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嫡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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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动着手中一根青草,半垂着眼,晶莹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低低呢喃,宛若自语。
“你若错过,必当悔恨终身。”他眺望着远方,如削薄唇边悬着一丝冷漠入骨的讥讽,却是一语中的。
哪怕不能手刃仇人,也要亲眼看着他们如此悲惨死去,方能解心头之恨。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一眼洞穿所有心思的九岁女孩?!
她的心是被仇恨腐蚀,可惜即便如此,她的感激并不麻痹她对七爷的防范。
“脸怎么红了?”他缓步走到韶灵的面前,眸子定在她的脸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留着红肿痕迹,像是一抹胭脂,动人娇俏。他扯唇一笑,露出森然白牙,更显恶劣张狂。“这么娇气啊?”
贼喊捉贼,更是可恨。
“主上当我是软柿子般揉圆搓扁,反正韶灵也无处伸冤——”她脸上有笑,却是恨得牙痒痒。这两字,从来都跟她无关,哪怕在幼年,她还是宫家大小姐的时候,也无人说过她娇气跋扈。
韶灵自嘲的揶揄,显然取悦了他,七爷看着她苦于发作的神情,更是笑得放肆。
他许久不曾遇着能让自己开怀而笑的人了。
“你这辈子都只能让爷揉圆搓扁,因为爷买了你……”男子跟她一道依靠在树干上,扳过来她的肩头,垂首看她。他如此年轻,眼底却没有年轻男子的犹豫动摇,只有多年来累积起来的果断决绝,一刻间冷峻如冰,霸道坚毅。
四个字,说的她心中一跳。“你要认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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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初养成009反扑七爷
她并不错愕,双目璀璨,一脸笑意。“若没有主上,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韶灵?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提救命恩德,韶灵本该结草衔环,至死不忘。”
“至死不忘。”七爷缓慢至极地重复着这一句,每一个字从薄唇溢出,低沉嗓音针尖般扎过她的耳廓,凝重冷肃的宛若不可告人的诅咒。
良久,他终于满意地点头,幽然感慨:“好,好极了。”
不知为何,七爷的话,却在她的心中钉下不安。
韶灵在大树下盘腿坐下,径自解开随身携带的水壶,扬起脖颈,唇刚刚碰到水壶,突地被一只长臂蛮横夺走。她转过脸去看,捷足先登的男人正坐在她身畔,悠然自得地喝着她水壶的凉水。
他的唇角勾着笑,俊颜突地生出一抹邪佞之色,仿佛将她当成一只嬉耍的猴子,身子微微往后仰,将水壶举高过头顶,笃定她毫无反击之力。韶灵被这么一激,顿时心中恼羞成怒,这一路上又饿又渴,哪里还顾得了太多?
她一瞬扑向他,伸长双臂费力争夺,经过一番功夫,总算从他手中抢了回来。她朝他摇摇水壶,骄傲地望向他。
这无心一望,却是令她陡然心绪混乱——他明明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避开她这上不了台面的抢夺,可是如今她却整个人趴在七爷的身上,脖子贴着他的脸,只顾双手紧紧抱着那个根本不值钱的水壶!那双绝代风华的眼,亮的宛若熊熊烈火,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笑意猛地从脸上崩落,她竟然像是被激怒的野狗一样,去跟七爷抢食,侥幸赢了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朝着七爷炫耀战果?!她定是疯了!
他的温热气息,混合着身上的淡淡白檀香,喷薄在她的脖颈上。那块肌肤仿佛被炭火般烫过,火辣辣的疼。她不敢再细看,此刻到底两人的身体贴得多紧,看上去多么暧昧,多么惹人想入非非,几乎是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从他身上退开。
“刚说要结草衔环,你就是这么个报恩法?”七爷却不曾起身,他躺在泛黄的草地上,身上的紫色华服像是被人蹂躏过般生出道道褶皱,俊脸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他并不恼怒,相反……享受至极。
“主上是成心欺负我。”韶灵不曾回头看他,听着他的质问,顿时脸色一白。他的马背上也挂着水壶,不见得非要抢夺她的,方才正是他逗弄欺侮的态度,轻易就激怒了她。
她拿什么资本跟七爷逞强斗狠?她暗自后悔,自己年纪太轻,还不到火候。往后,无论在谁的面前,都不该曝露真实的自己。招惹了七爷这个衣食父母,她绝没有好果子吃,自己身无分文,孑然一身,在世间难以立足。在七爷身边,她不但活着,更能随心所欲地学习技艺,尤其是医理,他甚至为她请了个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人的际遇何其可笑!她如何会料到,有朝一日会顺遂圆梦!
