有天分,终成一代名家。



这些事眼下常顾两个自然是没有想到的,他心中想的是:“明姜,今年是我们成婚十五年,这些年来,我们聚少离多,我心里深觉对不住你。你心里可怨我?”



“怨,怎么不怨?”明姜故意绷紧脸,“你待如何偿我?”



常顾握紧明姜的手,笑道:“你只管听我安排便是!”让人给明姜换了一身厚实的衣裳,然后嘱咐下人好好看着孩子们,就带着明姜悄悄的出门坐车。



明姜不解:“这是要去哪?”



常顾窃笑:“私奔!听说海外有无穷仙境,我带你去探访探访。”



明姜捶了他一记:“又胡说!咱们早先在蓬莱也是仙境呢,还用探访什么?”



“那不一样,你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常顾故作神秘,不告诉她实情。两人坐车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常顾先下车去安排好了,然后才回身来接明姜,又给她戴好了兜帽,把她遮的严严实实。



明姜下车以后才发现,他们竟然停在了一艘大船旁边,脚下就是上船的踏板,“这是?”



常顾扶着她往前走:“我们在登州住了五年,又在宁波住了快五年,你却从没有看过海是什么模样,我今日想带你出海,让你看看什么叫乘风破浪,什么叫海阔天高。”一边说一边扶着她上了甲板。



明姜停在甲板上往下望,不由有些发晕:“这船好高!”



常顾扶着她往里走:“当然高了,这样的船在运河里行不起来,所以你没见过。”一路扶着她到了另一面,指着无边无际蔚蓝的大海说:“你瞧,那就是海。”



明姜倚在常顾怀里,鼻端都是咸腥的海水味道,入目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只觉自己是如此渺小,若不是身边有温热的怀抱,简直都要战栗起来。



常顾将妻子抱紧,转身下令开船,然后指给明姜看那激起的浪花,在她耳边说:“明姜,从此以后,不管我去到哪里,无论是海天一色,还是黄沙漫漫,我都会与你携手共赏。你喜欢么?”



明姜转过身看着常顾点头,眼中有些光芒闪动,然后伸手指着常顾的胸口:“其实只要你这里有我,即便你没带着我来,我也便像是来过了一样,我心里从来没有怨,只有欢喜,即便你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你心里总是想着我的,我便也十分欢喜了。”说完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说:“不过,我现在更加欢喜。”



常顾心中感动,将明姜紧紧的拥在怀里,他们二人立在船头,远远看去几乎合为一体,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圆满。



☆、黄牌



延兴四年的春天;燕京城里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一桩孝女为父伸冤的奇闻。“这齐氏女年方豆蔻;却生来一副男儿的胆气。齐御史在广西被害;还背上了索贿贪腐的罪名;连累得家人惨死;亏得这位身在老家的幼女孤身上京;寻到严家门下;才能为父伸冤,报得此大仇!”



“于大哥;你说的是哪个严家?可是那兄弟皆翰林,子侄俱孝廉的严家?”旁边一人问道。



那姓于的点头:“不是他家还有谁?他们严家那可真是咱们大齐一顶一的书香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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