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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所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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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昶走到府门恰见许璟目光如在人群中搜寻,正当他也下意识地随之远眺时,许璟已收回目光,面对赵昶一揖。赵昶伸手去挡,触到许璟的手,盛夏天气,那双手却是凉的,一丝汗意没有。
赵昶被寒意一激,觉得浑身也冰凉起来,许璟正在看他,温和了彻地笑,平静外还是赵昶熟悉的隐忍。赵昶张口欲语,还是难以启齿,终于李云萝头盖蒙巾,在晴翠的搀扶下款款走出门来,伴随着围观者的的笑声掌声,许璟再不看赵昶,走到李云萝身旁执起她一只手,扶她走下石阶,扶上停在府外的黑漆马车,在诸人来看,即便看不见新人容貌,单从举止气度,也可算得一双璧人。
刘松在人群中看许璟象征性驾车数步,便由驭者代替驾车改而骑马,走在新妇乘车之前。直到新人车驾及相从车驾消失在道路尽头,赵家所派随行队伍还是蜿蜒迤逦不绝。他不由得恍惚,既而双眼模糊,仿佛闭上眼一切便可悉数回到当日,明晃晃喜烛下,他见她盈盈含笑……
很快他想起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埋起前尘,刘松再去寻找赵昶的身影,却见赵昶目光还在早已看不见的车驾上,神情专注,丝毫不理会其他。
在许家的大宴闹到夜半时分方散,许璟在众人笑闹声中走入红光一片的新房,李云萝端坐在榻上一角,蒙巾已取下,看到许璟进来不自觉地往深处缩了一些。许璟对她微笑,隔了些距离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话说,两个人不看对方静静坐着,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却似乎无人愿意结束这难堪的寂静。
李云萝的脸色开始苍白,这苍白即使在脂粉和烛光的阴影下似乎也无力掩饰,她额上沁出汗,呼吸渐渐急促,放在膝上的手紧成两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停。许璟见状欲问她是否不适,人才凑过去一点李云萝躲得更厉害,眼中全是恐惧,抬起手想要挡开两人间的距离。
一挡手腕间和颈间的新旧伤痕再藏不住,许璟皱眉,隔着袖子拉过她的胳膊要看个分明,却不料这一来李云萝立刻剧烈地挣脱开,同时人腾地从榻上弹起,赤脚跑到屋子的角落,不知何时泪流满面而声调悲切地嘶声哭求,被喜烛一照,生出惨烈的绝望:“嫁不由我,不嫁不由我,生不由我,为何连死也不由我……”
话至半途哽咽,她滑坐在地,冲去脂粉,露出苍白憔悴的脸,喃喃哭诉:“你既知前因,为何还要娶我?推延婚事是我任性,你何必非要这样报复……身处高位,这样的品貌,为何偏偏纠住我不放……”
许璟起先迷惑,但悲悯无奈远远大于迷惑,他找出绢巾又到李云萝身边,碰了碰她的肩膀,立即被她狠狠打开,复又缩作一团颤抖低泣。
他终于隐约觉察到什么,坐在地上等她哭累,一直到哭声低下去,再次递上绢巾。这次再不碰她,只是叫声她的名字,等她慢慢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事物,才把绢巾递得更近。李云萝这次接过,擦去眼泪态度又平和起来,哑声道谢,还是戒备地缩着。
看她眼神清明,许璟绝口不提刚才之事,起身把进门时带来的许琏与何戎合送的一付对联从案上取来,在李云萝面前摊开,说:“文允与仲平合写的,模仿岳父大人的字而来,你看看哪张写得好些。”
挑的是《诗经》中的四句,妻子好合,如鼓琴瑟;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李云萝看得怔愣,好半天指着下联说:“这张论体更像,但气度飘逸,不是父亲笔意。”
许璟道:“这是仲平写的。”
李云萝看完后亲自把字卷好,涩然开口:“多谢许令好意,刚才失态处,若许令怪罪,还请赐我一纸休书,便是成全我了。”
许璟不以表态,李云萝惨笑:“是我奢求……”
“错不在你,当初我若执意不允延期,就无这场离乱,你也不必吃这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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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萝闻言愕然,不可置信地抬起泪眼打量许璟,泪水下猜忌神情毕现。在她冷冷的审视之中,许璟并不动怒,亦不多做解释,静待她消去戒备和猜疑。可良久的等待似乎也未能改变她的心意,于是许璟起身,对李云萝颔首致意:“时候不早,今天你也辛苦一天,早些休息吧。”接着迈步,竟是要往门外走。
