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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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那个无良子。阿奶怎么也不可能为他说话的,可偏偏贾家当初那灶娘又跟花媒婆牵扯上了关系,阿奶只得跟花媒婆做了交易,为那无良子开脱,但花媒婆必须把当初那灶娘跟贾五郎的事情传出去,所以你才见到花媒婆跟我搭了台子。”
李婆子拢着袖子,边走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李月姐这才明白,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奶选的这个时机是极好的,在郑家正日子的前一天传出,那么明天,等到郑家迎亲的正日,四邻八乡的人都来了,这事情一下子就会传扬开来,贾家这回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祖孙俩边走边说着。虽也不太亲热,但也不太远,两人关系不远不近着,李月姐觉得这样正好。
是夜,又是一夜的大雪,早晨起来,整个柳洼白茫茫一片。一早做好豆腐。李月姐便挑了豆腐给码头上几家饭馆送去,却发现码头上挤挤攘攘的,许多人陌生的脸孔衣着光鲜着下船,还有人在码头上打听郑家的地址,这些显然都是来参加郑家婚礼的贺客。
客在来酒楼的掌柜的边跟李月姐结账,边探着头朝着正拢着袖子站在门口,一脸得意的郑家脚力行管事打听着。
那郑家脚力行的管事倒是个活泛的能人,船上每下来一个便介绍着:“前头那位爷是通州漕司的主事。哪,紧跟着的是山东漕帮的大当家,还有那位,是通州粮仓的仓头,得,那位居然是通州花行的老妈妈,她咋也来凑热闹了?对了,看到那缎青袄的那一位了没有,好象是通州十三家商行的会长,呵呵,咱们郑大当家的,在通州可是打下好一块地盘,这些都是通州地面上的人物,这回都是来捧场的。”
“我就奇怪了,这回郑圭是郑家四房的长子吧,这应该是郑家四房的事情,怎么来的贺客全是大房的,这有点搭不上边吧?”一边一个伙计拍了两下脑壳,一头雾水的道。
“你这笨脑壳,你懂啥,现在郑家是大房做主,四房的事情自然也是大房的事情了,再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郑大需要一次正式亮相的机会,这回借着郑圭的婚礼,郑家算是正式摆脱刀儿匠这一行当,瞧今天来的这些人,今后啊,周家怕是要难过了……”那酒楼掌柜了重重的拍了那伙计一记,摇头晃脑的道。
那伙计一脸嘿嘿笑。
李月姐这边收了账,挑着空的事豆腐挑子回家,看着一路络绎不绝的贺客,心里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因着她的重生,如今许多的事情已经跟前世不一样了,尤其这郑家,这让李月姐既有着改变命运的兴奋,同时又有着对未来不确定的惴惴。
不一会儿,回到家里,郑家大院那边迎接贵客的鞭炮声一阵紧着一阵,没一刻停歇的。
“大姐,走,快去郑家吃去。”李月姐刚一进家门,月娇几个都不耐烦的等着,郑家要办三天的流水席面,这三日,柳洼的人家家都不开火了。全是一大早,摸干净脸就去郑家蹲点等吃,因此,月娇这吃货格外的着急,怕去晚了,好东西没了那才亏大了呢,昨天,她们在郑家帮了一天的忙,自然清楚郑家整的好料,这会儿,月娇打的是先下手为强的主意。
“行了行了,这就走。”李月姐放下挑子。
墨易倒是越来越沉稳了,说了声:“你们前头走,我锁门。”长男的谱子开始有了。
随后李家西屋几个便雄纠纠气昂昂的杀向郑家的席面,一路上碰到的人,全是吆五喝六的去赶席面的。
到得郑家,李月姐几个熟门熟路的在后院找了一张还没坐满的桌子,一会儿,茶叶蛋,肉丝面,狮子头等早点就端了上来。
李家一帮人一顿海吃,先吃了个半饱,然后便张头张脑的看着西洋镜。
“喂,你们听说了吗?贾五郎和李素娥的事情,我听说是贾五郎的身体有毛病。”这时,隔壁桌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真的假的啊?”立时的,一桌人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真的真的……”隔壁那妇人道,她正是昨日里一起吃过细便饭的一个,这会儿更是绘声绘色的把当日的情形说了说,最后又道:“不信的话,你们尽管去问花媒婆。”
