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天环游世界-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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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一夜,艾娥达夫人心里充满了不幸的预感和忧郁,她在那草原边沿上不停地徘徊,她被自己的幻想带到了辽远的地方,那里使她看到数不尽的艰险。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她所感受的痛苦是无法描述的。
费克斯一直是待在那个老位子上。但是他也一样睡不着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好象有个人走到他跟前,并且还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话,但是密探听完了那个人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就把那个人打发走了。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清晨半明半暗的太阳轮廓,从弥漫着浓雾的天边升起,这时人们已能看到两英里以内的景物了。斐利亚·福克和那一小队人昨天是向南方追击的……而南方现在却空无所有。时间已经是上午七点了。
连长现在非常优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要再派一队人去支援呢?该不该再派更多的人去为那些最初被俘的几个人去冒生命的危险呢?而这种援救又是那样希望渺茫。但是他的犹豫并没继续很久,他召来一个排长,命令他带人到南方去侦察一次,正在这时,人们听见了一阵枪声。是在发信号吗?战士们都冲出了堡垒,他们发现离此约半英里的地方有一小队人步法整齐地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福克先生,他旁边是从西乌人手里救出来的路路通和另外两个旅客。
他们在克尔尼堡南边十英里的地方打了一仗。在队伍赶到之前不久,路路通和另外两个难友已经和押送他们的西乌人干起来了。当福克先生和士兵赶去援救他们的时候,这个法国小伙子已经用拳头揍翻了三个西乌人。
人们用欢呼来迎接这些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斐利亚·福克把事前许下的奖金分给了士兵。这时路路通一再重复着说:“说实在的,应当承认,我的主人在我身上花的钱真不少了!”这倒确实是一句老实话。
费克斯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福克先生,要分析他这时的思想情况是很困难的。至于艾娥达夫人,她双手紧握着这位绅士的右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路路通一到车站就东张西望地找火车。他还以为列车会在站上停着,等他上车就开往奥马哈,他还盼望能补救耽搁了的时间。
“火车,火车呢!”他叫着说。
“开了。”费克斯回答说。
“下一趟车什么时候经过这里?”斐利亚·福克问。
“得等到今天晚上。”
“哦!”这位不动声色的绅士只简单地说了这一个字。
…
第三十一章 密探完全为斐利亚·福克的利益着想
斐利亚·福克耽搁了二十小时。这都是路路通无意之间造成的,因此路路通感到非常失望。他这一下子可真把他的主人搞垮了。
这时,密探走近了福克先生,问道:
“说真话,先生,您是急着要走吗?”
“说真话,很急,”斐利亚·福克回答说。
“我真的要知道一下,”费克斯说,“您是不是一定要在11号晚上九点钟之前,也就是说在开往利物浦的邮船出发之前到达纽约,有必要吗?”
“非常必要。”
“假若没有这次印第安人袭击火车的事,您在11号一早就可以到纽约了,不是吗?”
“是啊,那样我在邮船开出之前十二小时,就已经上船了。”
“对,现在您耽搁了二十小时,二十减十二余八。您打算不打算把这八小时补上呢?”
