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阁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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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玺则忙着将木箱子里那些虽然陈旧却没有丝毫破损的摆件玩意一一陈列柜中。
好在回府向福晋通报并取了食盒回来的末儿上楼了,忙抢着接过槿玺手里的活计。
“格格,让奴婢来。”末儿拉着槿玺在唯一的木椅上坐好,将食盒放在擦净的桌上,同时不忘转达福晋的叮咛:“格格,福晋说了,难得天好,格格就多玩会儿。未时末前回去就好。”
“嗯。咱们把这里拾掇干净后,下去与莫大叔一道用膳。”槿玺拍拍食盒,笑眯眯地说道。
自打年前进宫参加除夕筵宴后,她就没再出过乌喇那拉府。一来天气寒冷,时有大雪。二来大过年的,街上也冷情。
如今半个月过去,明个儿就上元节了。今日天也好,气温回升,说服便宜娘后,她就拖着末儿上街游逛了。逛到一半时想起还有两大箱上回来不及细看的宝贝,索性来了南堂。
谁晓得一个月没来,她的宝贝竟然少去一半。
呜呜呜,虽然这两大箱宝贝也算是她的意外之财,可既已归了她,突然间少去一半,依然会心疼不已。
那可都是来自十七世纪比利时的生活用品与文学器材呢。随便将哪个放到现代,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古董唉。
“格格,这些可都是什么宝贝呢?奴婢好多都不认得。真是南大人远隔重洋带来的吗?”末儿边放置摆件,边问槿玺。
“唔,是啊,这些都是南大人家乡出产的玩意儿。是不是与咱们大清朝的不同呢?”槿玺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晃荡着双腿,托着下巴,视线扫过末儿已经排放好的摆件上。
一对古朴精美的双芯式银烛台,一套六人组的印花隔热杯盘垫,一对金银双雕的水壶,一张有些磨损的故事挂毯,一个放有比利时城镇生活油画图的十寸镶银相框,一面带支架的椭圆形铜框雕花玻璃座镜,一只迷你的铜制小妆奁,小到只能放下一对相叠的贵妃手镯,却精美地令人爱不释手……
“格格,这几本书也排在柜子上吗?”末儿的询问打断槿玺的欣赏,点点头,示意她将余下的几册描述比利时生活文艺方面的英文版书籍,以及唯一的一本线装五线谱乐谱,收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下层格子柜里。
“哟,经格格这么一收拾,这阁楼成了个温馨的小书房了。”莫林生从楼下上来,先是送来两把同样掉漆的靠背椅,再是端着放有三杯热茶、一碟酥糖麻花的大托盘走进阁楼,笑着打趣道。
“谢谢大叔。我会常来,绝不让它们积满灰尘。”槿玺接过热茶,礼貌地致谢,顺手捻起一根莫林生自炸的大麻花嚼了起来,“唔,莫大叔的手艺真好,与我家刘婶有的一拼哦。”
“格格过奖了,这是咱老家的特产,小时候过年,父母都会炸很多这种大麻花……”莫林生自谦地笑笑。
“大叔是天津人吗?”不是说,天津是大麻花的故乡嘛。
“格格好聪明。这也能猜到。是呀,离乡背井都快二十年了……”莫林生抚着热茶杯盏,叹息般地回忆道。
“大叔想家吗?”槿玺见末儿收拾妥当,忙招招手,让她在铜盆里洗净双手,过来坐着吃点心。
“自然想,不过,这么多年了,父母早过世了,兄弟姐妹们也都各自成家立业,日子红火着呢……”孤家寡人的他,并不想回去让他们徒增牵挂。
“大叔一直都在这里做事吗?”槿玺很好奇。看得出来,莫林生受南大人的影响很大,不说这天主堂是西方传入的文化,里头的装饰布置洋味十足,且看他端来三杯热茶,三把椅子,明显不将末儿当丫鬟看待,一视同仁,心下对他敬佩不已。想必他很早就跟在南怀仁身侧,习惯并接受了洋人平等的观念。
“嗯,有快二十年了。二十岁那年跟着同乡进京做生意,没曾想上当受骗,不仅没有赚到银子,还欠下一屁股债,若不是南大人出手相救,大叔我早就被押去以身抵债了。”
“现在不算吗?”槿玺眨眨眼,唇角绽出可爱的梨涡。
“呵呵……这是我自愿的。南大人当时并不想让我留下来报答还债。”莫林生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回头见末儿坐是坐下了,却拘谨的很,热茶点心皆不敢碰,“你这丫鬟懂事归懂事,不过,主子让你坐下吃,拘谨着做什么。”
“是呀,末儿,听到大叔的吩咐没?赶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个麻花可好吃了,回头让刘婶也替咱们炸些。”槿玺顺势教育起这个固执的小丫头。
“格格也是个好的,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体恤下人。”莫林生见她故意虎着脸,唠唠叨叨的表情,不觉莞尔一笑,“这么多年下来,我从南大人身上发觉了不少咱大清国男子没有的气度秉性,许是那什么比利时的国家真比这里开放。”
“没错!”槿玺一不留意就脱口而出,随即朝讶异地望着她看的两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好想能去那什么比利时的国家见识见识哦。”
“哈哈……格格真是好胆量,不过,南大人说要在茫茫大海上漂几个月哦,格格依然敢去吗?”