没迈几步只感到一具温暖的身躯扑上后背,腰被正在颤抖的手臂搂住,虽然在颤,拥抱却始终有力。许璟有些僵硬地转身,距离被稍稍拉开一些,目光是微微的询问,但李云萝什么也没说,又伏在许璟怀里,再次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哭起来,仿佛要借这次的哭泣洗清所有的耻辱和无奈,又或是终于明白,身边的这个人是她下半辈子所有的依靠,是她再无力拒绝的人。
许璟始终可以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僵硬和手足无措,尽管她在哭泣,却依然有余力压抑肢体上的排斥,但他保持沉默,起先紧绷的肢体开始松弛。起初他的耳边只有不甘而抑郁的哭泣,后来今天夜里听到的祝词逐渐被想起,大多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惟有一句说的“平安喜乐”,说话之人目光始终追随着他,他视若无睹,敬酒,满饮,从容离开。
李云萝的哭声开始低下去,哭泣哽咽在喉咙深处,连声音都难发出。她的戒备随着哭泣的持续消失,下意识地寻找着最舒服的位置,手从许璟腰间环到他的颈子,瑟瑟发抖间,已寻不到平日里的冷艳,此时的她,只不过是一只在恐惧中的小兽而已。
许璟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李云萝的头发,她还是抖得厉害,但没有躲闪还击,甚至有几分刻意的柔顺。许璟拥住她,在前襟一点点湿透的同时,举目四顾——喜烛在不知不觉中燃了大半,鲜红的烛泪堆在黄铜铸的鸳鸯灯台上,把灯台映上些许红光;菱花镜里两个人的身影皆朦胧,只能看见闪着光泽的红色的晕影,渲染着在镜中拖迤出一道胭脂般的痕迹;许琏与何戎送的贺礼还在地上,不知怎的又散开,十六个墨字分外显眼;熏香也燃烧殆尽,奇异的无名甜香幽幽散在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红色,洋洋喜气,喜气洋洋。
第二天一早许璟如时醒了,披衣下榻时眼角余光瞥到睡在内侧之人,呆坐片刻俄而无奈一笑,似乎是对于昨天的婚事始终没有确定感。不叫醒李云萝,许璟轻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夏日清晨的清爽气息顿时漫散室内,他深深吸一口气,跨出房门,忽然一旁脆生生的女声响起:“大人早,这么早就起了么?”
晴翠快步赶过来,行礼问安,这才问:“天都没亮透,大人就起了啊?”
许璟朝晴翠点了点头,问:“许安在哪里?”
晴翠抿嘴一笑,回答:“今日是大人新婚的第二天,该由夫人为您梳洗更衣。”
“她还在睡,” 许璟摆手,“不必刻意如此。”
晴翠心想这是惯例,如何免俗。正想着如何把李云萝叫醒,李云萝这时已经醒来,披着喜服走到许璟身边,中规中矩地行礼后,吩咐晴翠:“去端漱洗的热水来。”然后拉着许璟的手进屋,一言不发为他换上朝服,梳好发髻,动作虽然生疏缓慢,却是一丝不苟的仔细。一直忙到替许璟挑选佩玉,她比照完朝服的颜色,挑出块墨玉,问:“这块质地一流,雕工不见匠气,流畅中大有古风,家传之物么?”
李云萝素得家学,于金石古玩自不会看错,许璟接过玉佩,淡淡说:“是今年春宴上嬴来的彩头,还未戴过。”
李云萝想了想又说:“这是难得之物,倒有人舍得。”说完半跪着帮许璟佩上,再把许璟递上的另一块玉也佩上,一切齐备后她退后几步反复打量,满意地点头,“这就好了。”
“有劳夫人。”
接着是一番客气,客气后再想不到要说的话。这时晴翠扑哧笑出声来,李云萝看她一眼,她也不惧,干干脆脆说:“大人与我家小姐是夫妻,夫妻间哪里有这样说话的。”
话说得坦荡无比,许璟听后莞尔,李云萝也不免一笑。许璟才要说话,院子里传来许琏的声音,两人对看一眼,双双走出去;许琏也是一身朝服,神采奕奕站在院中,见到二人出来后先对李云萝问候,说了声“嫂嫂安好”,就抢前数步到许璟身边,笑着说:“阿兄起得早啊。”
抬头看了天色,许璟反问:“与平日有何不同么,你今日倒是起得早了。”
“刘松到雍都,陛下特开朝议,自然要早起。”
听到刘松之名李云萝忽然动容,这点细微表情被许琏看见,他却不动声色不予多问,只拉许璟说朝议之事,商议中二人与李云萝告别,上了车,朝皇城方向而去。
朝议之所设在正殿和泰殿,通往正殿的甬道上,凡是见到许璟的官员,都会上前去恭贺数句,并不长的路因为答礼客套的缘故许璟用了比往常长上一倍的时间才走完。来到殿下,奉旨前来朝议官员都已到齐,在殿外侯旨觐见,许琏四下一看,低声问道:“怎不见将军,今日朝议之人,没有他么?”
