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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小嫡妻-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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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俊脸,看她惬意地闭上了美眸,他才紧随其后闭上眼小憩。



韶光翻看了几页书,正想抬头跟韶灵说话,却看到韶灵躺在七爷的腿上,而七爷也在闭目养神。



他沉默着观望,也许,在他们这段感情的路上,他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



他缓缓勾起了唇,合上了手边的书册,然后,平静地笑了。



心里,再也找不到半点厌恶和反感。



他长长探出了一口气,将书册随手一丢,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不多久,也在温暖的午后,沉入了梦乡。



“小当家,昨日有人送来一个口信,说是有人要见你,可你到今早才来——”凤儿在韶灵刚刚踏入明月坊的花厅,才传达了这个消息。



“有没有说是什么人?”韶灵抿唇一笑,不以为然,自打成为他们口中的小当家,她当真是没什么空闲的时候。



“来人个子很瘦小,但很白净,说想见小当家的人是他家六爷。我说小当家不在,他说他们主子在逢源客栈下榻,要住上几日,务必请小当家回来,抽空去见。”凤儿说的很是仔细。



韶灵突地心头一紧,置于双膝的双手紧握成拳,慕容烨曾经在几日前说过有人要来,难道他早就知道皇帝会微服出巡?!



大漠远离京城,对于一国天子而言,他这条路选的未免太远,也太过危险。这个皇帝,跟静安王不同,儒雅英俊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野心,也很有胆识和勇气……



到底对于天下苍生而言,谁才是最好的国君?!到底遇到什么样的皇帝,才是子民之福?



她不敢再想太久,若是知道她暗中拖延而不见圣上,又是一桩不小的罪名。



放下坊内堆积如山的事务,韶灵走出了明月坊,去往两条巷子外的客栈。这并非是牧隆城最大最豪华的旅店,但地段人少安静,来往客人不多,也就降低了周遭的危险,这个皇帝,不只是喜欢冒险,更有自己的考量。



她只是按照口信上说的房间找去,叩响了门,见门开了一道缝,随即低头走进。



谁料她还不曾躬身行礼,已然有人一拍桌案,勃然大怒。“韶灵,你好大的胆子!”



这不是当今天子,又能是谁?!



她神色自如,不动如山,屈膝给天子下跪行礼。



“民女虽然莽撞,却不知六爷所为何事?”她的嗓音清冷,听不出半分喜怒起伏,甚至,没有半点胆怯和动摇。



“既然已经瞒不了了,还打算在朕……我的面前装作无事发生?”御源澈重重咳了一嗓子,活了二十多年,唯有近年来坐稳了皇位,才难得出来一趟。



韶灵轻蹙着眉头,她在京城,所有人都对她的底细所知不详,若说欺瞒,她的确想不起来欺瞒了哪件事。



“我拥有整个江山,整个天下,他有手下,难道我就没有可靠的耳目?”御源澈死死地盯着对自己下跪的女人,他哪里想到她就是宫家之后?!他的怒气,在眼底升腾决裂,字字冰冷。“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既然皇上知晓了,要杀要剮,悉听尊便,只希望皇上不牵连其他人。”韶灵的面色一白,若是天子说的这么清楚,她还死不承认,便是欺君之罪。



“好一个不牵连!”御源澈冷冷地笑。“我问你,你若如实回答,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到底太傅是怎么死的?”



“六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韶灵缓缓抬起脸来,墨色眼瞳之内,清冷而没有一丝杂质。



御源澈的脸上,泄露一丝不耐:“从你嘴里说出来,应该最可信。”



“被人追杀,死在回乡的路上。”她淡淡地说,眉目之间已经很难看到半点愁绪和悲伤。



“那么你——”御源澈的眉头,没来由地皱起。



“比起爹爹的一剑封喉,我的一剑穿心,似乎轻松许多,至少我活下来了。”她浅浅地笑,笑容格外苍白。



御源澈从未看到她这般的笑靥,突地呼吸一滞,沉默了许久。



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但要是追查下去,一定还有蛛丝马迹,只是,他才是皇权争夺战中的胜利者,他再去查清一桩两桩臣子被陷害被铲除的旧事,还有什么意义?!就算心中明白到底谁是真凶,他又能奈何?!