“唔……那……还是算了吧……”她晕船。坐一日豪华邮轮都会有晕船现象,何况是长达几个月乃至半年。饶了她吧。
034 梅花香膏
“格格!格格!”青绦欣喜地奔上小楼书房,见槿玺正端坐于书案前认真练大字,末儿责备的神色让她忙不迭吐吐舌头,足下速度放慢,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口,正欲叩门。
“我听到了,什么事这么激动?”槿玺搁下手上的狼毫笔,转头看向青绦,“莫不是你研制出香料了?”
“嗯嗯嗯!”青绦喜不自胜地点头应道:“是梅花香,格格,很浓郁的梅花香料。”
“快带我去瞧瞧。”槿玺也开心地跳下椅子,示意青绦带她下去。
青绦的香料研制室就设在偏厅。除了小楼里的人员外,其余人,包括她便宜娘,都不知道整日不见踪影的青绦,原来是躲在这间偏厅里,研制这些醉人的香料。
经槿玺时不时的耳提命面后,小楼里的厨娘丫鬟们,均对青绦的任务守口如瓶。且没有槿玺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出偏厅。即使是每日例行的打扫清理,也是青绦自己来。
在她彻底敲定香薰坊的计划前,并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青绦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拥有的香料研制工艺。
一来是对青绦的保护,二来,自然是商业秘密吧。
等到她成功开启京城第一家香薰坊,再让爹娘兄长知晓也不迟。
槿玺随青绦进入偏厅后,让末儿守在外头,一旦有小楼以外的成员来访,好及时提醒她。
“格格,闻闻看,是不是很浓郁的梅花香?”青绦托起那盏香薰灯,燃着一小块尚未凝固成型的软膏状香料。
“嗯……好香。梅花香很浓。这真是你这几日研制出来的?”
槿玺惊喜地捻了点尚未沾到油火的软膏,凑到鼻尖,还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就闻到一股浓郁芬芳的梅花香。萦绕鼻尖,迟迟不散。
“那是当然了。我爹做出来的哪可能是这种不成型的香料嘛。”青绦眯笑着双眼,兴奋间又夹杂着少许羞赧。
“已经很厉害了。青绦。其实我倒觉得还是这种软软的香料好。最好是能提炼成像油那般的液体状香料。你爹会的香饼,市面上太多,也太多人会做,咱们要做,就做唯一的,这个世上还没有的。”槿玺专注地看着指尖那点膏状物,庄重的神情令青绦心头一紧。
“格格……”青绦呢喃着轻唤。第一次,她对槿玺油然而生一种超乎年龄的敬佩与崇拜。即使是那日在小巷子里被出手相救时,也不及现下来得激动。
“怎么?不行吗?”槿玺回神,见青绦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还道是这个提议在现下的技术下,太为难她了。
“嘿嘿,青绦,别紧张,我就随便说说,你已经很厉害了,瞧,你都把梅花香料研制出来了,加上上回改良的腊梅香料,都已经研制出两种了。你家格格我要找的店铺还未着落呢。”
虽然大年时收到了不少压岁钱,林林总总地加起来,也有四十来两,买下一间小铺面应该不成问题。租的话,还能租的宽敞些。
可要找到一个适合贩售香料的铺面何尝简单。不说现下没打听到大小适中、位置显眼的铺面,即使找到了,她出面去谈,也不见得店主敢与她交易。
“格格,谢谢您。”青绦擦去眼角沁出的泪花,红着脸嗫嚅地道谢。不仅谢她救命之恩,还谢她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能心无旁鹜地继承她老爹香料手艺的大好机会。
“谢什么。都说了还没着落呢。就算开了张,也不见得真能赚大钱。”槿玺皮皮地一笑,“到时候你可别怨我就成。”
“怎么会。绝对不会。”青绦一本正经地发誓,“格格赏识之恩,青绦无以为报,只要格格喜欢,青绦就专心研制这些香料。”
