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汉朝绝世妖花阴丽华:秀丽江山(全四卷)-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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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我当真起脚之前,刘秀架着我的胳膊,把我从盆里拎了出来。刘縯配合默契地将帛屐套到我湿漉漉的脚上:“以后别干这些粗活了,我指派两个奴婢过来,也怪我忙昏了头,疏忽了……”
“分什么粗细的,不过就是洗洗刷刷,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阴次伯让你干过这些下人的活吗?瞧你好好的一双手……”刘縯怜惜地执起我的左手,我胳膊一缩,把手藏到袖子里。
当阴丽华的这五年,阴识连厨房都没舍得让我去过一回,家里大大小小的奴仆加起来比主人还多,干这些活哪轮得到我插手?我说的洗洗刷刷,是指在大学住集体宿舍自力更生那会儿的事。
刘縯毫不避讳地替我放下裤管,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特别是他这种并不算太过分的亲昵举动不仅当着众人的面,还在刘秀面前……我困窘地把头撇开,视线晃过那群部将,无意中接触到一双冷冽嘲讽的眼眸,乌瞳黝黑,毫无半分光彩,我的心随着那深沉的目光猛地一沉。
一袭浅灰色襌衣装扮的他夹杂在那些人里头,毫不起眼,乍一看甚至令人有种错觉,那个带了三分小心、三分拘谨、三分怯弱的英俊男子,并非我之前所认识的刘玄。
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虽说已是初春,井水仍是寒气碜人,你也注意些,别落下什么毛病。”
为什么我觉得刘縯越来越像唐僧?他不是应该很忙吗?难道是太久没有跟我干架了,所以非常欠扁?
好不容易送神似的将他们兄弟送走,心里反而因为方才刘玄的古怪表现而惴惴不安起来。
这个看似老实的刘玄,实际上有一套很强的自我生存守则,从他如今的人缘和地位看来,应该混得还不错。虽然……嗯,表现得有点假。
地皇四年二月的某日清晨,当我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琢磨剑招正入迷时,刘嘉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二话没说,拖起我就跑。
我当时的感觉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被他一口气拉出府衙,塞进马车。
“搞什么?”为了练剑方便,我穿的是一身素色襜褕,乍一看和一个假小子没啥两样,这副装扮在家穿倒无所谓,可如果出门见人,未免遭人耻笑。“你带我去哪?”
“伯升那倔脾气上来谁都架不住,文叔让我请你去……”
刘嘉在前面驾车,断断续续的话更加使我一头雾水:“他跟谁吵架了?”
“你去了便知!驾——”他把车赶得飞快,无暇分心跟我讲话。凉爽的天气里他背上的襌衣却是渗透了汗水,想是这一路赶回来找我找得甚急。
马车超速行驶,半个小时不到就赶到军营里,刘嘉不由分说地将我拽下马车,一改以往腼腆沉静的性子,仿佛天要塌了。
这是我在汉军扩编后第一次来军营,军中的规模与守备和去年相比,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负责护营的将士自然认得刘嘉,却少不得用狐疑的眼光不住扫视我。
我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实在很难叫人恭维,汉代男子长得比女人还美的不在少数,男生女貌不出奇。大概是最后认可了我“男人”的身份,士兵们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卖刘嘉的面子顺利放行。
刘秀见到我时,紧绷的神色放松了,长长松了口气,冲刘嘉微一点头,对我说:“你跟我来。”
这一路被刘嘉拽得满头大汗,我嗓子眼都快冒火了。他们一个个跟打哑谜似的,把我弄得晕头转向,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去。”我的脾气也上来了,真把我当牵线木偶啊。
“怎么了?”刘秀沉声问。
刘嘉道:“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明原因。”
刘秀沉吟道:“来不及了。”就伸手过来拉我。我退后一步,他的手落空,惊讶地看着我。
“我不喜欢被人当棋子。”我一字一顿地说。
刘嘉急得满脸通红:“这也是不得已,伯升他……这会儿已去军帐赴宴……”
“绿林军欲立天子!”刘秀突然打断刘嘉的话,直颜面对我。琉璃色的清澈眼眸中卷起惊涛骇浪,一如他的话语,“大哥去阻止他们。”
“天子……皇帝?!”震惊之余,我不禁笑了起来,“为什么要阻止?他们要立天子不是更好?汉军本就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号来推翻篡权的新朝,如今民心思汉,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不是有谶语盛传,说什么‘刘氏复兴,李氏为辅’么?”