帝王之术,哪怕是父母兄弟,一旦成为自己前途的阻碍,都可杀,都可除。更别提区区一个臣子。



他是学着这些成长为太子最大的敌人,太子学的都是仁义道德,而他,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两面,善恶,并存。



这才是真实的世道,才是残酷的皇室。



“阜城的那个宫琉璃,是什么人?”御源澈紧追不舍,俊脸扭曲。



“是即将成为我继母那个女人的女儿,我曾经唤她一声姐姐。”韶灵弯唇一笑,年幼的事要回忆起来,并不太难。她不是一个孤僻沉静的女娃儿,曾经以为有一个姐姐,再也不会孤单,没想过,她们两人会成为共用名字的仇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帝,才是如今大权在握的人。



他已经得知一切,一旦要处死她,将这个秘密保守的无人知晓,她再挣扎哭闹,也是无用。



御源澈拧着眉头,沉下脸来,他年少时候,还未跟太子争夺皇位的那些年,常常见到东宫太傅,他自然知道,若是提及朝中的忠臣,宫宏远必当一马当先。他跟几位皇子公主一起听过宫宏远的课,他学识渊博,知书达理,为人谦逊,清正廉明,让他颇为受教。但事到如今,想为宫太傅翻案,并不可能。



他不能做。



皇权之争,牺牲的何止只是一个宫宏远?!识时务者为俊杰,坐在官位上的人,更该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觉得朝中少了一个人才,很可惜,很惋惜。



他身为天子,顾虑不比臣子来的少,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在朝野的暗潮之中推波助澜。



“你可知道阜城的事?风兰息的母亲生了急病,庄太妃特意前来求情,请我下令拖延婚期——”御源澈许久之后,才淡淡地说,不动声色。



韶灵紧绷着心弦,她将身家性命全都压下,为此一搏。“若您是那天的六爷,可容许我提个请求?”



“你说。”御源澈瞥了她一眼。



韶灵将头压低,看来更加恭敬虔诚。“我知道她已经渐入疯症,事到如今,我不再恨她,但她心肠歹毒,风气不正,我希望六爷可以收回成命。”



“我看过宫里太多勾心斗角的女人,风兰息的确不该摊上这么个不怀好意的女人。”御源澈下颚一点,颇为赞同,身为男人,他也希望得到的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不管单纯抑或精明,但千万不能心如蛇蝎。这样的女人……哪怕再美丽再出众,只会让男人避之不及。他见过风兰息,是一个才貌俱佳的臣子,心地纯良,若是因赐婚而被迫娶一个疯癫的女子,赐婚难以休妻,这辈子算是完了。



“六爷能答应我吗?”韶灵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希冀,急忙扬起脸来,眼底闪烁着微光,极为动容。



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



御源澈突地笑了。



他还记得她,虽然面貌身子全都模糊不清,但他隐约还有印象——那一日,他前往东宫寻找太子,太子的书房开着窗,他经过的时候,听到女娃的甜嗓,只觉得奇怪,便望了一眼。



“太子哥哥,君为轻,民为重是什么意思?”



当时,才六七岁的女孩,梳着双髻,仰着小脸,这么问坐在另一张书桌上旁的御祁泽。



“其实,我跟他并没有结仇。”御源澈轻轻叹了口气,世人以为他跟太子曾经结下过梁子,才会出手如此狠戾,毫不留情,其实不然,在十岁以前,他甚至跟太子很亲近。



但即便没有他,新皇登基之前,都少不了一场血战。



不过赢得那个人,是他而已。



御祁泽是个好人,但身在皇族,身在太子之位,本是不妥。



仁慈,只是其中一种治国法子。



太过仁慈,不见得能当一个万人敬仰后人称颂的好国君。



韶灵静默不语,御源澈说的虽然隐晦,但她已经能猜得到他的心结。其实皇子之间的那些争斗,都是随着年纪的增大而渐渐暴露无遗,他们在年少的时候,或许也曾勾肩搭背,一道骑马狩猎,感情好的宛若世间的兄弟手足。