“呵,花媒婆那些嘴能信的啊?”又有那置疑的道。
“能不能信也得看当时的情形啊,我看这事假不了,要不然,人家一个小妇人,带着孩子来巴结花媒婆,花媒婆没的去败坏人家的名声吧,再说了,那灶娘当初是跟着姜牙婆的,这一事儿一问就能问清,花媒婆也犯不上说这样的瞎话吧。”先前那人道。
“其实啊,这种事真说不清是谁的问题的,总之出了这种事,都是女儿家吃亏,如今柳银翠已经嫁给了贾五郎,咱们再睁眼看着就是,过个三五年,还不什么都清楚啊。”有那脑子清醒的媳妇子道,现在传这些话,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哈哈,若真是贾五郎的身体有毛病,那柳银翠这回可是栽坑里了,我看哪,这事以后还有戏看。”说话的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说什么屁话,我家五郎身体子壮实的很,当年那个灶娘娼子的坯,我贾家能让她生个孩子出来吗?她这是怀恨在心,故意抹黑我家五郎,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李素娥在搞鬼。”隔着一桌,贾氏拍桌而起,气的一脸的铁青。
“可你贾家也不能黑天白日的就尽说着我姑的闲话,反正也要不了几年功夫,咱们就在银翠姐身上见分晓吧。”这时,李月姐见这时候还在抹黑自家小姑,便霍的站在起来,眼如刀子似的瞪着贾氏。
“就是,凭啥这事就怪我姑一个,要不,我们找个郎中,让他瞧瞧看,看看到底是谁的不是。”墨易也站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贾氏。
“就是,就是……”低下一般子的妇人各种语气的应和着。
气的贾氏一脸青白,可那心底却真有些心虚,自然不敢接墨易的话,吃了一半的早点也丢下了,转身离席。
“哼,就看不惯她那样子,一个周家的管家婆子,弄的跟高人一等的当家大妇似的。”先前被驳的嫂子不平的道。
“行了行了,今儿个是郑家的大喜日子,别鼓捣这些。”边上有人劝着,于是话题就岔开了。
“哈哈,这下贾家面子里子丢尽了。”月娇听的眉飞色舞。
“活该。”墨易也沉着脸道。
李月姐嘴角也翘了起来,解气,就算贾家不承认,但怀疑的种子种下,再浇了水施了肥,便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到时,李月姐还真想看贾五郎是怎样的狼狈样子,也算为前世自家姑母平了冤解了气。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子响起了一阵热闹的锁唢声,初时李月姐还道是吉时到了,可一看时辰不对啊,月娇儿腿快,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一脸兴奋的回来:“十里埠的人和柳洼的人对上了,在斗锁呐曲呢。”
后院的婆娘没一个是省事的,一听这个,都插腰瞪眼了起来,这还得了了,十里埠的人居然跑柳洼来要打柳洼人的脸,那是谁也不服气,于是,大家全都涌了出去。
前面正院,十里埠的人跟柳洼的人分列左右,两方人马都吹胡子瞪眼的,李月姐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刚才贾氏气哼哼的出来,碰到在前院吃酒的贾五郎便把听到的流言说了,一听得自家大姐说的,贾五郎便气得哇哇叫,便又窜掇起了柳家,而柳家这些日子,因为银翠的事情,也叫柳洼人小瞧了去,那肚子里也憋着一股子气呢,于是,两人一撺掇,之前私人的恩怨就变成了两村的义气之争了。
于是便有了这场斗曲。
第六十七章 坝闸
李月姐等人赶来的时候,这两帮人已经比过了两场,各有胜负,双方打成了平手。而此刻上场的是贾家的贾三郎。
李月姐听得一边一起来吃酒的自家姑母轻‘呀’了一声。
“姑,咋啦?”李月姐侧过脸问。
“贾家三郎的唢呐吹的是极好的,尤其是这一首百鸟朝凤,是他前不久才练熟的,堪称经典,便是京里的一些曲艺家,都要夸上几分,柳洼怕没这样的好手。”李素娥道。
果然,李素娥话音刚落,那边贾三郎的唢呐声就响起了,正是他最拿手的‘百鸟朝凤’,到了末尾他又加了一段快板,曲子极热闹而欢快,尤其是各种鸟鸣,惟妙惟肖,听之如百鸟和鸣,一边的贺客已不自觉的鼓起了掌声。
此刻,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收住,十里埠的人一个个面呈得色:“好了,我们这边结束,该你们了。”