她早就表明心意,即使这些香料能大卖,她也不要一分利益。能拥有这么一间除了格格,谁都不许进来的房间,让她潜心研制香料,在研制过程中悼念已故的爹娘,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我喜欢……当然,我是很喜欢这些香料啦,可你最大的心愿不是想有朝一日打败那个让你爹娘含恨而终的仇人吗?咱们呀,这叫各取所需。总之,你就安心研制这些香料吧,即使没法做出油状香料来,能继续保持这种软膏状也不错。其他的,尽管交给我。”槿玺拍拍胸脯,她可不会因为之前救过青绦,就占她便宜。
这种香料研制工艺也算是技术入股的一种,早拟好了两人的利益分配方式。青绦以香料工艺入股香薰坊,自己则以店铺、周转资金入股。日后所得利益均分。虽然这样的分配不见得最公平。可她前世所修并非企管专业,想不出更为细致公平的分配法。只好暂且如此。
“格格,秋姨娘带着槿柔格格来访。”槿玺正专心在纸上拟着青绦所列的各种研制材料,以及提炼纯化所需的各种器材瓶钵,偏厅的门板被末儿叩响。
“这就来。”槿玺轻叹一声,搁下毛笔,将尚有些潮润的清单轻轻吹了吹,“我先出去了。你想到其他必须的物什,待会儿再告诉我。明个儿是上元节,这就上街去采齐它们。”
“好。”青绦点点头,重新埋首于如何进一步提纯刚研制出来的梅花香料。
槿玺仔细收好这份清单后,出了偏厅。
对秋姨娘今日到访迎玺小楼之事心下早有定数。不外乎是想通过她这个小媒介,央求费扬古带着她们母女俩一道去别院山庄踏青吧。
可是,槿玺不由得耸耸肩,秋姨娘明摆着是找错人了,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娃儿,就算便宜爹肯听她的建议,恢复秋姨娘上别院的决定,她也不会如此良善,替一个娇横跋扈的妾室姨娘出头,跑去费扬古跟前说好话。
谁让她当初使手段,差点害死齐郞,也害得这座清静的小楼为此增加了不少人手。虽然新招来的四名紫藤花们,都挺不错,她也不后悔挑了她们。可一码归一码,她不会就此感激秋姨娘,进而帮她出头。
035 哪个女人无心机?!
除夕家宴上,有些醉意的费扬古,金口一开,说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要带着内宅女眷去梅山别院踏青小住。
当下喜得一干深拘内院鲜少出门的姨娘孩童们连连点头,纷纷表示要去。
据说那梅山别院建成已有三年,费扬古不提,她们几乎都要以为三年前曾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别院山庄,只不过是个噱传,并非事实呢。
这不,除夕一过,各院的女眷就积极地筹备起上别院踏青所需的一干物品。
秋姨娘年前期期艾艾的怪病也好了,准备起来比其他各房姨娘都积极。
不曾想,正月十二那日,她带着槿柔上街定做春装,碰到他他拉家新过门的妾室,因同时看中唯一一匹上等软烟罗。
沈丽秋仗着自家老爷的官职比对方大,对方则坚持自己挑中在先,坚决不受权势欺压,两人谁都不肯礼让,当众争吵不休。
最后,还是布庄掌柜及时遣了伙计快马加鞭从外埠分铺调来一匹同色软烟罗,方才解决了此次纠纷。
不料,次日上朝后,费扬古被康熙私下召见,笑意盈盈间询问昨日两府姨娘争纱事件。
不明所以的费扬古这才知道了这件极为丢他面子的事件。气归气,委实觉得努达海竟然找皇上理论这件事实在太过轻佻。
“爱卿与他同僚多年,岂会不知他的性子。朕不过是看在他收留了端亲王府子嗣的份上,睁眼闭眼随他多嘴饶舌罢了。不过,朕好奇的是,爱卿不是与福晋和好了吗?怎还容得区区小妾如此嚣张跋扈?朕的宜妃若是知晓她闺中密友的日子过得不甚称心,又要在朕的耳边唠叨不止了。”
费扬古心知康熙这是趁着新年初始,朝政闲散,特意找他逗趣一番,不过,此番趣语也让他醍醐灌顶,一回府邸,就去了沈丽秋的院落,冷着脸下了禁足令。沈丽秋与槿柔母女俩,在接下来的半年不得出府邸半步。
此令一出,沈丽秋几乎没当场晕厥。
好不容易备齐妥当踏青物什,还给自己与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