刘秀冷静地看着我,目色中有我难懂的光泽:“你说的在理,然而……他们要的天子可以姓刘,却绝不会是刘伯升!”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骇然失色。怎么忘了这个道理?刘縯太优秀了,这么强有力的将才是王莽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何不同样是绿林军的心腹大患?双方只是面上的合作关系而已,贵族豪强出生的舂陵军原本就和农民百姓出生的绿林军存在截然相反的阶级立场,大家的政治目的不同,会走到一起,不过是为了共同反抗同一个敌人。可是一旦王莽的新朝被推翻,接替他坐天下的皇帝站在哪一边就显得很重要了,因为天子代表的是哪个阶级统治的利益,哪个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绿林军汇集了王常、成丹、王匡等一批厉害角色,他们可都不像是马武那样头脑简单的莽夫,心机和谋算绝对不亚于刘氏宗亲。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怕大哥沉不住气,在这个时候和绿林军把关系搞僵的话……”
“那你干吗不拦着他!”我怒吼,“有时间把我叫来,还不如你直接去制止他莽撞行事!”
“他不会听我的。”刘秀笑了一下,有点尴尬,“而且我去也不合适,只会令绿林军那些人起疑,激化矛盾而已。”
我瞪了他一眼:“那还等什么?他现在在哪?”
等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帅帐时,里头的气氛沉闷压抑到了极致。我托着装有酒水的漆尊,低着头装作普通小厮一样给在席的诸位添酒。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虽然我现在的样子离“阴丽华”的标准已相差甚远,可难保不被王常等人识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沉住气一边用木勺舀酒,一边扫视四周。
席上诸位除了刘良、马武等人见过我之外,王常、成丹应该不大会记得我是谁了,毕竟五年多前我还是个不曾及笄的小姑娘,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把那时的我和现在的这副装扮联系到一起。刘良算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他会拆穿我,我就怕马武那个大嘴巴……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马武,选了靠近刘縯这一侧的宾客服侍,挨席添酒,好容易蹭到刘縯。我在他身侧跪下,他却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地住了对面,丝毫没注意我的靠近。
我颔首垂眼,很小声地说:“切勿因小失大。”
他身子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飞快扭头。我不敢久留,连忙起身走向下一席,他尾随的目光如芒在背。
真是个一点都不会掩饰的笨蛋!
我在心里咒骂着,漫不经心地继续添酒,却不料身侧的男子嗤然冷笑:“阴姬好有兴致,屈尊敬酒,这一杯圣公无论如何也得满饮方能回报姑娘厚爱。”
声音细若蚊蝇,但在我听来却不啻为晴天霹雳。我手指一抖,剩下的半勺酒水全泼在了案上。
“伯升意下如何?”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沉闷,同时也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拢过去。
我斜着眼,余光瞥见刘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从容不迫地伸出右手,稳稳托住我手肘:“洒了酒,怪可惜的。”
我憋住一口气,心跳如雷,不仅是害怕刘玄拆穿我的身份,更担心刘縯面对成丹的挑衅失控。
那样刘秀的一番苦心便全白费了。
刘縯缓缓扭过头来,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我,在刘玄身上停留片刻后沉声道:“眼下局势,反莽义军数不胜数,就规模而论,起于青徐的赤眉军,人数众达数十万,远在我们之上。赤眉军中亦必有刘氏宗亲,如若他们也立了天子,则他日必与我们两虎相争,不利于讨伐新朝大业。”
我大大一愣,真想不到一向冲动的刘縯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出来。看来我平时真是小瞧他了,他虽鲁莽,到底脑筋不笨。
“你什么意思?”对面有人“噌”地站了起来,但随即被身边的男子强行摁住。
那个人我有点印象,此人名叫张卬,去年年底刘縯等人去宜秋搬救兵,就是此人极力阻挠,险些坏了大事。
边上摁住他的人叫朱鲔,进账之前刘秀特别提到他,让我多多留心此人。这会儿看他长得斯斯文文,国字脸、剑眉、厚唇,满脸正气,这副样貌很容易博人好感,若非刘秀叮嘱在先,我丝毫不会多加留意他。
其实,今日能走进这个帐子,坐在席上参与立君讨论的,又有哪个会是等闲的小角色呢?