柳洼的人一个个脸都阴沉了起来,贾三郎的技艺,大家以前也听过,本没觉得有什么太出色的,可这一首百鸟朝凤却是太出乎柳洼这边人的预料了,要想超过这首典子,难,真算起来也许只有当年郑家三郎可以于之一较高下,可郑三郎却早早走了,于是,众人都互相看了看,这如果输了,那就是让人上门打了脸,柳洼丢不起那人哪。
李家几个在边上脸色也不好看,都是柳洼人,自然不能叫人上门打了脸,更何况还是贾家人出面打的。只是李月姐几个却是干着急。帮不上忙。
“呗,我来,不过,我可说好了啊。不管输赢,今天的赌斗就此结束,马上就是吉时了。可不能耽误了我郑圭哥哥的吉时。”就在这时,郑典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这小子今天穿了一簇新的纯白交领窄袖袍子,外套一件枣红纱暗花半袖立领对襟褙子,倒显的俊郎英姿。
郑典说的这一翻话不硬不软的,也没失了主家的气度,让所有人都没的话回。一个个都点着头。
“不愧是跟了贵人了啊,一段时间没见,这典小子大变样啊,当初他就是镇里一霸,不过。也多是小孩子玩意,可现在瞧着,却是大人了,镇得住场子了。”人群里,一些个嫂子们又嘀咕了起来。
“那当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跟了贵人,多少也沾一点贵气。”有人应和道。
“那倒不全是。我看他这气势是见了人血了,你们没看今天来的贺客,全是通州运河漕上的头面人物,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煞气冲天的,偏一个个都卖了郑家的面子,我听说啊。前阵子,典小子跟着他大伯在通州闹了好大一场,那郑大可是剥过人皮的,典小子估计还是受了郑大的影响。”又有些略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道。
一说到郑大,一个两个的都没声了,人的名,树的影啊,郑大的名声在柳洼那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总之对于郑大,柳洼的人天生有一种排弃和惧怕,或者说是对刽子手吧。
周围的人都干巴的咂吧了几下嘴。又都嘀咕了句:“这小子倒底行不行啊。”
“兴许可以,郑三郎不就是他爹吗,小时候他爹可是背着他赶过场子呢,这小子,八岁的时就能吹小开门了。”边上又有人道。
听得这人这么说,众人又满是期待。
“鼓来。”此时,郑典将外面的对襟褙子脱了往边上一丢,又将袍子的前襟别在腰上,然后又让人抬了一面大鼓来,随后取了唢呗,口笛,低音的攥子,一一抓在手上。
“典小子这是要整啥?看他用的这些东西,难道他要吹打枣的曲子?”边上人看着郑典抓着的东西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打枣是一首典型的农家庆典曲,从曲子来说,跟百鸟朝凤分不出上下,全看谁吹的更好,但打枣更具乡土气息,而且,打枣如果是单人独奏的话,技艺要求非常的高,因为整个曲需要几种乐器才能完美的表现出来,李月姐不由的皱了眉头,典小子这曲子会不会选的太高太难了点啊。别到时候输的太难看了。
就在这时,就听“咚”的一声,郑典整个人跳到了鼓上,一声鼓响,就拉开了打枣的曲调,随着第一声调子扬起,李月姐听着,不由的眼睛一亮,居然不赖,尤其这小子还搞怪,整个人在沿着鼓边游走,时不时的又用脚打着鼓点,那嘴上更是变换着几种乐器,看着手忙脚乱的,让人常常担心他把乐器给砸地上了,时时发出惊叫,可就这样,他那调子却偏偏正的很,这家伙的身形更是时而模仿着老太爷老奶奶弓着背,又学着那背着奶娃的嫂娘哄孩子的声音,等等,将一副农家打枣的画面吹弹的活灵活现。
这一下,柳洼地主的优势显出来的,众人没命的拍着巴掌,没命的叫着好,一边那贾三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管如何,郑典这曲子吹的不在他之下,可郑曲不过一个十四五的小子,他却是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一对比,他就是输了,那脸色能好看嘛?
“吉时到,出发迎亲!”随着打枣最后一个音节结束,大冷的天,郑典已是一头的汗,不过他并没有停止,很快连上了一段迎亲曲,这一下,算是给十里埠的人搬梯子下台阶了。
立刻抬轿的抬轿,吹拉弹唱的跟着,郑家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便宜了那贾三郎,没看到他当面认输。”月娇儿跺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