只见七爷半阖着眼,脸色很淡,她正搜心刮肚想着如何跟往日一般讨好他,听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爷买了你,还不能欺负欺负你?”
此话一出,她心中刚压下的火气,顿时如火山爆发,洪流决堤。他买了她,只是为了消遣取乐?!
“平日里捉鱼钓虾也就算了,你到底像不像女人,这么大力气?”看她如履薄冰的模样,男子打量着她,轻笑出声,刻薄地调侃。
韶灵看似瘦弱,但这几年她的力气却大了许多,骑马射箭学了两年多,她这双手,甚至拉的出男人的弓。她自嘲地笑,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掠过一阵悲凉。
她眉眼之处无可遁形的黯然,却不曾逃过他的眼。
“被你压得骨头都快碎了——”
七爷一手扶住胸口,一手指着她,当真像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公子,对她轻声指责。
韶灵原本还有几分感伤,被他这么一逗,扑哧一声就笑出来。
彼此沉默许久,她才伸出手,为他抚平身上的紫色华服,俨然一个乖巧婢女。看他无意急着赶路,她也随性地躺下,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神色漠然。
“你方才说爷让你记起你娘了?”他彻底闭上了眼,平静地问,有些敷衍。
“主上耳朵这么灵?”她侧过脸去瞧他,眉眼弯弯,又故态复萌,唇上仿佛沾染了蜜糖。
他勾了勾唇角,却什么话都不曾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知晓他定是在静候她的回答,她轻轻眨了眨眼,用细若蚊呐的嗓音低低地说。
“主上跟我娘一样……”她顿了顿,却终究不曾告知他心中秘密,红唇挽起小小的弧度,哪怕两颊没有酒窝也令她看来无邪清纯,眸光一转,她顽劣性情毕露无遗:“美。”
原本安安稳稳闭着眼的无俦俊美男人,蓦地睁开了眼,额前黑发被风吹动,为他增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娆,他的眼神深邃而狂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两人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四目相对,远方两匹骏马悠然自得地低头喝水吃草,天际像是一匹刚洗净的蓝色缎布般清明,时光……像是静止在这一刻。
韶灵不会知晓,多年后的某一日,此时此刻此景,会成为她心中最无法拔除的痛。
回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她依旧不忘悉心照料七爷,却也谈不上寸步不离,更多的时间,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
两个人似乎都淡忘了,单独在外的那一日一夜。
韶灵不再躲藏在桂花树下,她已经知晓,几乎每一天晚上,那些红衣男孩会在戌时来,子时才走,之后,七爷才会熄灯歇息。
日复一日,她将外面听到的流言深埋心底,其实哪怕七爷就是云门的主人又如何?对她而言,不见得就是最坏的事。
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
……。
嫡女初养成010给他做小
一转眼,又到隆冬。
寒风瑟瑟,天气阴沉沉的,韶灵弯着腰,忙着收拾庭院中匾额中晒干的药材。
这半年来她频频前往历山采药,山林中藏匿不少珍贵草药。老御医黄业安家中开着一个百年医馆,两个儿子打理医馆,她抽空去采来的草药,他愿意帮她带去医馆,再将卖得的银两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她。
坐在门口的老人年近古稀,眉毛胡子苍白如雪,眉目沉敛从容,正是黄业安。跟马伯过去有些渊源,两年前被请来当一个黄毛丫头的师傅。谁知这个丫头幼年读过几十本医书古籍,草药也能认出五六成,清楚她的天赋绝不逊色于他过往的男弟子,天道酬勤,此话不假。
他怀揣着热茶壶,缓缓开口:“韶灵,你这个丫头拼了命攒钱,莫不是小小年纪就掉到钱眼里去了?”