“步行吗?”福克先生问。
“不用步行,坐雪橇,”费克斯回答说,“坐带帆的雪橇。有一个人曾经要我雇他的雪橇。”
这个人就是昨天夜里跟费克斯讲话的那个人,当时费克斯没有答应雇他的雪橇。
斐利亚·福克没有回答;费克斯指给他看那个驾雪橇的美国人,他正在车站前面溜达。
福克先生便向那个人走过去了。过了一会儿斐利亚·福克跟这个名叫麦基的美国人一齐走进了克尔尼堡下边不远的一间小茅屋。福克先生看见屋里有一辆相当奇怪的车子。它是一具两根长木头上钉着一个木框做成的雪橇,头部微向上翘,很象那种无轮拖车的两条底板架子。
它上面可以坐五六个人。雪橇靠前面三分之一处竖着一根很高的桅杆,上面挂着一张很大的方帆。这条桅杆下面由几条铁索结结实实地绑着,上面有条铁支柱,用来支撑这面巨大的布帆。后面装着一个单橹作为木舵,用来掌握方向。
原来福克先生看见的正是一条单桅船式的雪橇。在冬季遍地冰雪的平原上,当火车被大雪阻碍不能前进的时候,就可以用这种交通工具,从这一站很快地滑到另一站。这种雪橇可以挂上很大的帆,水上竞赛的快船要是挂上这样大的帆就一定会翻跟斗。从后面吹来的风推动雪橇在草原的冰地上疾驰,它的速度即便说不比特别快车更快,至少也和普通快车的速度相等。
没有多大功夫,福克先生跟这个陆地小船的船主已经讲妥了价钱。现在风很好,西风刮得正紧,地上的雪已经结冰,只要几个钟头,麦基准能把福克送到奥马哈车站。那里的火车线路很多,四通八达,往来频繁,可以到芝加哥和纽约。这样就可能补上耽搁的时间。现在已无可犹豫,只好这样去碰碰运气。
福克先生不愿让艾娥达夫人在露天旷野里作这样艰苦的旅行。天这么冷再加上雪橇的飞快奔驰,她怎能受得了。因此他向艾娥达夫人建议,叫路路通陪着她在克尔尼堡等火车。然后由这个诚实的小伙子平平安安地把她护送到欧洲去。艾娥达夫人不愿和福克先生分离。她这样决定使路路通感到很高兴。实际上,路路通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自己的主人,特别是因为费克斯还在跟着福克先生。
至于说警察厅密探的思想活动,现在真是一言难尽。斐利亚·福克的归来是否使他的信心动摇了呢?还是仍然肯定福克是一个极端狡猾的流氓,企图这样环游了地球一周之后,回到英国就可以完全逍遥法外了呢?也许费克斯现在对斐利亚·福克的看法已经有些转变。但是,他绝不会放松自己的职责,他比任何人都更急着想尽一切办法早一天回到英国。八点钟,雪橇准备停当就要出发了;旅客们——其实可以勉强称之为乘客们——坐上了雪橇,都紧紧地裹在旅行毯里。两只大帆都张起来了,借着风力雪橇以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在结冻的雪地上飞驰开了。
从克尔尼堡到奥马哈的直线距离——美国人称之为蜂飞距离——至多也不过两百英里。
如果风向不变,五个小时就可以跑完这段路程。如果途中不发生任何意外,下午一点钟就能到达奥马哈。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旅行啊!旅客们紧紧地挤在一起,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因为雪橇跑得越快,人越觉得寒冷,冷得无法张口说话。雪橇轻盈地在雪野上滑行,正象一条滑行在水面上的小船,它比小船更稳,因为小船至少也会有些波动。当寒风吹过大地时,雪橇被那两只象巨翼一样的白帆载着,就象是离开了地面腾空飞行,麦基紧握着舵把,保持着直线前进。
雪橇有时要向一边倾斜;只要麦基转动一下尾舵,它就会马上恢复笔直的航线。前角帆也挂起来了——大角帆已经不再遮挡它的风路。大帆上又加上了顶桅,张起了兜风的顶尖帆,这样就更增加了整个雪橇的帆面,也加大了风的推动力。目前,虽然没有办法科学地计算出雪橇的速度,但是可以断定它前进的速度每小时至少也会有四十英里。
“如果不出什么毛病,”麦基说,“我们准能按时到达!”