“我会命人传口谕回阜城,收回赐婚圣旨,至于侯府是否收留她,这就看他的意思了。”御源澈说的轻描淡写,他只管负责他写下的圣旨,其余的闲杂事等,他不想管。



韶灵眼神一亮,唇边的笑意更深,她急忙再度压下螓首,给御源澈磕了个头。“多谢六爷,韶灵感激不尽。”



“接下来,该说说如何处置你了。”他不疾不徐地说,侧过俊脸,端起茶几上的茶杯。



“六爷若是气我隐瞒身世,活罪死罪我都不会摇头,只要六爷放过其他的人——”她心中巨石总算放下来,虽然无法回应风兰息的情意,但至少她为他脱了这桩婚事,往后,希望他也能过不再忍耐的生活,希望他的心,可以重获自由。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至于纪茵茵,她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不必撇的这么干净,我早就知道了,要算窝藏罪的话,最好连我也一起算个人头。”一道冷沉的嗓音,随着破门而入的巨大声响,传到屋子内。



韶灵睁大眸子,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去看,慕容烨阴沉着脸,见她跪在地上,一把把她拉起,握的她手腕生生地疼。



“最好能算个连坐,株连九族就更好了。”慕容烨直直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御源澈,每一个字,都冷到了骨髓,他薄唇边的笑意亦是如此,嗜血而无情,看的人不寒而栗。



株连九族。



好狠的话。



要株连到皇帝跟太后的头上去吗?!御源澈扯唇一笑,抿了一口茶,气定神闲地说。“你还真想同穴而眠?”



韶灵的心陡然一跳,不顾慕容烨的坚持,再度朝着御源澈下跪,正色道。“我不答应,这只是七爷一个人的想法,我隐瞒了十年,没想过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七爷。他没有任何罪过,请六爷明察秋毫。”



“你还想一个人担着!”慕容烨低喝一声,生离已经让他痛苦了一阵子,难道他还要经历死别?!要是天子要治她死罪,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让她一个人去地狱!



韶灵缓慢的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映了泪光火,格外的闪亮。“我不让你死。”她的声音极轻,死白小脸显得坚决万分。



那样的神情,让一旁看着的御源澈,那一刹那,竟然也为之战栗。



一个死心塌地的女人。



他后宫十几个后妃,有没有人有朝一日会用这样的神情,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



“你们一个个抢着要去死,我也是拦不住。不过,我何时说过要对你治罪?!”御源澈意味深长地笑,睨了一眼眼前的男女。他不能给忠良一个清白,只能试图保住忠良之后了。更何况,知道韶灵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娃,他当真下不了杀心。既然她能够瞒住慕容烨十年,可见她多谨慎小心,而她也早已有了不同的身份,活的精彩自如,相信这辈子都会缄口不言,就当让这个秘密……彻底石沉大海吧。



韶灵微微一怔,呆跪坐在原地,而慕容烨依旧锁着俊眉,试图看清眼前的男人,虽然他脱下了一件龙袍,依旧不可不防。



“韶灵,这回我要在大漠待十天,上次说过的,若是我再微服出巡,你可要陪我玩个彻底。”御源澈敛去了笑意,这回说的认真,不容置疑。



“六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韶灵喜出望外,也就松懈下来,由着慕容烨搀扶她起身。



“你说呢?”御源澈笑道,就算他成了“六爷”,他也不会信口开河。宫宏远已经死了,就当是他心存愧疚,而留下韶灵吧,看到她神采奕奕,明媚笑靥,他也不想让她成为一具毫无生机的死尸。



她虽然不怕死,但知道能活着,自然更高兴。她紧紧握住慕容烨的手,眼底的璀璨,那是惊喜的泪光积聚而成,慕容烨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也笑着点了点头。



“六爷,你真是个好人。”韶灵唇边有笑,说的话像是灌了蜜糖。



“溜须拍马的功夫,还有待改进。”御塬澈嗤之以鼻,若要论说恭维话的本事,韶灵火候欠佳,不过,一句区区好人,还是令他觉得心情不坏。



“至于你——”御源澈眼光一扫,说的意犹未尽。



“灵儿,你先回明月坊去,我有话要对他说。”慕容烨急忙把韶灵送出门去,不等她好奇追问,已然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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