“爷爷,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我现在虽用不着,但往后自有用得着的地方……”韶灵回眸一笑。
从他们见面的第一日,他就明令禁止,这辈子从未带过女徒弟,她不能叫他师父,只能叫爷爷。黄业安想,不出三五年,她就能治病救人,依她这股子韧劲和恒心,说不定能有所成,不见得会让他颜面无光。他这辈子不信女子能学医,如今看看,倒是显得肤浅狭隘了。
“精明鬼。”黄业安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问了句:“这是为自己存嫁妆呢?”
她笑而不语,将切好的参片装入囊中,只听得门口的老人继续说:“我从未问过你,你跟这儿的主子是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兄妹。”
“几年前,家中遭难,是七爷买了我。”韶灵没抬头,唇畔笑意变得很淡,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买了你?”闻言,黄业安不无错愕,急忙追问:“你这么辛苦,是想为自己赎身吗?”
赎身。
好陌生的字眼,却又一瞬间刺痛了她的心。
她跟街巷上卖身葬父的孩童有何两样?!只是,七爷从未让她立下任何字据契约,似乎从未担心她会反悔。
她缓缓转过脸去看他,脸上暗淡无光。
黄业安无奈地摇头,哪怕是他,也看得出来她不像个寻常的婢女,只是又没人说得清,到底她是何等的身份。他在人世六十多年,也清楚世间的险恶。他重重叹息:“你如今衣食无忧,还能学习技艺,你主子如此厚待你,哪怕往后你想还……还还得清吗?”
奴婢可以依照字据恢复自由,但她跟七爷只有口头之约,若有朝一日她想重获自由,他会不会用天价重金来刁难她?!
“你都快十四了吧。”
她俏眉微蹙,不解黄御医眼底的讳莫如深,他的眼神像是一块阴云,重重压着她的心口。
黄业安寥寥一笑,并不避讳。“大户人家的少爷,若有从小就服侍的婢女,也会娶做偏房,你主子会不会也……”
韶灵不等老人说完,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眉目之间一片冷然决断。“七爷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从来没给主子做小的打算?”黄业安狐疑地问。“我看是你不愿意。”
她轻摇螓首,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将它们分门别类。“做小?我从没这么想过,我服侍七爷,只求心安。”
“你这丫头,是不是太心高气傲了?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早些成亲不是好事吗?”老人无奈至极,不明白为何摆在韶灵面前有一条捷径,她却非要绕远路。
她不是一个人。
她绝不会是一个人。
她一直相信,那个人还活着。
韶灵笑着将黄业安送出院外,转身回屋,将门轻轻掩上。不多久,寂静屋内亮起一盏孤灯,昏黄光亮在阴沉的天色之下,更显苍茫寂寥。
“七爷,下雨了。”
马伯撑着一把伞而来,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庭院,却不曾想过,主子站在韶灵的屋旁,面色阴暗,喜怒难辨。
年轻男人垂着紫色衣袖,墨发如绸,俊脸背着光,无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细小雨滴渐渐稠密,打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无动于衷。
马伯将伞撑过他的头顶,顺着七爷的目光望向那间屋子,他沉着脸将韶灵数落一通,毫不留情。“明明警告过她,她却还是偷摸出去,没个规矩,七爷,您不能再让她胡闹了!”
她总该知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更别提这个地方是多少人都惧怕的云门!
男人无声转身,一手挥落马伯手中的黑伞,径自走入渐大的雨中,幽深眼底闪耀着如火如荼的火光。
头一回,他开始怀疑自己留下她的初衷。
她桀骜不驯的心,哪怕用绳索都无法绑缚,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她墙上每一道指甲划开的痕迹,她深夜以自己之身扎针试穴,她在山林中穿行永不止步不知疲倦地采药……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赎出自己,摆脱他的控制。
阴柔的眉宇之间,染上浓重不悦,他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可惜她并不知恩图报,相反,她以他为跳板,为自己全身而退积极铺路。
多重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