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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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好奇了，到底是多么好的女孩，能让你如此。”虽然看过她学生证上的相片，但过了一个假期对她的印象也就模糊了，那一刻我很想看看她的本人。
“有机会遇到她的时候我指给你看。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一直没有忘记。也许是再也忘不了了。”
随后我让老乡告诉我她的QQ，老乡问我要不要她的电话号码，她现在好像又换了新号码。我只需要QQ号码。老乡说他去问她。23
冲完了凉水澡，感觉清爽多了。走过一段小巷就来到了大街上。虽说是燥热的午后，街道上依旧人潮涌动，无数模糊的面孔依次从视线里飘过，然而没有一个面孔可以对照到记忆中似曾相识的人，彼此之间，我们都是陌生人。
默默地吃完饭，一个人随意地走在大街上。两年了，我还是不认识这座城市，找不到这座城市中属于我的过去和未来，甚至于现在的方向。这个城市对于我是陌生的城市，我对于这个城市是一个陌生的人，也许我只是它的一个过客。
不断在心中起伏的是异乡的感觉，我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是我不愿在心里接纳这座城市还是这座城市在我不愿以前就已经拒绝了我，一直都不知道答案，所以我从没看见它真实的面目。
毫无防备地想念家乡了。这时候，我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人，心中忽然涌起的竟然满是沧桑的感觉。
沧桑？我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了。茫然中我在这种悲哀里找不到走出来的路了。
很想告诉她我此时的心情，也许她可以给我安慰，哪怕只是一个无关安慰的短信。
乐悦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迷茫也许是这个城市里没有我的故事而我也缺少对它的记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故事让这座城市的记忆承载我们的故事中你会给予我的所有的幸福
短信写完，手指快要接近发送键的时候，我犹豫了。
慢慢地走上天桥，站在天桥的中央，眼前的世界并没有太多鲜明的色彩。闪烁的交通灯井然有序地指挥着南来北往的车辆忽而排成静卧的长龙，忽而是川流不息的车队。幢幢灰白色的建筑棱角分明，依次顺着眼角向远处延伸。一长排巨大的广告牌上印着日本影星桥本丽香的巨幅相片，立在街道的一边，几个同样温婉的笑容映衬着城市的这一片天空。公交车站台上有许多等车的人，二路车迟迟未到，站台上便多了更多翘首顾盼的人。
在这个城市两年的时间里，除了这条二路环城线，我几乎没乘过其他线路的公交车。从学校门口开始，围着城市转一圈再回到学校，不管路程的远近，我都很少按原路返回，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静静地看着站台上的人。也许其中有同我命运和习惯相似的人，可是我怎么去遇见呢？即使遇见了又能怎样？
两辆二路公交车同时驶近站台，每个和行走有关的人开始选择。
选择。多么神奇的词语。有些人选择上车，有些人选择下车；有些人选择从这里上车，有些人又选择上另一辆车。可他们都会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因而结果都是一样。
可是结果就真的一样吗？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路，他们的经历就会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会有所差异，那么在自己的终点走下车的他们有什么可以一样呢？
在最初选择的同时，我们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归路，永远不能回到最初的路。像我们对于命运的选择。
我忽然感到悲哀了，为我们悲哀的命运。
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颜色丝丝缕缕地渗进眼睛。沉默是这片天空的本性，它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世界，从不会言语一句，然而，它会用不断变化的脸色表达自己的心情，我们都看得见，也看得清。
用手握住冰凉的栏杆，慢慢地仰起头，再仰望。天空一点点地离我近了。那种灰暗的颜色最终完全地包围了我的思想，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悠然地浮上心头。
我想记起是什么时候这种熟悉的感觉骤然而至过，我还想找到那些曾经滑过记忆的感觉今天在哪里。
在记忆如水般的流淌中，我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那个遥远的自己度过的那一年灰色的夏天，还有那个夏天之后仰头就能看见的灰色的天空，一直未变，始终沉默地铺满悲痛的天空。
此刻家乡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呢？