麦基很希望能按预定时间到达奥马哈,因为福克先生已经照样许了麦基一大笔奖金。
雪橇笔直穿过的这一片犹如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的平原。平原象是一个辽阔无边的结冰池塘,在这个地区这一条由西南向西北延伸的铁路,经过大岛和内布拉斯加州的重镇哥仑布斯,再经过休列尔、弗列蒙,最后到达奥马哈。这条铁路始终沿着普拉特河的右岸前进。雪橇从弧线内直行穿过,缩短了这条铁路形成的弧行路线。麦基从弗列蒙抄直路前进,毫不担心普拉特河会阻断他们的去路,因为河水早已结冰。一路尽是平坦的冰雪,可以畅行无阻。
所以斐利亚·福克目前只担心两件事:一是怕雪橇出毛病;二是怕风向改变或是风力骤减。
但是,风力一点也没有减弱,相反地,那条被钢索结结实实绑着的桅杆都被风刮弯了。
这些钢索仿佛是乐器上的弦,被一张无形的弓拉着发出飕嗦振荡的响声。在这种如怨如诉的和谐乐声中,在这种极其紧张的气氛中,雪橇在疯狂奔驰。
“这些钢索发出的音响,是五度音程和八度音程。”福克先生说。
这是福克先生在这一段旅途上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艾娥达夫人紧紧地裹在皮衣和旅行毯子里,旅伴们尽一切可能不让她受到寒冷的袭击。至于路路通,他的整个脸膛又圆又红,活象傍晚沉浸在薄雾里的太阳;他正喝着那刺骨的寒风,他又恢复了他那种固有的信心,苏生了成功的希望。本来该在早晨到达纽约,现在要晚上才能赶到。但是,即使在晚上到,也还是很有可能赶上开往利物浦的邮船。
路路通甚至很想跟他的同盟者费克斯握手表示感谢。因为他没忘记正是多亏这位侦探才找到了这一辆带帆雪橇。实际上也只有乘雪橇才能按时赶到奥马哈。但不知是由于一种什么预感,路路通依旧保持沉默,没有跟费克斯握手。
不过,有一件事是路路通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就是福克先生为了要从西乌人手里救他而表现的那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为了救他,福克先生拿他全部财产和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绝不会忘记!路路通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当旅客们各自想着彼此绝不相同的心事的时候,雪橇却在这一望无边的雪野里不停地飞驰。有时,雪橇滑过小兰河的支流和小河,但乘客们却没有发现这些河流,因为田野和河水都已变成了清一色的雪白平原,大地上光荡荡地一无所有。这一片包括联合太平洋铁路和克尔尼堡通往圣若瑟的支线的整个地区,形成一个荒无人烟的大雪岛。这里没有村庄,没有车站,甚至连军堡也没有。旅客们不时地可以瞥见几棵难看的野树,一闪而过,树枝上结满冰雪活象一副副雪白的死人骨架在冷风中摇曳。有时遇见成群的野鸟从雪橇经过的地方突然一齐飞向天空。有时遇见草原上饿得骨瘦如柴的狼群,它们在攫取食物的欲望驱使下,成群结队疯狂地追赶着雪橇狂跑。这时路路通握紧手枪,随时准备向那些最接近雪橇的饿狼射击。
万一在这个时候雪橇出了毛病停下来,这些被野狼追逐的旅客们就会有送命的危险。但是,雪橇走得很好,它很快就跑到前头了,不多久,那群狂叫的饿狼已经被甩在后边了。
中午十二时,麦基从一些地方认出了他们正在穿过结冰的普拉特河。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已经确信,再走二十英里就会到达奥马哈车站。
实际上还不到一点钟,这位老练的驾驶员已经放下舵把,赶忙收起白帆卷成一卷。这时雪橇仍在疾速前进,在没有张帆的情况下又走了半英里路,最后它停下来了。麦基指着一片被白雪覆盖着的房顶说:“我们到了。”
到了,真的到了。到了这个每天都有无数火车开往美国东部的奥马哈了!
路路通和费克斯先跳下雪橇,活动一下冻麻了的四肢。他们又帮助福克先生和年轻的夫人下了雪橇。斐利亚·福克很大方地付给了麦基租费和奖金。路路通象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跟麦基握手告别。然后大家就赶往奥马哈车站。
奥马哈是内布拉斯加州的重要城市。太平洋铁路就到此地为止。这个城市是密西西比盆地和大西洋交通的枢纽。从奥马哈到芝加哥这一段铁路叫做芝加哥——石岛铁路,这条铁路是一条东行直线,沿途约有五十多个车站。
这时正有-班直达车要开出去。斐利亚·福克和他的旅伴们勉强来得及上了车。他们一点也没看到奥马哈的市容。但是路路通心里对这件事半点也不懊悔,他认为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是否参观奥马哈。
火车以极快的速度在衣阿华州奔驰。它经过了康斯尔布拉夫斯、得梅因和衣阿华。当天夜里,在达文波特越过了密西西比河。火车从石岛进入了伊利诺斯州。第二天,12月10号下午四点火车到达了芝加哥。这个城市已经从大火的废墟中重建起来了,它比过去更加雄伟地耸立在美丽的密执安湖岸上。
从芝加哥到纽约只有九百英里。而且这里去纽约的火车很多。福克先生下车之后立即跳上了另一列火车。这是一辆属于匹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