怎会没有。许璟起先不信许琏所说,自己看了一圈也未见到赵昶身影,不由暗自诧异;早一步到的何戎看到许家兄弟,立即绕过人群过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可曾看到将军?”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三人面面相觑,不免诧异。何戎回忆昨日喜宴,问许琏:“莫不是昨晚喝多了?”
“不会。”许琏摇头,“宴上有多少酒我心里有数……恐怕已先一步进殿去了。”
这时礼官宣布群臣进殿,殿外的嗡嗡私语声顿时消失,只听得见脚步声以及官服发出的摩擦声,鱼贯而入后,殿中除了天子,并无赵昶身影,站在一起的许琏与何戎惊讶地对望,彼此眼中都是疑惑,但此刻朝堂之上不容私语喧哗, 除了得知彼此对赵昶的缺席都一无所知大加意外之外,再得不到任何讯息。
天子对于赵昶的缺席也是大感意外,而其中无奈远远大于愤怒,等在殿臣子参拜完毕,指着右首原应赵昶坐的单席对许璟说:“许卿坐吧。”
此言一出,殿中登时无言骚动涌起,站在许璟身后的抬起头盯着许璟的背,站在他前面的也一时忘形回过头;天子短短一句话,立刻就让许璟成了殿中焦点——尚书令虽有独坐,但与丞相太尉平坐起,本朝尚无先例。
许璟察觉到他人的目光,下意识欲以推辞。端坐上方的天子却轻巧堵住许璟还未说出的话:“赵大将军不在,此席卿但坐无妨。”
无声骚动似乎有冲破沉寂之势,许璟低头领命,待丞相入座后才坐到右首之位,接着诸官落座,许璟看见许琏何戎共坐一席,落座后对自己抱以温暖鼓励的笑意,他本想回笑,扯动嘴角,疲惫倒远胜喜悦。
开朝议只为刘松今日来朝,刘松上殿后许璟很快发现站在殿中俊朗轩昂、侃侃而谈之人与昨日在赵昶府邸外以迥异目光盯住自己的实为同一人。见天子满面含笑,大有赞许之色,阴影迅速掠上许璟心头,很快拿出十二分精神,好整以暇地听刘松镇定自若的言语。
天子显然对刘松极具好感,竟在朝堂之上百官眼前与刘松大谈起与安阳公主婚事的细节,兴致盎然,大有不可中断的意味。朝堂上的臣子多是赵昶心腹,此时看天子这番举动均暗自失笑;胡愈以低咳反复提醒,终于把说得兴高采烈的皇帝从未来的婚事上拉回政事。天子不以为意,对着许璟吩咐“发兵之事,许卿即日与大将军商议即可”,然后就在众人惊讶万分的目光之下传刘松内宫叙话,既而宣布退朝。
许璟走出和泰殿,脸色是难得一见的阴沉,等许琏与何戎跟上来,说:“去请大将军,我在尚书台恭候。”
拂袖欲去,许琏一把拉住,锁眉回望恢弘的和泰殿,压低声音问:“他们……这是……?”
许璟面无表情,把许琏的手拉开,重复一句适才的话,丢下气变了脸色的许琏扬长而去。
他离开许久,许琏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道:“阿兄这又是在发什么火。”
“陛下今日言语,大有玄机哪……”何戎忽然喟叹一声。
“的确异常,一字一句明里暗里都是指着将军和阿兄,又是在刘松面前……”
“先不说这个,还是去找将军吧,刘松既到,便不能再拖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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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璟回到尚书台,早有各种事物等着他处理,其中尤以檀州冲州大涝最为紧急。水灾肆虐月余终于停止,二州随之瘟疫横行,流民百里,若处理失措,瘟疫流毒将一发不可收拾。一月来和灾情相关的奏折照例堆在最上,许璟也已习惯,依次看完几封,忽觉得落在奏折上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目光转过去,先是看到暗紫的袍角,接着目光上移,与赵昶的目光稍触即离,未理会赵昶欲言又止的神情,许璟离座出迎,微笑的同时目光凌厉:“大人到得早。” 
赵昶哑然,昨日他大醉,到宫中时正好与要去找他的许琏何戎遇上,略听过朝议中的言谈,立即就赶到尚书台,尚不及出声招呼,就被许璟看见,短短一句问候,直把他压得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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