为什么到现在我仰望的时候，看见的还是灰色的天空，为什么自己喜欢的无比纯净的淡蓝色天空从来不会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呢？
很想念家乡了，比任何时候都想。很想再看看家乡那个夏季以前的天空，在孩子眼里映出的湛蓝湛蓝的天空。有大团大团的白云，宛似在广袤草原上徘徊的羊群。有阵阵在白云下自由飞翔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宛然轻灵的歌唱。有鸟儿歇息的树枝，满是碧绿叶子的树枝上放声清唱的是不知疲倦的知了。还有在知了的清唱中依然沉睡的丛草繁花，漫山遍野，一直延伸到清澈见底的河水边。河水哺育着我们的亲人，也育养着给童年的我们带来无数欢声笑语的小鱼小螃蟹。刚刚从屋子溜出来向小河潭进发的孩子们，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光着身子
我不断地触摸着自己记忆深处的幸福和快乐，触摸着自己童年里天真无忧的眼神，火辣辣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眼中的灰色渐渐地远了，模糊了，最终变成白亮亮的一片。冰凉的感觉钝钝地划过心头，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记忆中的世界环绕在我的周围。我开始相信那些曾经的生活最真实的幸福，那么自由自在。我很想留住这种幸福，留驻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一低头，再一低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现实的世界，瞬间而现的世界，分外清明。
一个孩子从身边走过，从他清澈的目光中，我看到了自己一个悲切的形象。多么天真的孩子，多么美好的时光。无比地羡慕着他拥有的一切，我忘了自己渴望的幸福快乐和自由。
最后我什么也没有了。
猛然想起了一个朋友的话：假如没有幸福你就不会快乐，没有快乐你也就不能给别人带来幸福。不能给予别人幸福还能要求别人给自己幸福吗？更别说去破坏别人现有的幸福了
幸福。我的幸福在哪里，还有谁可以给予我幸福？
看到过乐悦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时的笑容，幸福甜蜜的笑容如繁花一瞬间地绽放。
打开短信的草稿箱，慢慢地把刚才写的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转过身，天桥的另一条过道围着一群人。一个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跪在过道上，膝前白纸黑字写着求救书，旁边一个书包和入学通知书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一个同样被命运遗弃的人。
我的心已经空了，像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干涸得没有一滴水。
望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面孔和繁华的景象，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泪水可以去抚慰一个相似的命运。24
回到家里，墙上挂钟的蝴蝶形状指针正好指向凌晨一点。
他在浴缸里注满了凉水。当冰凉的感觉迅速包围了他的身体时，他变得异常清醒。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清晰地回转在他的眼前。
已经开始了，他想继续。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更有选择追求幸福生活方式的权利。”
“我们只需要面对现实，勇敢的。”
舒舒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
“面对现实，勇敢的。”他轻声地念出这句话。他想起妻子在离开他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
一片模糊过后，他忽然看见妻子躺在病床上，四周都是白色。雪白的墙壁，灰白的床单，苍白的脸色，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紧紧地抱着妻子，妻子伏在他的耳边吃力地说着话，渐渐的，微弱的声音低下去了，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他看见妻子苍白的脸上忽然安然地浮现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耳垂上两个精致的蝴蝶耳环微微地晃动着，宛似蝴蝶一支哀婉的舞蹈
他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脸庞。两年多的时间，每当回想到这一幕，他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对妻子的思念纷繁往复，重重叠叠。