“刘伯升,你是不赞同立天子的做法,还是不赞同立更始将军为天子?你无非就是想……”
张卬满脸横肉,讲话肆无忌惮的程度比马武夸张好几倍。朱鲔数次制止未果,索性最后跳起来截了他的话,对刘縯道:“大将军岂是你所想的这般狭隘心肠,从大局考虑,再没有比刘圣公更合适的人选。若按族谱论嫡庶之分,亦是圣公为先……”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更始将军——刘玄?!他们怎么会想到要立刘玄做皇帝?
我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没想到刘玄上身前倾,几乎就贴在我后背,这一回头我的唇无意间竟刷过他的脸颊。
我脸上一烫,转瞬接触到他的炯炯目光,不由得起疑,沉声喝道:“你玩什么把戏?”
“别急。”他忽然左臂一展,进而揽住我的肩膀,我肌肉反射般地一僵,袖管方动,他的右手已快速包住我紧握的拳头。他的嘴贴近我的耳朵,警告道:“想搞砸这场宴会你便尽管打好了。”说着松开右手。
我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再动,他戏谑地轻笑一声,左臂收紧,把我用力往怀里带。我想挣扎,可手劲才发出去便又收了回来,只得恨恨地任由他搂着。
“当啷!”刘縯失手碰翻了耳杯。
我想回头,却被刘玄压着后脑勺牢牢摁在怀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的胸膛宽厚,带着股男儿勃发的热量,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强劲平稳的心跳频率。
“我……”刘縯清了清嗓子,有些沙哑地回答,“我没其他的想法,只是以为唯今之计,与其立天子,不如先称王。将来若是赤眉所立者贤明,则我等率众往从;若他们没有立君,则等破莽后降服赤眉,再举尊号亦不迟!”
我大大地抽了口气,胸口郁结渐消,不禁嘴角上扬,露出赞许的笑意。
好个刘縯!果然非等闲之辈,这个提议绝对够赞!而且,他很沉得住气,没有撒泼胡闹,字字句句都显得不卑不亢,既维护了自身权益,又符合眼下的局势。
最主要的是他话中隐含贬义,暗喻刘玄不够贤明。
我心中得意,手指暗藏于袖,狠狠在刘玄腰间拧了一把,我心中有多愤恨,手上就有多大劲。
“想挟持我激怒刘縯?你可棋差一招!”我闷声嗤笑。
估计掐得他挺疼,我能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紊乱起来。过了片刻,他闷哼一声,没再回答。
刘縯的提议得到在场不少人的支持,不只刘氏宗亲,就连马武与王匡等人也认为王莽未破,不如且先称王。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立场动摇之际,对面的张卬突然跳了起来,直接跃过食案,冲到了当中的空地上,“刷”抽出腰中宝剑,剑芒划过一道弧线。我的心顿时悬得老高,刘縯面无惧色,纹丝不动。张卬当着他的面,一剑劈在地上,溅起无数尘土。
“疑事无功!今日之议,不得有二!”
他的霸道和野蛮气势顿时将摇摆不定的绿林军诸人震住,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我觉得这顶帐子就好像是罐密封的炸药桶,就只差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把所有人炸飞。
我偷眼斜觑刘縯,他面色铁青,肌肉紧绷,双手已经紧紧握拳,怒气喷发只在一念之间。
朱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刘玄身前,恭恭敬敬地拜道:“我等愿尊更始将军为帝!”
我骇然失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事情的演变,最后仍是……无法扭转吗?
在朱鲔的带头下,绿林军所有将领纷纷起身,向刘玄跪拜磕头,舂陵军中支持刘縯的小部分人见大势已去,只得随波逐流,也表示愿拥立刘玄为天子。
毕竟,刘玄虽出自绿林军,终究也是刘姓宗室,汉高祖的一脉血缘。
“不……不……”刘玄慌慌张张地从席上爬了起来,狼狈地向众人还拜,“玄何德何能……玄不能……不敢称帝……如何……做得了天子……”
他讲话向来笃定稳当,我还从没见他有过如此慌乱结巴的模样,一时吃惊得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当真怕得要死,不敢当皇帝,还是……在演戏装孬?
刘玄被众人一哄而上地围住,我趁乱甩脱他的桎梏。眼看大局已定,刘縯自始至终都跪坐在席上没有挪动分毫,从背后望去,他背脊挺得笔直,坚硬如铁。
我闭了闭眼,不禁为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