‘小影，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去了’水色’，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我想去看看那个有着我们一段共同记忆的地方，只是为了临别时的一点纪念。可是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和你非常相像的女子，不仅是长相，还有跳舞的身姿和气质。那一刻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梦中遇见了你。’25
他看着写字桌上妻子的相片。
齐肩的秀发微微地拂过白净的脸庞，眉目之间静静地萦绕着一抹幸福的光彩，眼睛深处有着泉水一般清澈的味道，顷而在长长的睫毛间宛转飘逸，嘴角上扬处，一个浅浅的酒窝安然地绽放一点浓浓的醉意，一对蝴蝶耳环在乌黑的头发依稀可见。
雪白色的风衣围着她修长的身躯，领口开合处隐隐透出毛衣一点水红的色彩，像极了她身后纷纷繁繁的桃花。桃花烂漫处是翩然的蝴蝶五彩的点缀，把美丽点衬得更缤纷，把幸福描摹得更真实。
多么美丽的三月，多么绚烂的景致，多么幸福的记忆，倚靠在桃花繁盛处，妻子，小影，一个温婉如玉清澈若水的女子。
他眼前的世界渐渐地朦胧了。
不得不怀念那个美丽得宛然一个童话的季节，花坞山的记忆在这一刻怦然展示在他的面前。
“三月了，家乡的桃花都已经开了吧。”暮色中的城市被落日的余晖涂抹地一片灿烂，小影站在窗口平静地说。
他习惯了这种不需要答案的问题，还有她说这话时面向着北方的神色。期待中的拒绝，向往中的逃避，憧憬中的怨艾。他理解她的心情，可自己只能是无能为力的心痛。
他曾经告诉她：把我们现在的幸福和真爱当作对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的救赎，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会慢慢消失。
可她也只是说过一段时间等自己没有过去那种痛心的感觉了再去面对这些心情。
她需要时间，足够长的时间来忘记一段过往。他相信自己希望的一切最终都会变成现实。
“花坞山上也有桃花，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
“嗯，也好。”
她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轻轻地搂住她，抚摩她的秀发。他知道，此刻的她是一个脆弱的孩子，需要真切的安慰。26
当他们到达花坞山的时候，初春里温和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山野。
山间的小路旁铺满了层层叠叠的鲜艳娇嫩的野花。鲜红是一种火热的激情，粉红是一点温暖的笑意，淡紫是一丝神秘的含蓄，湛蓝是无数仰望天空的眼，净白是一袭洁白的婚纱，嫩黄是一脉眉目间的娇涩满目的斑斓，依次地迷乱人的眼。
然而此刻缤纷的不只是争相竞艳的丛花和他们的心情，还有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淡淡微光而更显妩媚的桃花，青草野花间林立的桃树伴着一地的春色依依地起伏，缓缓地蔓延，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稍稍仰头，无数涌动的桃花纷飞的粉红争先恐后地挤入眼帘。
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在这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红中醉了，但更让人迷醉的不是那桃花尽展媚态的容颜，而是飘浮在身边挥不散的花香。那么近，那么浓郁，又那么真实。一伸手，手心之上满是它的味道，再呼吸，自己都是散发着香味的花朵。吸气，屏息，再呼气，世界之内满是沉醉，世界之外尽显美丽。
蜜蜂是春光里甜蜜的使者，蝴蝶是春日里眩目的舞蹈家，翻飞在繁花绚丽处，在一幅满载盎然春意的画卷里自在地畅游。时而萦绕在耳畔婉转的鸟鸣声把花坞山唱得有声有色，把这个春日唱得无比的绚烂夺目。
多么新鲜的季节，多么闪亮的日子，多么繁盛的时刻，多么缤纷的心情。一场来之不易的守候，一次失去自我的迷恋和陶醉都让他们在默然中无比的幸福。
在山顶上向外看去，一片接连一片的桃花红渐次地荡漾在眼底，如同一袭在微风中飘扬的粉色纱巾。柔和的阳光轻轻抚摩这袭飘荡的纱巾，精致的景色渐渐地迷离了双眼。
再向更远处看，天与远山相接的边缘泛着淡淡的光芒，光芒之外是一碧清透的天空，几处云朵散乱地点缀着，一种碎碎的洁白如静静停歇在蓝天里的棉絮。
“小影，你家乡的桃花也是这般的美丽吧。”他转过身看着小影。
阳光柔和地映在她的脸上，有一层微微的光泽伏在脸庞，很美丽，也很温暖。发梢间的阳光把乌黑的发尖浸染成了金黄，流转出圈圈绚丽的光环。
“嗯，和这里一样美丽。”她回过头微笑了一下。“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似乎闻到了家乡春天的味道。”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做一些事是身不由己的。无论当初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原因，在最后的结果出来时，最初的所有动机都不重要了，这也就无所谓当时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只需要去理解去宽恕，不管是对自己还是他人，我们都应该这样做。”
她静静地望着北方，似乎陷进了一段记忆。
他看见她的眼角缓缓地滑出了两行泪水。紧紧地搂着她，他的心隐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